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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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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宋熹面色青白,却说不出话,宋骜有点幸灾乐祸。
  “还有这样的事?”他笑着,又把萧乾拉入战局,“长渊,莫非你没有告诉过我太子哥,这小寡妇是你家大嫂?哟,这可要不得,深夜私会,还夜宿……”
  “住嘴!”萧乾低斥,语气冷如冰暴。
  “这么凶!我又怎么了?”宋骜犹自不懂,看好几个人都拿冷刀子似的目光瞪着他,觉得无辜得很,“噫,都瞪我干什么?关我什么事?人不是我打的,半夜私会的也不是我……好了好了,你们继续掐,当我不在。”
  拱手做一个深深的揖礼,这“无辜”的小王爷当真转过头,负手面对吊桥,不再回头。
  宋熹被玉嘉问得下不得台,可玉嘉娇蛮惯了,挨了打又气急攻心,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就撒手,自觉占了理,她更是逼视着他。
  “七皇兄说得有理,太子殿下怎么不吭声?”
  空间很安静。
  分明有一百多人,却似一个人都无。
  宋熹微眯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盯着玉嘉。那冷、那恼、那尖利的锋芒,好多人都是第一次从他的眼中看见。似乎已在濒临狂怒的边沿,幽光灼灼间散发出来的无声威压,有着慑人心魄的冷意。
  “玉嘉,看来你是失心疯了。”
  “我失心疯?”恼羞成怒的玉嘉,冷笑不已,“皇兄,疯的人,根本就是你。你不管青嬗,不管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照拂自己的亲生妹妹,就为了这样一个贱人……”怒火难消,她一句比一句厉色,盯紧宋熹,手指却指向墨九:“为了这个嫁过几次人,被几个男人睡过的小寡妇?”
  “放肆!”宋熹怒了,嫌恶地皱眉:“堂堂公主,性情褊急,口不择言……”
  “放肆又如何?”玉嘉被嫉妒烧昏了头,早已没了理智。她赤红着一双眼,桀骜不驯地盯着宋熹,冷笑道:“你太子之尊,不顾廉耻,肖想有夫之妇不说,还由着这样的货色爬到我头上耀武扬威。宋熹,便是到了父皇和母妃面前,我也占理。今儿你必须给我个说道……”
  玉嘉的嚣张不是第一天见到,可她对着宋熹嚣张却是第一次。但公主再尊贵,又如何能越得过太子去?太子是储君,是君。公主再大也是臣。这尊卑长幼之序早就定下,她若不是气得丧失了理智,也不敢如此狂妄。
  宋熹原就窝火,终是忍到极点,“来人!”
  “殿下!”禁军上前。
  “把玉嘉公主拉下去!”宋熹火气压了又压,只得这一声,“送回宫里,让母妃好生管教。”
  “不,我不走。”玉嘉气得不轻,又吼又急,禁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敢真去拉拽公主,玉嘉却越闹越厉害,“宋熹,你当真不顾兄妹之情,要为那个贱人出头是吗?她到底哪里好,你们一个两个都想沾她,难道你们不知她是天寡,你们都不要命了是吧?”
  “闭嘴!”宋熹盛怒之下,猛地举起手,一个巴掌搧下去,重重打在玉嘉的脸上。
  短短时间,同样半张脸,挨了第二个耳光。
  玉嘉没有气疯,却被打懵了。
  她摸着疼到麻木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宋熹,眼窝里的热泪突然滚滚落下,像断线珠子似的,再也忍不住。
  “好,好样的,你也打我?”
  宋熹看看手心,也似在发愣,又似意外。
  “皇兄,你变了!”玉嘉一双梨花带雨的眸子,控诉地盯着他,哭泣不已,“你以前是最痛玉嘉的,我便是手指头扎根刺,你都心疼得不行,更莫说贱人欺我。从小到大,哪次不是你为玉嘉出头?可自打有了这个小寡妇,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寡妇,你不管母妃了,也不管玉嘉了……”
  美人哭泣的时候,确实也是惹人痛惜的。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堂堂公主被宋妍打了,还挨了她亲哥一巴掌,她的很伤心和委屈可想而知。
  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江河,大有收拾不住之势。
  “……呜……呜……你们都喜欢她,不喜欢我……”
  宋熹皱了皱眉心,终是无奈的抬起双手,抚了抚玉嘉的肩膀,低头望住她哭得红肿的双眼,还有高高肿起的面颊,勉强地勾了勾唇,“皇兄不该打你,是我情急了!可玉嘉,你也当自省,有些话可说,有些话不可胡说。尤其你是公主,怎能像个市井泼妇,大骂出口?”
  这席话已经有了缓和的余地。
  他太子的身份,能够主动道歉,对玉嘉来说是足够的台阶了。挨了两个巴掌,疼痛也让玉嘉慢慢清醒过来。在这里,她动不得那个小寡妇,也不该去动她。
  莫说是她皇兄,今儿就算是父皇在,也未必会护着自己。如果她还想继续跟下去,不被宋熹送出艮墓,这个时候,她就必须服软,也只能服软。
  说来玉嘉也不是真正愚蠢之人,若非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又一再遭受刺激,也不会失态成这个样子。这时反应过来,她的智商也跟着回来了,即便心里有千般恨、万般怨,也不得不捂着脸颊,顺着宋熹这个自歉的“软台阶”下来。
  “呜,晓得我是公主,你们还欺负我……”她委屈地道:“连父皇都没舍得对我动过手。你却打了我……呜……”
  哭虽哭,可她明显服了软。
  宋熹拧了拧眉头,多少得给她点颜面,以便维护皇室在众人面前的尊严。他叹口气,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呀你,就是倔的!本就不是大事,妍儿都说了,只是打蚊子,不小心打到了你……连皇兄也给你致歉了,你还要怎的?”
  玉嘉身在皇室,懂得尊卑,闻言抿了抿唇,委屈地往宋熹肩膀处靠了靠,狠狠瞪一眼墨九,又抬起头来,擦了擦泪水,委屈地吸鼻子:“看在皇兄的分上,我便不与她计较了。若再有下次,断不轻饶。”
  这自己搬梯子下台的人,脸也真大。
  不过墨九不是第一天认识玉嘉,她的脸大是天生的,还没有许给萧乾,都敢在老夫人面前自称萧家媳妇,又何况这个?
  不过好歹今儿让玉嘉挨了两巴掌,不管她怎样自圆其说,脸也丢够了。就算为了东寂那点维护的情分,她也不能再得理不饶人,让他难做……更何况,若继续纠缠下去,她与东寂这层关系,难免更遭人非议,彼此也尴尬。
  深吸口气,她笑:“一场误会,过去就算了。”
  转过眸子,她扫一眼带着“八卦眼”看她的众人,“时辰不早了,大家走吧,过了吊桥好开饭。”
  一行百余人,再次行走在吊桥上。
  桥身受重,“嘎吱嘎吱”响过不停。
  幽幽的火光中,每个人的面色都各有不同。宋熹沉默了许久,慢慢走过墨九,说了今儿与她私下的第一句话,“玉嘉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件事,你也不必挂怀。放心好了,谣言出于艮墓,止于艮墓。不会有任何人敢出去胡乱嚼舌。”
  “你看我像挂怀的人吗?”墨九侧过眸子看向他凝重的脸,想到先前玉嘉对他的步步逼迫,眉梢一扬,略带歉意道:“是我以前不晓事,做了一些引人误会的事。也怨不得旁人猜疑。所以,太子殿下还是离我远着些好,免得无端坏了你的名声。”
  “你……”宋熹的声音微有喑哑:“从此要与我划清界限?”
  “本来就有界,划不划都一样。”
  “可你为何不与他划界?”
  “嗯?”墨九瞄他,似有不解。
  “他是你的小叔子,我看你也没有避讳。”
  宋熹的声音有点沉,似是不甘心,或者说有一种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却无法为所欲为,无法拥有想要的女人而产生的无奈和苦涩。
  “你与他不一样。”墨九低笑。
  “有何不同?”宋熹紧盯她的小脸儿。
  “他没有娶妻。”墨九严肃脸,也望向他,“还有,我喜欢他。”
  两个人的声音,被吊桥剧烈晃动的“嘎吱”声掩盖,不在近旁的人根本听不见,可他们自己却听得清楚。四目相对,距离很近,仿若咫尺,可宋熹却觉得,她一直很遥远,如在天涯。
  见他抿唇不语,墨九弯唇笑了笑,一言不发地越过他的身子,率先走在了前方。宋妍尾随着她,看了一场好戏,顾不得吊桥摇晃,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过去,拽住了她。
  “小寡妇,你还笑得出来?”
  “宋妍,我忍你好久了。”墨九低头,“换个称呼!”
  “哦哦!”宋妍反应过来,“小九九……”
  “墨九!”墨九纠正。
  “哦,小墨九。”宋妍一槌定音,确定了称呼,见后面的人陆续跟了上来,但有段距离,应当也听不见,又满带星光地小声八卦:“真有你的啊,没有想到,连太子也给你睡了。快,和我说说你阅男无数的经验,到底什么样子的男子最好?”
  墨九有点想吐血。
  她什么时候把太子睡了?
  看着宋妍一双天真有邪的杏眼,她瞪,“谁告诉你,我睡过太子?谁又告诉你,我阅男无数了?宋妍,我很纯洁的好不好?”
  宋妍一呆,“阅男无数,不是你亲口说的?”
  墨九仔细回想,恍惚记得确有其事。可她分明不是那个意思啊?看一眼吊桥的前方,眼看要抵岸了,墨九没法子与这个单蠢无知的小郡主解释更多,只略带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正色回道:“高的,俊的,大的,粗的,壮的,直的,就是好的!”
  “啊!”宋妍一头雾水,“小墨九……”
  “滚蛋!”墨九甩手,宋妍再次紧紧巴贴上去,“不要丢下我!”
  火光幽暗,众人慢慢下了吊桥,观察着光线昏暗的地方。有了先前那一番小插曲,大家都选择了无声的沉默。有人打开包袱,分开了干粮,众人默默啃完,喝了点水,休息片刻,又按御史台狱的建筑图指示,往极阳一点走去。
  路很平坦,不远处似有山影。
  众人松缓不久的心,再次悬上了喉咙。
  这是一个石头山,没有顶,底下还是那些水。
  整个空间却,除了光滑的石山,什么也没有。凉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吹过来的,充斥在空间里,带着诡异的“呜呜”声,惊悚、危险。除了呼吸,似乎再也感受不到半分热气。
  墨九拎着风灯,上前看地型。
  石山的壁面,有半风化的浮雕,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不知雕刻了些什么图案。石山的外围,有一条小道,就像悬崖边上的盘山公路,呈“s”型往上绕,似乎一直延伸到山的顶端。可那又窄窄曲曲的道路,单是看看,便令人心惊胆颤。
  考虑一瞬,墨九回头对众人道:“这石头山应是一个圆形,如同太极图里的小圆。从这条小道上去,应当可以到达中心,也就是太极图的极阳之点。”
  “我们要从这里走?”玉嘉脸还痛着,看着那条窄小曲折的路,尽管不想承认,双腿还是有些发软,甚至脸都更痛了。
  墨九瞄她一眼,懒怠吭声,宋妍却略带鄙夷道:“皇姊若是怕了,就回去吧?唉!早晓得会历险的,又何必自讨苦吃。”
  “来不及了。”墨九冷冷接过话,“入得这里,哪里还能回得去?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照顾公主病。”
  说罢她不等玉嘉发怒,就朝众人拍了拍手,让人看了过来,方才严肃道:“大家跟上,一个人紧着一个人,互相有个扶携。你等放心,九爷神仙下凡,护身符上都是盖了仙印的,都会没事的啊。不要紧张!”
  一潭水围着一座山,山上只有供一人行走的小道,蜿蜒盘踞向上,也是他们面前唯一一条可以通行的路。墨九事前就说过,此行生死未知,来的人既然做了选择,自然没有认怂的道理。他们听从墨九的吩咐,一个紧挨着一个,排列整齐地往山上爬。
  每个人都很沉默。
  空间里,似乎除了呼吸再无声音。
  这回萧乾默默走在了墨九的前面,一只手扶着石壁,另一只手伸出来,挡在墨九的外侧。昏暗的光线中,他面色沉凝,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墨九跟着他的步子,微微笑了笑,紧紧攥住他的腰带。
  人群很密集,他们不方便说话。
  可即便一句话也不说,心里也很安定。
  这小道一直盘旋。
  绕了一圈,再绕一圈。
  越往上绕,离山顶越近,离下方的水面自然也越高。
  众人都走得很小心,可道路太狭窄,这样聚精会神的走着,都有些疲惫,脚上也不免虚软。然而,走在这样随时会要命的地方,却没有法子休息,除了不停往上攀爬,还不能分心。
  这很考验人的耐力。
  “走不动了!”玉嘉低低喘气,“可否歇一会?”
  墨九头也不回,只懒洋洋道:“要不然麻烦你前面的兄弟帮个忙,一脚把你踹下去?这样你就可以休息一辈子了。”
  玉嘉已经快被她气死。
  可即便是气死,她也无力与墨九斗嘴。
  宋妍走在墨九的后面,低笑一声,“过瘾。”
  墨九听出她的意思了,哼哼着,“爽!”
  “墨九……”宋妍突然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墨九吸了吸鼻子,“什么?”
  “好像有一种怪味儿?说不上是什么。”
  “是!”墨九凝神,“好奇怪的一种味道。”
  不是香气,也不是臭气,不刺鼻子,也不难闻,可幽幽钻入鼻子,令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也没有办法描绘出那种古怪的感受。
  越往上走,那味道就越来浓郁。
  人群顿时紧张起来,更奇怪的是,除了几个妇人,整个队伍里,没有一个男人有闻到那股子怪味儿。
  墨九扯了扯萧乾的腰带,“真的闻不到?”
  萧乾微微捏她手,低低应,“嗯。”
  “不对劲儿!”墨九默了默,又往前爬几步,喘着气道:“这是整个墓穴的极阳之地,这种怪味儿女子可闻,对男子无感,难道……萧六郎,这世上可有什么药物是只对某一个性别的人有作用的?异性相吸,兴许与阴阳有关?”
  她正寻思,突听身后有人低喝。
  “公主,你怎么了?”
  墨九一怔,条件反射地回头。
  但她与玉嘉的距离太远,她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只能听见人群中有侍卫紧张的喊声,然后就听见一句玉嘉像是中邪般怪怪的低喃,“你走开,我不要你……我要萧六郎,萧六郎……”
  墨九:“……”
  这是撞邪了,是想萧六郎想成花痴了?
  不,是那味道的原因?该不会是媚药吧?
  墨九骇了一跳,赶紧把先前取下来挂在脖子上的“防毒面具”重新戴上,刚一抬头,却见眼前黑影一闪,“喵”一声,一只猫突然从她的头顶掠过,往岩石上一抓,却未抓着,怪叫着滑落下来。
  “宝儿!”彭欣惊叫。
  墨九伸手接住那只肥猫,差一点被它砸下悬崖去,心脏微微一颤,她回头望向走在宋妍身后的彭欣,低低问:“圣女,你这只猫,不会也是母的吧?”
  彭欣没有回应,却有些紧张,她没有让墨九把猫儿递还给她,只颤着声音警示道:“大家快着些,赶紧上山顶。”
  墨九一怔,“圣女?你怎么了?”
  彭欣没有回答,这个时候,下方的玉嘉公主却像失了魂儿似的,要生要死地软着嗓子喊起来,身子也不停挣扎,两名禁军受了宋熹的命令,再顾不得她公主之尊与男女之防,紧紧拽住她,这才没有让她摔下去。
  “萧六郎……六郎!”
  被她这么怪声怪气的一吼,宋妍同样也紧张。
  “小寡妇,你说我待会儿中毒了,不会也叫六表哥吧?……好害羞!”
  墨九对她无语:“你盼着中毒?”
  宋妍仔细考虑一下,“可以一试,若你肯让他为我解毒。”
  “想得美!”墨九说罢,低喝一声:“防毒面具传过来。”
  现下的技术不够,这“防毒面具”基本来自手工,入墓之前,现成的一共也就只有几个,其余的还是稚形,里面没有放置萧六郎做的防毒粉,相当于无用。
  墨九让人顺着递了两个过来,一个给宋妍,一个给彭欣,自己戴一个,其他的给了尚雅、方姬然等人,剩下就没有了。当然,她没有给玉嘉的理由很简单,她已经中招了,就不必浪费。怪只怪她身份最尊贵,定力却最浅,生性也最淫荡。
  “钜子,墨九!”彭欣突然喊了一声。
  墨九回头,只见彭欣似乎不太舒服,她取下了“防毒面具”,一张映在幽火下的脸,苍白得如同女鬼,声音也莫名带了一种魍魉般的凄厉。
  “我闻到死人的味道……”
  死人?墨九愣了。
  难道她猜测错了,那味儿根本不是只作用于女性的媚药?
  她撑开“防毒面具”的下方,用力呼吸几大口,让那怪怪的味儿又在鼻端萦绕一圈,然后闭上眼睛,隐隐觉得心绪浮动,却没有感觉到什么“死人的味道”。
  难道是彭欣这人天赋异禀?
  揉了揉无感的鼻子,她问:“圣女,死人的味道从哪里来?”
  “不知道,也许只是有人要死了。”彭欣声音幽幽的,在这种众人都惊惧不已的时候,说不出来的惊惧,“那个人死之前一定很快活,很快活的死了……”
  怪异的话,让墨九面色都变了。
  彭欣是苗疆圣女,是巫蛊的大伽。
  那会不会,她的感觉真的带有某种预测性?
  墨九微微一顿,紧了紧萧乾的手臂,声音略带急迫。
  “快,大家速度上山!”
  众人都晓得出了事儿,中途不敢再耽搁,而人不面临极端的危险,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这么紧张的催促声里,这群人的行进速度,比刚才的节奏至少快了两倍。墨九回望一眼,抿了抿干涩的嘴角,发现自己的额头已有汗湿。
  一百多人,都听命于她。
  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嘴说无所谓,内心也难安。
  “到了,钜子!”
  最前方探路的人,还是墨妄。
  从山脚开始,他就一声没有吭过,拉着方姬然上了山顶,他沉沉的眸子里,略带疑惑地道,“这上面是一个平台,什么东西都没有,只中间有一个石冢……”
  墨九离他不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在萧乾的帮扶上,踏上了山顶的平台。果然如墨妄所言,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是石头的,却上了黑涂,似是一颗放大版的“黑棋”。平台上方三分之二的地方是空旷的,四周八个方位,各树立着一根石柱,象征了八卦的方位。而围在正中间的三分之一,是一个好像整块石头琢成的石冢。
  她戴好防毒面具,慢慢上前。
  萧乾伸手拦住她,“我去。”
  “没事。”墨九望他一眼,随即又改口,“一起。”
  他没有再反对,与她一左一右走到石冢的前边。
  又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墨九不由叹服。
  这确实是一块整体而生的石冢,圆拱的形状。他们绕着坟丘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有发现石冢上面有半条砌过的缝隙,若非整生而成,那么这凿冢的工艺,可以称得上鬼斧神工了。
  石冢是圆形的,却也有着坐北朝南的方位。因为,在罗盘显示的最南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很简单的写着两个字。
  “阳冢!”
  

☆、坑深118米 阴阳杀

  墨九与萧乾并立在石碑前。
  冷飕飕的风,黑压压的光线,孤冢与石碑,都有阴森感。
  “果然没有猜错!”墨九低低道。
  “嗯。”萧乾应合着,并不多言,以免打扰她的思路。
  这个位置是墨九按照御史台狱的建筑图式来的,若阴阳墓确实是按照太极图的走势,那面前的石冢正是整个墓中极阳的一点。可墨九来之前,真没有想到,居然墓中有墓,大墓中还有小墓。
  “哇!”
  背后响起低低的一声感叹。
  墨九不用回头,就晓得是宋妍。
  “哇什么?”
  “漂亮啊!”宋妍戴着防毒面具,瓮声瓮气的声音,不若平常清脆,不过她胆子是真大,玉嘉都那样了,她却始终保持着探险的精神,一脸的兴奋与激动,这点儿与宋骜倒有几分相似,“小寡妇,有阳冢,会不会还有一个阴冢?”
  “有。”
  “真的?”宋妍几乎惊叫,哈哈一声,“我太聪慧了!看来我也可以破机关,学奇术嘛……”
  地球人都能看明白的东西,她居然叫着聪慧?墨九抿着嘴,没有回头,盯着“阳冢”两个字,脑子思考着,表情稍稍有些凝重,“宋妍,你若是废话少点,建设性的意见多一点,一定会比现在可爱。”
  她声音幽幽的,泛着凉。宋妍无端打了个喷嚏,便想去掀套在头上极不舒服的“防毒面具”,嘴里嚷嚷道:“若我本事多了,会减弱你的光芒。说不定,我六表哥就爱我了……”
  萧乾就在墨九身边,这宋妍也大言不惭。
  墨九无奈地瞥一眼萧乾微蹙的眉,“什么感觉?”
  萧乾道:“造墓者很厉害。”
  这意思是他根本就没有听宋妍说了什么?墨九又好气又好笑地瞥一眼宋妍,也不搭理她了,走到石碑的左侧面、右侧面,静静观察着,脑子里翻江倒海,如同有一台机算机在飞快的演算数据。
  一个阴阳冢,类以于太极图,中间的仕女玉雕要打开的办法,是开启“阳冢”和另外一边的“阴冢”,阳冢坐北朝南,阴冢一定坐南朝北,两两相望,可这个阳冢是墨九见过的最为简单的古冢。除了石头、石柱、石碑什么都没有。那么,整个阳冢都浑似整体,又怎样打开?
  人尽皆知,机关复杂了难人。
  可太简单……也难人。
  不过只要是机关,不管有多巧,总会有衔接之处,这座阳冢就算是从整成石上凿成,也一定会有打开的法子。
  萧乾沉默凝眉,宋妍却奇怪地道:“做机关的人,都不先给人一点提示的吗?”
  墨九哼声,“明言提示是好人,暗语提示是高人。”
  宋妍像个好奇宝宝,“那不提示的呢?”
  墨九回头瞥她,“是贱人。”
  宋妍瞪大眼睛,“你敢骂你老祖宗是贱人?”
  ……对这个聒噪的好奇宝宝,墨九有点心累,但也发现了一个好处,就是那一种若有似无的味道,先前还让她有点分神,可宋妍东一句西一句的话,却让她神台清明了不少。
  “这个机关一定有提示的。”
  毕竟建造八卦墓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藏仕女玉雕,藏千字引,墨家祖上不想让旁人夺去,方才设计这些巧妙用来阻挠,但也不可能不给后人留半点线索,如果后人也找不到了,那游戏就结束了,还玩什么?
  “小寡妇,以后我死了,你也给我修一个这种坟吧。”宋妍说话的时候,呼吸有点紧,虽是调侃墨九的,却又细又柔,似乎在努力压抑某种情绪。
  墨九微微一惊,回头看去,见这货早已取了防毒面具吊在脖子上,火光下的脸微微发红,还犹然不觉地四处观看古墓,觉得自己的毛细血孔都被气得扩张了。
  猛一把拉下宋妍的防毒面具,她压住宋妍的手,冷静地道:“你只要现在不胡乱启开防毒面具,等你死了,我给你造一个金坟。”
  隔了一个面具,宋妍似乎很不好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眨巴眨巴着眼睛,“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小寡妇,我都记好了。”
  她没有解释,转身与萧乾默默找阳冢破绽。
  就这会子工夫,高台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先前还在缓道上的人,都陆续上来了。
  第一个出现症状的玉嘉这会子已经很严重,一身特地为了萧乾的眼球而打扮的裙装,在禁军拉拽她上山的过程中,已是凌乱不堪,她白皙的肩膀裸露在外,原就不高的领口,两团浑圆若隐若现,而是中毒之后嫣红的面颊,娇媚的嘤嘤声,几乎都是谋杀在场男子的利器,好些禁军小郎年纪都不大,甚至还没沾过妇人,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可偏生玉嘉是公主,他们又不敢乱看,以至高台之上的气氛,怪异莫名
  空气里,隐隐浮动着荷尔蒙的味道。
  墨九过去瞅了一眼,除了玉嘉之外,另外几个女子情绪也有一些燥急,但个个都像宋妍一样,在极力压抑,让自己保护镇定,免得丢人现眼。
  玉嘉是公主。
  她的失态,事关皇室尊严。
  墨九看东寂的脸上,再无以前她熟悉的温和与笑意,就知道他在为玉嘉的事情担心。默默地静了静神,她发现自己的心绪也跟着浮动,心里微微一窒,拧眉道:“大家听我说。”
  喧闹的高台寂静了。
  除了玉嘉的呻吟声,只剩风声。
  墨九道:“这里所有的姑娘,都去山下吊桥边等候。速度快一点。能走的自己走,不能走的,两个人护送一个,先远离阳冢。”
  先前一行人走在一人通行的山道上,没有办法往下转移。那味道应当是从他们上山开始扩散的,扩散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过墨九也发现,离阳冢距离越近,味道越浓。相信她们离得远一些,那还没有中招的人,会没事。
  众人依言听令。
  方姬然、尚雅、墨灵儿、玫儿、宋妍几个人都由人护送着往下去了,便是玉嘉已经完全走不动路,一直在香汗淋漓的呻吟,宋熹也让两名禁军背扶着她往下去了。
  “你也应当下去。”萧乾在她背后,轻声道。
  “我若走了,阳冢怎么解?”墨九回头。
  “不还有墨妄?还有这么墨家人?”
  他担忧的目光严肃,深邃,直直望入墨九眼底。
  “好啦,我知道你担心我。”墨九低笑一声,一颗心更为柔暖,怦怦直跳着,血液似乎也在加速,一种难以道明的奇特兴奋感,让她慢慢靠近萧乾,望定他的眼,烁烁的目光,有几分暧昧,声线也格外勾人,“我不是有你在吗?”
  “我不懂机关。”他声音略哑。
  “不,与机关无关。我感觉这个气味像会摄人魂儿似的,引人心底的*,普天之下能达到这种效果的,只有药物……我六即是神医,我怕什么。”
  这样娇声软语的恭维,男人自然是受用的。
  萧乾低声哼着想拍她的脑袋。
  可手到中途,似顾虑旁人,又收了回去。
  “神医也有不能医的时候。”他嗔怪的眼,有无奈也有怜惜,“……若我可以闻到味道,兴许还能分辨药材。”
  “没事儿。”墨九淡定地睨着他,脑门儿却微微汗湿,防毒面具里的脸,也有些发热,“我不比她们,她们都没有男人。而我有……就算我也中毒了,大不了咱们就便宜了*蛊,让它们得偿所愿,也不是不成。”
  最后一句字,她是咬着唇说的,很小声很小声,带着一种小小的娇羞,萧乾听明白了,唇角微微一弯,一种似笑非笑的别扭从他面上掠过,他清咳一下,压低着嗓子。
  “我看是便宜你吧?”
  “去!好像谁稀罕你!”
  墨九回嗤着他,继续绕着阳冢的石碑转。在她看来,这个冢的机关最有可能的破绽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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