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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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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可作证,老夫当时信以为真,曾托辜二找过曾家娘子核实。可后来才晓得被曾四蒙骗。一怒之下便……”
“便要了他性命?”至化帝重重一哼,“国有国法,你身为丞相,怎可草菅人命?”
“陛下!”谢忱重重嗑在地上,“老臣承认杀了曾四,可曾四该杀,老臣有罪,也罪不至死……至于旁的那些事,属实与老臣无关,仕女玉雕,老臣更是没瞧见过影子。”
“你没做过,那是谁人做的?”至化帝从卷宗上抬头,目光凉凉,“谢忱,上次在荆棘园,你早知墨九是钜子,却不告之朕,反倒用他来设计萧乾,那事朕没有与你计较,是念你世代忠良,又是贵妃生父,太子外祖,且虽有私心,却也未曾误国。可如今,你不仅动用私刑,杀害百姓,还指使刘贯财窃杀朝廷命官,将千万担军备粮草转给珒人,让朕如何还饶得你?”
“陛下,老臣冤枉啊,冤枉啊!”谢忱面色发青,“咚咚”磕着头,已是语无伦次,“老臣晓得墨九是钜子,设计萧乾是真,可老臣虽与萧家有冤,也只是对付萧家,又怎会将军备粮草运转出境,拱手送给北方珒人?……陛下呐,老臣与珒人并无往来,丙生犯的事,老臣…老臣真的冤枉啊……”
“谢丞相死到临头,还想诓骗陛下?”苏离痕冷笑着,“都招了吧,免得受苦,牢里头的滋味儿,丞相还没受过哩。”
“苏逸,你个无耻之徒,你陷害老夫!”谢忱大声怒骂起来,那面红耳赤的样子让殿上众臣都觉不可思议。谢忱乃国之宰相,贵妃生父,太子外祖,素来高人一等,什么时候失态成这样过?
至化帝似是看不下去,眉头紧皱,“来人呐,把谢忱和乔占平先行羁押,此案……”
顿了顿,他环视一圈,威严地道:“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禁军涌入殿内,便要拉人,谢忱又是磕头又是哭嚷。
“陛下,老臣冤枉啊,冤枉啊!苏逸,你为何要害我?为何要害我?”
苏逸看着他被禁军拉出殿门,笑道:“我与萧乾素无来往,此番调查是领旨办差。谢丞相恐怕想多了,我并不想害你。”说到这里,他往前走了几步,将谢忱挣扎时掉落在地上的帽子捡起,走到殿外,亲自把帽子戴在谢忱的头上,压着嗓子小声道:“若非你使下三滥的手段害我,我又何必趟这浑水?谢忱,惹到小爷,你活该。”
谢忱一愣,“老夫何时……”
“不必谢我!”苏逸笑着打断他,又拔高了声音:“陛下尚未治罪,谢丞相又何苦自丢乌纱?戴着好些,牢里清苦,免得受了冷。”说罢他看禁军,“拉下去。”
谢忱想问的话,终是来不及问。
禁军的速度也很快,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金瑞殿上又恢复了平静,众臣皆惶惶然,忧心自己的命运。墨九看着残留在地上的血痕,脑子里反复想到乔占平先前一无所知的反应,始终理不清头绪,以至怎么谢的皇恩,又怎么捧着金宝出的大殿,都有些茫然。
脚步跟着众臣往外移,她正在思量,背后便传来那小正太的声音。
“站住!”
“有事啊?”墨九回头看他,目光不善。
“你不怕我?”他道。
“我为什么要怕你?”墨九看他小小年纪,非得像成年男子那般严肃的样子就有些想笑:“苏使君都赔钱了吗?道歉了吗?”
“小爷正想找你算账。”苏逸哼一声,不肯回答。钱是赔了,可道歉么,这小爷又怎么肯?他慢慢踱上前,看着墨九似笑非笑的脸,“赔偿的五十两银子,你出,害我迟到,让人看笑话的五十两银子,你出。”
墨九漠然看他,“你缺钱?”
苏逸板着嫩白嫩白的脸,“缺。”
墨九大吃一惊,像碰见知己似的盯他半晌,哈哈一笑,“好巧啊,我也缺。”说罢她敛住笑容,转身就走,“回头苏使君学学做人,不要欺负百姓了,便不用赔钱了。”
苏逸伸臂拦住她,“这就想走?”
墨九愣住,转眸剜他的脸,“你想请我吃饭?”
苏逸抿紧唇,审视她片刻,低低道:“你不该感谢我吗?我不仅帮了你,还帮了萧乾。”
在墨九眼里,这人太像个孩子。
于是她毫无压力地叹口气,“你帮了萧乾,该找他讨赏,找我做甚?”说罢她又弯了弯唇,给他一个自以为满是嘲弄其实媚态生香的笑,“再说,你还不是为了帮自己?依我说啊,有谢家和萧家在,你苏使君便难以出头,或者永远被人压上一头。做官的人,哪有不想往上升的?当然,你不傻,在没有胜算的时候,你肯定会韬光养晦,可趁着这股东风,不管搞掉萧家,还是搞掉谢家,对你都是好事。”
微微顿了顿,看苏逸眸中波光沉浮,她又笑道:“至于你为什么会选择了萧家,而放弃了谢家,我虽然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我可以肯定,你一开始便不准备帮萧乾,要不然,也不会都这个时候了才出手。呵呵……”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墨九抿了抿唇,笑容灿若春花,“提前恭喜你了。如今看来,你很快就可以成为南荣史上最年轻的宰相了。”
苏逸面色一变,似有讶色。
“你真是那个萧家娶回来的小寡妇?”
好久没听过“小寡妇”三个字,墨九笑了笑,不答反问:“我没说错吧?苏使君也是有野心的人。”
“你这小姑娘,到是生了一张利嘴,只可惜,小爷却非你所想。”苏逸面色如常地哼了哼,负着双手,转头大步离去,那个仰首阔步的样子,配上他小鲜肉似的正太五官,让墨九憋了好几次,终是没有憋住,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辇轿上,宋熹静静而望。
雪花淅沥未停,一片银白色的天空下,那女子一袭纯白的裙裾,外罩一件紫貂风氅,与那少年说着话,时而笑,时而怒,时而皱眉,时而展颜,像一朵开在洁白雪地上的紫色小花,没有华贵的衣裳,面容却姣好如斯,绝代芳华。
“殿下!”宦官李顺看着他沉醉似的目光,试探道:“可要奴才去唤九儿姑娘过来?”
宋熹的眸子,倒映着一地的白雪。
他微微抬手,落在辇轿上,“不必。走吧。”
待墨九转头时,只看见那远去的辇轿。
今日她与东寂并未说话,可她却知道,以食会友那些美好,恐将不再复返。谢忱落马,对东寂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其实墨九不太清楚。在他未做储君之前,应当是需要谢忱来推他上位的……可他已为储君,还愿意让谢忱把着手走路吗?
不会。墨九很肯定。
东寂这个男人,优雅、俊气,浑身都散发着温润的气息,就像那质地上好的丝绸,是柔软的,温和的,但谁也不敢肯定,在那张丝绸之下,有没有藏着一把锋利的钢刀。
墨九在原地站了片刻,方才叹口气继续迈步。
阿陈、蓝姑姑和玫儿三个人,在寒风中搓着手等她。
见她施施然过来,三个人都欢天喜地的迎上去,叫“钜子”的叫“钜子”,叫“姑娘”的叫“姑娘”,都好奇地盯着她手上明黄丝绸包裹的金宝。
“姑娘,我们现在去哪?”
“是回怡然居,还是去临云山庄?”
“……或者要回国公府?”
看三个人问长问短,墨九翻个白眼,“去御史台狱。”
“啊!”三个人异口同声,不明所以。
墨九抿唇,隐不住的笑意,“去看萧六郎。”
也随便问问他,那些她想不明白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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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明儿就会有暖暖的六郎出现,有暖暖的二人互动哒。
☆、坑深108米 二人一马
一路上,主仆三人兴高采烈,可去了御史台狱才晓得白跑了一趟。
金瑞殿上,至化帝虽说令人将谢忱下了大狱,却也未曾将萧乾等人无罪释放。整个案件仍在审理阶段,一切证人证言都有待核实,也便说是,整个案件合并一起来查,萧六郎还得继续蹲大狱,而御史台的守卫,仍然不让墨九入内探监。
墨九没找着上次那个沈牢头,与这些人也说不通理,只得悻悻出来。
不管古今,办事总得靠些人情,她没有与狱卒置气,绕道便去找辜二。
这辜二也是个有本事的角色,不过短短几个月,便高升了好几级,与在招信时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现下的他,已是殿前司副指挥使、从三品的归德将军。墨九去殿前司托人带了话,还使了点银子给门房,方才见着了辜二的人。
他急匆匆出来,似乎有什么要事待办,都没顾上平素的礼仪,只把墨九带到无人处。
“九姑娘找辜某有事?”
墨九也不拐弯,“辜家郎君,帮我个小忙。”
辜二狐疑地点点头,可听他竟然又要去御史台狱见萧乾,当即黑了脸。
“这是小忙吗?不行。”
这些日子的多次“巧遇”下来,墨九与他也算熟悉了,看他大高个子虎着脸的样子,她也不怕,“不行也得行。你就再帮我这一次,成不?”
辜二低头瞄她,“今日一次,明日一次,后日还得一次……”
墨九一怔,正视着他,“知音啊!你也太了解我了。”说罢她挑了挑眉,又弯唇笑起:“不要这么严肃嘛。你看谢忱那老匹夫如今都快完蛋了,你还怕谁,还受谁掣肘?便是御史台狱,想必也是允许探视的了,只不过我不认识人,人家不肯放我进去罢了。有了你辜将军出马,一个顶俩,肯定会有人恭恭敬敬来迎着我们进去的啦。”
这马屁拍得响,可辜二却不领受。
他皱着眉头道:“今日不成,辜某还有旁事,九姑娘看明日可好?”
“明日我也有事。”墨九看他脸色又沉几分,突地觉得这辜二也是个有趣的人……当然,她对这个无数次紧急关头出现帮他的辜二,其实也有很多的好奇。默了默,她见四下无人,凑过脸去,在辜二耳侧低语几句,又笑道:“这般可以了吗?”
辜二凝重着脸,不可思议地瞅她。
墨九笑眯眯地道:“那辜将军若不反对,我们就算约好了?”
定定看她好半晌,辜二无奈一叹,“九姑娘好歹毒的心肠。”
“辜将军过奖了过奖了!”墨九摆了摆手,又正色道:“那咱们晚上,老地方见!”
用上次的事威胁了辜二,得了他的允诺,墨九愉快地出了殿前司,上车往怡然居赶。她准备学着上次的法子,先回家给萧六郎准备些吃的带去,一来先把他的胃俘虏了,再俘虏人。二来要向他打探消息,有了美食开路,也会事半功倍。
哼着小曲入怡然居,墨九与往常一样,先去织娘的屋子给她请安,随便看看她的身子,可这回刚进织娘居住的院子,便听见房间里有笑声传来。
“谁来了?”墨九问丫头巧月。
“回九姑娘,是方姑娘来了。”巧月答道。
墨九走近一听,笑声果然是织娘的。
对方姬然这个失散多年的大女儿,织娘心底是有愧的,这一点墨九大概能从她平素的言行中感受出来。可方姬然自从上次离开,就再未回来怡然居看织娘。织娘虽然每次提到她,都只道她过得好就好,可墨九晓得,她心底也是惦念着方姬然的,也会像普天下的娘一样,盼着姑娘回来看看。
可方姬然显然不喜欢回来。
若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才来第二次。
墨九晓得她娘的心思,打帘子入内的时候,已是堆满了笑,还未上前便道:“今儿刮的什么风,把姐姐给吹回来了,看把咱娘给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
这么久了,这是墨九第一次吐出“姐姐”二字。
方姬然微微一愕,回头瞥她一眼,似是知晓了她的意图,也极是亲近地起身让开位置,主动拿了张椅子摆在织娘的床前,让墨九先坐下,方才继续道:“在说我小时候做过的那些傻事,可娘却说你小时候比我还傻……”
“哪个傻了?”墨九佯装恼意地瞪织娘,“哪有做娘的说自家闺女傻的?你这娘做得,才是真真的傻。”
两个姑娘都在床前,织娘满脸喜色。
“娘有你们两个,这辈子也算傻人傻福了。”
娘仨说说笑笑着,气氛很是轻松,便连那红旺旺的炉火,似乎也在笑。可方姬然似乎还有旁的事情,说了不一会儿话,便有些心在不焉,脸上神思不属。织娘察觉,捋了捋被枕头压得凌乱的半白头发,笑道:“大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方姬然滞了滞,似是找不到什么要说的,抿了抿唇,“不瞒娘说,我是有件事想问。”
织娘笑着,清和地道:“都是自家人,有事便问吧?”
方姬然考虑一瞬,微微低头,“我想问问,我的亲爹……是谁?”
当年方姬然是织娘未婚之前生下来的女儿,这才送给了方家,而墨九却是织娘后来招的上门女婿所生,织娘后来婚配的那个男人婚后不足一年就过世了。从此之后,织娘再未嫁过人——这件事墨九听说过,因为与自己无关,也就没有多在意。不过,方姬然寻到了亲娘,对亲爹感兴趣却也正常。
当然,墨九也好奇。
对方姬然的亲爹,她比对自己的亲爹还好奇。
要知道,时下女子将贞节看得极重。是什么样的男子让当年貌若天仙的织娘不顾名节,不仅以身相许,还执意生下了他的孩子?
方姬然盯着织娘,织娘也看着方姬然。
娘俩互相看着,久久未语。
这般寂静下来,便只听得屋外的北风呼呼在刮,情绪霎时低落。
久久,方听织娘叹息一声,“他…没了。”
也不知是避重就轻,还是不想提及伤心的往事,织娘未说那个男人是谁,只一句“没了”算是交代。
墨九抿唇看她,方姬然却是一愣,“没了,是他……过世了?”
织娘点点头,幽幽苦笑道:“大姑娘想必也听过墨家寡妇的名声吧?但凡与我们墨家女子有染的男人,没一个好下场,都死于非命了。”
这事儿方姬然自然听过。
可以前她从来不曾真的信过。
想了想,她问织娘:“那我算墨家姑娘吗?”
织娘一愣,又笑了,“你当然算墨家姑娘,娘是跟你外祖母姓的,九儿也是随我姓的。可这个墨家寡妇的说法,似乎也许管姓什么,是咱们血脉相承的姑娘,便会……唉!”
慢悠悠“哦”一声,方姬然有些走神。
其后,织娘又换了话题,“好了,不提那些事了,我让巧月拿些瓜果来吃着。”
接下来的母女三人聊,方姬然始终不在状态上,偶尔的笑意似乎也在敷衍,织娘似乎感受到了,吃了点果子,便称自己累了,要躺下休息,让她姐妹二人自去便是。
有这样贴心的娘,墨九心头不由唏嘘,陪方姬然出来时,忍不住便问了。
“你在想什么?看不出来她想和你好好说话吗?”
方姬然看着她如花似玉的小脸,光滑、粉嫩,每一寸肌肤都有让人触摸的*,目光微微一涩,“我不是不想和她好好说话,是心里太堵了。九儿,你说上天给我们家的姑娘这般美艳的容貌,到底是幸,还是不幸?美则美,却美不到一辈子。不仅二十失颜,还会克夫,姻缘也不能和顺。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做一生丑女,安安顺顺到老。”
墨九凝视她,“你想得恐怕不是这个吧?”
方姬然微微一怔,“你以为我想的哪一个?”
墨九淡淡抿唇,不答,反而盯住她随风微微拂动的面纱,换了个问题,“我有个私人问题,与天寡之命有关,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最好可以如实回答。”
听她说得严肃,方姬然默了默,方问:“什么事?”
墨九道:“你与萧大郎,可曾有过肌肤之亲?”
她声音甫落,方姬然身子便微微一僵,墨九观之,又补充道:“娘说,但凡与墨家女子有染的男子都会死于非命,可萧大郎不还好好活着么?若你们有过那什么……这个预言便可以不攻自破了。因为在这之前,无人知晓你是墨家女子,所以萧大郎活着。而那些死于非命的,也许并非被克死,而是人为。”
这个推论很有说服力。
可方姬然面纱下的面孔,她看不清。
大抵想到萧大郎是墨九的夫婿,这层关系多少有些尴尬,她沉默了好久,方才缓缓问:“什么样叫有染?”
……这个问题让墨九很为难。
关于男女之间尺度的问题,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了想,她想到了后世的衡量标准,咳嗽一声道:“脖子以下的部位,有没有过亲密接触?”
方姬然身子再次凝滞。
寒风从院外钻入屋内,她似是有些冷,肩膀瑟缩一下,终是幽幽道出一个字。
“有。”
如此墨九就明白了。
她偶尔也迷信风水,但风水大多可以从科学角度得到论证,就连蛊毒都可以用苗疆的神秘巫蛊术来解释,包括她们家族奇怪的失颜之症,都可以想象得到与遗传有关,偏生这个天寡之命,实在很难让她相信。但从她与织娘、还有织娘的娘来看,虽然都生得国色天香,但也不过一个弱女子,若是人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非干这样的事不可,动机又是什么?想想,这照样没有逻辑支持。
见她发愣,方姬然又道:“可大郎虽活着,不也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命么?若无六郎,又哪还有他?”
这倒也是。墨九脑子乱了乱,“你又去找过萧大郎吗?”
方姬然摇了摇头,似是心绪不佳。不过看墨九的样子,并不是追责,更没有萧大郎其实是她夫婿的半分在意,她也从容了不少,只是声音比先前更为沙哑,“找又有何用?当年是我执意离他而去,害得他差点丢了性命,他恨我,不愿见我也是应当。再说我如今这鬼样子……”顿了顿,她突地撩开面纱,用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直面着墨九,“九儿你说,我是不是贱?”
“这……”墨九摇头。
放下面纱,方姬然道:“我去看他,也只想晓得他好是不好,若说与他再续前缘,怕是不能了。三年光阴,改变了我,也改变了他。呵,他恐怕见到我如今的样子,多看一眼都不会肯了罢?”
“这……”墨九再摇头。
她摇头,不代表“不”,是代表自己不知道。古人的情感她不知,但现代人的感情她却知道,像是一层纸包着的火,不管燃烧得有多炽烈,纸一穿,便化为灰烬,莫说三年不见,便是半年不见,你的那个郎,也有可以变成别人的新郎。海誓山盟转眼就可以是一个笑话,她觉得刻骨铭心这种东西,只适合小说。
但她不想打击方姬然。
“你今儿留在这吃饭吧?”
方姬然看着她,不言不语,墨九又勾起一笑,“我亲自做。”
这样的墨九,绝美的颜,温和的笑,旁人很难拒绝。
方姬然道了一声“好”,喉咙却有些鲠。想她也曾和墨九一般,美得比花更娇艳,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引来无数男子侧目,为此,三年前的萧大郎没少吃醋,便是墨九说的那个“脖子以下的亲密接触”,第一次也是因为他醋意泛滥。
过往入脑,徒然恼人。
方姬然见墨九离去了,独自回身坐下,摸过泛着热气的茶盏,颤抖着手遮开盖子,却觉得浑身冰冷,狠狠喝了两大口热茶,方才压住心底那一阵狂乱的心绪,安静地坐下来,慢慢看着屋内悬挂的字画打发时间。
这些字画,都是名家真迹。
方姬然微微愕然……
一个怡然居而已,萧六郎竟然这么舍得下血本?
只不知若有一天,她也变成自己这般容貌,那萧六郎又当如何?
思绪悠悠,方姬然微微一笑:“世间男子,又岂有不薄情之人?”
这一天算是家庭的小团聚,墨九是高高兴兴下厨的。她喜欢吃,心情好时,也喜欢做。有了厨娘帮忙,不过大半个时辰,一桌精致的食物便准备好了。可织娘一见这些菜,再听说是墨九亲自做的,差点没呛死。她浑浊的眼看着墨九,许久不转眼,虽然没有问,那眼神里却分明写着“你还是我闺女墨九儿吗?”
墨九习惯了这种怀疑的眼光,随口道:“在萧家学的。”
想到她在萧家吃过苦,织娘也不知真信了没有,点点头,幽幽一叹,“你们姐妹两个都不容易,也是做娘的没本事,才害你们如此……但今日我们娘仨难得一桌吃饭,有些话,娘便想嘱咐一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墨九觉得她扫视的光芒有些晶亮,有些凝重,还有些意味深长。可仔细一看,却又一切如常,“你姐妹二人皆由我出,将来不论发生何事,娘都希望你们少争少斗,互助互爱,平平安安到老。”
“噗”一声,墨九笑了。
“瞧你说的,好像我们要打架似的。”
方姬然也笑,“娘说得对,我与九儿都记下了。”
织娘的目光在方姬然脸上停停,又在墨九脸上停停,似是满意了。
她点点头,再次拿起筷子,给她俩一人夹了个肉丸子,“开饭吧。”
这餐饭吃得很是和睦,笑声不断,可方姬然还是在饭后离开了,织娘留她下来歇息,她也未肯,上马车去了临云山庄,临走之前,墨九为她带了些小点心,那事事周全的样子,让织娘不住点头,只叹闺女真的懂事了。
冬季天,格外的冷。
等着天黑的时间,更冷,也更漫长。
下午墨九正灶上忙活探监食物,薛昉便从萧家过来了。
他不仅来了,还给墨九带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
原来至化帝贼心不死……哦不,招驸马之心不死。今日在金瑞殿没有出言放萧六郎的原因,不仅是案件没有审结,还因为他私心里想让萧六郎娶了他最爱的女儿玉嘉公主。听薛昉的意思,这件事情先前至化帝便暗示过萧六郎了,萧六郎也未置可否。
后来发生了荆棘园的事,再上墨家大会,便一拖再拖,直到萧乾入狱。但今儿晌午,宫里的大太监李公公来了国公府,给萧运长下了话,说陛下有意结萧家这门亲事,把玉嘉公主下嫁给萧乾。但若是皇帝下旨赐婚,恐会让宋妍郡主不高兴,又哭闹不休,诚王那里也不好解释。不过,若是萧运长亲自向陛下请旨,为六郎求娶玉嘉公主,又另当别论了。
这步棋到是精妙。
他不能做的事,却让别人干,或说威胁别人非干不可。
如今萧乾人在狱里,要生要死,不都由皇帝说了算么?
李公公话里话外的意思,若结了亲,便是一家人,大事化小也就容易了。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萧家数百年门楣,娶了公主,尊荣不断,不娶公主,恐会断于他手。
而且认真说来,萧乾年岁也不小了,玉嘉公主更是过了婚配年岁,两个人也算是郎才女貌,这样的选择题摆在面前,不需要考虑,萧运长也懂得如何选择最有利于萧家。
薛昉说,他过来怡然居之前,国公爷已经草拟了婚书,去仙椿院给老夫人过目了,然后准备在明儿上朝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陛下求娶玉嘉公主。
墨九压下心底一掠而过的惊乱,笑问薛昉,“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哩?”
薛昉一怔。
愣愣地看着墨九,他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叨叨道:“你与使君两个,不是相好吗?”
相好吗?仅仅只是相好吗?
凝视他片刻,墨九终于点头:“是,相好的。”
薛昉没坐一会儿就回去了,他似乎也很忙,虽然墨九不晓得他在忙什么。
待他离去,墨九继续去灶上忙活,情绪没有任何异样,就像薛昉从来没有来过,她也从来没有听过那些话似的。做完吃食,好不容易等到入了夜,她把蓝姑姑与沈心悦都叫去了织娘屋里。这母女两个,时常少根筋,论起来,玫儿虽小,却极为机灵,而且守得住嘴巴,墨九非常中意她,于是换了一身方便的男装,带着玫儿出了门。
为了不让辜二久等,墨九特地提前去的,可马车刚钻入上次见到辜二的小巷子,还未靠近御史台狱的城楼,便见前面火光冲天,燃烧的烈焰,吞云卷雪,几乎点亮了半边天。
“御史台狱走水了!”
“快……快去救火!”
“哪里哪里?”
“御史台狱,可不得了呐。”
“别愣着了,快去看看……”
巷子里,有人惊叫,有人奔走,有人拎水桶,有人推水车,都往御史台狱的方向挤,那震耳欲聋的嘈杂声,让本该寂静的夜晚,喧闹不堪。一阵阵惊呼声入耳,墨九整颗心脏就像被绳子吊了起来。
萧六郎还在狱中,今日谢忱也关了进去,怎会突然着了火?
她登时冷了声音,“阿陈,快着些。”
“九爷,前方人多,马车过不去了。”
坐在车辕上的阿陈大喊着,声音也有些惊乱,“怎么办?左执事还在里面。”
墨九没有回答他,也来不及回答他,她猛地打开车门便跳了下去,与那些拎了水桶往城楼冲的百姓一起往前移动。
时下的建筑都是木质结构,房屋极容易着火,哪怕更夫每天都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火灾也成为了当下危害性最大的一种灾害,堪比后世的车祸。不过,时人虽然对火灾畏如猛虎,可若是哪里“走水”,便是老远的街坊四邻,也会主动拎水救火,救人也是救己。
墨九赶到城楼时,火势比先前更大了。
冲天的烈焰,夹着滚滚的黑烟,猛兽似的笼罩在上空。
那惊心动魄的“噼剥”声,那惊恐莫名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也让这个夜晚,格外惊悚。
城楼离监舍有些距离,虽然城楼未燃,燃的只是里面的监舍,但墨九站在城楼外面几丈开外,也可以感觉到那冲天烈焰带来的灼热温度,大冬天的,竟将她双颊烤得通红,可想而知,火势到底有多么凶猛。
“让开,都让开。”
“不要挤过来,都远着点。”
“都不要命了,往里面挤什么?”
城楼的大门是洞开的,守卫们吆喝着百姓,堵了一层又一层。
里里外外乱成一团,漫天的大火笼罩了层层监舍。然而,守卫们这般拦在面前,救火的百姓进不去,也不知里间到底烧成了什么情况,不由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人群外面有人骑马冲过来。
“令——”
人群让开道来,此人骑马冲到城楼门口,高声呐喊。
“传陛下令,关闭城楼,不许放走一个。”
众人哗然。墨九脊背上都生出了冷汗。
监舍里面都着火了,还关闭城门,这不是生生要了里面那些人的性命吗?一瞬间,想到萧六郎还关在里面,墨九心尖似是痛得蜷缩而起,她来不及考虑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是不是人为,只吆喝着百姓,冲着大门的方向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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