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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谋]且待莲开-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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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举起杯子轻轻与我碰了碰杯,仰起修长的脖子缓缓将酒饮下。江风拂起廊亭里的白色纱幔,悬挂在柱子上的两盏风灯也轻轻晃荡着,发着忽明忽暗的光。

    “所有的女人在我面前都爱装模作样,唯有你不这样。”

    “那是因为她们喜欢你,女人只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装模作样。只可惜,你府中那些女人,都是瞎子,痴慕一场,换来的竟然是一颗断魂丹,殿下的心……可真是比铁还硬。”

    北凌云听罢,毫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倒是来气了,怒目瞪着他质问道:“那些女人跟了你这么久,她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将她们置入死地?就算你要离开墨渊,大可放她们离开,何苦以死相逼?”

    北凌云敛起了笑,面无表情地望了我半晌,突然伸手将拂在我脸上的一缕秀发轻轻撩开,“你这个样子可一点不好看,还是刚才那笑眯眯的样子好看些。”

    我挥手将他的手甩开,他有点无奈地撇了撇嘴,“她们既然爱我,是生是死都是我的人。”他拈起杯子抿了一口,又悠悠地道:“我可没逼她们,我让她们自己选,选断魂丹的,我会一辈子记着她们,不愿意选断魂丹的,大可离去。她们……都选了让我记住她们一辈子。”

    他又仰起头,将剩下的缓缓酒饮尽。江面升起了一层薄雾,随着江风带来一股寒意。

    我冷笑道:“何必为自己找借口自欺欺人,事实是,你在这次逼宫中没捞到一点好处,你的同盟倒下了,你心知继续留在晋阳对你没半点好处,仓惶北上,就连自己的老宅也狠心烧掉不留后路。一向英明神武的大殿下,竟然败得这么惨烈,你是怕,怕那些一向当你神一般崇拜的姬妾看到你这狼狈而逃的模样,所以你宁愿让她们死!好歹毒的心肠……”

    北凌云侧过脸来望着我,眼中没有了刚才的慵懒神色,只剩一丝冷冷的寒光,“我歹毒?那你呢?北凌雁根本就没想过要造假诏书,根本就没想过什么谋逆,他不过是想趁着陛下病了,好好表现自己,为自己制造一个天下归心的声势,好让陛下病愈后顺应民心,立他为太子。可你做了什么?你设计让北凌雁误以为北凌飞打算私自造假诏书,好让他迫不及待地先下手为强。你在诱惑北凌雁偷玉玺时,难道没想过他被降罪时会满门抄斩?北凌飞心软,如今满门抄斩的是顾非池,顾府上下三百余口,这些人就全部该死?我那些女人,都是心甘情愿为我而死的,她们死的时候无怨无悔,可顾府那些人呢?你没想过他们被推上断头台时会作何想?哼,他们都是被你亲手推上断头台的,相比之下,你与我,谁作的恶大?谁的心肠更毒?你不去可怜他们,反倒在我面前悲天悯人了?”

正文 第八十七章 随波逐浪3

    我怔住,他的一席话,字字敲击着我的心。我一直刻意回避去想这事,每当想起,我便告诉自己,他们都是罪有应得的,却从来不去想什么因什么果。

    “一个没有贪欲的人,是不会因为看见别人的荷包敞开着,而起觊觎之心的。他若不是对太子之位别有心肠,又怎会中计?”我不甘地辩驳,只是这辩驳多少有点苍白无力。

    “你在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故意扔下个包子,然后趁着那人捡包子吃时,却跳出来大声喊捉贼。呵呵,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刚才我还道你从来不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却没想到你是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

    我欲张口辩驳,张了张嘴却发现欲说无词。

    北凌云将他杯中的酒喝完,又冷冷地道,“宁萱,这世上,唯一个‘利’字最是让人难以舍弃。世间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往,但为凡人,皆有利欲之心。你可怜我的那些姬妾,是因为你与她们毫无利益瓜葛,你便认为她们无辜,死得不值。你认为顾府的人该死,是因为顾非池一天不倒,你的北凌飞便不能稳坐太子之位。说穿了,你与我一样,都是为利而来为利而往,谁也不比谁高尚,谁也不是圣人。”

    我默然,定定地望着他,他也望着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残忍的嘲弄。

    “一个利字,便能让手足相残,夫妻反目,那些你曾经以为最亲的人,会毫不犹豫地在背后捅你一刀,因为你在他成就霸业的道上成了绊脚石。那些所谓的王权霸业背后,藏着多少不可启齿的龌龊事?王权之路,历来都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浇灌而成,哪怕这些鲜血里面有你的骨肉至亲。仁政?仁政是什么?不过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将大权在握之后,所做的一番功业,只要有了丰功伟业,人人都会对你歌功颂德,没有人会再提起当初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向举止温雅的北凌云,少有的抓起酒壶便直接往嘴里倒,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似要抒发尽心中的郁结情绪。我当然明白他刚才话中所指的是皓帝,皓帝年轻时在几位皇子中并不得意,当初与皇后的联姻也是迫不得已,但后来在皇后的帮助下,一步一步地迈向了权力的巅峰,可皓帝最终为了不让皇后在自己死后夺权,一怀鸩酒将皇后赐死。他说得对,在通往王权霸业的路上,只有一个利字可言,为了这个利字,谁的心肠够硬,谁的手段够狠,谁便能走得更高更远。当日如果赢的是北凌雁,焉知北凌飞的下场不会比他惨上百倍?

    我别过脸,抓起另外那壶酒,也直接往嘴里倒,没想到酒壶已经空了。我叹了口气,用力将酒壶抛入江里,酒壶在浪花上打了个旋儿,便被卷进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北凌云打了个响指,云竹又恭敬地端了两壶酒过来。

    “别喝得太急,这酒看似温和,实则后劲猛得很。”北凌云一边往我杯里倒酒,一边道。

    我不理他,喝完那杯后索性直接从他手里夺过酒壶。北凌云不在意地笑了笑,刚才那郁结心绪似乎已缓解过来,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两腿伸展,侧身斜倚着矮几,饶有兴致地望着我自斟自饮。

    “殿下看得透彻,看来殿下为了在王权之路所向披靡,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了。”

    “呃?何以见得?”

    “难道不是?为了不让自己有任何牵绊,从来不留子嗣,为了不被拖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姬妾们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无动于衷,这难道不是铁石心肠吗?”

    “是。但不留子嗣是我母后的意思,当初我也想不明白,如今才知道她是高瞻远瞩,否则,我也不可能说走就走。就这些?”

    “三殿下一向拥护你争太子之位,当初你在南泉州留下的烂摊子,也是他帮你收拾的,你一边协助他偷玉玺造诏书向他示好,又一边提防着他。他和北凌飞两虎相争时,你却躲在一旁看热闹,逼宫当日你没替他说过一句话,相反,他一失势,你便迫不及待地跟他撇清关系,向北凌飞表忠心。呵呵,不但铁石心肠,这过桥抽板反脸不认人的功夫,宁萱望尘莫及。”

    北凌云微微撅着嘴,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懒懒地道:“不错。那你且说说,我为何要一边向他示好一边提防他?”

    我沉默,他到底为何要帮北凌雁?明明一开始时争太子之位的只有他和北凌飞两人,而北凌雁和顾非池也是他嫡系派的人,似乎从皇后死后,他们的关系便发生微妙的变化了。

    “那是因为,殿下和三殿下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约定,若是你助三殿下坐上太子之位,他便兑现你当初提的要求。可是,你暗地里怕他会食言,会秋后算账,所以又防备着他。”

    北凌云挑了挑眉,“呃?似乎是这样。但是既然我有助他坐上太子之位的能力,为何我自己不去夺那太子之位,反而要拱手相让?”

    这也正是我的疑惑所在。他明明有这样的实力,却为何要退避三舍?如果不是他主动退出,北凌飞只怕也不能在这一役中稳操胜券。一直以来袭击我的那些黑衣人,都是北凌雁的人,那次他们差点得手时,是北凌云的云影卫出手相助,我才得以脱险。他明明知道那些是北凌雁的人,却一个不留通通灭口了,他暗中协助北凌雁与北凌飞争权,却又暗中保护我不被北凌雁的人捉走。

    我笑了笑,道:“承如殿下所说,人无利而不往,殿下既然甘愿舍弃太子之位,必定是还有比这太子之位更诱人的利了,所以殿下宁愿做观上壁,看鹬蚌相争,说不定还能来个渔人得利。说到底,三殿下不过是做了你的炮灰而已。”

    啪、啪、啪,北凌云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鼓起掌来。“真是有意思,不愧是八面玲珑,一点就透。那你不妨猜猜,这个比太子之位更诱人的利,究竟是什么?”

    这……我哪里知道了?我咬牙想了想,那对嬴鱼佩,是他故意让我偷到手的,除了飞羽帮,江湖之上的人根本不知道嬴鱼佩的真正作用,都以为它是跟一个宝藏有关,北凌云到底知道多少,我还真不确定。

    “嬴鱼佩背后隐藏的……秘密?”我试着询问道。

    北凌云不屑地哂笑了一声,“嬴鱼佩?或许北凌雁对它梦寐以求,我嘛……”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他对那嬴鱼佩根本不屑一顾。

    “世人都对所谓的前朝宝藏趋之若鹜,就连我母后亦是如此,非要煞费心思地寻了来给我。”

    看来他也只是像众人一样,以为嬴鱼佩跟宝藏有关,只是他似乎对宝藏也不怎么感兴趣,这倒奇了。

    我揶揄道:“刚才殿下还说人人皆有利欲之心来着,没想到殿下对这身外之物视如粪土,情操之高尚,让人敬仰。”

    北凌云懒懒地瞥了我一眼,“这天下迟早是我的,我又何必急在一时?”

    我呆呆望着他,难道是酒喝多了脑子不灵活了?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别说这天下,就是在墨渊,他也不过是个大皇子,只有雍州一块封地而已,凭什么说这天下迟早是他的?

    北凌云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透过船桅,静静地望向远方。黑暗中的漓水江,水面升起一股氤?栉砥??岷谝黄?挥芯⊥贰=?绱倒?嘎颇?17闷穑ㄗ匀舻匮鐾方??械木苹夯貉氏隆?p》  “你不信?”放下杯子,他转过头来问道。

    我扯了扯嘴角,呵呵哼了两下。我虽然不愿相信,但他眼里那笃定的神色,却让我心中有些不舒服。

    北凌云半眯着眸子望了我一会儿,又道:“你迟早会看到这么一天的,如果你还有命活到那一天的话。”

    刚举致唇边的手抖了一下,杯里的酒险些洒了出来,我转过头来,惊疑地盯着他,小德子不是说他们不会杀我吗?

    “什么意思?”

    “呵呵,你很怕死?”北凌云似乎很满意看到我这表情。

    我放下杯子,道:“殿下,一个不怕苦的人,也不会无事去吃点黄莲吧?就算我不怕死,也不等于我想去死啊。”

    他轻笑了几声,才反问道:“难道你还不知道?”

    他这一问,我更疑惑了,他的意思似乎我应该知道自己很快会死似的。我用疑惑的眼神等着他解说,他倒卖起关子来。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也是,北凌飞又怎会忍心告诉你。至于我么……一向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自也同样不忍心。”

    我心中大是疑惑,想起那些黑衣人的屡次袭击,以前我曾经想过是北凌飞的政敌想活捉了我借此打击他,但后来想想绝没可能那么简单。

    “北凌雁那些人到底为何屡次三番地要活捉我?”

    “何止是北凌雁,整个江湖,谁不想得到身上有印记的圣女?”北凌云忽然俯过身来,琥珀色的的眸子闪着潋滟的流光,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包括我……”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涣尘大师

    身上有印记的圣女,他竟然知道此事?而且江湖中人也知道?

    “我有何用?”

    北凌云缓缓靠近,江风几乎将他那几缕墨发拂到我脸上,手指冰凉冰凉的,淡淡的薄荷薰香从他指尖传入我鼻中。

    “明月、醇酒、佳人,如此良夜,说这些大煞风景的事启不可惜?”

    看来他根本没告诉我的打算,我挥开他的手别过脸便欲起身,“说得是,我还是回房会会周公吧,嗯……”我抚着脑袋揉了揉,“这酒还真是……”

    北凌云有点委屈地道,“我说了这酒后劲足的……”

    此时一个浪花打来,船身荡了荡,刚站起身的我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软软地跌倒在他怀里,将他压倒在柔软的毯子上。北凌云轻轻嗯了一声,手已搂上我的腰,“看来你不舍得我……”

    他的脸色突然一变,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似是有些不相信我竟然趁机点中了他腰间的穴道。黑暗中传来云竹的脚步声,北凌云神色瞬间恢复了淡定,有些得意地望了我一眼,便要扭头向云竹发话。我心中一急,猛地用手将他的脸扳过来,低头便朝他的唇吻去,强行堵住他的嘴巴。

    “殿下有何吩……啊……”云竹显然被她眼前看到的景象吓到了,将没说完的话生生打住,她眼中此时所见,不过是我和北凌云在毯子上忘情的缠绵。

    触手所及,他的身体竟是出奇的冰冷,即使是隔着衣衫,我的手也像是摸在冰冷的大理石上一般。

    云竹狼狈地退下了。北凌云轻轻呻吟了一声,仍带着酒香的舌已探进我的唇里探索。我心里顿时恼火,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北凌云闷哼一声,意犹未尽地添了添唇边的血迹,脸上已恢复了一向的慵懒神态,饶有兴致地望着我,轻笑着道:“你这小人精,想做什么?”

    “哼,想做什么,你问得真好笑,难道你以为我会留在这里任你宰割?”我抽出子夜,抵在他腰间低声道:“吩咐你的人将船靠岸,就说你想和我上岸走走。”

    “若我不依呢?”身下那人一脸得意的神态,似乎我的举动在他眼里不过是孩童胡闹般的幼稚。

    我微微用力在他腰间捅了捅,“殿下,可别逼我,这把匕首可是削铁如泥的,你要不要试试身上多几个窟窿?”

    北凌云挑了挑眉轻笑了一下,我的手忽然一冷,他的手已握上我的手,移到他的胸脯上。我心中大惊,他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将穴道自行冲开了。

    惊魂未定之际,便听到他懒散的声音在我耳边道:“在腰上捅几个窟窿可杀不死我,想杀人,出手要狠,这里……”他握住我的手,将子夜抵在他微微敞开的胸口上,“对,就是这儿,你试试看……”他握住我的手突然用力,便要往他胸口按下。

    “啊……”刚才那话我不过说说而已,我又何时真的敢杀人了?一惊之下不由松开了手,子夜“咣当”一声掉落。

    北凌云哈哈大笑出声,“没用的家伙,光有些小聪明还远远不够,这世道本就是谁够狠就谁赢的,你在关键时候倒心软起来了?嗯……好香。”他冰冷的脸贴着我的脸,在我腮边嗅了嗅,一个翻身将我反压在身下,将我的脸扳侧,伸手扒开了我的衣领,冰冷的手指在我脖子后面轻轻摩挲着,“原来是白莲……”

    云竹也许是听到声响,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在亭外等候北凌云吩咐。

    这时,北凌云的眼光落到一旁的子夜上,望着子夜上面那只蝙蝠标记说道:“天魔教?”

    我急忙道:“不错,这是天魔教晨教主的信物,可别怪我不提醒你,我是晨煞的救命恩人,你要杀我,得罪的可不止飞羽帮,还有天魔教,晨煞是不会放过你的。”

    北凌云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跟我去了赤霞,比你留在墨渊安全多了,如果你愉悦得我舒心,我可以考虑留住你的小命。相反,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女人,我有很多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他松开手站了起来,冷冷地对云竹说道:“看紧点,这丫头狡猾得很。”

    赤霞?原来这船一路北上,真的是开往赤霞。这船已走了快二十天,算下来也快驶出墨渊地界了。不知是他冰冷的身体,还是因为听了这话,一股森森寒意迅速在我身上蔓延。

    那夜之后,船又继续往北行进,或许离晋阳已越来越远,航道上的船只越来越少了。

    又过了数日,这日晌午,云竹刚将午饭端入我房中,突听外面的云山“锵”地一声抽剑出鞘,厉声喝道:“什么人?”

    然后便听到云影卫的人从各处飞快地奔到船头甲板上。云竹也在一怔之后,迅速地出了门外,顺手将房门闩住。

    难道是飞羽帮的人来了?我将耳朵贴到门上细听,门外没有任何声息,我估计着云竹也到船头去了,用子夜在门闩上轻轻一挑便推门而出。此时船已停了下来,船头甲板上,十名云影卫的人白衣飘飘,已列成一个方阵,五人拿着长鞭,五人握剑。

    北凌云站于中间,一身紫袍在一群白衣之中明艳夺目。见我也来到甲板上,云竹正要过来阻止,北凌云侧脸望了我一眼,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向我说道:“过来。”

    我站到他身旁,往船头望去,船头上站着一个老和尚,看不出他到底有几岁,白眉弯弯,双目和善清明,身形瘦削,身上穿着一件干净朴素但早已褪色的灰色袍子,脚上登着一双破旧的草鞋,手里挂着一串佛珠。

    北凌云平静地向那和尚道:“涣尘大师突然造访鄙船,是为救这位姑娘而来?”涣尘大师?这个相貌平凡的和尚竟然是大悲寺的主持涣尘大师?我心里一阵激动,我好大的面子,竟然劳动声名赫赫的涣尘大师来营救。只是不知这和尚是怎么上船来的,江面上就我们这条船而已,离两岸也远得很。

    正激动中,那和??从锲?潞偷氐溃骸笆┲髦徊露粤艘话耄?夏扇肥俏?热硕?矗?皇恰鹊娜床皇钦馕还媚铩!?p》  他竟然不是来救我的?那他来干什么?不仅是我,连北凌云也疑惑了,“哦?敢问大师是为救何人而来?”

    涣尘双手合十朝北凌云一揖,缓缓道:“老纳欲救的,正是施主你。”

    “我?”北凌云眉头一蹙,疑惑地望着涣尘。

    我也不由纳闷了,这涣尘是不是老糊涂了,明明被囚禁的人是我,他怎么跑来说要救那个囚禁我的人。

    北凌云凤目一眯,像是很感兴趣地问道:“请恕在下愚昧,大师何出此言?”

    涣尘定定地望着北凌云,眉目间透着淡淡的怜惜,满是深坑皱纹的脸,带着慈爱的笑意,缓缓开口道:“皮囊不过世间幻象,老纳欲救的,是施主的心。”

    “我的心?”

    “心净国土净,心安众生安,心平天下平。施主莫被种种虚无幻象蒙蔽了你的双眼,左右了你的心智。”

    北凌云蹙了蹙眉,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大师又岂知我的心被幻象所左右?”

    涣尘双手合什,轻声念道:“一切世间欲,非一人不厌,所有有危害,云何自丧已?一切诸众流,悉皆归于海,不以为满足,所受不厌尔。”

    这和尚怎地突然念起佛经来了?北凌云脸色微微一变,便道:“敢问大师,人从何而来?”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涣尘说话时看似轻言细语,可声音穿透力却极强,听着清晰无比。

    北凌云微微一笑,便道:“可依我看,人是从欲而来。食色性也,若无色欲,人便不能繁衍,若无食欲,人便不能生存。若人皆无欲无求,岂非行尸走肉一般?所以在下认为,人皆是因欲而来,为欲而生。”

    涣尘又缓缓道:“众生有思,名为欲心,欲心有善欲,亦有贪欲。贪欲不止,欲壑难填,自害害人。欲是诸苦之因,欲者即是无明,此无明者,非实有体,如梦中人梦时,非无及至于醒了无所得。如众空花,灭于虚空,不可说言,有定灭处,何以故,无生处故,一切众生,于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说名轮转生死。”

    我细细想了想,这几句经文大意是人的欲念无穷无尽,其实世间众生万物,本就是虚无、无一具体的形象,我们所见所感,就如做梦一般,在梦里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但是梦一醒,梦里的一切就不存在了。众生却因不明白这个道理,不了解贪欲的害处,沉迷诸欲,导致了虚妄的生死轮回。

    刹那间,我有种似幻似真的感觉,难道我在这个界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梦醒之后,这一切便不复存在了?

    我望向北凌云,却见他脸色微白,一脸的不以为然,冷冷地说了句:“受教了……”

    正恍惚间,忽听一阵朗笑声远远传来,“哈哈哈,老和尚又在传经布道,许久不见,还道你隐遁山林悟道成佛了,不想你竟然跑这儿来凑热闹了……”

    这声音……这不是夏桑菊那老头子的声音吗?极目远眺,远处江面上有四条船一字排开徐徐逆水而来,当中一船,高高的桅杆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身形瘦小的小老头。

    “乖女儿,你又调皮了,到处乱跑,让老爹好找……”

    “老爹……”

    我心头一热,眼眶不禁湿润起来,那两个瘦小老头,正是夏桑菊和夏枯草。如果他们来了,那么……我迅速向船上望去,船头之上,一男子蓝衣飘飘,正向我远远凝望,正是我心心念念的北凌飞。他身后站着三曜,还有两人,一老一少,均是一身内侍服饰,竟然连富公公和吉祥也来了。

    一时间,刚才那恍恍惚惚、如梦如幻的念头一扫而光,看来我只是个半点慧根没有的俗人罢了,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我愿意永远沉沦,再不要醒来。

    (以上经文部分选自《佛说生经》及《圆觉经》)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禅破

    另外那三条船,其中一船上是狄靖和陆悯,另一船上是青羽堂宋青林,他身旁站着一明艳婀娜的少女,宋莘莘,还有一船则是蓝羽堂卫寅,各船上除了为首这几人,均有为数不少的帮中弟子。此时狄靖那船当先驶近,离我们的船数丈开外才停下,其余三船则在停在百丈之外。

    狄靖朝涣尘合十一揖,轻声说道:“方丈。”

    涣尘朝狄靖微微颔首,祥和的目光停留在狄靖脸上,声音慈和,“痴儿可有悟?”

    狄靖依旧是一身青色素袍,长长的墨发用白缎子束成马尾,任由江风肆意地扬起,腰间挂着一柄普通的青剑。他望着涣尘,俊美的脸上一片恬静,轻声说道:“知幻即离,离幻即觉。”

    涣尘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和尚,上次那棋还没下完你就跑了,想赖账不请我喝酒吗?老夏我可没这么容易忘记……”夏桑菊远远喊道。

    涣尘朝夏桑菊一揖,说道:“帮主,执念不可持,阿弥陀佛。老纳告辞……”

    “臭和尚,果然是想赖账!”夏桑菊又远远骂了一句。

    这老和尚大老远的跑来念几句经就走了?我正纳闷,忽然叮咚几声琴响,伴着一阵沙哑刺耳的声音传入各人耳中。

    “久仰涣尘大师大名,既然来了,何不听在下抚琴一曲?”

    这声音正是那晚在慧姑姑房里那老者的,我转头一望,一名清瘦矍铄、留着一绺山羊胡须的老者,正盘坐在甲板上,膝上横放着一把色泽陈旧的古琴,目光如鹰一般锐利。不等涣尘说话,他已自顾在琴上一挥,那古琴便发出一阵哄亮悦耳的旋律。

    我心里暗自诧异,这老头相貌阴鸷之极,没想到琴声却这般悦耳,一时不由听得出了神,只觉这琴声一时激荡一时幽怨,激荡时听得人血脉喷张,幽怨时又听得人心生悲戚有想哭的念头,一时又感觉恍恍惚惚的……

    耳中突然传来狄靖略带焦虑的声音,“宁儿别听!是索魂琴,快运功调息!”

    我心里一个激灵,难怪这琴声有点邪乎,这阴鸷老者竟然是悬剑阁掌门苏回天,江湖人称琴魔。我急忙敛正心神运功相抵,却觉丹田气息紊乱,气血翻涌,越是想勉力将真气压下越觉难受,想伸手将两耳捂住,却发现两手已完全不能动弹了,心里不由暗叫糟糕。站在狄靖身旁的陆悯,此时也是涨得小脸通红,神情痛苦。

    正彷徨间,涣尘朝苏回天双手合十,缓缓道:“苏阁主琴功自是天下闻名,何必在此为难后生小辈,老衲日后定当亲自领教,告辞。”

    也不见涣尘怎么动作,话音一落,他的人已从船头倏地一闪,便轻飘飘从江面掠过,足尖轻点,很快便消失在烟波浩渺的江面之上,若不是空中传来他的喃喃吟唱声,还真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船上出现过。

    有欲苦不足,无欲亦无忧。

    未若清虚者,带索披玄裘。

    浮游一世间,泛若不系舟。

    方当毕尘累,栖志且山丘。

    那喃喃吟唱声一传入耳中,琴声的困扰霎时减轻,刚才胸中压抑着的一口闷气顿时消失,丹田之气也能舒理顺畅了。这涣尘大师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他内力深厚,念诗破了那摄人心魄的琴声,我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琴声嘎然而止,苏回天在冷哼了一声后便铁青着脸抱着琴退下了。

    北凌云面无表情地望着狄靖,而狄靖则淡然地拱了拱手,朝他说道:“太子殿下传话,若你将宁儿放了,你和二殿下串通叛国之罪既往不咎,雍州之地仍然是你的,即日可赴雍州任雍州王。”

    北凌云静静地望着狄靖,良久才从牙逢里哼了一声,“雍州?若我不要雍州呢?他又能奈我如何?”

    狄靖平静地道:“二殿下谎报军情,率叛军意图谋乱,如今叛军已降,二殿下被囚天?,旬日明正典刑后将被问斩。”

    这言下之意自是用北凌楚的性命来与我做交换了,只是,北凌云那铁石心肠,对这个弟弟不知是否会心软,更何况,他自绝后路根本就不打算留在墨渊。

    果然便听到北凌云冷冷地道:“我最讨厌别人要挟我。告诉北凌飞,若不想墨渊大乱,最好不要妄动,别忘了他的女人在我手里。”

    狄靖没有再说话,两人默默对峙了半晌,北凌云忽然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丝不屑说道:“明年那个时候,可别忘了来受死。”

    狄靖却轻声说道:“我不会赴约。”

    原本神情高傲的北凌云怔住,不可置信地道:“不会赴约?”

    狄靖道:“不会。”

    “为什么?”

    “不为什么。”之前一直镇静自若的北凌云,此时眼中发出狠厉的寒光,死死盯着狄靖,脸上杀气尽露。

    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突然传入我耳中,是狄靖的声音,“卧虎关。”

    我心中一跳,这是狄靖用传音入密给我发话,若不是北凌云此时心绪已乱,他离我这么近,极有可能听到,所以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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