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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女尊]蒹葭-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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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桑无可奈何。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将莫问扶进他那间竹屋之中,可是莫问已经没有照顾自己的力气,他又不肯就着她的手喝水进食,实在令阿桑一筹莫展。
“让我来照顾莫问哥哥吧。”正在这时,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阿桑回头看时,却是子羽。
仔细算起来,阿桑已经有许久未见子羽。和过去相比,他仍然是那么英俊,单看外貌依旧是青春逼人,但是整个人说话的时候,却显得成熟了一些,他眼睛里总有种郁郁寡欢的沉寂,就如同灿烂的阳光,穿透过一层灰尘后的沉闷颜色。
其实关于子羽,阿桑心中有许多疑问。譬如说他受尽稷下川女子追捧,为何直到如今还未成亲,又譬如说为什么子羽总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但是这时候当然不是问话的时候。
阿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子羽看,果然看见莫问在子羽的怀抱里,整个身体渐渐松弛下来。
“好,交给你了。”阿桑松了一口气,匆匆说道。南离被莫问精心制造的捕兽夹制住,为了防止他逃逸,她特地将他身上的衣裳扒光,又在他口中塞了团破布。也不知道南离现在怎么样了,是被人瞧见这般窘状,还是因为一天一夜水食未进,奄奄一息呢。大祭司身娇肉贵,可不是什么经得起折腾的。她得赶紧回去看看他才好。
“阿桑,”就在阿桑的脚堪堪跨出竹屋大门的时候,子羽在她背后说道,“以后你还是一心一意跟南离好好过吧,他那般爱你。他不可能容忍你是跟别人好的。你跟他闹别扭,斗来斗去,受苦的尽是莫问哥哥这种无辜的人。”
阿桑身子一僵,她回头:“你常年住在稷下学宫,就在祭宫隔壁。想来你一定知道,南离究竟是怎么对付莫问的了?”
子羽犹豫了一下,垂下了眼睛:“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我只能跟你保证说,莫问哥哥身上并没有不能痊愈的伤势。”
子羽言语里甚是轻描淡写,刻意为南离掩饰,但是阿桑还是忍不住黯然。“南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从前……从前他不是这样的……”
子羽也很是难过。从前他们稷下川四君,是亲密友爱的兄弟。可是,渐渐的,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
阿桑回到家中的时候,见南离仍旧保持着她离开时候的姿势,那般光着身子仰面躺着,身上只得一床薄薄的被子遮住要害部位。薄被之下,他的四肢皆被捕兽夹牢牢固定在榻上,一动也不能动。他面色苍白,嘴唇乌青,想是颇为难受。
“回来了?”南离听到阿桑推门而入的声响,艰难地偏头看着她,脸上却绽开了虚弱的笑容,“如何?”
阿桑内心之中对算计他拘禁他的愧疚全因这个虚弱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离,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阿桑痛心疾首地说道,“莫问待你亲如兄弟,你怎么能狠得下心这般待他?”
“兄弟?”南离嘲讽似的淡淡笑着,“我的兄弟从来不会跟我抢女人。”
“不是他跟你抢。而是我。”阿桑盯住南离的眼睛说道,“是我想娶他。”
“那又有什么区别呢?”南离说道。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的缘故,他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一阵阵眩晕。
“区别在于没有人跟你抢。是我不想要你了。”阿桑忍无可忍,终于说道。
“你——”南离一惊,他想直起身子,跟阿桑好好争论一番,猛然之间一股剧痛传来,他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南离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榻上,他的母亲姚宛坐在旁边,正在跟姜姬哭哭啼啼地说着什么。
“南离这孩子就算有千般不是,阿桑好好教导他也就是了。他从小养尊处优的,怎受得了这种委屈?听给他诊治的医生说,他的两条腿上鲜血淋漓的,差点都被夹断了。手臂上也是乌青黑紫一大块,想是被夹得久了,血脉不通的缘故……”姚宛一边说一边用衣裳袖子拭泪。
“又该如何教导?谁又敢教导大祭司?”阿桑不等姜姬开口,在一旁冷冷说道,“他骄纵善妒,心胸狭隘,不能体谅妻主心意,我才略施薄惩。教训男人本是姜家家风。从前,我是太心疼他了,把他宠坏了。细想起来,他不过是被捕兽夹困了一天一夜,可莫问呢?莫问到现在还是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到底在祭宫中受了什么惊吓。”
姚宛闻言,甚是心痛。不过随着阿桑在稷下川地位的日益提高,姚宛对阿桑越发敬重,故而明明南离吃了大亏,她却不敢吱声,更何况姚宛也觉得自家儿子这事做的不地道,稷下川但凡有些本事的女子,谁不娶侧夫?南离管束阿桑,实在是太紧了些。
姚宛犹豫再三,试探着说道:“那个莫问……他到底是嫁过人的,也不知道和从前的妻主断干净了没有。阿桑你真的非要娶她不可?”他偷眼看了看阿桑的脸色,连忙补充说:“若你果真要娶莫问,就告诉我,我来跟南离说,不容他再耍脾气!”
经过季秀之事,阿桑对于姚宛的所谓承诺是一点都不敢相信了。
“不必麻烦了。”阿桑微笑着说道,面容很是平静,态度却极为坚决,“这件事情到底是我的私事,就不劳烦姚宛大人了。毕竟,我和南离就要分开了。分开之前,我还要求大祭司一件事,求他本着医者父母心,替莫问医病。”
“医病?绝无可能。”南离醒来后一直装睡,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他挣扎着坐起来,目光里却尽是嘲弄,“天底下没人能医得好莫问,一个人的心若是胆怯了,你为他做再多的事情都没用。”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阿桑丝毫不肯退让。
阿桑就真个去试了。她召集了全稷下川所有肯听从她召集的医者,他们无一例外地得出结论:莫问至少从外表来看,所有的伤势都已经痊愈了。
可是莫问却仍然畏惧着阿桑的接近,这种情况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了。“求求你,求求你离我远些。”莫问仪态全无,抱住头蹲在地上,满脸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阿桑问那些医者。他们在稷下川无不享有颇高的声望,阿桑起先对他们也抱着很高的期许。
“或许,是莫问君压根都不喜欢阿桑大人您,这才这般抗拒呢?”有医者目光闪烁地说道。
“阿桑大人,大祭司对您情深意重,论姿容,论才干,论地位,稷下川无人可与他比肩。您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好的夫婿,又何必对压根都不想理您的莫问君苦苦纠缠呢?”又有医者小声劝道。
阿桑才不理会他们的劝说。她知道这段日子里,有关莫问和她的谣言此起彼伏。
众说纷纭中流传最广的那个流言就是,她品味独特,专门喜欢挑别人玩过的男人,故而前番因为季秀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如今又不惜为了一个嫁过人的莫问君,狠狠打了她的正室夫君南离,以至于南离许多日子都不能下地。
阿桑对于流言恍若未闻。她压根都不需要去细想,也能猜到流言的源头。稷下川一向民风开放,走婚制虽已式微,但露水姻缘、野合之事却仍旧层出不穷。男人有没有嫁过人,究竟跟多少女人好过,压根没有人计较。除了南离。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样古怪且固执,也许只有他会把从一而终当成津津乐道的事情。
“哥哥这般做,实则事出有因。”阿桑和南离形同陌路的时候,源方禁不住来恳求阿桑,“当年我和哥哥的父亲是母亲的正室夫君,只不过他身体一直不大好,母亲就有些嫌弃他,接二连三娶了许多侧夫、小侍进门。那个时候我们家里并不富裕,父亲为了养活母亲的那些侧夫小侍苦心筹谋,殚精竭虑,常常为了每日的吃食忧心不已,很快就积劳成疾,抑郁而终了。那个时候,哥哥就暗中对我说,他将来要嫁的妻主,必须对他一心一意。”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请他回姚寨,继续寻找对他一心一意的妻主去吧。”阿桑冷冷说道,并没有被源方的话所打动,“凭我现在的力量,足以养活一大堆侧夫小侍。我为什么要守着他一个人,更重要的是,我体贴他,他有为我考虑过吗?他和你父亲的情况根本不一样。”
“可是……可是哥哥他爱你啊!”源方道。
“是吗?那又怎样?我已经被他爱得喘不过气来了。这样的正夫对我来说,实在是一种负担。”阿桑姿态强硬。
阿桑又在莫问的竹屋前逗留了许多日子。每天她都试图接近莫问,跟他说话:“你别怕,你不必嫁我。如果你不想嫁我的话,我绝对不会逼迫你。我们当朋友吧。我只是一个关心你,希望你过得舒心的一个朋友而已。”
“你还记得你从前说过的话吗?你说过,你想发明一种叫水车的东西,再开凿一条沟渠,将姜水引到田里去,这样天旱的时候,庄稼也不会干枯;你还说过,你想知道那把短刀,那把我拿给你看的短刀,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你说如果能寻到那种材质,你就可以做出更多的农具或者武器……”
终于莫问的师父姚会看不下去了,她走过来打断了阿桑的话:“阿桑,你说这些都是没用的。莫问已经被吓坏了。他不可能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他很清楚,你喜欢的不全是他这个人,更多的是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技艺。所以这些技艺,他从此再也不会展示。”
“怎么会这样?那是他用生命热爱着的东西啊!”阿桑震惊且惋惜。
“一个人的手筋若是被挑断了,他还能做什么?”姚会悲愤地大声说道,她拉起了莫问软绵绵的右手,“说起来,我还要替莫问感谢大祭司,他至少留了莫问一条命。”
听了这话,再看看莫问软绵绵的右手,阿桑整个人犹如石化了一般。“怎么……怎么会这样……对不起……我不知道……”她语无伦次地说道。
“只挑断手筋,又算得了什么?”姚会道,“从前的大祭司姜妧在位时,常年豢养着几个绝色美少年。祭宫中有女神官耐不住寂寞,同那些少年们成就好事。你知道姜妧是怎么做的吗?她命人将女神官的下。体捣烂,不停地用针扎那些少年们的胯间,问他们敢不敢再犯。南离从小在祭宫长大,耳濡目染之下,会对莫问做出什么事来,我都不会惊讶。”
阿桑沉默了很久。“对不起。”她最后简短地说道,从此再也没有去见过莫问。
有关莫问的消息接踵不断地传来。莫问从前的妻主来见莫问了,居高临下,语带嘲讽:“我早说你不务正业了,如今你可后悔?”但是她又是仁慈的,虽然已经另娶了正夫,另生了孩子,却肯迎娶莫问为侧夫,覆水重收。对于一个被挑了手筋,从前的梦想悉数坍塌的男人来说,这几乎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莫问重新出嫁的那天,阿桑托人带去了丰厚的贺礼,却没有亲自出席。她在莫问原先居住的竹林前徘徊了很久。竹屋之中空荡荡的,她用手轻轻拂过屋里的灰尘。天黑的时候,她回到了家中,意外地看到原本借故在祭宫养伤的南离回来了。
南离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依旧如初见时候那般俊美,简直令人移不开眼睛。阿桑静静盯住他看了很久,终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阿桑,你别闹别扭了,我们两个和好吧。”南离轻轻说道,他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有期盼,有忐忑,“莫问也嫁人了。稷下川再没有什么男人敢于同我抢你。我们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
“不好。”阿桑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的事情,跟别人无关。为什么你总不能明白这一点?我们已经完了,彻底完了,我没办法跟一个心如蛇蝎的男人一起生活,哪怕是虚情假意,我都做不到。我这次回来,是来拿衣服的。这是你盖的屋子,我不会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宿莽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7…27 09:14:57 谢谢!
第58章 裂痕(一)
南离万万没想到阿桑竟会这样说。
“为什么?”他堵在里屋门口不让她进去,“为什么会这样?你又看上哪个男的了?”
阿桑侧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有疲惫,也有心灰意懒。南离堵在门口,她没办法进去拿衣裳,索性也就不再坚持,转身就走。南离冲上去想拉住她,她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就如同荷露经常对青叶做的那样。
那一瞬间阿桑觉得惬意极了,就仿佛多日来积郁于胸的愤怒被一扫而空了一般。怪不得荷露总喜欢打青叶,的确很过瘾,她在心中暗自想道。然而打人的时候自己的手掌也会痛,阿桑此刻的手掌就火辣辣得痛个不停。她想,南离应该从这一巴掌的力度中清醒过来了吧。她是真的恨他。
南离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他白净的面颊上瞬间一片通红。“你打我?”他惊愕说道。
阿桑起初也有些不真实的恍惚感,但是她很快镇定了下来:“这又有什么?你是祭宫的大祭司,我是姜姓四寨的首领,我们两个的关系,本来就是敌对的。打你一下又有什么奇怪的?”那一刻她甚至期待着南离会还手,然后他们就如同山中的野兽争夺地盘一般,酣畅淋漓地打上一架。她知道论力气,她应该会输,但是这样真刀真枪的打斗,才令她感到爽快,不会觉得憋闷。
南离下意识地伸出手,向脸上被阿桑一巴掌打到的地方轻轻摸了过去,那些地方火辣辣的,高高凸起,隐隐显出阿桑手掌的形状。
南离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愤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阿桑却早趁着他出神不再阻拦的当口,麻溜地脚底抹油了。
南离脸颊受伤,躲在姜家,整整三四天没有出门。自有祭宫中耳聪目明的斥候每日里会向南离汇报阿桑的最新动向:阿桑大人搬到莫问大人的竹屋里住了,阿桑大人穿着莫问大人丢弃不要的衣裳去河边浣衣了,阿桑大人把陈年发霉了的布放到大太阳底下晾晒了,阿桑大人下地里干活了,阿桑大人和一群年轻男子们有说有笑……
“我就知道她外面有人了!”南离愤然说道,急急点起几个彪悍强壮的下属,一起奔到陌头田间去捉奸。
然而待看到阿桑的时候,南离却愣住了。斥候所说的一群年轻男子果真是一群年轻男子,事实上,他们实在是太过年轻了,满打满算不过十岁模样,眼睛里满是稚气的水光,一脸崇拜地望着阿桑,接受她的分派,欢欢喜喜地认真干活。这样牙口都没有长齐的半大小子,南离才不信阿桑能看得上。
“大祭司!”半大小子们单纯得很,看到南离走近,纷纷欢呼着围了上去,目光中亦是崇拜。显然,无论是姜姓四寨的首领阿桑大人,还是祭宫的大祭司南离大人,对于这些少年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分别,都是既可敬又可亲、值得信赖和顺从的长辈。或许因为南离风度翩翩,气质不凡,形象比阿桑每日里爬摸滚打的接地气显得缥缈和神秘,少年们甚至更崇拜南离一些。
阿桑对少年们的瞬间倒戈视而不见,她专心致志地蹲在水渠前,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南离好容易微笑着敷衍了那些簇拥在他身边的少年,轻轻走到她身边:“我知道你心里有气,骂我几句,打我几下都使得。只是不要不理我。阿桑,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和好吧。”
阿桑连理都没理他,手中捏着一段干枯的树枝在水渠里探来探去。南离看得清清楚楚,那水渠早已干涸,露出焦黄色的泥土。他心中转过了许多念头,依旧不知道阿桑究竟想干什么。或许,她只是纯粹不想跟他说话而已?
这一日南离无功而返,恰逢赢牧诗前来探看。她作为祭宫之中仅次于南离的位高权重之人,对于堂堂大祭司受到这种虐待气愤不已。
“可曾后悔?”赢牧诗冷声说道,她眼睛里仿佛又浮现出两年前的那一幕。那个总是身穿白衣的俊逸少年,那个她曾经全心全意呵护着的南离,在同她竞争大祭司之位的时候,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他说,合则两利,分则两伤,除非她归顺于他,否则,他们两个人只有一人能继续活下去。事后,她曾经问为什么他会如此拼命,他说他想跟阿桑在一起。
“可曾后悔?”赢牧诗大声问。她想起她托妹妹赢初晴去姚寨求亲时候的场景,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她和南离是天作之合,直到南离毫不迟疑地拒绝的时候。南离嫁给阿桑的时候何等轰轰烈烈,她还当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想不到,才过了多久时间,先是季秀,接着是莫问,简直就没让人消停过。
南离只管静静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旁人见到他这般神情,或许会认为大祭司胸中有沟壑,颇能沉得住气,但是赢牧诗几乎是看着南离长大,知道他这个时候其实只是很无措地发呆而已。毕竟,他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长路中,一直顺风顺水,受尽追捧,从来没有遇到过被人嫌弃的情况。
“南离,”赢牧诗的眼睛里浮现出柔软的情愫,“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阿桑有眼无珠,你何必苦了自己。”她的手不由自主拂过他的肩头,想给南离一个拥抱,或者,若南离有更深层的要求,赢牧诗也是会欣然同意,毫不推辞。她是过来人,她看得清楚,南离这几日虚火上升,分明是孤枕难眠。
“放开我!”南离的反应之大出乎赢牧诗的意料之外,他一抖肩,将她充满了友善的手震了下来,宛如震掉一只恶心的毛毛虫。
“离我远些!”南离大声叫道,“纵使她不要我,也轮不到别人!”
赢牧诗的脸色变了几变。她强行忍耐着不发火,不知道暗中耗费了多少精力,才使自己至少看起来平静如初。“她这般待你,你仍念着她,想跟她重归于好?”赢牧诗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突然间她又笑了起来,“南离,你自己出面是不行的,只会跟她越闹越僵。你应该躲起来,让别人找她麻烦,等到她焦头烂额的时候,你再在适时的时候跳出来,卖她人情。这样你们自然而然就和好了。”
南离将信将疑地望着赢牧诗。说到感情的事情,南离的确没有赢牧诗有经验。赢牧诗情史丰富,单是侧夫都有好几个。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吧。”赢牧诗说。南离没有回绝。
于是整个稷下川的人们就看到了一场祭宫祭司同村寨首领之间的角力。赢牧诗以虐待大祭司、渎神之罪对阿桑提出弹劾,却终于被当做笑话一般弹压了下去:
“大祭司受伤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赢大人,人家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你又何必枉做恶人呢?”
不需要阿桑开口,自有伶牙俐齿的村民替她分辩,那一刻,赢牧诗甚至感到祭宫统治的一丝裂痕。
赢牧诗很是困惑。从前这种情况,在姜妧对姜姬的时候,也曾经存在过,可是没这般明目张胆。而如今,南离再怎么行止差池,到底还是强于姜妧当日的,阿桑的手段再怎么精进,也不及当年姜姬的驾轻就熟,炉火纯青。
赢牧诗的这种困惑终于在她回到家中以后,被夫君孟成解开。“因为大祭司是阿桑的夫君啊。”孟成低着头走近她,开始为她笨手笨脚地换衣裳,“呀,衣裳这里破了一个洞。”他惊呼道,开始翻出骨针,用动物的毛发结成的线为她缝补。
赢牧诗看着孟成,若有所悟。孟成是姒寨的第一勇士,勇猛无敌,从前亦是粗枝大叶的性格,却因为嫁给了她,一双手放下了沉重的石锤,提起了轻如牛毫的缝衣针,在她面前低眉顺目,驯服温柔。她一个侧夫又一个侧夫地娶进门,孟成连半句话都不敢说。因为他是她的夫君。
“南离,你还是和阿桑分开吧。”赢牧诗思前想后,最后对南离建议说,“你是祭宫的大祭司,她是姜姓四寨的首领,从立场上来说,你们的分歧只会越来越多。你是她夫君,天生就处于劣势。你身为大祭司,有责任也有义务保证祭宫不因为这种低劣的原因受人压制。还不如你由着她另娶,若是心中割舍不下,便召她来祭宫过夜,就如同从前的大祭司姜妧召来首领们的夫君一般。”
“这就是你忙乎了这么久,得出的结论?”南离高高坐在祭宫大殿之中,淡淡说道。他的眼神中不掩饰对赢牧诗的失望。
“你动了莫问。莫问是我们祭宫的祭司,你妒忌你妻主亲近他,你动了他。”赢牧诗对于南离的态度恼火无比,“这件事情,无论是在祭宫,还是在稷下川民众眼睛里,都是站不住脚的,是公报私仇,是心量狭隘。民众对你多有微词,他们甚至暗中盼着你被妻主好好收拾一顿才好。他们盼着你妻主另娶,狠狠地打你的脸。你目前的形势不是很好,除非,你恢复独身。”
南离一脸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让赢牧诗退下去了。祭宫的质疑、民众的不信任,他都有信心摆得平,最多不过多费一点时间罢了。他更在意的是阿桑的态度。
他一个人冥思苦想了几天,终于不得不放下成见和提防之心,按照晚辈拜见长辈的礼节,跪在姜姬面前求援。
“母亲大人,”南离轻声唤姜姬“母亲”,“求您帮帮我。求您劝劝阿桑吧。”
姜姬一点都不诧异,她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她弯腰扶起南离,眼睛里满是欣慰的光。
“南离,我的孩子,你终于肯来了。”她很是欣慰地说道,“其实能帮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第59章 裂痕(二)
“其实阿桑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不会轻易被言辞所动。她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姜姬说,“所以我一直想劝的人,不是阿桑,而是你。”
“可是我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了……”南离一脸郁郁。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你做得太少,而在于你做得太多。南离,一直以来,你都对自己不够自信。”
南离惊讶地抬头。
“你不相信阿桑深爱你,你不相信她只爱你一个人。所以你对付季秀,你对付莫问,你在她面前显示着那些并不应该属于你的恶毒。你这些恶毒的东西都是跟姜妧学的。你觉得你被逼到了绝路,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下意识地用出这些手段。你想让阿桑知难而退。可是你别忘记了,这个世界上,阿桑最讨厌的人就是姜妧。我仍旧愿意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可是阿桑从你身上看到了太多姜妧的影子。但是她仍然深爱你,所以很痛苦,很纠结。”
姜姬的语速很是缓慢,南离好几次想插嘴,始终找不到机会。
等到姜姬长长一番话说完,停下来喝水的时候,南离终于忍不住说道:“您说她只爱我一个,可是她闹着要娶季秀,要娶莫问,她何曾把我放在眼里……”
“是脸面重要还是阿桑的真心重要?南离,人总不能太贪心了。要么你就做一个死守着位子,坚决不肯容许别的男人进门的妒夫,因为你是大祭司,你有本事,所以你这样的话,阿桑一时也拿你没办法,可是这样的话,你只会离阿桑越来越远;要么你就做一个大度自信的男人,你要包容谅解阿桑的过往,清楚季秀对于她的意义,你把季秀当做兄长一样侍奉,你不计较季秀的那些小心肠,你大度了,阿桑对你更愧疚,自然就不会为了补偿季秀而决定娶他了,你要领悟支持阿桑的理想,明白她对莫问的看重是为了稷下川的将来,你身为大祭司,可以由祭宫出面,解决莫问对身后事的担忧,让他淋漓尽致地发挥自己的天赋,这样的莫问,还有什么资格或借口要求阿桑娶他?”姜姬说。
南离沉默了许久。一直以来,他都不觉得他做错了任何的事情,但在姜姬的话里,他简直就没有对过。“您觉得,阿桑她果真只爱我一个?”他很不好意思地问道。世事真是奇妙,就在几年前,他身为初出茅庐的大祭司,在谈判席上被姜姬带领着手下逼得喘不过气来,那时的他,恨不得姜姬赶紧隐居,不问外事,而如今,他却一脸殷切地跪坐在姜姬面前,聆听她老人家的教诲。
“傻孩子。”姜姬满脸慈爱地说道,“阿桑口口声声说她爱季秀,趁着你不在的时候,他们两个夜夜在一起睡觉,可曾做出什么事情没有?阿桑一直没有碰季秀,什么想等到确定能娶的时候再睡,什么怕你善妒容不得人,这些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她压根不如她口中说的那般爱他,她压根没把他当做男人来看待。”
南离惊讶极了。稷下川里最以器大活好著称的季秀,阿桑居然没把他当做男人看?南离一时心情很是复杂。
“倘若我是你,当初就该大大方方把季秀迎进门来当侧夫,让他跟阿桑朝夕相对,不给阿桑任何借口。到了那时候,阿桑若还对季秀下不去手,幽怨吵闹的人就是季秀,你只需要在一旁看热闹就行。”姜姬叹息着说道。
南离心思微动。可是他很快神思清明起来。“我不能冒这种风险。”他断然拒绝。
“不愿意冒险的话,就会是现在这种情况。”姜姬慢吞吞地说道,“阿桑对季秀越是愧疚,她就越恨你。”
南离低头默不作声。
“我听说你让赢牧诗对付阿桑?”姜姬很不赞成地说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赢牧诗从前对你似乎有点……嗯?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当然,我知道你必定是忠贞的。若是你起了别的念头,今日也不会坐在此处。”
南离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他是知道赢牧诗的无功而返的。如果是姜姬在阿桑身后助阵的话,出现这样的结果并不令人吃惊。
“别那么看着我。我既然退了,就退得干脆利落。断然没有在幕后操纵的道理。”姜姬仿佛看透了南离的心思,“我原本是打算给阿桑这孩子些联系的,可是她总是同我有隔阂,不愿意把太多事情告诉我。她宁可去求助莫问,或者其他人。”
南离的警惕心一下子又被提了起来。以莫问这时候的状况,他自然不可能继续指点阿桑,难道说阿桑还有别的男人?
“南离,你又开始疑神疑鬼了。”姜姬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不能对你妻主多一点信心?为什么她就一定没本事凭自己的能力同赢牧诗对抗?那你当初为什么不顾所有人反对,一定要同她一起走?”
南离再次沉默了。他感到迷茫和无措。其实他也不知道一开始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喜欢阿桑,或者是因为她集合了姜姬和燕明君容貌优点之后的惊人美丽和灵动,或许是因为她对于沟通天地有着令他无法企及的能力,或者是因为她的赤子之心,她待他的真挚……
但是他就是喜欢了,从喜欢到爱,如同一种甜蜜中却掺杂了百味的毒,这毒渐渐沉浸入骨。他深爱着的妻主又怎么会是泛泛之辈呢?他呵护着她,捆绑着她,妄图用大祭司的地位压制着她,她却开始反抗,渐渐奋力逃出他的掌控……
“其实从你成为大祭司开始,我就反对你们在一起。”姜姬泰然自若地说道,丝毫不理会南离的脸色,“因为我看得很清楚,我的女儿绝对不是一个凡俗之辈,她越强大,你们之间的矛盾就越尖锐。这和别的男人无关,和阿桑究竟爱不爱你无关,这纯粹是祭宫和村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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