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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长媳-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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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长媳》作者:堰桥
文案:
靠着经营面馆,我供干弟弟读书,他中探花之日,给我请来一块贞洁牌匾。
据说让我给他那未谋面的哥哥守寡是给我最大的照顾。
对于这个诡异的礼物,我表示承受无能!
问来吃面的客官:“你一个真鳏夫,可愿意娶我这个假寡妇?”
客官答:“行!”
起先以为是他占了便宜,殊不知他是侯府公子,我成了侯门长媳。
宅斗?我不会啊!

女主口嗨,男主实干!互相扶持,互相成就的故事。

内容标签: 强强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燕,常远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店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我接过王叔递给我的面条,从陶钵里抓了一小把青蒜洒了进去,看了看盛浇头的陶钵与陶盆都只剩汁水,吃两口填填肚子算了。端了面到了店外的桌上,拉开了四方木凳坐上去,拿了双筷子,挑松了面条,端起碗,先喝上一口汤。
  暖汤落肚,脑门上又蒸藤起汗珠,这暮春时节,昨日还淫雨霏霏,今日便艳阳高照,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让人都没有个防备。这不早上到现在,身上的棉布衣衫湿了又干了几回。一阵暖风吹过来,虽解不了热,但是觉得舒爽了许多。我将一口面塞进了嘴里,听王婶边整理桌椅,边说:“明祁怎么还不回来?”
  我将嘴里的面条咽下道:“哎呦,我的婶儿,你跟我干娘一早上已经念过多少遍了?他看到榜肯定立马就回来!这么大个人儿了,还怕被花子拍了去?”
  “燕儿,我这不是替你急吗?花子倒是不怕。就是听说那些富贵人家兴榜下捉婿,万一把咱们小明祁捉了去,怎么办?”王婶儿站在我面前叨叨,看着我吃面。
  我呵呵一笑道:“捉了去便捉了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咱们明祁能找一房知书达理的富贵媳妇,也不枉他林家的书香门第!”
  能有个富贵亲家,至少少奋斗三十年,况且这明祁志向大这呢!再说想要振兴门楣的不仅仅是明祁,更是他那如白莲花般存在的阿娘。所以我认为他们娘俩是跪求被捉的,如果没有准时回来,那么肯定因为没有人来捉他,他继续在等候。
  “胡说八道!燕儿,他明祁要是真是这般没良心,婶儿第一个不能放过他!”王婶儿叉着腰,一脸的不愉快地看着我,突然她又转头对着柜台里的我那名义上的干娘看去说:“林嫂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人最怕发达了忘了根本。再说了你到哪里去找燕儿这样的好媳妇?”
  “他婶儿,您别瞎操心,咱们明祁能不能考上还不知道呢!”我那干娘抿着樱桃小嘴笑了笑,轻轻地跟王婶儿说。其实她是相信,以及确信她儿子是能考中的,而且她还相信她的儿子能够做大官高官。毕竟贡试出来十二名,殿试怎么着三十名不会往下的,更何况林明祁那样貌,那年纪,天子哪有不爱这种少年才俊的?
  不过她会这么回答,也在我意料之中,毕竟贡试放榜那晚,她在她儿子书房里说的那番话,尽数被我听了墙角。
  那晚她嗟叹道:“儿啊!如今你上了榜,又是这般年岁。来日殿试之上点个进士必然如囊中取物。燕娘为人爽利,是个能当家作主的,若是在老家,做个媳妇倒也没什么。只是你日后必要在官场中行走,旁的不说,就她那一双大脚,一身的市井习气,如何当得你的夫人?更何况她当时毕竟先说了你先头的哥哥,日后被人翻找出来,定然影响你的官声,我幼年你外祖时常说,做人走一步要看百步才能走的长远。”
  王婶儿还欲待说什么,我这里看见走过来一个熟人,放下手中的碗,招呼道:“常哥!”
  被我叫做常哥的这个高大男子,是我这个面店的第一个客人,只要他在京里,时常会过来吃上一碗面,只听得他问道:“打烊了?”
  “嗯!这都啥时候了?”我指了指天上的日头,我这个面馆只做早上和中午的生意,不是我不想做晚市。这个时代哪里像那后世,炉灶都是燃气的,面条都是现成的。虽然,我不介意利润分配些出去,所以将做面条,鸡鸭的宰杀都包给了他人,但是一个下午清洗碗筷,擦干净桌椅地面,也须得废好些功夫,更何况明日的面汤,浇头的烧制都是事儿。
  旁人老说我瞎考究,不过如果不是如此干净,这面馆与其他苍蝇馆子有什么区别?再说了早上和中午的生意,口碑做出来了,客流量也大,获利也不少,人要知足。
  我突然发现他的脸黑了好多,只见他咧开了嘴笑,露出大白牙道:“我这特地跑来一趟,你看?”
  “看什么?我不看!我给你做去!”我笑着起身道,他瞧我碗里还有面条说:“不急,等你吃完了再说!”
  “原本想偷懒,随便来两口,既然要给你现炒,那我炒出来也吃两口!”我呵呵笑着说道,“你等等啊!”说完便吩咐王叔重新起了火,煮面条。我自己拉了王婶进去,她生火,我炒菜,切了大肠现炒了一盘大肠,这人吃口重,浓油赤酱最喜欢。
  期间,王婶子表现出了她的八卦功力与做人的智慧问我:“你那干娘是啥个意思?她是不想认下你做儿媳?你这不是太亏了?”
  我将大肠盛在盘子里,留下一点儿盛入小碗,对王婶子说:“您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没打算过嫁明祁,他有他的青云路,我啊开这个馆子,天热了在树底下乘个凉,天冷了笼着袖子晒个太阳,便好了。”说着我又抓了笋片和雪菜炒了下去。
  “你莫不是看上了外面这个后生?”王婶子问我,我低头继续炒菜,她紧接着问我:“这小子之前说过他有娘子!还有啊,你看他生的那般魁梧,定是个做苦力的脚夫。”
  我为她更正道:“已经过世三年多了!”
  当年我初到京城,刚刚盘下这个店面的一小半,那是开张的前一天的傍晚,我在做准备,这个家伙就来了,他看上去很落寞,问我有吃的吗?店铺里面还在清扫,我跟他说,要不给你弄张板桌,你到廊檐下吃去?他说了声好。
  也是这样我给他炒了两个小炒,下了一碗面,他坐在那板桌边,店铺的灯笼下孤零零的一个人吃着面。吃着吃着,天上打起了雷,下起了雨,正在里面打扫的我,忙奔出去,想叫他进来躲雨。到了门口才发现,风雨卷进来已经打湿了他的半边身体,他双手捂住了脸在呜咽,面碗里只剩下了汤,就在他的手下,时不时的有水滴进碗了,也不知道是雨是泪。
  我那时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住且忘记嗑药,陪着他坐在对过,或许是雨夜太凄凉,我哼唱起了《悟空》这首歌,当我唱到“踏碎凌霄放肆桀骜,世恶道险终究难逃,这一棒,叫你灰飞烟灭。”他自然没有鼓掌,而是放声大哭起来,我就这么陪着他这么一个陌生人默默地坐到浑身湿透……当然这一幕也奠定了这哥们在我心中是那没钱没房没车的三没屌丝。
  后来相熟了,没有问,他倒是随口说起,那日是他的妻子的头七,一尸两命,我心里再次唏嘘一声。
  “呸,你这是猪脑子吗?放着官夫人不当?却想要做这个鳏夫的继室?三年都还没续弦,生的模样还不差,你说为啥?”王婶从灶台下跑出来戳我的脑门,我波澜不惊地将锅里的雪菜笋片盛出来,依旧留了一些在小碗里。
  “为啥?”我问她。
  “穷呗!”她说道,“但凡能吃得饱饭,还不娶个娘子,暖暖被窝?”我听她说的甚是有理,思虑着我自己算不算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自我评判一番之后,不该算吧?只是我与常兄相处实在没处出那种旖旎的心思,也就无所谓下一步了。
  手里将盘子放在托盘里,我端着托盘往外,嘴里跟她说:“不过是瞎说说,您放心,等我想嫁了,您只管给我去派糖。”
  内里到外堂不过几步路,常兄坐我对面,王叔速度极快,面条已经在他面前,我将两盘现炒的浇头放到他面前,将那小碗放在我的一端道:“吃吧!”
  我从小碗里将给自己留的那点子浇头拨拉进自己的面里,让王叔给我添上一勺滚烫的面汤,我方才已经吃过几口,所以也就不像他那般大筷捞面条,一口下肚问他:“你这次走哪里的生意,去了快大半年了吧?还弄得这般黑?”他的长相放到我前世里是那种标准的型男,到了这一世,这里的审美是掷果潘郎,看杀卫玠那种的风格,他也就算不得突出了。不过我的口味貌似挺稳定的,所以对于他外貌就格外注意了些,
  看他黑瘦了些,想来这次生意不好做。他未曾告诉是做什么行当,不过是我初开店的那一年,遇见了这个条街的街霸,硬是要来捣乱。原本我想告诉那个街头大哥:“姐不耍泼很多年,不代表姐就不泼。”,
  谁想到我刚想摆出一个春燕的姿势,他就这么冒了出来,撩起了袖子露出上面一条纠结的疤痕,我还没看清楚那疤痕如何纠结,他已经将那个打算收保护费的打趴在地,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从此这个收保护费的,只管保护不来收费,我便在这条街上安生的开启了店,唯一憾事就是没有好好展现我的本性。
  “去塞北了!是挺艰难的!”他说了句,又补充道:“那里的饭菜极其难吃,梦里这碗面夜夜勾了我的魂。”
  “瞎说!勾你魂的定然是哪个相好的!一碗面就能勾你魂,瞧你这出息!既然艰难,也该想想是不是别做这个行当了,找个安稳的活,以后娶妻生子。”见过了他雨夜痛哭,实话实说他在我心中倒是有点子那么特别,只是这个特别还没到火候,缺了很多点啥。
  “你呢?我记得前年你买下了永裕坊那里一个大院子,我临走的时候你开始重新修整了说是今年是大比之年,租给上京赶考的学子。这次回来又听得永裕坊的房子价格飞涨,比你买下的时候已经翻了个倍。如今也应该银钱很宽裕了,怎么还是当街买着面啊?就没想过安安稳稳过日子?”他反问我。
  我呵呵笑道:“卖面不挺好地,守着这个小店,看着人来人往,岁月静好!再说了没有我卖面条,你上哪儿吃去?”
  “呦呵,难得!还学会用文绉绉的话了!你那举人弟弟呢?”他吃完了面条将碗往前一推,问我。
  “殿试放榜,看榜去了!”
  “喝!都殿试了?这般厉害?”
  到底是我干弟弟,他读书好,有我好大的一份功劳,我与有荣焉地说道:“可不是?会试十二名呢!”
  “有出息!少年进士啊!前途无量!你这姐姐可以靠福了!”
  “那是!那是!”我嘿嘿一笑,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行,不足为他人道也,主要是里面太复杂,一句两句我也说不清,也不是他这种古代快递小哥能理解的。
  “恭喜!恭喜!”他对我恭喜完,又转身对着我那干娘道:“林婶子,恭喜啊!”
  我那干娘是个严谨的人,她说道:“还没消息过来,也不知道中了没有,承您吉言!”她说完低头笑了笑,我看她柜台下的一双三寸金莲晃荡了两下,就知道她的心情是极好的。
  吃完了面,他自然要走,我也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他瞎聊!见他站起身,我便说:“我忙去了!下次有空再来!”
  “看来我该留下,跟你讨个喜钱!”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听见锣鼓声,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里一队人马从远处正过来,抬着牌匾。我只见过报喜的人拿面锣,过来说:“恭喜xx老爷高中XX名!”居然还有匾额!?
  我的天哪!将手握成拳头塞进嘴里,做小岳岳惊讶状道:“不会是殿试前三吧?这也太厉害了吧?”
  “想来应该,是的!”他确认我的想法。
  与此同时,那我那小脚干娘用不可思议的速度从里面跑了出来,跟我站在一起,脸色通红,激动万分说:“我儿高中了?”说着还流下了眼泪!
  越走越近,我这眼神相当不错,看到那牌匾上写着:“忠贞不二”,我转头干娘说:“回去吧!不是咱家的!这是表彰寡妇的!”又不知道哪个傻婆娘,用自己的青春和泪水换来这么个木牌牌。我呵呵!
  “林夫人大喜啊!”我刚说完,就听见这么一个声音,这街坊四邻就我们家有姓林的,难道这个牌匾是给我干娘的?不是说这个东西礼部不容易批吗?起码要守寡到五十才能给吗?
  再说了这个劳什子的东西,咱一没想要,二也没人给咱外乡人申请,怎么回事?我惊讶地满脑袋雾水!脑门上挂满了问号。
  “林柳氏,恭喜林夫人!夫人之高洁上达天听,着礼部颁贞洁匾额于夫人,以彰表夫人贤德贞洁!”领头的一个穿着圆领袍,戴着乌纱帽的官员说道。
  我又吃了一惊,那是给我那干娘的?等我转过去,发现牌匾还不是一块,这个时代发匾额还考虑人家正门口放一块,内堂还要一块不成,硬要成双成对?
  被我干娘拉着糊里糊涂地跪下,我听得那个官爷在那里大声地念着我干娘忠贞坚忍,表现出了我朝女子的优秀品德的套路话。里面有个重点是她的事迹上大天听,她有什么事迹了?不就是一个柔弱的小脚女人。端一天碗就已经累得让她儿子心疼不已,这些年除了在柜台上收个账压根就没干过什么事儿。
  悄悄抬眼看眼前另外一块牌匾大字书的是:“义烈双全!”两块牌匾果然一脉相承。然在我看来这块匾额更加名不副实,她哪里烈了?不管有理没理,哭了就算事情解决也算的话,那就烈吧。
  好不容易那官员说完,我虽然来这里二十年了,但是生长在市井,一个便宜老爹也早早过世,所以也没有好好地拜过谁,跪这么些时间着实有些为难,站起来的时候揉了揉膝盖。
  “林张氏!林大奶奶!”那官员再次出声,八卦之心抵过了膝盖的酸疼,我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又想考虑着是不是该转个身,毕竟咱不是夜枭三百六十度是转不过来的,通通将周围看了一遍,他这是叫谁呢?林大奶奶是谁啊?我还在脑子里思索。
  “燕儿!燕儿!”这是干娘的声音,我看向她,她对我说:“大人唤你呢!”
  我转过去看向那位大人,只见他老人家将第二块匾额让人抬到我身前道:“恭喜林大奶奶!陛下……”
  “义烈无双”!?这是我的贞洁牌匾,我是寡妇!?此刻脑子没有转过弯的我,冒出一句:“法克!”如果还要补充的话,是:“瓦特法克!”


第2章 
  片刻震惊之后,我回过神来问那官员:“这位老爷!您说这玩意儿是给谁的?”
  “林张氏,林大奶奶!” 他跟我重复了一下
  我张口大喊:“林大奶奶!林大奶奶,快过来领牌匾了!”我又看向干娘问她:“干娘,可见过林大奶奶?让她来领牌匾!”
  说完我转了身,开始收拾方才桌上的几个空碗。才不会管身后那个官爷一脸懵逼的表情,我特么还懵逼当中呢!
  我快速地转动脑子,整理这算是什么事儿?是哪个混蛋帮我请这么个牌匾?我端着托盘,拿着抹布往里走,我那干娘拦在我面前,一脸焦急地道:“燕儿!这林张氏就是你啊!”
  我停下来看着她,呵呵地冷笑一声问她:“干娘,您再说一遍?”
  盯着她的眼与她对视,她立刻低下了头去,怯懦地说道:“你阿爹将你配给我家大郎!所以你是林张氏!”形色看似懦弱,这话却说得非常利索,丝毫不打嗝儿?
  “林张氏,还不快来跪接!”官老爷听见咱们的对话之后,略微有些严厉对我说。围观群众开始议论纷纷,一时间面馆门口,非营业时间人声鼎沸。隔壁四邻也是第一次听说,我居然是林家的寡妇。
  我将手里的碗筷放下,大步走到官爷面前,对着他福了一福道:“大人!林张氏这个称呼,小女子从来没用过。小女子虽然不懂规矩,但是好歹也明白,这么大一个荣誉,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接了?路上捡个铜板放自个儿兜里,我都能愧疚半天,更何况是一块牌匾。”
  那官爷已是不耐,翘着胡子,瞪着眼睛道:“本官为礼部官员,怎么可能连嘉奖给谁都搞错?你快快来接了!都说你义烈,我看着怎么有些胡搅蛮缠?”
  这话说得我就怒了,道:“您这个官爷不要仗势欺人!我怎么胡搅蛮缠了?我一个黄花……老闺女,突然被人说成是风流俏寡妇。您叫我不着急?您叫我不想闹明白?你要是觉得天上掉下块贞洁牌匾是个喜事儿,给您家女眷每人请一块去得了!”
  这话说的很是凶悍,那官爷脸色青白交加,显然是怒气冲天,但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希望他懂:“你这个女子怎么如此……如此……实在有辱斯文!”虽然我知道他是被人坑了,他只当这是个讨喜的活儿,没想到会有这么个事儿。
  “我说什么了?有辱斯文?哪一个字辱了斯文?”我咄咄逼人问他,完全没有一个市井妇人的怯弱,无论什么世道,只要你不强,自有大把的人想爬你头上,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跟我那干娘那样有人照顾。
  有吃瓜群众替那官员说道:“风流俏寡妇这个词不斯文!”
  “哦!那更正一下贞洁小寡妇,如何?”我虚心接受批评立刻就改,却脸上露出不以为然。
  我又冷眼盯着干娘:“您说我是你死去大儿子的媳妇?拿出婚书来!要是有我今天就认下,要是没有,谁请的牌匾,谁管退去!”
  她果然如我所料,合下了眼皮低头欲泣道:“当时仓促,并未拟定婚书!”她一贯柔弱,好似只要梨花带雨一哭,我见犹怜,这不我耳边立刻有不明真相的男群众在指责我对这个干娘不孝顺。
  我该孝顺她吗?想起她敲开我家门,带着林明祁站在我阿爹面前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样子,娇娇柔柔地叫了一声:“表哥!”然后就默默流泪,她就进了我家的门。
  同样当我爹想娶她,她红着眼圈,挂着泪珠,对着我爹说:“表哥知我甚深,我心中只有……”然后我爹那个傻啦吧唧的万年男配,就对她说:“你一个独身女子住在我家也不方便,不如以后就当是儿女亲家吧!”
  当时我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听到这句话立马反对道:“我才不要嫁给这个小萝卜头!”
  我爹摸着我的头道:“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就说燕儿以前许配给你家大郎,如今你一家遭难,无处可去,所以投奔亲家而来。也少些闲话!”
  那时我拍案而起,怒斥我爹没原则没底线,我爹说:“燕儿,你素来大方不拘小节,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等风波平了,自然就没事儿了。”滚他娘的没事儿,以后就有事儿了,没多久我爹就被隔一条街,看上这个女人的混混也打伤了,从此一病不起,沉珂难医治,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让她好好照顾好我,也让我好好照顾她。我爹自从与她重逢智商就一直没在过线,她有什么能力照顾我?
  我虽然对于我爹说的话不以为然,但是到底人之将死,即便他糊涂,我也胡乱答应了他,从此带着这两个包袱过活。
  快速地回忆完了当初那个荒唐的决定,现如今看着我眼前这个打算垂泪到天黑的年还未老去,色些微有点衰的妇人。
  刚烈的人素来吃亏,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做不得她这样的娘娘腔腔,我上前拿了一个碗使劲扔到地上,瓷器砸在地上碎裂开来的声音,让嗡嗡在我耳边议论的声音暂时静止了下来,也算释放是我些许的怒气。
  我正打算双手叉腰,大肆开骂,这个时候身穿天青色儒衫的林明祁拨开了包围圈,快步走到他母亲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娘说问:“娘!娘!您怎么了?”
  “这位大人来给咱家颁匾,燕儿不肯接匾额,我苦劝她不听,这孩子还在犯倔!”她一边落泪一边跟林明祁述说,那话里话外意思是我年轻不懂事。
  林明祁生得跟他娘有七八分相似,也是肤白气质佳,如今正是抽条的年纪,端地是一个清秀少年郎的模样。我此刻已然明白这个匾额多半与他有关,也就没兴趣跟他娘起什么冲突,有事儿自然找正主谈。
  他走到我面前对我弯腰施礼道:“阿姊,当日廷对,圣人对小弟赞了几句,又问我家学渊源。我想起幼时与阿娘与阿姊吃过的苦,就一一回了上去。圣人听闻阿姊为了保护阿娘不受人欺辱,拿着尖刀追了混混三条街,又说阿姊学孟母,为我找书院,带我出小镇到县城、府城乃至京城,他当场拍手称赞阿姊。就问了您的一些事情,他说这分明是长嫂如父!这才赐下这个匾额,实乃是给您的莫大荣耀!”
  “哦?!那我有一个疑问,既然是表彰我这些年拼力照顾你们母子,为什么要颁发一个贞洁牌匾?为什么要让我守寡?我与你兄长那算得是婚约吗?”我压下心头翻滚的怒气,状似平静地问道。
  “阿姊,小弟已经禀告圣人这个婚约乃是权宜之计,是圣人问及您的年纪,又听闻您在市井之内开设面馆……”他的意思是我一个开面馆的、大脚的、破烂的、大龄剩女已经到了完全没有市场的地步,接着他说:“圣人教诲要以后敬重阿姊如母。”
  “圣人不担心你,但是担心你以后娶了媳妇会对我这个粗俗的,靠着你过活的寡嫂不敬,所以才有了这块匾额,让我有所依仗?”我顺着他的话说。
  “阿姊聪慧,正是如此!”他露出了微笑道。
  “所以前提是圣人以为我嫁不了如意郎君,是也不是?”我再次问他。
  他郑重点头并起誓道:“我林明祁在此起誓,我定尊敬长嫂,以我之力敬长嫂如母!如违此誓言,愿五雷轰顶。”
  那官员看到这里道:“探花郎确实仁孝!”呵呵,原来他高中探花了,“榜下捉婿“”这个词出现在我脑海。
  这时旁边好些人议论纷纷,说他义气,考虑周全,我虽为人爽朗,也总有人对我看不惯的,就有人提及我平日里指使这个干娘做这个做那个。
  “林张氏,你现在可明白这皆是你这个小叔为你求来的依仗!不要枉费你这小叔的一片苦心啊!还不快来接了这匾!”
  “圣人赐,不敢辞!”我身边林明祁说道。我正在纠结,这万恶的旧社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接吧?不甘心。不接吧!又不行!
  “这是礼部颁发的!不是御赐之物!”常兄居然还没走,他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向他,他笑着跟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意思是这玩意儿不用接?虽然我不知道,他一个古代快递小哥怎么就知道御赐之物和礼部奖品的区别,此刻我是信了。
  我跟他眼神致谢,觉着他这么一个鳏夫,又是从事高危行业的鳏夫娶妻不易。我问他:“常兄,有个便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占?”
  “说来听听!”
  “你是鳏夫,也没续弦对吧?”
  “不错!”他答道
  “阿姊!”我那不知道现在该叫干弟弟还是小叔的明祁高声要喝止我。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我继续问常兄道:“我这个寡妇,却是寡的有些不甚明白。你说呢?”
  “有些冤枉!”他淡淡地答道。
  “一个真鳏夫娶一个假寡妇,算不算得上是占便宜?”
  “自然……算!”他太配合了,居然还知道停顿下来等我接话。
  “那你这个便宜占不占?”
  “自然,要占!”这话斩钉截铁,他又说道:“蒙燕儿妹子看得起,且等我两三日,我便遣冰人上门说媒!”
  “阿姊!”明祁声嘶力竭的声音并不能阻止我的决定。
  我对着那个脸部有些抽搐的礼部官员道:“看!大人既然如此我便不能收这牌匾了!”
  未等那官员开口,我跪在地上往皇宫方向叩拜道:“民女张燕拜谢圣人恩德,为民女考虑良多。自古媳妇难做,民女实在不忍阿弟的媳妇,除了侍奉婆母,还要侍奉我这个乖张的义姐,擅自做主将自己许配出去!惟愿阿弟与干娘从此能幸福安康!”


第3章 
  礼部的那位官老爷,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之下,只能让人抗着那一块给不出去的牌匾走了。
  我这里围观的人,除了最新关键人物常兄给了我一个手势就这么随便地走了之外,其他人依旧热烈讨论,毫无离去之意。
  王婶过来有些不知道是怜悯还是什么的表情,看着我叫道:“燕儿!”若是一般女子,此刻恐怕就扑到她肩上哭上一哭,唯独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除了不爽之外,实在不觉得这算是天大的问题。
  “王婶,王叔!麻溜的,还有一堆碗要洗要蒸呢!”我回她,再大的事儿,明天店还要开,今天该干的活儿还得干,这个没有社保的封建社会,每一口饭都要自己努力。
  “去把今日的进账算一算,晚上交给我看!”我对着干娘说,也不管她还在抽抽嗒嗒,她这是一招鲜走遍了天下,虽然失灵很多次,但是对我这个女汉子,其实还是屡试不爽,今天我硬起心肠,不理睬她。
  “陆阿牛,你鱼和肉都洗干净了吗?”我看见店铺里走出来一个矮胖敦实的少年,立马问他。
  “姐,还没呢!”
  “那还不快去?天气热,时间长,会变味的,愣着干嘛?”我赶紧瞪眼看他。
  “行了!行了!大家伙儿散了!欲知后事,明天早点过来吃面!”我对着继续围观的人说道。
  “大脚娘子,放着探花郎的清福不享,你去跟那么一个武夫!这笔买卖可不划算!”有人对我叫道。
  “跟你们说了,这事儿明天再聊!今天还瞎咧咧什么?我要进去准备明天的浇头,都给我散了!”我瞪了那个人一眼之后,扭腰转身。拍了王婶家的小幺儿脑袋道:“给姐去添个柴!”
  到门槛那里,我转头对着林明祁说道:“把桌子收进来,门板安上!”说完到了里间厨房,拨拉旺了火塘子,给小幺儿说道:“里面那个添硬柴烧水!外面那个听我的!”
  跟他说完,我到外面去将一大篮子汆好水的晾干水分的五花肉拎了进来。将一大钵的猪油抠挖进锅里,锅子一升温,融化极快,不一会儿已经冒起了丝丝烟,荡出圈圈细微的油纹。
  我将一块半尺见方的五花肉放进了锅里,肉入了油中,滋滋地声响冒了起来,时不时地噼里啪啦起来,将肉皮炸透,用铁爪勾起来,投进一缸冷水中,这样肉皮才能均匀气泡,才能做出我们江南特色的走油肉。
  “幺儿,帮我塞两根木梢进火塘,厨房里太热了。”我从腰间抽了汗巾擦脸。
  “哎,姐我出去了!”他对我说,我点头。
  等二十来块的肉全部炸完,我又开始就着这些油炸起了鱼块,趁着下鱼块的间隙,将几只鸭子放进里面的锅里汆烫。又要看火塘又要照顾两个大锅……
  我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外面王婶冲进来叫我:“燕儿!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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