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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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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罢了。
然而,谁知道,此一此二,毕是为了逼迫苏赫和阿依古罢了。让他们觉得不安心,惶惶不可终日,再给他们一个可以兵变篡位的机会,把破绽留给对方,等对方深入,再装入套中,一网打尽。
“此人心机——”赵声东微叹,“实在叵测。”
萧乾眉头微锁,“若无心机,如何走到如今?”
换句话说,这里的人,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便是纳木罕,亦是北勐一个扎扎实实的枭雄,在先大汗在时,便显赫了几十年,可谓权倾一时,掌执一方。
结果,戏一落幕,也是成王败寇了。
夜静静的,不远处时有马嘶。
连马儿都受到了惊吓,不得安宁么?
赵声东叹息一声,望着绵延无边的夜色,突然神色一怔。
“王爷,你看那边——”
他的话锋转得快,声音也突然拔高,不仅萧乾,就连十几步开外的击西和闯北等人,也听见了。然后上前几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漆黑的天空,但凡有一点光亮就极为耀眼。
此时,在东边的天际,有肉眼可见的红霞,几乎染红了那一片夜空。
夜晚的红霞,那是什么?
火光一样的红!是火?
虽然离得有些远,但那个颜色还是让人第一时间生了惧意。
“那边儿是不是着火了?”
“好像不是嗳!”击西看得饶有兴趣,“那颜色好美,你们说,会不会是天见有冤,气得流血——”
“……是有地方着火了!”闯北瞪眼看她,然后叹息一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场火应当不小啊,看那里都连成一线了。”
几个人讨论着,萧乾突然面色一沉,瞳孔放大。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返身飞奔向拴在树桩上的马匹,跨上马,扬起鞭,没有任何交代,“驾”一声就飞奔了出去。
他策马离去的,正是火光冲天的方向。
“王爷怎么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
隔了一瞬,赵声东突然抽气。
“不好!那是额尔小镇的方向。”
击西与闯北亦是面色一变,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完了,九爷!”
“走!跟上!”
“驾!”
“驾!”
------题外话------
今天返回成都啦!
小主们看完早点休息。
我也去洗洗躺了。啊啊啊~爱你们,么么哒——
☆、坑深276米,火中救人
火起的地方,正是额尔小镇。&
火起之前,墨九正在阿依古的帐篷里。
从她得了“邀请”过去,阿依古就没有让她离开。
在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她似乎很需要找一个人说说话,来排解在等待未知的时间里,那一种挠心挠肺的焦灼感——
这个女人很寂寞,至少墨九是这样认为的。她有美貌,有地位,有世间无数女人向往的一切,但墨九在她的脸上,却找不到半点幸福的痕迹。而且,她防备心太重,也把自己包裹得太深,根本就难找轻松。
阿依古找她过去,没有别的事儿,就是让她听曲子。
琴、棋、书、画,这些东西是阿依古最近开始学习研究的东西。和每一个刚学的新人一样,每学会一个曲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别人的评价。那么,有什么比找一个南荣人,找赫赫有名的墨家钜子来品评更好呢?
只可惜,她弹琴是半壶水。
而墨九对于音律,也一窍不通。
于是,安静的帐篷里,那叮叮当当的琴声,就显得格外高寡,无人赏识。不过,墨九虽不懂,却舍得赏脸。她告诉阿依古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长公主初学就有这般造诣,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也……”
这马屁拍得,她自己都醉了。
可这样的褒赞,却取悦了阿依古。
“怪不得苏赫喜欢你,钜子真是一个玲珑通透的人儿!唉!我这三脚猫的琴技,我自己明白。学着弹弹,打发一下时间也就罢了,如何登得大雅之堂?遑论天上人间。”
“哪有啊?长公主太谦虚了!”墨九笑着,“你不了解我,我是从来不胡乱夸人的!”
“呵呵!”阿依古只笑着摇头,继续弹奏。
墨九见她不信,还真就严肃了脸解释,“长公主有所不知,南地的闺中女儿学琴,都是幼时启蒙,一生习之,这样熟成生巧,自然琴技了得。可长公主你不同,半路出家,也能把念经的大和尚比下去,可不就是大才?”
这个比喻,把阿依古听得笑了起来。
“是个会哄人喜欢的姑娘!我啊是老了,若岁数还小,岂非被你三句话哄得忘了姓甚?”
墨九耸了耸肩膀,细细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狡辩。
拍马的话,说多了,连自己都受不了,差不多得了!
“钜子。”阿依古突然唤她。
“嗯。长公主您说。”
阿依古瞧她无精打采的样子,皱眉,“你对苏赫,可是用心的?”
用不用心,当娘的人,最是在乎的吧?
墨九想到他对苏赫的感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很用心。我保证。”
阿依古停下来捧起茶,又眯了眯眼,慢吞吞地问:“他的脸,毁成了那般,你又是一个天仙似的人物,为何会对他衷情?”
额!
果然不符合逻辑吗?
看来阿依古还是信不着她啊。
墨九嘟了一下嘴唇,露出一派天真的小女儿神态来,“男人长得好看能做什么用?我墨九选男人,可不看那一副早晚老去的皮相。王爷虽毁了脸,但学识谈吐,修养气度,哪里比人差了?再有——”
她突然娇羞地垂了下头,“他对我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些基本算是心里话,加上当娘的人,都觉得自己儿子最优秀,阿依古审视她片刻,没有在她脸上找到半分虚假之色,也就完全相信了她的话。
喟叹一声,她神经放松,高兴起来,就连看她的目光,也慈祥了许多。
“你能这样想,那是极好了!”
或许是因为不管她喜不喜欢墨九,都不影响苏赫对墨九的喜欢。所以当阿依古发现墨九这个人没有想象中那么遭人恨时,她对墨九终于的态度有了变化,至少在墨九看来,很和颜悦色。
接下来的时候,两个女人相谈甚欢。
气氛和乐的持续着,直到一名身着铁甲的侍卫骑马奔入额尔小镇,顶着夜风钻入了阿依古的帐篷,告诉了她狩猎战上的事情,以及苏赫王爷手刃叛逆首脑纳木罕的消息——
阿依古神色一变,捧着茶盏的双手,在不停颤抖。
“哈哈哈哈——”
怔忡半晌,她突然又狂肆地大笑起来。
“好!好!好样的!好样的啊!”
一连几个“好”字,她像是陷入了某种狂躁的情绪中,样子显得有些癫狂,说着笑着就推翻了面前的茶几,那把先前才得她“宠幸”的琴也摔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阿依古撑着案几,气喘吁吁。
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抬头,望向拧眉不语的墨九。
“钜子——”
嗯一声,墨九上前欠身,“我在,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我实有一事相求。”阿依古眉心轻蹙,像忍受着什么愤愤的情绪,以及于哪怕极力压抑,声音也依旧有一丝颤抖,“你可愿意帮我?”
帮她什么?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难道又做了什么决定?
墨九心尖一凉,抿了抿唇,模棱两可的应付。
“墨九微薄之力,能帮得了公主什么?”说到这里,看阿依古脸色微变,似乎又有了不悦,她牵了牵唇角,又抬眉望过去,“长公主有什么事
☆、坑深277米,阿九,我们有孩子了!
未几,阿依古幽幽醒转。
看见是墨九,她愣了愣,浮上一丝笑。
“你怎么来了?咳咳!”
“别说话了!再说嗓子该坏了!”墨九扯着被角,往她身上牵了牵,顺便也把自己裹紧。然后,她将另一个被头递给阿依古,示意拽在手上,又指向不远处那一个燃烧的空隙,比划了一下,“我喊一、二、三,我们就一起从那里冲出去!”
阿依古看着她,点点头,脸上带了一抹墨九从来没有见过的慈爱。
“墨九,你是个好姑娘。”
“……现在不说这些。注意力集中啊,我们得节奏一致,不要被拌倒!”
墨九今儿会闯进来救她,除了觉得这个女人其实可怜之外,确实也是不想让蒙合得偿所愿。而且,萧乾不仅仅只是顶苏赫的名,暂时做她的儿子,他还是她的嫡亲侄子。
阿依古也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萧乾很缺爱,有一个真心实意关心他的人,太难得。
所以,她不愿意阿依古出事。
更不愿意萧乾永远背上一个四柱纯阳克家人的命数。
天煞孤星,孤家寡人,这样的男人不会快乐的。
这样一想,她勇气倍增,一手扯棉被,一手拉住阿依古。
“来,我们开始准备。”
“好。”阿依古看着“哔啪”的火,微微眯了眯眸。
“一!”
“二!”
“三——跑!”
两个人同时冲了出去,燃烧着的熊熊烈焰带着蒸腾的热浪,潮水一般卷了过来,几乎烧着了她们的衣角——两个人用一张棉被还是太小了,外面有多远的火场也未可知。阿依古被火焰一窒,突地心急了。
“钜子——”
她低唤一声,趁墨九分神来看,一把扯过她身上的湿被子,全部盖在自己身上,反手将墨九往后一推。
“对不住了,我不能死,我还有儿子,我不能死——”
“你……疯子!”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墨九始料未及。
她踉跄着退了两步,看阿依古裹着被子已经冲出老远,被烈火炙烤的身体,像是着了火一般,刺拉拉的疼痛。不停的咳嗽着,她捂着口鼻,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也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去。
“无耻啊!娘的!咳咳!”
死道友不死贫道!临阵弃友!
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墨九第一次遇到。
生气,无奈,想杀人,可也无济于事。
她这会儿能做的,只有……继续求生。
从怀里掏出半湿的手绢,她捂着口鼻,寻找着可以逃生的路——
“小九!”一声呼喊,传入了耳朵。
“师兄?”墨九心里一喜,从浓烟中看过去,看不清墨妄的人,只得一步一步往他的方向靠近,并嘱咐他,“喂,师兄不要过来,咳,你千万不要过来,里面全都烧着了——太危险!咳咳——”
“你保护好自己,不要动,等我来。”墨妄似乎并不害怕,寻着墨九的声音就冲了过去,越来越近,直到看见她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小脸,还有那一身的狼狈,喉咙不由一梗,“小九——”
“师兄!你别过来。”
看着面前烧得正旺的火梁,墨九紧张地摆手。
她不伟大高尚,可如果对方是墨妄,她不希望他为自己冒险。
“你站好——我自己冲过来!”
“不要!”
墨妄吼着,正要冲过去救她,眼前突地闪过一道人影。
他速度极快,箭一般冲过火圈,像跑孩子似的,将墨九一把打横抱了过来,轻轻往肩膀上一搭,就往回飞奔。墨九完全没有办法回神,眼睛又被火熏得一直在流泪,半睁半开着,刺痛刺痛的,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是谁来扛起了她——
“抱紧我,阿九!不要乱动!”
低沉而熟悉的嗓音,让墨九心窝狠狠一窒。
“萧——王爷!”
他身上熟悉的中药味儿,被浓烟冲淡了,但仔细闻还是闻得出来——是萧乾!
怔了怔,墨九瞪大了眼睛!
溺水遇浮木,萧乾就是他的浮木。
她咳嗽着笑了起来,眼睛里不停流泪,看不清他的脸,但知道是他来救自己了,心弦也就下意识的放松了,将双手挂牢在他的脖子上,她一晚上的恐惧与惊慌似乎都找到了落点,缓缓掀开的唇角上,还略带了一丝笑。
“你怎么来了?”
“嗯,我不来,你都反天了。”
他回答得很简洁,很轻松。
可墨九却从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中,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与气促。
在他从驻营地策马奔回额尔小镇的时候,在他得知墨九冲入火场救人的时候,在他看见阿依古走出来,说墨九为了救她已经丧身火海的时候,他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内心的恐惧其实不比她少半分。
“王爷,你没有什么事吧?”
墨九试探着问,想知道他的情况。
“没事。”他声音很平静,让墨九彻底的放了心。于是,浅浅的声音里,就带了一丝娇软,听上去都不像刚刚历了一次火劫,“可为什么我每次有事,你都会这么及时来的救我呢?”
及时吗?
今天并不及时。
要不是她命大,他怎么来得及?
想到先前的凶险,萧乾的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梗得紧。
过了好半晌,他才低沉吩咐她。
“以后不许逞强。知道吗?”
“嗯”一声,墨九抿了抿干涩的嘴,不知道说什么了。
关于阿依古在危急时刻那一推,从她的身份来看,为自己牺牲别人已经是习惯,可能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内疚。但对墨九来说,却是震撼的!如今她好不容易得救,看着萧乾冷峻的侧颜,不由又庆幸,又后怕。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嘛,要不然,我能傻呵呵地冲进去?”
萧乾扬了扬眉头,喟叹一声,“唉!”
……
火光笼罩下的额尔小镇,早已变了颜色。
空气里,一片燃烧的焦味与糊味。
救火的人都围在外面,四散的,三五成群的,议论纷纷的,一个个瞠目结舌地看着萧乾颀长挺拔的身影从火光圈中大步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据说已经“丧身火海”的女人。
“苏赫?”看到他出来,阿依古紧攥的手放松了,人也松了一口气,“救到人了就好,担心死为娘了。”
萧乾紧紧抿着唇,冷冷看向她,“嗯。母亲没事了吧?”
“咳,咳,我已然没事了。”阿依古坐在侍卫摆好的椅子上,被他目光一刺,眉头皱紧,又瞄一眼虚软无力地靠在萧乾怀里的墨九,“钜子她……还好吧?”
“她很好。”萧乾的声音,不像先前与墨九说话时的随和,一双眼睛,也恨不得化成刀片刺过去。
阿依古知道他在埋怨自己。
先前她告诉苏赫,墨九已经丧身火海,就是为了阻止他去救人。
更何况,墨九又怎会不告诉他棉被的事?
苦笑一声,她轻轻抬眉,“那快带她去休息吧。这里我会收拾。”
收拾什么?火已经快要烧光一个镇子了,老百姓呼天喊地哭着,囤着过冬的食物与毛皮没有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死伤者无数……一场人灾,终是让无辜的人来背负苦痛。
萧乾眉头紧皱,目光闪过一抹戾色。
“好。母亲大人也早点休息。”
两个人一人一句,说得很客套。
就好像不是亲密的母子,而是官场上的同僚。
……
火烧到这会儿,确实已经烧得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墨九不时咳嗽几声,将头靠在萧乾的肩膀上,看着他的背后,阿依古那两束复杂的视线。
不得不说,阿依古是一个狠心的女人。
她可以为了自己和儿子牺牲掉任何人。
纳木罕是这样。
她墨九也是这样。
或许她有愧疚,但愧疚却不能改变她任何的决定。
这样的女人,可不比男人都狠吗?
“王爷!”她突然喊了一声。
“嗯。”萧乾依旧抱着她,声音淡淡的。
“你都知道了?”她问。
“知道什么?”他反问。
“我和阿依古的事情?”
“你和她,能有什么事情?”
“……她推了我。”墨九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又咳嗽不停。
萧乾轻轻顺着她的后背,眉心狠狠蹙紧,“我不知道——看来我还少给她定了一条罪。”
少一条,什么意思?
墨九奇怪地瞄向他森冷的面孔,“那你阴阳怪气地对她,是为了哪般?”
萧乾冷笑一声,“为了今天晚上的局。”
“哦了,是,好一出大戏!”墨九轻笑一声,再次将半阖着流泪不止的眼,望向那一片还在燃烧的火光天地——视线模糊,头昏脑胀,她不由摇头叹息道:“戏是挺好的。可我的脑子有点晕,跟不上了。眼睛也熏得受不了,我实在没力气看不下去了……唔,困!”
她打个呵欠,就眯上了眼睛。
“阿九?”
“……”
“阿九?”
“……”
墨九脑子晕了,真晕了。
听不到萧乾的声音,一颗心像落水的石头似的,不停往下沉……
一直沉,一直沉下去,慢慢的,就失去了意识。
“阿九?”
晕了。
真晕了。
萧乾低头看她合上的眼睛,脊背一僵,大步将她抱入如今额尔小镇上硕果仅存的好房屋——墨家弟子的居所。
将她平放在榻上,他皱着眉头,搭上她的手腕。
呼吸一紧,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俯低的身体没有动,他凝神阖眸,再一次细探。
这一次,时间格外的漫长——
良久良久,他凝重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狂热的喜气。
“阿九——”
灼灼的目光中,带着妖异的颜色,似乎与窗外的艳丽火光连成了一线。
“我们有孩子了!”
------题外话------
谢谢我亲爱的小主们打赏送票,如花心里非常感激!么么么——
☆、坑深278米,作啊作
“快拿巾子来!”
“这里,这里——”
“哎哟,你在磨蹭什么?”
“你踩着我的脚了!”
“就你急,急!急着去投胎么!”
“投什么胎,九爷肚子里的胎?”
“噗,那你不就是姑娘的小宝宝了?”
“哈哈哈!”
“……”
墨九的耳朵边上,如同被人放了一窝蜜蜂,“嗡嗡”作响。
好一会儿,嘈杂声终于没了。
世界清静了下来。
她想说话,可嗓子却像被人塞住了一样,干、涩、痛,愣是出不了声。喉咙口也像被火炙烤着似的,刺拉刺拉的痛。
“唔!”她睁开眼睛,但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明明感觉到有人在她的身边走动,就是看不清任何东西。
难道她还在做梦?其实根本就没有醒?
嘴唇开合着,她肩膀微微一抖,猛地攥紧了被子。
“唔……来……人!”
“呀,姑娘醒了——”玫儿的声音满是欢喜,几乎用“扑”的动作奔向了床侧,激动地握紧墨九的手,盯着她那一张被浓烟和烈焰熏蒸过的苍白小脸儿,又心疼地拿起温热的湿毛巾,在她额头上轻轻拭了拭细细密密的汗,忧喜不定地唤。
“姑娘,姑娘?你是醒了么?”
“玫,玫儿……咳!我……咳!”
墨九好歹发出了声音,只不过,嗓子疼得够呛,也哑得够呛。
说两个字,费了老大的劲儿。
玫儿惊喜不已,“真的醒了,姑娘真的醒了!”
回头,她冲门外的击西喊,“快,快叫人通知王爷啊!”
“九爷醒了呐?”击西也兴奋地跑了进来,与玫儿两个欢天喜地的说了几句,又急巴巴地下去了。墨九听着他们的对话,眉心紧拧着,看着眼前漆黑的一片,眼睛转向玫儿的方向。
“玫儿,天儿还没有亮吗?”
“嗯?”玫儿惊了一下,似乎没有听清,“姑娘你要什么?”
“我说,天,还,没,有,亮吗?”墨九沙哑着烟熏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这句话说明白了。
可玫儿听入耳朵里,再望向门外明艳艳的阳光,瘪了瘪嘴巴,一张小脸登时皱成了一团,“姑娘,天儿早就亮了,都快要晌午,外头天正明亮哩。不过,王爷说姑娘的眼睛被浓烟和火焰灼伤了,见不得光……王爷特地给你蒙了一层浸了药水的黑布在眼睛上,你看东西自然黑漆漆的了。”
吁!
原来这样。
墨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睛上有东西。
她脑子又清醒不少,摁了摁眼睛上的黑布,安下心来。
“来,玫儿扶我一把——”说着,她双手撑着床,就想起来。
“不许动!姑娘,你不许动。”玫儿紧张得脸都白了,飞快地摁住她的手,又轻手轻脚地将她按回床上躺好,嘴里不停念叨,“王爷说了,姑娘得卧床平躺,不能下床,也不能动来动去——”
“……”墨九哭笑不得,“我是猪么?赶紧的,咳,咳,扶我起来——”
“不行!王爷说了,必须得躺住。”
王爷说,王爷说……
墨九真的快哭了,“你,你到底是谁的丫头?”
“你的啊。”
“那你听我,还是听他?”墨九拂一下额头半湿的头发,拧紧眉头,破着嗓子,一字一字说了老半天才说明白,“就算王爷说了什么,那也是在我没有醒的时候。你听他那是权宜之计。现在我醒了,我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总得起来吧?难不成躺在床上吃东西?”
“对啊!”玫儿说得理所当然,“王爷说了,就得伺候你床上吃。”
我嘞个去!
墨九心里直唤“呜呼哀哉”!
“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好手好脚的,干嘛要躺在床上吃?”
“嘿嘿嘿——”玫儿突然怪异地笑了起来,“这个嘛,当然是有缘故的。”
“什么缘故?”墨九也好奇了。
“你猜?”
玫儿的声音俏皮而轻快,想来是好事了。
可哪有这么折腾她家主子的?
墨九抚额哀叹,一觉醒来,地位就下降了啊。
“坏丫头,你什么时候学坏了?”
“跟我主子学坏的。”
玫儿嘻嘻笑,那快乐感染了墨九,让她亦有些忍俊不禁,咳嗽几声,她捂着喉咙,小声道:“给你一个机会,我数到三,你若不说,我自有办法收拾你。九爷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到时候莫说求生,便是求死,也得看九爷的心情。开始。一!”
“姑娘!让我再逗逗你嘛,好不容易遇上这么开心的事情。”
“二!”
“好啦好啦,我这就说,说还不成?”
“三!”
“姑娘,你怀上小宝宝啦!”
玫儿冲口而出的话,又快、又急,炸雷似的灌入了墨九的耳朵。
只一瞬,她便像被雷电击中了似的,僵硬了身躯。
房间里的气氛,当即冷下。玫儿愕了愕,收住脸上的笑容,紧张地看着一动也不动的墨九,又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墨九没有动静。
“难道说,姑娘不高兴吗?”
墨九还是没有动静。
“呜,不是吧?有小宝宝了啊,是你和王爷的小宝宝啊?玫儿想想都好喜欢呢?姑娘为什么要不高兴啊?姑娘,玫儿求你了,你,你快说说话啊?不要吓玫儿!呜,姑娘这个样子,好吓人,吓死玫儿了。”
“讨厌!”
终于,墨九破着嗓子吐出一句。
“不是你生,你只负责玩,你当然高兴了。”
“——”玫儿嘟着嘴巴,“我可不只负责玩,我都和王爷说好了,小宝宝出生了,我便要天天带着她,给她洗尿布,哼!”
洗尿布……这是一件多得意的事情?
墨九被玫儿的“骄傲”逗得哭笑不得。
哀哀叹一口气,她顿时觉得生无可恋了。
十七岁啊,她才十七岁啊,多美好的年华啊。
怎么可以生孩子?
啊啊啊!一想到生孩子的各种惨状,还是在一个没有现代医疗条件的情况下生孩子,她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哆嗦感。
“不行了不行了。”
嘴里小声喃喃着,她反手抓住玫儿。
“王爷呢?快,叫他来!我要见他。”
她保证,萧乾此刻出现在面前,她不会打死他——只会骂死他。
“王爷去了围猎营地,还没有回来。”玫儿答完,又瞄一眼门外的击西,俯在墨九的耳边嘻嘻笑,“王爷晓得姑娘怀了小宝宝,可高兴坏了。今早出门的时候,嘴唇就是向上翘着的,这样——”
玫儿捏着自己的嘴,比划了一下。
“大家都好高兴,王爷是最高兴的一个。玫儿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那般表情呢。”
向上翘着的嘴巴?
墨九想着萧乾那样一张脸,配上那样一个笑,忍不住嗤一声发狠。
“他高兴得翘尾巴了,可吃苦的人,不还是我吗?”
说到这里,她又撑着身子坐起来,要去扯眼睛上的黑布。
“我的鞋呢?拿来。我得去找他。”
“不行啊我的姑娘,我的姑奶奶……”
“叫大爷都没有用!”
“大爷!九爷,大九爷。”
玫儿快急哭了,“你真的不能下床。”
被她说得肝颤颤的,墨九侧过头,“为什么不能下床?怀孩子而已,又不是瘫了。”
玫儿苦着小脸儿,不停瞄她的眼,“王爷说,这几日姑娘受了惊吓,昨晚更是历经惊险,好不容易才保住小宝宝的。如今姑娘胎像不稳,再不小心些,小宝宝就保不住了,所以,必须在床上躺上一些日子,保胎。”
保胎!
墨九无语地摸额头。
想了想,觉得动作不对。
手下移,她又去摸肚子。
玫儿一直在旁边说,她的思绪却乱七八糟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从来没有经历过。
她曾经没有当妈的想法,甚至都没有刻意去想过这件事。冷不丁一下肚子里就“有货”了,摸不着,看不见,却真实存在,与她和萧乾血脉相连,那种感觉太微妙,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说一千道一万也是复杂,非亲身经历,很难体会。
“唉!”
叹息一声。
“唉!”
叹息第二声。
“唉唉唉!”
她的叹息声,一直不止,玫儿苦着脸伺候着,也是着急。
“姑娘,你可想要吃些什么?”
吃货的心思,有时候也是很简单的。本来墨九满心焦灼,都快要得孕期综合症了,一听玫儿说“吃”,马上就又来了精神,嗓子还哑着,声音却轻快了不少。
“先切一盘卤牛肉,来一壶闷倒驴,再——”
“啊!”玫儿打断她,差点哭了,“姑娘不能喝酒的。”
普通酒都不行,还别提“闷倒驴”了。
那可是草原上的第一烈酒啊,哪里能让孕妇喝?
“不是吧?”墨九听了玫儿的话,觉得人生立马就灰暗了一半,“不能下床,不能喝酒,这样不能做,那样不能吃。人生就有什么乐趣?而且,整整十个月啊十个月。不,我不要孩子了,我宁愿死。”
她生气地吼吼着,抓狂般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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