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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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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需要了!再不和他说说话,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疼死。
  “……那你先告诉我,还需要多久。”
  “很快。”其实从消毒开刀到现在,只是很短暂的时间而已,可墨九自己感受不到,觉得好久,好久。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给她信心与力量,“阿九若难受,要不让玫儿给你唱支曲吧?不等她唱完,孩子就出来了。”
  “好啊!”玫儿兴奋起来,“姑娘想听什么……”
  “……”墨九没回答,在想一首歌需要多久,还要疼痛多久。
  “就唱那个虫儿飞,好不好?”
  那些天,墨九总唱虫儿飞,那曲子简单,玫儿听几遍就学会了。
  墨九怔了一下,却摇了摇头,抿着嘴唇,“……我来唱吧。”
  事实证明,人的耐受力,真是逼出来的。很多想都不敢想,以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母爱的驱使下,都可以坚持下来。经过萧乾一双巧手施术,墨九一首《虫儿飞》还没有唱完,一个崭新的生命就降临了人间。
  “哇!”一声。
  那哭泣,宛若天籁,止住了墨九的歌声,也让墨家九号里里外外的人都瞬间活了过来。
  有人当即磕头,谢天谢地谢祖宗,有人欢快得原地跳了起来,互相拥抱……
  屋子里,奄奄一息的墨九看着几个围在一起欢天喜地看孩子的人,吸着气问。
  “是姑娘,还是小子?”
  “姑娘!”玫儿嘴快,声音里有听得见的喜色,“是个小小姐,好可爱的小小姐啊!”
  墨九胸腔压着的一口气,没有泄下去,反而悬了起来。
  ……传闻说墨氏女只生女,不产男。她努力了这么久,也没有打破这个魔咒么?那么,她生的女儿,会不会也像她的母亲和姥姥一样,带着遗传的失颜症。而且她这一胎是女儿,那么萧乾也就没有儿子,在这个重男轻女,需要儿子来传宗接代的时代,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还得生?如果再生又是女儿可怎么办?
  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想了很多,那思想如同脱缰的野马,不知道跑了多远,一时间脑子糟乱着,像有一副副栩栩如生的画面交错出现,呈现了她的今后。她怀孕生女,再怀孕生女,萧乾越来越难看的神色,世人唾弃的言语与阴损的闲话,还有她那一张渐渐老去、布满皱纹的脸……
  “阿九,莫怕!”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他的。
  萧乾正准备为她缝合,见她神色有异,生了闺女不仅不见半分喜色,整个人还呆呆怔怔的,脸上半丝红润都没有了,苍白得纸片一样,不得不安慰她。
  “你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
  会没事的吗?没生儿子也没事的吗?
  墨九与他视线相对,不知为何突然对自己没有了信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产后抑郁症?
  不!说到底,在她乐观的外表下,一直掩藏着一颗悲观主义的心。她不敢承认,又不得不承认,她其实很害怕,害怕在流俗的世欲染指之后,她与萧乾不能亘古相守承诺,终究会遁入世间无数人探索过、试图挣扎过,却终究不得不接受的轮回……从相爱到无言,再到相弃。
  “六郎,你喜欢女儿吗?”
  墨九润了润嘴唇,笑得有些勉强。
  “喜欢。”萧乾迟疑一瞬,似乎明白了她的忧思,唇角微微一勾,“阿九不怕,就算我们没有儿子,只得这一个闺女,我亦会宠得她如珠如宝。我萧乾的女儿,绝不会比这世间任何男子低贱。”
  “六郎——”墨九哽咽。
  “不许哭!”萧乾严肃脸,展眉带笑看她,“生孩子哭对身子不好。人家也会笑话你,堂堂九爷,生孩子没哭,剖腹没哭,却被两句话说哭了。丢人!”
  墨九看着他,唇角扯了扯,忍俊不禁。
  “你还有工夫逗我笑,还不给我缝合?”
  “是,夫人!”萧乾弯下腰,顿了片刻,又神色凝重地抬头看她,“你忍着,会有一些痛。”
  “如今好多了!”墨九又抿了抿唇,“比先前好,想是痛得麻森了。”
  萧乾满眼心疼,看她一眼,终是不再多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嘴里也没忘了褒赞于她:“阿九此法也不知从何而来?属实有些神奇。假以时日,这剖腹与缝合之术,必会成为世间神术,可造福无数妇人啊!阿九于世,有盖人之功。”
  “……”
  墨九痛得抽气,回答不上来了。
  隔了一瞬,她才嘶嘶的喘着气说:“我只是在家里的一本书上翻到过而已,亦不太懂,这一切都是萧神医自己摸索出来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呐?”
  听她这样说,萧乾轻轻一笑。
  静默了一会,等最后一针缝上,他松口气直起腰来。
  “阿九家的藏书如此之多,何时也容我拜读一下?”他的视线是望着织娘的,带了一点怀疑,而织娘的表情一直比他还要奇怪。当墨九说在家里的书上看到的时候,她就已经那样儿了。这冷不丁被萧乾的目光一刺,她尴尬地抽一下唇角,低头捋发,不得不附合着墨九回答。
  “有机会的。”
  墨九半清醒半迷糊,随口那么一说,也没有意识到这些话会被这里的两个人对质戳穿,见到这般情况,心里抽搐一下,扫一眼萧乾眸底的探究之色,再不舍地看一眼女儿,适时地“晕”了过去。
  ……
  ……
  “生了,生了,九爷生了个小小姐——”
  “生了!生了啊!母女平安!”
  “生了——九爷生了啊——”
  “母女平安!”
  整个兴隆山都沉浸在一片欢悦的气氛里。
  完颜修牵着马,披着夜露,拿着一支短微,慢慢地步入广场,从一群热情得奔走相告的人群里走过,忧心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柔和了下来。
  “谢天谢地!”
  ……
  ……
  墨九是在半个时辰之后醒来的。
  身子太痛了,她想一直装睡根本就装不下去。
  等她无力地揉着眼东张西望时,屋子里已经都收拾干净了。
  孩子安静地躺在一边的婴儿床上睡着,床上的被褥换过了,她的身子也被擦拭过,一切都清清爽爽的,似乎疼痛也减轻了不少。萧乾靠坐在她床侧的椅子上,双眸微微阖着,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他似乎很缺睡眠,就这般倚着,居然有细细的酣声传来。
  他太累了!
  想来这些日子,他都不曾好睡吧?
  墨九本来想唤他的嘴,合拢了,静静看着他,双眸幽幽。
  一个是女儿,一个是丈夫,两个人都在她的身侧熟睡。
  这样安宁温馨的时刻,哪怕很短暂,也让她觉得一切的付出都值得。
  再痛又如何?痛过了,就好了。
  而他们,她的亲人,将会永远留在她的身边,共同度过他们的“今后”。
  “吱呀”一声,门开了。
  很快,玫儿撩了帘子进来,手上端了一个托盘,热腾腾的汤药就放在上面。
  “姑娘——”她笑吟吟的盯着墨九,眸子晶亮。
  “嘘!”墨九强忍着小腹穿刺般的疼痛,抬手冲她摆了摆,指了指萧乾,压着嗓子小声说:“放在那里吧,不要吵醒了他——”
  “可是姑娘,击西很着急地来找萧王呢!”
  击西?墨九并不清楚外面的情况,皱了下眉头,正寻思该不该叫醒萧乾,就听他肩膀动了动,很快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一眼,双眸迷糊了那么一秒,很快就恢复了清明,坐直身子问玫儿。
  “击西在哪?”
  “就在外面候着——”
  嗯一声,萧乾站起身,走到床侧抚了抚墨九的脸,然后也不顾玫儿在边上,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便轻捋她的长发,“喝点粥再歇一会,我很快回来。”
  墨九瘪了瘪嘴,笑着。
  “我没有事的。”
  看着他要走,她伸手提住他的袖子。
  “六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萧乾回头,抚上她的手,轻轻牵着放回被子里。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
  “你说过的,什么事都不会瞒我。”
  看她嘟嘴撒娇,小模样儿有些柔弱,可目光却很坚毅,萧乾不由喟叹一声。“你忘了吗?我给孩儿准备的大礼,还没有给她呢?我做父亲的,初见女儿,可不能食言!我先去,等会回来再细说。”
  “可是——”
  墨九想要说什么,他拍了拍她,打断了她。
  “乖,一切有我。”
  他大步出去了。墨九抿紧唇角,低低一叹。
  “可是我怕你离开了,不知何时才又得见!”

☆、坑深328米,为谁算计?

  月高风凉的夜晚过去了。
  天亮时,大雾笼罩着四野。
  房州,南荣兵大营,安静得有些诡谲。
  从兴隆山败退,掌兵的大帅刘明盛突然成了阶下囚,原本以为已经死去的景昌皇帝原来好端端地活着,原本以为是死对手的萧军居然帮着皇帝肃清了军中叛逆,还放了他们一马……
  每件事情都变得好快,冷不丁眨个眼,似乎就是天覆地复。
  这些事都太过离奇了,哪怕就活生生地发生在眼前,也让人不敢置信,即便有一天被写入野史,也会令人怀疑真假,更何况正史了。对于一些高级将校来说,这一些风吹草动很可能事关生死与命运,可对普通士兵来说,也不过多了几件闲磕牙时的笑料,该怎么活,他们还怎么活。
  营房上空,炊烟袅袅,为这一片被战争摧残过的土地添了几分婉约的烟火之气。伙头兵从大战中捡回来一命,正在虔诚地准备早膳。大营的木栅门冷不丁洞开了,宋熹一个人策马从外面回来,披着一身的雾气与凉风,一双冷幽幽的眸子里,似乎跳跃着阴阴的光芒。
  今日天不见亮,兴隆山就有消息传来。
  ……墨九生了一个女儿,母子平安。
  得到消息的宋熹,什么也没有说,面无表情地出去牵了马,然后一个人狂奔出营而去。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出去,又去了哪里,正如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一言不发地黑着脸回来,令人抱了两壶酒去,仰着脖子就往喉咙里灌一样。
  没有人敢问,里里外外侍候的人都安静着。
  大雾里,天暗,房间里支着油灯。
  李福蹑手蹑脚地进来,小心翼翼地添灯油。
  “李福——”宋熹举着酒壶,突然侧过脸看向他。
  与他冷冷的目光碰撞一下,李福冷不丁打个冷战,赶紧撩袍子跪在他面前,低头垂眸道:“陛下,老奴在。”
  宋熹撩一下袍角,慢慢坐下来,对着壶嘴又喝了一大口,待壶中不出酒了,他猛烈地摇了摇,发现里面没有酒了,又意犹未尽地抹了一下嘴,那动作不像个帝王,倒有几分江湖豪杰的样子。
  “陛下——”
  看他又要去开另一壶酒,李福不敢劝,又忍不住劝。
  “喝急酒伤身子,您慢悠着点儿。”
  宋熹迟疑着,把酒壶放回了案几上,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去,让他们把人带上来。”
  李福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人”是谁了。
  “老奴领命!”
  幽叹一声,李福鞠着身子下去了。
  他原本以为皇帝从兴隆山镇把谢青嬗带回来,怎么也要等回到了临安再秋后算账的,没有想到,他一壶酒下肚,就迫不及待地要提审她了。认真说来,皇帝和皇后两口子“恩爱”背后的“相敬如宾”,李福是知情人。他明白皇帝并不喜欢皇后。可这件事,到底不仅仅是他们的家务事,说得重一点,足可诛九族了——
  可皇帝自己也在皇后九族之列,这笔糊涂账怎么算?
  作孽哦!
  李福不懂得那么多的道理,可久居宫中,也算看透了皇室亲眷间的炎凉淡薄,并没有太多的同情心。缓缓出门,他叫了刚刚提拔上来的禁军统领施德顺过来,就俯耳对他交代了皇帝的命令。
  皇帝并没有特地叫他保密。
  可出于多年的习惯以及他对圣意的揣测,李福主动把这件事当成了需要保密的任务。
  所以,当谢青嬗被两名禁军带着,徐徐走向皇帝的房间时,并没有人察觉到什么异常。毕竟兴隆山的战事结束,宋熹也只让人抓了刘明盛,要带回京刑审,至于皇后娘娘,她只是在夜黑风高的时候,没有认清楚真龙天子的容颜,皇帝好像并没有苛责她,甚至连为难的意思都没有,退兵房州的路上,他甚至还令人专门给谢青嬗备了一辆马车,可谓暖心之际。
  而且,单凭这一点小事,其实也无法定谢青嬗的大罪。
  夫妻啐,床头打架床尾和。很多人都以为,刘明盛完蛋是肯定的了,但谢青嬗“千里寻夫,认错了人”,不会有什么事。大不了皇帝和她置几天气而已。
  故而,看谢青嬗往宋熹的房间里去,甚至有人觉得,在短暂的冷落之后,皇后的春天又来了,这分明就是帝后和好的征兆。
  可谢青嬗却不那么认为。
  望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她静默了许久,苦笑一声,方才一步步踏上了台阶。
  台阶不过几步,却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禁军站在门口朝李福看了一眼,表示人带到了。
  李福朝谢青嬗施了个礼,高声吆喝,“报——皇后娘娘驾到。”
  里面静悄悄的,就像没有人在。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宋熹的声音。
  “进来罢!”
  不带情绪的声音,无怒、无恼,却像一块冰冷的铁块,沉甸甸地压在了谢青嬗的心里,让她迈过那门槛时,步子极是艰难。
  门再次合上了。
  李福伸手拉好房门,挥手让门外值守的禁军都退远一点。
  然后,他回头看一眼,也摇了摇头,走开了。
  房间里,熏烟淡淡的,带着撩人的香味儿。
  可房间里的两个人,却让气氛变得凉涔涔的。
  谢青嬗一动不动地站在屋子中央,枯等着宋熹的问话。可面前那个颀长的背影,负着手背对着她,一直望着墙上的画出神。不知道在想起什么,不曾转头,也没有声音,就像已经忘记了屋子里有一个她似的。
  “陛下!”
  轻咳一声,她不得不出声提醒。
  慢慢地回过头,宋熹眼神儿很古怪。
  冷漠,却又似带了一点怜惜,让谢青嬗一时琢磨不透他。
  终于,他摆了摆衣袖,“皇后坐吧。”
  一声皇后,让谢青嬗的眼眶热了热,当即湿润了。
  他还认她是皇后,他们还是夫妻,可他们……又怎能再回到过去?
  “谢陛下!”谢青嬗拢了拢衣裳,捋顺一下头发,慢慢在他身前不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静默一瞬,见他依旧不语,不得不苦笑一声,“陛下叫臣妾来,不会就为了与我这般端坐,打哑谜吧?臣妾以为,事到如今,你我之间不必再遮掩,陛下想说什么,就说,陛下想问什么,就问。”
  宋熹慢慢点头,眸中溢着凉气。
  “我想说的,想必你都知道了。我想问的,你却未必愿意回答。”
  谢青嬗自嘲一笑,神色极为淡然,“我敢做这样的事,早就已经不惧生死了。”抬了一下眉头,她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全是凄恻和哀怨,“不过,我走到这一步,不都是陛下逼迫的吗?”
  “逼迫?”宋熹倏地笑了,手指若有似无地敲了敲桌案的边沿,声音慢慢悠悠,“你贪心不足,欲壑难填,竟有胆反过来指责朕?”他目光烁烁,微微一抬,凝重地盯在谢青嬗苍白的脸上,“皇后可否告诉我,何时开始与朕离心,策划这些事情的?”
  “离心?”谢青嬗反问,“臣妾与陛下,何曾同过心?”
  宋熹眉梢一挑,“我竟不知,皇后野心这么大!若无皇子,你是否准备把江山改姓谢?”
  谢青嬗也笑了,却没有回答他尖锐的话,却把目光扫向了他面前的酒壶。
  “陛下喝过酒了?酒很香,可否也给臣妾来一杯酒?”
  宋熹看着她,久久方才低垂眸子,唤李福拿酒杯进来。
  等胆战心惊的李福拿了酒杯进来又出去关上门,谢青嬗端起一杯酒去了大半,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润,而她的话也比先头更顺畅了。
  “陛下问我,我其实也不知。大抵从陛下在菊花台与墨九把酒言欢开始,也可能是陛下为了她数次忤逆父皇开始,抑或是,陛下赠她玉扳指信物开始?”
  太多了,点点滴滴,都是伤心。
  他让她说,她怎么说得尽这些年受的伤害?
  “可我那时最恨,是陛下竟为了她,偷偷放掉萧乾!”
  听她说到这件事,宋熹微微一惊,冷笑,“你的消息倒也灵通。”
  “呵!”谢青嬗自嘲地轻笑,“陛下何必讽刺我?我为什么消息灵通,这些事情,你不说,我不说,可我们不都心知肚明吗?非得挑明白,就没有意思了。”
  是的,宋熹是明白的。
  不仅他,整个南荣朝堂可能都明白。
  在至化朝时,南荣朝堂分为两派,一派姓萧,一派姓谢,萧谢两家的党羽遍布朝纲,谁也不肯服谁,你争我夺,暗地里厮杀得十分激烈。而至化帝利用他们的鹬蚌相争,一直做着渔翁以平衡朝政。这一碗水端得艰难了些,偶有洒漏,却也一直相安无事。
  可到了宋熹上位就不一样了。
  不管他也好,还是当初的安王宋骜也好,都是两个派系力保上位的皇子,两个皇子都有一个庞大的外戚团队。然而,若皇子是船,那么,外戚就是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他们享受这个派系为他们带来的胜利成果,也不得不付出相应的代表——受此派系掣肘。
  宋熹上位时,萧氏党羽已基本被剪除,而谢氏党羽却像得了春风的野草,越长越旺盛,风生水起,举朝皆倒戈投靠,几乎到了宋熹无力抑止的地步。不能说宋熹无能,他上位仅仅一年,百废待业,朝廷内忧外患,各种错综复杂的事情,都得他来理顺,哪怕他是超人,也掰不了那么多只手来干活。
  最令他头痛的一点,当初扶他上位的人,基本也都是谢氏的人。
  他们要保谢氏在南荣的地位,就必须让谢氏的儿子做皇帝。
  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是极为微妙的,互相利用,互相倚仗,又互相防备。
  “冯丁山也好,刘明盛也好,都是我父亲的忠实旧部。陛下还未登上帝位就一清二楚,却从未避讳,甚至对他们极是重用,这其中确实有外夷入侵,陛下却无人可用的不得已。臣妾也一直这样认为。可兴隆山一仗之后,臣妾却突然看明白了好些事情。”
  宋熹淡淡看她一眼,“明白了什么?”
  呵呵一声,谢青嬗的语气,全是嘲弄。
  “想明白了陛下为什么要知人善用,给他们机会做下叛逆的事,偏又在关键时候转危为安。甚至臣妾也想明白了陛下为什么会故意放掉萧乾。”
  “哦?”宋熹饶有兴趣地端起酒杯,浅泯一口,“你说说看?”
  谢青嬗冷笑,“那时在临安刑场,臣妾以为陛下是为了墨九,为搏佳人一笑,不惜放虎归山,为南荣引来后患。还为此彻夜难眠,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惜,臣妾终究错看了陛下,这才传信给冯丁山——以致引来今日之祸。”
  宋熹略微一笑,“依皇后之言,我是为哪般?”
  谢青嬗双眼微阖,如有钉子一般,直勾勾钉在他的脸上。
  “是陛下让臣妾看清了,这天下男子皆薄幸,岂会为一妇人做到如此?你若真爱她,不是应当让萧乾彻底死去,再无翻身之地才对吗?人死,时易,你若要她,她总归会是你的。只要他活着,你就没有希望,不是吗?”
  她说得斩钉截铁,却把宋熹逗笑了。
  “皇后以己度人,你当真以为,你眼黑,全天下就黑了?”
  “陛下心机深远,臣妾自愧不如,可你也别赖臣妾眼黑。宋熹,你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唇一勾,宋熹继续温和的笑,“那你说说看,我放走萧乾是为何?”
  ------题外话------
  还有一更哈!

☆、坑深329米,酒入喉,终成伤(二更)

  “当然为了你自己!”谢青嬗双手放在膝盖上,说到这里似有些激动,紧紧拽了一下裙纱,盯住他道:“你忌惮外戚坐大,生怕有一天不能驾驭,让谢氏一党干涉朝政。可若强势除之,你又怕落下一个过河拆桥的恶名,像历史上那些皇帝一样,坐稳江山就弑杀功臣,最后难免受千古唾弃。”
  “你比他们都聪明。因为你就算动手肃清,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故而,你索性迂回了一下,不用自己动手,只需借萧乾的刀,就可以为你做这些事,还能保一个清白美名。你放掉萧乾,卖他一个人情,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若有朝一日,你因外戚之势无法制衡朝堂,可借萧乾之力,杀你想杀之人。”
  最后几个字,谢青嬗说得很慢,几乎一字一句咬牙出口的。
  “你一日一日的冷落我,对墨九却一日比一日思念,你知道我总有一日会熬受不住。你知道你虽是谢氏栽培起来的皇帝,我父亲也早已故去,但若因为你的儿女情长,有可能导致南荣易主,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你,扶持幼主上位——”
  谢青嬗越说越激动,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
  “我有时候便不明白你,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值得你如此?”
  宋熹一直耐心的倾听着,闻言唇角一扬,抬袖又为她斟了一杯酒。
  “再喝一点吧。慢慢说,不急。”
  端起酒杯,谢青嬗一饮而尽,接着又轻声冷笑。
  “你怎么不回嘴?那些事都被我说中了,对也不对?”
  宋熹目光微微一凝,“果然,佛谒诚不欺我。一个人心中想什么,看这世界就是什么。谢青嬗,你说了那么多,有没有想过,谢氏是虎没错,可萧乾也是狼。我岂会引他南来,动摇南荣江山,国之根本?你又有没有想过,若你安于做一个好皇后,我又何致如此待你?”
  谢青嬗脸色一变,怔怔看他。
  宋熹摇了摇头,喟叹一声,“你的话,并不全对,也不全错。我是有算计,但归根到底,是你的贪婪之念,妒恨之心,让你走上歧路,也误了南荣啊。”
  停顿,他又喝一口酒润了润嗓子,接着道:“若非你与我娘报仇心切,一意要将萧家斩草除根,哪怕萧乾志在天下,他与南荣翻脸也不会那么快,有他在,蒙合短时间也不敢南下。如此,容南荣再修生养息数年,容喘过气来,理顺了朝政军务,何愁南荣没有再创盛世的那一日?”
  “若无你的命令,冯丁山岂会称病不去龛合,却跟着我去半路劫杀墨九?甚至当场挟持君王?这样一个硕果累累的好将领,若非你的妒心,何至殒命,龛合何止败于苏赫?若非你心生妄念,令刘明盛私自调走汉水甬道的几十万精兵,萧乾南下岂会那么便利?丢了汉水甬道。金州、均州一带,再无防线,对他来说,一马平川,淮水也几乎成了一个摆设……”
  “你住嘴!”听他娓娓道来,谢青嬗突然急了。
  她这一生都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吼过宋熹,那一双眸子像是要瞪出火来,声音里恨恨地,带着咬牙切齿的恼意,“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宋熹,你太可恨了!你实在可恨啊!分明都是你逼我走到这一步的,是你让我忍无可忍的,对不对?你知道我当年害过墨九,一直想为他报仇的,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宋熹挑了一下眉梢,不言语,只端过面前的酒杯,慢慢地饮。
  却听谢青嬗继续恼羞成怒地道:“你是耍猴的人,把我当猴子,把我们都当猴子了。你明面上装着对我好极,让所有人都知帝后恩爱,如此一来,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何事,都会认为是我负了你。实则上,负我的人,分明就是你!我为你生了儿子,在京城盼你赐名,你却随便给他一个五斤的名字,你让我情何以堪?”
  “宋熹,你知道吗?正是你那个不经意的‘五斤’让我明白,不论我做什么,都得不到你的心。终其一生,你都会留连在那个女人为你设下的情障中无法自拔。于是,我不想再等了。既然我得不到,何不毁之?既然我得不到,何苦要饱受折腾?没了你,我还有儿子。没了你,我不会再苦苦等待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没了你,就没了希望。没了希望,我也再不会失望!”
  她像是急于发泄心里久藏的怒火,一件一件地数落着宋熹的不是,一声比一声更尖锐,就像是豁出去了,再不管其他,每一个字眼里,都有着饱含的爱与恨。
  谁说爱和恨不可同为一体呢?
  此时的谢青嬗便是了。
  她是爱的,也是恨的,更是痛的。
  “你知道吗?从小父亲就告诉我,要我好好待你,因为我长大了是要嫁给你做妻子的,从那个时候开始,青嬗心里就从未装过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个男子。一颗心满满的都为了你,绣荷包想着你,看桃花想着你,赏雨荷也想着你……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你何曾真正待我好过?哪怕一次,一次都没有。”
  宋熹眉头紧紧蹙着,面无表情,也不言不语,似乎在由着她发泄不满,又似乎在认真考虑她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也不是。
  他的麻木在谢青嬗看来,全是讽刺。
  又是一声冷笑,她咬牙道:“你想必已经忘了,你那一次负气出宫,受萧家所害,从马上摔落滚到坡下,脚断了,肋骨断了,腰也折了,连呼吸都没了……”像是触景生情,谢青嬗双眸有些潮湿,吸了吸鼻子,声音更哑了。
  “是我,是我谢青嬗入山寻你时救了你。大半夜的,我看到你的鞋子落在那里,从坡上生生地滚下去,这才找到了你。然后我一个妇道人家,来回几十里山路找人救你……你知道吗?宋熹,那天晚上,我出来为你寻医的那天晚上,碰到了害了你离去的萧家人,他们……他们侵犯了我。”
  一语即出,屋子似乎更凉。
  宋熹没有说话,半阖的眸子落在她脸上,更深邃了几分。
  见他如此,谢青嬗抬了抬眼,忽而又失笑。
  “那件事,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包括我的父亲。我那时太害怕了,不是害怕被人侵犯的事泄露出去,我没脸见人,而是害怕你从此再也醒不过来。那一次受伤,你昏睡了七天七夜,太医瞧过了,都说你再也睡不过来,是我不肯放弃你,是我找到了萧乾,我跪在他的面前,我甚至脱掉了衣衫,让他看我身上被萧家侵犯的痕迹,我把身为女子的脸都丢尽了,才换得了他救命的药!”
  谢青嬗歇斯底里地吼着,一层一层地揭开自己的伤疤。
  不为得到宋熹的怜惜,只为给自己的情感一个释放的出口。
  走到这一日,她也知道,她与宋熹再无将来。
  凉凉地笑着,她扶着额头,揉了一下发晕的头,胸口突然也有些闷,可说到这里,她情绪难止,已经顾不得身体不适了,“然而,你伤好之后,不仅不感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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