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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行必有我夫-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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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恨恨道:“楚略,我当然认识,这个小子倒是跑得很快,若是慢上半步,我非一掌打死他不可!”

君浣溪眯起眼,复又大睁,轻声道:“我可以问阁下一个问题么?”

老者挥了下手,不耐烦道:“你问。”

君浣溪拂开面前垂落的发丝,将一双眼眸尽数露出,抬头凝望着他,声音愈加轻柔:“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非常简单……阁下可是与楚略有仇么,他什么地方惹怒了阁下,可以告诉我么?”

“他……”老者有些迟疑,低声道:“让我想想……想想……”

君浣溪微微一笑:“想吧,没关系,慢慢讲,我不着急。”

“你不着急,可是……我着急!”老者重重一拍案几,别过脸去,哈哈大笑,“小子,真有你的,我险些中了你的道儿!你居然会东夷的异术,真是不简单,不会武功也没什么。阿略,什么时候交上你这样的朋友?”

这一声阿略,喊得自然而然,熟络异常,君浣溪听得心头一动,再联想到方才那一声怒骂,似嗔似怒,却是倏地想起一个人来,失声叫道:“您可是,楚略的师父,裴老先生?”

楚略的师父姓裴,名伯夷,武功深不可测,江湖上鲜有敌手,楚略自己几乎没有提过,这还是当初听沈奕安随口说起,也没怎么留心,所以反应迟缓,竟突发奇想,企图要催眠术将其制服,却真是以卵击石,罪过罪过。

老者一改先前凶悍颜色,眉目舒缓,点头道:“不错,老夫便是裴伯夷。”

君浣溪急急行礼,恭敬道:“在下君浣溪,是楚略的朋友,随他一同从宛都过来。”

裴伯夷眸光闪动,上下打量,啧啧赞道:“原来是南医公子,难怪如此斯文俊秀,不错,真是不错。”

君浣溪被他看得微微有丝脸红,又道:“浣溪因为照顾病人,留守于此,占了裴先生的屋舍,真是过意不去。”

“病人?”裴伯夷朝那榻上之人看了一眼,收敛笑容,淡淡道:“若是我没有看错,这位病人,身份不简单吧?是叫宇文明瑞,还是宇文明泽?”

君浣溪怔了一下,对于他口中不悦的语气微感诧异,低声答道:“是当朝太子,宇文明瑞。”

裴伯夷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沉声道:“阿略呢,他带你们回来,自己却是去哪里了?”

“他……”

君浣溪有些犹豫,现在天子正是用人之际,楚略的师父,武功绝不在他之下,若是能去昌黎助阵,一人可当百人来用,不过,听这位师父的口气,孤傲得很,眼中似乎并不将皇室天家放在眼里,天子的行踪,却不便随意透露,怎生是好?

裴伯夷见她久久不语,冷笑道:“你不说,我却也知道,这沿途上我倒是听说昌黎驻扎了大队外来军士,戒备森严,连豫北郡守都是亲候帐前,殷勤侍候,这帐中之人的身份,可想而知。阿略,应该也在那里吧?”

看起来,这位老先生对天子态度有些不太好啊,莫非是敌非友?

倘若如此,自己却不好细说,言多必失。

见她低头不语,裴伯夷心中了然,腾地站起,面色发青:“这个混小子,是非不分,劝告不听,非要为那宇文敬效力!我这就去昌黎,非要抓他回来不可!”

“哎,裴先生,请留步--”

君浣溪来不及阻拦,只见那人身影一晃,即是到得榻前,手掌朝那躺着的人挥去,不由扑上前去,大叫:“你不准伤他!”

裴伯夷没有理会,一击得手之后,随即又转到门边,朝地上两人各踢一脚,便是出门而去,消失在夜色风雨之中。

“殿下……”

君浣溪扑到榻边,伸手去探宇文明瑞的鼻息,却是平稳无虞。

“君大夫,出了什么事?”

背后传来唤声,却是李远和赵谦从地上起身,神色怔愣,不住揉着额头。

榻上,宇文明瑞也是幽幽醒转,微微动下头,茫然道:“浣溪,方才我是睡着了吗,怎么听得有人在唤父皇的名号?”

“殿下,没事,继续睡吧。”

简单安慰几句,便与两人一同退出房间。

刚关上房门,李远已经是忍不住问道:“君大夫,先前有黑衣人潜入太子房中,我俩一进门就被点了穴道……你,没受伤吧?”

君浣溪摇了摇头:“我没事,那人有些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你们下去吧。”

想起裴伯夷出门前的身形动作,心有所悟,原来他只是为三人解开穴道,并无伤人之意,反倒是自己关心则乱,少见多怪了。

还有,楚略这位师父,看起来脾气倒是不小,估计这做徒弟的早年也是深受压迫,以致性情内敛,不善言辞,不过,那言语中流露出的关爱,也是不容置疑,使得自己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的恩师来。

徐诺在京城的旧部,消息来源有限,仅仅是传出与政变有关的讯息过来,却不知老师和童儿如今情形怎样,人在何处,卫临风到底找到他们没有……

裴伯夷这一来一走,阴雨连绵,又是数日过去。

宇文明瑞身上的毒素在药物和针灸推拿的双重疗效下,已经解了大半,大致可以转动头颅,精神也是好了很多。

这一日,眼见天气好转,气温有所回升,君浣溪在闻到床榻上些许怪味之后,终于忍耐不住,自己找了把小刀,在厨房里磨得锋利了,一边小心为他刮去面上胡须,一边吩咐李远和赵谦烧好热水,准备为其擦浴更衣。

“浣溪,这些日子,你都瘦了。”

君浣溪停手抬眼,看着那面容瘦削的男子,轻笑道:“等殿下身体好起来,我心头宽松,自然就会长回去的,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宇文明瑞勉强一笑,眼望窗外,叹道:“父皇他们都走了十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回来,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君浣溪默然一阵,又继续为他小心刮面,低声道:“殿下放心,昌黎驻军皆是陛下旧部,忠君之心犹在,而郑爽所率皆是新近拉拢招募的人马,表面顺从,内里如何,却是不得而知。陛下的胜算,自然大得多了。”

“但是豫北这不毛之地,条件艰苦,父皇的身体,如何吃得消?”

君浣溪闻言,轻轻摇头:“殿下,在逆境当中,一个人身上所能激发的潜能,是不可小觑的,陛下是一代帝王,他的心性毅力,实非世人所思所想。”

在这一点上,楚略与宇文敬倒是颇为相似,而这位太子殿下,却是差远了。

“浣溪,听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这一路,真是多亏有你--”宇文明瑞想了想,又道:“我听李远说你那房间屋顶有些漏雨,父皇不在,这屋里还空了一张床榻,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住一间吧?夜里我睡不着的时候,还可以陪我说话解闷,好不好?”

君浣溪听得微微蹙眉,近段时间,这位太子对自己的亲昵与依赖,一直攀升,再不予纠正,只怕会逐渐转为病态了。

“殿下,我有挑灯夜读的习惯在,住在一起会影响到殿下睡眠,再说,两人同寝一室,气息杂乱,并不利于殿下静养,还是不予改变的好。”

说话间,李远与赵谦抬了热气腾腾的水桶进来,君浣溪正好收刀立起,借口煎药,嘱咐几句,便是出门回避去了。

踏出门槛之时,身后还隐约传来低唤:“浣溪,你别走,好不好……”

哎,这个宇文明瑞,真的有些缠人呢。

趁着天气晴好,懒懒在山脚下转了一圈,随意采了些药草,一路贪看山景,怀想心事,走得极慢,直到见得夕阳落下,这才背着竹篓返回。

“君大夫,你总算回来了,都等你半天了!”

赵谦的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嗯,我采了几样野菜回来,晚上做野菜饼吧--”

君浣溪心不在焉应着,话一出口,这才想起,这野菜饼却是楚略曾经做过的,这两人,哪里会懂?

面色有丝微赧,定了定神,问道:“太子呢?”

赵谦答道:“太子有些困乏,已经睡下了,君大夫要进去看看吗?”

君浣溪摆手道:“不必了,我去厨房帮下李远。”

赵谦笑道:“李远那个马痴,一见了好马,就按捺不住,牵去溪边饮水吃草了,没大半个时辰,肯定是回不来的!”

好马?还不就是先前留下的马儿,这些天都看习惯了,还那么宝贝干嘛?

君浣溪笑了笑,转身回屋之际,目光却是瞥见那屋前拴得好好的马匹,一,二,三,数来数去,除去他们两人的坐骑,剩下的就是颜三留下的那匹,不多不少,正好三匹--

话说这李远到底是去遛马,还是遛空气?

漫不经心推开房门,眼前黑影轻晃,手腕一紧,整个人都是被拽了过去。

“啊--”

嘴上一热,脱口而出的低叫,已是被人一把捂住,耳边传来男子醇厚的低音:“别叫,是我!”

就算方才,懵懵懂懂有些疑虑,这一声,这个人,也是决计想不到,猜不准。

这本该在昌黎军中之人,怎么会忽然回返?

君浣溪心头一跳,拉下他捂得并不甚紧的大手,急切道:“你怎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难道是……陛下……”

楚略反手一捞,顺势将那柔软的小手握在掌中,慢慢收紧,闷声道:“陛下没事,一切安好,有事的人,是我。”

君浣溪怔了一下,便是轻易探他的脉息,边摸边道:“哪里不舒服,是受伤了么?快些点灯,让我看看!”

楚略默不作声,只牵了她的手,缓缓贴在自己胸膛上,慢慢移到心口的位置,方才叹道:“就是这里,你可要好生给我治……”

掌下,是男子强烈得几乎要蹦出胸膛的心跳。

那怦怦作响的撞击传递过来,君浣溪只觉得脚下骤然发颤,软烂如泥,若不是腰间被他的手臂环住,几乎就要栽倒在地。

这种感觉,太暧昧,太怪异了,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让她想想,仔细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挣扎一阵,却是脱离不了他的禁锢,半晌,才勉力找回自己的声音,细如蚊呐:“楚略,你先放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话……”

楚略轻笑一声,似乎心情极好:“对了,你出门采药,想必是累了,应该坐下来歇会,等下我们有的是时间来说话的。”

君浣溪被他轻带两步,按坐在榻上,心中愈发慌乱,不明所以。

不过是出去溜达了一圈,却是变了天么,乱了,全部都乱了!

感觉那只大手轻柔拂开自己耳畔的发丝,君浣溪侧头躲开,稍微平复下心神,“楚略,你……你到底回来做什么?”

楚略不答反问:“你猜呢?”

君浣溪心头烦闷,沉声道:“我可猜不出,莫非是放心不下公主,又折回来找她的?可惜人家压根就没回来过,你是白跑一趟了!”

楚略轻轻摇头:“我没想过找她,我只想回来看你,顺便给你报个喜讯。”

君浣溪信口问道:“什么喜讯?”

“颜三哥他们在找寻子婴的途中,意外碰到一位故人,给带回了昌黎--”楚略看她一眼,笑道:“是你的宝贝童儿,黄芩!”

“芩儿?”君浣溪惊呼一声,大喜过望,抓过他的手臂,一阵摇晃;“芩儿在哪里?他跟你说什么了,老师呢,芷儿呢,他们在哪里,好不好?”

楚略任她动作,含笑道:“老师和芷儿都好,随杨管事和梁大夫回了漓南避祸,等着事情过后,再与你团聚,芩儿奉命出来寻你,辗转到了豫北,看到我过去教他的记号,误打误撞找到了颜三哥他们,实在是好运气。”

君浣溪眉开眼笑,朝四周望望,奇道:“芩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楚略点头道:“不错,芩儿没来。”

'文'君浣溪蹙眉道:“你怎么不把他一起带过来,留他在昌黎做什么?”

'人'楚略收了笑容,静静看着她,缓缓地道:“我跟他说,我有一笔账要跟他姑姑好生清算,这回不方便带着他,他很是理解,并不纠缠。”

'书'“算什么帐……”君浣溪本能一声,咀嚼着他话中的字句,突然僵住,颤声道,“楚略,你说什么……”

'屋'楚略面不改色道:“我难道说错了吗,芩儿说他在家里可是一直唤你姑姑的。”

芩儿,怎么这样笨,他知不知道,这是要把他姑姑害死!

君浣溪双手握拳,微微喘气,只低声笑道:“什么姑姑不姑姑的,芩儿,他在跟你开玩笑呢……”

顶上的目光,深沉如夜,仿佛一眼望不到边际:“玩笑,你确定是玩笑?”

君浣溪心中哀叹,声音越来越小:“当然,芩儿跟着芷儿学的,胡说八道呢,你别理他……”

“是么,那么这个又如何解释?”

“什么--”

硬物入手,触感清凉,那是自己不知遗落在何处,且一直在寻找的玉牌!

“芩儿说这玉牌是你一直佩带之物,可是,这却是我那晚从身下之人颈项扯下来的,这个,你又要编出什么理由来?”

“我……”

君浣溪张大了嘴,后退一步,却说不出话来。

玉牌,一直寻之不得,原来是落在了他的手里!

不是试探,不是诈敌,而是有人证物证,真凭实据。

头昏的厉害,思绪也是混乱不堪,这一下,该怎么辩解?

楚略看着那少年瞠目结舌,冷静顿失的模样,狭长的眸中光芒流转,一字一顿道:“君浣溪,你究竟是男是女?”

卷三 水月镜花 第二十二章 鸳梦重温

“你口才那么好,这会怎么不说了?”楚略面色渐渐缓和,眼光愈发温柔,“浣溪,这个问题,就那么难回答吗?”

“我……”见他步步逼近过来,君浣溪避无可避,背部已经抵到墙壁,嗫嚅道:“楚略,你等下,先停下来,别这样……”

掌中的玉牌已经握得温暖,额上却是冷汗直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楚略的态度,实在是捉摸不透,芩儿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对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略止了脚步,轻轻叹气:“浣溪,你在怕我么?可是那晚我太暴躁鲁莽,伤到了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是,我都跟你说过了,是那个采药的丑女,不是别人--”君浣溪一跺脚,转身就要朝门口奔去,“楚略你头脑不清楚,我不跟你说了!”

“浣溪--”一双大手从背后扣住她的腰,男子坚硬的下巴磕在肩上,轻轻磨蹭:“我头脑清楚得很,就算芩儿不说,这一路上,我可都想起来了。”

楚略感觉到少年浑身一震,笑了笑,又道:“那花瓦儿的异术,真是害人不浅,若不是她与你交好,我非找她算账不可!”

“你……”

君浣溪心中骇极,掐指一算,眼儿媚消褪的时限,至少还有十天半月啊,难道是因为他的武功内力高于常人,硬生生将这时日提前了?

如果他将一切都想起来了,那么自己所作所为,真是愚蠢到极点,可笑的要命!

“楚略,你冷静下,听我说,我可以解释的,我不是……”呐呐说着,根本就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只得咬唇呆站,半晌无语。

楚略大手落在肩上,将她扳了回来,拥入怀中,轻笑随之逸出:“还不承认,可是还在计较子婴的事情?”

子婴,宇文子婴……

轻轻一句,落入耳中,却是将心底的怨气全都激荡出来。

“楚略,你放手!你有你心之所系的女子,却还回来招惹我做什么?”

楚略微愕一下,失笑道:“不是早说过了吗,我只当子婴是妹妹……”

“妹妹?”君浣溪冷笑一声,眼眶生热,奋力挣扎着,誓要甩开那手臂腰间的束缚,“楚略,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浣溪,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要听,你走,你给我出去!”

胸中一口气憋得死紧,一心想要发泄,于是手脚并用,尽数朝他身上捶打蹬踢过去。

楚略并不躲闪,任她乱无章法,拳打脚踢,等她浑身力气用尽,无力靠在那宽肩上喘息,这才大手伸出,抚上她的泪眼,柔声道:“这下可是出了气了?”

君浣溪吸了下鼻子,抓住他的胸襟蹭了几下,哼道:“没有。”

“那继续再打?”

君浣溪扁嘴道:“我饿了,没力气了。”

“我等下就去做饭给你吃,不过现在,先让我抱一下--”楚略重新拥紧了她,满足轻叹,“浣溪,你都不知道,当我从芩儿那里得知,玉牌的主人是你,那一刻,我欢喜得几乎昏死过去!”

君浣溪咬牙道:“但是你现在活得好好的!”

楚略哈哈一笑,低头在她面颊轻吻一下,又道:“你难道没感觉到,从宛都到豫北这一路上,我忍得多么辛苦吗?我想时时看着你,想抱你,想亲你,又怕被你厌恶,不再理我,我每晚都想得睡不着,一直在纳闷我竟会爱上同性……你可知,每天上山采药,单独相处,却是我最盼望最期待的时刻!”

怪不得,那些日子,他问的最多的,却是一句:今天上山不?

君浣溪张了张嘴,心中酸涩不已,只喃喃道:“当初瓦儿误会我的本意,冲动将你们三人催眠,篡改了记忆,事情因我而起,事后也不知怎么弥补,只能处处遮掩,小心行事,希望你们在恢复之后会予以谅解。”

“浣溪,我不怪你。”

“还有,那晚,我一心救人,并未考虑太多,你不必耿耿于怀,我们便都忘了吧……”

话声未落,腰间即是一紧,手腕也是被他截住:“我已经印在心里,刻入魂灵,你竟说要遗忘,我绝不答应。”

君浣溪怔怔望他,实在不习惯他如此霸气的模样,半晌才道:“楚略,你又是何苦呢?”

“我不苦,我甘之如饴。”楚略略一低头,眸光深幽,唇瓣缓缓贴过来,“浣溪,你还不明白吗,我心之所系的女子,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最后一个字,吞入彼此相融的气息之中。

楚略,他竟然在吻自己?

君浣溪睁大了眼,几乎站立不稳,感觉他大手轻扶着自己的腰,温热的嘴唇覆上,辗转吮吸,悱恻缱绻。

随着力道的缓缓加深,樱唇被轻轻撬开,男子的长舌滑了进来,略微笨拙,却是激情无比,卷上了自己的,一同舞动缠绵。

“浣溪,我的浣溪……”

唇舌相缠,呼吸相融,刹那间,忘了周遭一切,只盼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略才微微放开,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不住喘气。

“浣溪,我好快活,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

“楚略,我也是……”

“告诉我,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傻子,你同我一样傻,是真的,都是真的!”

他的吻,微微偏离,落在自己的鬓边,忽然朝下,一口含住那玉雪粉嫩的耳垂,大手在纤腰上不住揉按着,似乎要将怀中之人一心融进自己的身躯。

君浣溪只觉得一股电流淌过,微微战栗着,全身绵软,心头却还保留着一丝神智,轻轻推他道:“楚略……”

“嗯,什么?”

“你说过,要给我做饭,我想吃野菜饼……”

“野菜饼?”楚略面上红潮未褪,深吸一口气,慢慢还原少年身上已经扯开的腰带,将之轻拥入怀,低声道,“让我抱一会,镇定一下,我等会就去做,一定把你喂饱。”

“好。”

把头埋入他怀中,聆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一切如梦如幻,那般不真实,恍惚之际,有一句话,藏在心底早已久远,千回百转,此时终于明确问出:“楚略,你心里,是否真的有我?发自内心,无关恩情,确确实实爱我?”

“是,我爱你,比爱我的生命更甚之。”

他的声音真切传入耳中,眼神坦荡未有犹疑,君浣溪展颜微笑,泪水却是潸然而落,轻声道:“我以为,我永远等不到这一天。”

“浣溪,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伤心,让你吃那么多苦……”楚略说到此处,似是想起什么,微顿一下,缓缓道:“子婴的母妃,当年曾对我母亲和我有过大恩,我受母遗命善待于她,只有兄妹之谊,绝无男女之情。”

君浣溪默然伸手,抓过他的手掌过来,凑到唇边,重重一咬,方才恨声道:“你护她,宠她也就是了,竟然还亲自为她吸毒,那伤口是在人家女孩子的小腿上啊,你就不知避嫌吗?你当我这太医署大夫是摆设不成?”

楚略忍了痛楚,低声道:“你身子弱,我怕你受不住那蛇毒,情急之下就抢先了。”

君浣溪斜睥他一眼,冷然道:“真的?”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好吧,我去看看太子,你去厨房做饭,我可是做梦都在想你--”君浣溪掩唇一笑,推门出去,并不忘补上一句,“做的饭菜。”

“你……”

看着那纤秀的身影翩翩而出,楚略微怔一下,即是大步踏出,满心喜悦朝厨房走去。

从宇文明瑞屋中出来,迎面碰上牵马过来的李远,一眼瞥见那马儿模样,全身似墨,四蹄如雪,却是卫临风那成名坐骑,踏雪无痕!

这马儿不是被沈奕安骑去了弘西报信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难道,他也来了豫北?

“我刚出军营,就遇到了奕安,和他互换了坐骑。”

身后,是端着热气腾腾饭菜过来的楚略,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出声解释。

君浣溪看他一眼,笑道:“奕安真是大方,居然肯把踏雪换给你。”

“他其实是不太愿意的--”楚略走近两步,低声道:“那是我骗他说我要去执行紧急任务,而他则以为你在昌黎军营。”

君浣溪惊得张大了嘴,指着他道:“你……你居然对他撒谎……”

楚略垂下眼睑,苦笑道:“我也觉得对他不起,但是倘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说,我当时只恨不得能插上双翅,飞过来寻你,却哪里顾得上其他。”

字字句句,朴实无华,却真是甜的腻死人!

这惊天巨变,倒让自己有些不适应了……

君浣溪怔怔愣在原地,半晌,才慢慢跟进。

当晚的晚饭,就设在中间大屋之中。

宇文明瑞已经醒转,见得楚略到来,十分欢悦,嘱他坐在榻边,详细询问天子近况和昌黎驻军的情形。

楚略言明是奉天子之命,回返随行护卫,宇文明瑞得知天子身体无恙,心情大好,并不生疑。

从他们的对话中,君浣溪方才明白,原来那郑爽的军队不知何故,一直磨磨蹭蹭,缓慢开进,却在进入豫北边界之时,先遇悬崖落石,后又陷进沼泽泥潭,虽然只是小打小闹,伤亡并不重,军心却是散乱不堪,只好原地休整。

而天子一行到达昌黎后,徐诺顺利接管了洪琛的军队,以及当年铺路架桥的八万人马,还和临近的月诏国初步取得联系,月诏使者已经秘密进得昌黎,可谓一帆风顺,前程光明。

这样一来,原本紧张的局势骤然缓解,楚略也因此争取到时间,将天子托付于徐诺,又暗中安排颜三等人保护,自己全速返回,接到两人,一同前往昌黎。

宇文明瑞听得面露笑容,叹道:“苍天在上,这郑贼罪孽深重,必遭天谴!”

君浣溪笑了笑,暗中却是和身边之人交换一个眼色,目光对上,后者点头,趁着给她夹菜的时机,压低声音道:“不错,是当年我让临风弄的机关没想到这会竟能用上,也全靠颜三哥他们帮忙,佯装流寇,诱敌深入。”

“你们两个,莫非是未卜先知?”

楚略淡然一笑道:“我只是觉得那地势不错,拉了临风去看,所有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天下能工巧匠奇人异士甚多,卫临风也许是个中翘楚,但是真正的强者,却是将这些糅合贯通,使在妙处之人。

他,到底有多少事情,多少才能,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君浣溪眯眼看他,只觉得眼前的男子越加接近,越是觉得心思缜密,深藏不露。

“楚统领,月诏王到底怎么说?”宇文明瑞微微侧头,瞥见两人相互凝望的神情,不知为何,心头倏然不悦,不由轻咳几声,又问道,“月诏王,是否愿意借兵?”

楚略俯首答道:“我临行之日,月诏使者刚到,只匆匆打了个照面,月诏王的想法,尚不得知。”

宇文明瑞应了一声,见李远与赵谦过来收拾物事,忽然唤道:“浣溪,楚统领回来,就住你那间小屋吧,你搬过来与我同住,这回就不要再推脱了。”

“殿下--”

楚略面色一冷,正要说话,衣袖却是被人轻轻一拉,别眼一看,但见那少年咬住下唇,朝他微微摇头。

“殿下,浣溪遵命,等下就把物事搬过来。”

夜风清冷,寒意凛冽。

君浣溪替那榻上之人盖好被褥,转身吹灭油灯,抹着额上的薄汗,缓步走出房间,去厨房舀水洗漱。

一切弄妥,打了个呵欠,慢慢踱回自己的小屋,推门进去。

屋里,一灯如豆,那道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看在眼里,心里顿时安定下来。

“我回来了。”

楚略应了一声,并不转头,只低沉道:“回来收拾,搬移铺位?”

君浣溪怔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走到他背后,轻笑道:“我从来不知道,木头也会吃醋……”

“你还笑,还好意思笑!”一声低喝过后,男子骤然转身,强壮的手臂环绕过来,将她一把搂过去,按在怀中,渐渐收紧,“我方才没有听错吧,你竟然答应他,搬去与他同住!”

“哦……楚略……放开……我快没气了……”

不公平啊,男人与女人的力气悬殊,拼尽全力,都没法掰动他一根小手指。

头昏目眩之际,温软的唇瓣袭了过来,在那柔软的樱唇上轻轻啃咬,将满心的烦闷送入她的檀口:“浣溪,我不答应--”

“唔……不答应什么……”

刚一开口,他的舌就探了进来,带着火一般的热情,攻陷城池,肆意作为。

这是秋末冬初啊,身心却如一汪春水,被艳阳暖照,欢欣醉人。

一吻过来,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只软软靠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襟,随意扯弄。

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浣溪,听着,我不准你搬过去。”

“我当然不……”想着他沉闷且坚定的语气,心头微喜,只是好笑道,“你不准?凭什么啊?”

“凭什么?凭我是你未来的夫君。”

君浣溪睁大了眼,诧异道:“我几时订下了亲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楚略扬眉一笑:“当日受邀赴宴,我们几个可都是送上了聘礼的,老师不置可否,一律收下,只说一切由你来决定,这回我问过芩儿,他说我那对南海夜明珠,是唯一进了你闺房之物,你自己应下的亲事,可不许反悔。”

君浣溪惊了一跳,指着他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看那明珠实用,这才放在房里,可什么都没答应。”

堂堂南医公子,不至于为了贪图那照明的珠光,就把自己给卖了吧?

“你还说没答应?”楚略轻叹一声,凑到她耳边,低语道,“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木已成舟……”

“我,我那是救你!”

楚略唇角上扬,笑意愈发浓重:“你舍不得我受苦,我知道,这几日,我一想到那晚的情景,心里就欢喜得很,可惜我记得不多……”

君浣溪面上发热,别过脸去,低叫道:“别说了,以后不准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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