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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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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又是接她离开。
为什么每次有什么事,他都要把她抛开在外呢?
她在他的眼里,就真是只是一个会吃会耍的拖累吗?
尽管隔了一个时空的道德观,她懂得萧乾的做法是对的,可她却不允许即将要面临的又一次分离,语气也顿时变得尖锐了。
“这一次,你又准备把我安置去哪里?而你,又得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伟大壮举?”
看他面色深幽难测,她又有些不舍,不知不觉软了语气,“萧六郎,那些东西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盛世乱世,不过转瞬之间,千秋功业,也不过是旧时王谢堂前燕!”
顿住,她慢慢捧着他的脸,目光深深在他脸上巡视。
“六郎,只有我们的生活,才是真的啊?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日子,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也许一个弹指,就已是一生。到时再悔,又有何意义?”
“阿九……”
“除非你心底从来都没有我。”
一个小小的“川”字浮现在他的额间。
他喟叹一声,双臂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手指在她脸上动情的摩挲着,“这一次,我非去不可。”
墨九突然有点儿生气,侧过头狠狠咬他唇。
“理由!”
“血浓于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萧乾速度极快的说着,扼住她的肩膀,却没有阻止去她小母兽似的尖利牙齿在肩膀上撕咬,直到墨九听到他这句突然变冷的话,停止了挣扎。
“是萧家出事了?”
“是。”一个字说完,萧乾像个突然变得脆弱的孩子,将头埋在墨九的脖子窝里,一个一个灼热的吻烙上去,伴着他炽烈的情感,狂热地诉说着,“朝廷抄了国公府,将萧府中五百余口人悉数押解入狱,等待处决……”
什么?
墨九瞳孔瞪大,汗毛根根竖起。
“为什么?”
萧乾道:“我切断了与朝廷的联系,临安第一次派了萧二郎来传消息,我没有依从。”顿了顿,他眼眸微变,“昨晚马匹驮来的尸体,是三哥家的小儿子……”
微微阖了阖眼,墨九声音带了颤意。
“他们想得到什么?”
萧乾目光一深,“让我交出兵权以及淮水以南的控制权,再回临安受审。否则,诛全家,夷九族——”
☆、坑深188米 一起!或生,或死
诛全家,夷九族?
这样的事儿,真的是东寂做的?
楚州萧府荷池上的一叶偏舟,白发男子长发轻绾,执一壶梨觞,笑容浅浅,如同踏月而来,走在一张镌了诗意的画上,悄悄穿行于她的记忆里……
那是一个温暖的男子。
可他,终究不是那个他了吗?
江山寂寥,御途孤独。为了皇权,连亲生父子兄弟都可以反目,何况……外人?
甚至,他们还曾经是仇人?
就算东寂无心为之,可东寂不仅仅是东寂,他还叫宋熹,是南荣皇帝。
既然坐上了那张龙椅,想来有些时候,也不得不违心而行吧?
比较自私地说,相较于萧府那一干人等来说,墨九对东寂的感情更深。毕竟那些人,与她相处不多,甚至大多人都很陌生。但人之所以为人,不就是因为无法对同类的悲剧视若无睹吗?
萧氏是一个大族,单单萧府就五百多口人,若此事牵连九族,也许数万人都得为此掉脑袋,血流成河……
仅仅只是想一想,她的脊背也不由生生僵硬。
“……他,真的会这么做?”
萧乾默默看着她,眸底深邃。
彼此互视间,墨九突的脸颊有些发烫。
有萧六郎的目光里,有一种无所遁形的尴尬。
那一边是萧乾的全族,可她却似乎在为东寂辩护——如果东寂真的不会那样做,那么昨晚送来的尸体又当做何解释?毕竟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儿啊。
自古帝王多无情。
为了一把龙椅,杀人无数的例子太多,她怎能期待东寂是一个例外?
墨九抚上萧乾的脸,略带歉意,“……对不起。”
唇角微微一勾,萧乾捏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下来,紧紧握在掌心。
“阿九,我可能会失去很多。但我不能失去你。你可明白?”
可能会失去很多?那何止是很多。
多少年了,他风里来雨里去,用鲜血换来一切,汲汲营营的图谋,不仅都得鸡飞蛋打,很有可能,失去地还有他自己的性命。
心里飕飕泛着凉意,突然间,像是二人互换了角色,墨九将手环过去抱住他,轻轻抚在他的后背上,声音如同母亲般轻柔,“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萧六郎,你是一个未雨绸缪的人,应当早就会想到今日的,毕竟萧府那么多人,目标太大……为什么,你没有早做打算?”
萧乾身子微微一僵,静了好久。
望着她,他复杂的情绪交织得如同一团乱麻,都堆砌在了那一双深浓的黑眸里。
“我曾以为,我不在乎。”
墨九微微一愣。
……他以为他不在乎的?
想到第一次去萧府的情景,想到萧六郎与萧府中人的关系,还有他那个爹,奶奶,萧二郎……墨九的手指慢慢揪紧。
事实上,如果萧六郎内心里真的不在乎,不管东寂怎么做,都是输家。
他把萧府中人当成萧六郎的一个软肋,紧紧攥在手中。可这个“软肋”,也要萧六郎本人认为是才有意义。
若不是他的软肋,东寂抄了萧六郎全家,甚至杀了他的侄子,还要灭他全族,这件事会让东寂凶残的恶名天下闻名,对萧乾本人却有百利而无一害。
想他为了南荣灭掉珒国,功勋可畏不朽……如今他还征战在外,东寂就因为一个谣言,派邓鹏飞对他下逐杀令,还拿他全家要挟,他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起事……
是皇帝不仁,他才不义的,多好的借口?
这简直就是一个千古难逢的好时机啊!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墨九目光倏地一凉。
难道说,这都是萧六郎早就计划好了的?
萧府中人,不过也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落子?
望入萧乾的眼睛,她带着审视,然后,看见了他的挣扎。
一字一字,她问得很慢,“为什么……又在乎了?”
“阿九,是因为你……”
他慢慢的,声音像在呢喃。
墨九有些怔忡,为什么是因为她?
轻轻抿住嘴唇,她没有说话,摆出一副耐心倾听的样子,眼神鼓励地看着萧乾,一脸的信任。
互视好一会儿,他凉凉道:“那一年腊月,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在备年货。萧运长还没有回楚州,我母亲被谢忱侮辱,走投无路,去投靠萧家……他们家的院子里,有摆得整整齐齐的年货,可面对饥肠辘辘的我,却舍不得一块糕,不仅不让我们进门,还羞辱我的母亲……母亲不得已带着我沿路乞讨去漠北,后来竟然为了一口饱饭,为了我不至于冻死饿死,被乞丐……凌辱了。”
墨九从来没见过萧乾这副模样儿。
他从来面色刚硬冷漠,几乎不会出现半点悲伤至疼的情绪……
至少,墨九没有见过。
可此刻的他,声音沙哑,喉结滚动,分明在哽咽。
墨九眸中蕴了湿意,不仅为萧六郎,也为他的娘。
寒冬的风,呼呼的吹,别家别户,鞭炮声声,他们的孩子穿着新衣新鞋,吃着年糕奔跑玩耍,可怜的妇人,牵着一个孩子,衣不遮体,走在繁华却冷漠的大街上,拼命地想着,要怎样为她的孩子换来一个馒头……
抿了抿嘴唇,她没有安慰他,只是目光柔地,安静地看他,瞬也不瞬。
顿了片刻,他眸底悲凉的神色已然收敛。
再出口时,一字一句只剩冰冷,“我的母亲,从来不舍得为难任何人,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一有机会就会周济别人。还时常告诫我,要善以待人,做好人才有好报。可她就是一个好人,得了什么好报?”
眯了眯眼睛,他冷笑一声,眸底戾气似流光乍现,“从那时起,我就发誓,那些人加诸在我们母子身上的,我一定要讨回来。谢家是,萧家也同样是。我从来不承认自己是萧家的孩子,我早就与他们毫无亲缘。再回萧府,我也不曾想过要为萧家的传承,担负任何责任。但萧家百年旺族,在朝廷关系遍布,门生众多,我也需要一个萧六郎的身份……”
“谢忱、谢丙生……谢家一脉,经我之手死亡没落,算是报得大仇。”
“可我虽然不想放过萧家人,不能自己动手……”
说一段,他停一下。这次,像是触及了灵魂深处的一些阴暗,他久久停顿,再无言语。
墨九之前就猜到了。
他原本以为可以借东寂之手帮他报仇,而他可以因萧府之事,在汴京歃血起兵,以家仇之名,正式与南荣为敌,这样的行为,在以孝为先的社会制度中,能引起大多数人的共鸣与同情。
又是个一箭双雕!
这整个过程,简直就是一局环环相扣的妙棋。
每一个布局,萧六郎都精心策划。
——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自己做不到。
那么,这算不算萧六郎唯一算错的一环?终究错悟了人性!
看着他,墨九慢慢抚上他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萧六郎像一个可怜的孩子。
他俊美非凡、才能出众、医术无双,带兵如神,拥有过人的智慧,似乎生来上帝之子,非池中物,他应当有更广袤的空间去施展愉快的施展他的才华。可他小时候,有那样的身世,长大了与人相交,也是人人都想利用他,却都防着他,不信任他……
可这个男人,传说中冷心薄情的男人,心其实是热的。
即便他曾被全世界辜负,也还保留了一丝热血。
而东寂,暖心暖情,但冷血起来,其实也不输于任何人。
“阿九……”萧乾凉凉的眸底,似浮上一丝湿润的雾气,“从我离开萧府那一天,我就不再把他们当亲人了,也不把任何人当亲人。在我眼里,这个世界,无任何暖意,亦无任何人值得我珍惜。”
无所畏惧,便会勇往直前。
一个没有软肋却有过人能力的男人,是可怕的……
他披荆斩棘不怕疼,腥风血雨不怕伤。
“可我有了你。阿九,你是我的阳光。”
一个人行走在黑暗的世界,他一开始排斥这一缕不知从何处射入的恼人阳光,怕她破坏他冰冷世界里的平衡,这里有鲜血、有疮伤、有痛苦,唯独没有感情。
她带来了感情,她对任何人都很好,她对任何人都会笑……
他开始有一点怕。怕她会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慢慢挤开他封闭的天窗。
他防着她,拒着她,可一个*蛊,一段共同走过的岁月,终究改变了他与她命运的轨迹。
他习惯了她横冲直撞的霸道进驻,习惯了她肆无忌惮的用她奇怪的思想与生活方式来影响他……直到与他的世界接壤,便融为一体。
“阿九,我不想失去你……”
失去她,便连最后一丝阳光也失去了。
如同叹息一般,他又说了一句同样的话。
墨九目光温柔而专注地盯着他,捕捉到他眼睛里淡淡的无奈,失落,还有那一丝丝若有似无的挣扎,轻轻一笑,紧紧搂过去,像一只壁虎般紧紧攀附着他。
“傻子,你不会失去我的。永远不会。”
“嗯?”萧乾沉声,喉结微微一动,失神般看她。
“不管你怎样选择,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你如果要杀回临安,我陪你,你如果要永居汴京,我陪你。你如果要退守漠北,我陪你。你……”
顿一下,她嘴角勾起,像个调皮的孩子,仰头看他。
“哪怕你要做这个地球的球长,我也陪你。生命不止,战斗不休!”
生命不止,战斗不休!
鲤鱼斑白的天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在墨九光滑的小脸儿上,这一刻,充满了锐气与光彩,让她一双杏仁般的黑眼睛又大又美,仿佛能给人带去无尽的力量。
这就是墨九。
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在萧乾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从来没有想过“生命不止,战斗不休”这样的话,会出自一个妇人之口。
所以,他习惯了保护她,愿意把她束在自己的羽翼下,不愿她的眼睛看见世间任何的不美好,想要她一生一世,永远幸福而善意的看待这个世界,如同他过世的母亲,不管什么时候,他回到她的身边,她都会甜甜地笑唤一声“六郎”……
晨光里,二人静静相对。
慢慢的,他冷冰的眼里,似被染上了某种不一样的光泽。
几乎喃喃的,他道:“我以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该让他的女人涉险。”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这本来就是*蛊宿主的命。萧六郎,你难道忘了*蛊?我们是一体的啊,又怎能眼睁睁看你涉险?”
他目光越发深沉,却无言语。
想来,是他说不过她了罢?
墨九微微一笑,“难道你忘了?彭欣曾经说过的,*蛊宿主一个死亡,另一个必死无疑?”
他双手钳子似的箍住她,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得墨九有些呼吸不畅,只剩一双大眼睛瞬也不瞬地落在他俊美如天神的脸上,语气带了一点儿撒娇。
“不要丢下我,你这么美,我怕别人把你抢走!”
“呵!”他笑了,是轻松的笑。
墨九也笑:“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准备怎么选择了吗?”
是扯大旗自立为王,取代珒国,联盟北勐,隔着淮水与南荣划江而治?还是……抛弃这所有的一切,回去赎回萧府一干人的性命?
墨九相信,在此之间的日子,当萧六郎陪着她没日没夜疯耍的日子,他一定为了这件事而疼痛地纠结。
人是自私的,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大多人做不到。可那些人……如果是亲生父亲,奶奶呢?
帐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一个小小的空间,似乎成了他们全部的世界,也是共同的世界。
就这样默默相拥,默契对视间,他认同了她的话……
他的世界,有她欢喜,无她不全。
“阿九……”
看着他渐渐回暖的脸,墨九“噗嗤”一声笑了。
“其实你的决定,我早就已经知道的,不是吗?”
两个人,四只手,紧紧相握。
“一起!或生,或死。”
☆、坑深189米 我的英雄
雪夜过去,天边溜出了一片云彩。看小说到
大抵是冷得太久,这一丝柔光,几乎把整个大地都变暖。
二月,正是春耕的时候,农忙季节,鸡叫二遍,天儿还未大亮,忙碌的人们,早早就起了床。小儿的哭啼、妇人的轻哄,丈夫的呵骂……很快,街头巷尾便有了匆匆的脚步声。
经过半个月的修整,汴京城已然恢复了生息。
浓重的晨雾里,一行数人骑着马,从王府里出来,飞快地奔向了城门。汴京城门楼上的积雪,还未化去,一群侍卫紧张地戍卫着,目光像巡视猎物的狼,瞪得镫亮。
战争结束了,可风声却更紧了。
这阵子的流言,传得人心惶惶。
值守的时候,无人敢掉以轻心。
此时,天边云彩未开,光线不太明亮。静寂里那一串“嘚嘚”的马蹄声,引起了守卫的注意。不待那一行人靠近,守卫便举起了手里的长枪。紧张地调转枪头对准来路,低低沉呵。
“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他。
一阵疾风声里,领头的那匹马撅起蹄子冲过来,守卫只看到一双黑色的棉皂靴踏在马踏上,便被那一阵冷风刮得半眯住了眼。见状,一群侍卫都飞扑过来,吃惊的大喝。
“何人如此嚣张?”
“我。”一个声音轻响,“薛昉。”
不算冷冽,不算肃杀,甚至带了轻柔,却令人毛骨悚然。
薛昉是萧乾身边的人。若非必要,萧乾从来不喜欢抛头露面,尤其这一阵子,萧乾天天陪着墨九,一般人连他的面儿都见不着。所以,薛昉的话,很多时候几乎就代表了萧乾的意思。
几个守卫吓了一跳,齐刷刷叩拜。
“见过薛侍统!”
薛昉环视一眼,轻咳一声,不带丝毫感情地道。
“开城门。奉大帅之命,出城办事!”
“是!”
南荣兵进入汴京,对城门的防守很严。宵禁早,开门迟。这个点儿,城门还死死紧闭着。守卫并不知晓薛昉为何要大清早地出城去,还带着这么几个头戴斗篷半遮脸的人。但他们什么也没有敢问,便过去拉动门闩。
长长的铁门闩,拉动时,发出一种“哐哐”的声音。
沉重、古老,如同这个城池,有一种历史的沧桑感。
“铛”一声,重重的城门开了。
门外的冷风,呼呼刮进来,将墨九头上的斗篷半掀开,露出了半边干净白嫩的小脸儿。她抿了抿嘴唇,不由自主伸手去挡。
这时,守卫怔了怔。
这一行人不多,统共也就六七个,但个个高大,将她衬得格外不同。
他们似乎这才发现,薛昉带的这行人里,有一个人特别的娇小,无端就带了一些娘气,可风乍起时,那昙花一现的面孔,介于男女之间的英气,俏,却不媚,美,却不软,让他们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
“还不闪开!”薛昉突地暴喝,“都想挨军棍啊?”
“属下不敢!”
守卫心里存疑,却不敢多问。
一行人从大门飞奔出去——
等目送他们离开,大门复又重重关闭。
天色渐开,阳光乍现,一名守卫高高仰头,眯眼看天。
“好不容易晴起来,莫不是又要变天?”
……太阳真的升起来了。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可沿途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荒废的农地,间或有一些偷偷耕种的农人,听见疾驰的马蹄声,也如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躲在土堆后面,只敢拿眼睛偷瞄。
唉!
山河破碎,就苦百姓。
皇帝打着仗,哪知民间疾苦?
一路上,几个人很少说话。墨九一直跟在萧乾的身后,哪怕她用尽了用力,始终赶不上萧乾那匹马的脚程,以至萧乾不得不偶尔放缓马步停下来等她。走走停停,两个人并不刻意,偶尔一下眼神交汇,不必言词,却也情义暖暖。
“主上,前面就是汉水了。”
墨九顺着走南的目光,望了过去。
果然又走到了来时的地方。
可物未变,人事已非,家国也依稀……
在他们没到之前,那一条可通汉水的甬道早就已经被阻断。
汉水以北,还在萧乾的手上。
汉水以南,却已成早变成了另外一个天。
半个月前,朝廷派钦差大臣殷光熙领圣旨到达金州,对金州军民宣读了景昌帝圣旨,痛斥枢密使萧乾“图谋篡国,实为匪寇”等诛多罪状,并同时接管了原本的金州驻军。
此举,令天下哗然。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位殷将军,到达金州的第二天,就特地去拜访了一次兴隆山。在见识到兴隆山镇与世隔绝般的桃源生活之后,大加赞叹,还亲自给兴隆山拨发了一千担粮食种子……尽管兴隆山镇并不需要。
墨家左执事代为领受了殷将军的好意,并把粮食种子分发了下去,给了镇上的百姓。
殷光熙送了种子,眉开眼笑的走了。
同时,也让兴隆山镇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墨九与萧乾的关系,兴隆山镇的人都一清二楚。
在殷光熙尚未到达金州的时候,早就有风声透到了镇上,说萧乾篡国不成,如今驻扎在汉水以北,抿不领受朝廷的旨意,已经与南荣正式决裂,很有可能自立为王。
这些天家大事,他们不清楚,吼不懂,却很清楚一旦此事成真,说不定整个兴隆山镇都会被牵连,毕竟这里是墨九的窝点,也是萧乾的大后方,是他们亲手做成的火器,运送到了萧乾的手里……
而那些武器,很有可能会打在南荣兵的身上。
所以,他们私以为,殷光熙奉旨前来,一定会找他们算账。因此,早早地,兴隆山镇上就闭门闭户,一个个携家带口,一窝蜂地涌到了山上,势要与兴隆山共存亡。
人人都怕死,但为了守护家园,也都敢于一拼。
尤其,兴隆山给他们的,是他们一生都不曾有过的——平等、自由、民主。让他们敢于发声,可以发声。敢于呐喊,也可以呐喊!
因此,在殷光熙到达兴隆山之前,一百门大炮,都架在上门的紧要路口,无数的炸药、火铳、火雷……还有数以千计的墨家弟子和百姓,都在等朝廷来“剿匪”。
可殷光熙带来的,却是笑脸与种子。
伸人难打笑脸人,再说兴隆山的势力也不足以和朝廷抗衡。
于是……他们无奈地收起了武器,接受了被朝廷“招安”的命运。
……这些事儿,墨九都还不知情。
站在江岸边上,望着江水里的夕阳残红,她想到兴隆山,一颗心有一点往下沉。虽然她大概可以想象得到,东寂不会轻易动墨家,把自己搞得四面楚哥,但在这样的局势下,担忧也在所难免。
而且,这样的局势下,他们要如何入临安?
她侧眸,望向萧乾,“怎么办?”
有萧六郎在的时候,她便不愿意动脑子。做一只米虫,做一个依附男人的小女人,有的时候,其实也很有点儿意思……
马儿打了个“响鼻”,萧乾却没有回答。
他望向滔滔汉水,眼睛半阖半合,思考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看着墨九,他微微一笑,像是突然就退去了一身的冷意,眸底锐利的光芒也镀上了一层碎金的暖,再不若往昔,总是习惯把自己的伤包扎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视与查探。
只有对她,他终于可以正常的喜怒哀乐。
没有直接问题,他只是问:“阿九,怕不怕?”
“嗳,怕死了啊!”墨九叹息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笑道:“但雨蛊在身上,咱俩已经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呵呵!”
萧乾并不在意她的嘴碎,突然收敛神色,回头对身后的赵声东道:“去!告诉殷光熙,派船过来接本座!”
这次入京,除了声东、西南、走南、闯北四个人,萧乾谁也没有带。
就连薛昉,也没有办法跟随。
把他们送出汴京城,他又返回了王府。
也就是说,如今的汴京,还有大多数人不知萧乾离去。
毕竟那里有数十万大军,需要人稳住阵脚。
那么,常年跟随在萧乾身边的薛昉留下来就很有必要了。在离开之前,萧乾把军政之权交由了古璃阳暂时处理,让薛昉协助,这两个人都离他近,在军中也有威望,就算他不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这都是萧乾给薛昉的说辞。
墨九心里却知道,与其说萧乾留下他是为了稳定军心,其实也是为了给他们留一条后路——不管是“篡国”也还,还是“谋逆”也好,都是萧乾一人所为。像古璃阳这种能领兵打仗的人,南荣并不算多,宋熹如果聪明,以后也不会轻易动他。而薛昉也是一样,他父母尚在南荣,又岂能以身赴险,与南荣为敌?
在萧乾冷漠的外表下,确实有一颗柔软的心。
跟他在一起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到这一点。
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墨九都愿意跟随。
这也是一种彻底的信任。
可她能理解他,赵声东却不能。
“主上,找殷光熙,这岂非自投罗网?”
“是!”萧乾没有否认,眸子眯了眯,直视着他,“所以,等传完消息回来,你就带着走南、闯北离去吧,相信你们会照顾好自己。至于击西……你回头带根绳子,把他绑走!”
“呜——”果然,击西一听就哭了,“我不,击西不要走。”
这真是一个水做的人儿。
墨九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这么娇气,说哭就哭。可大抵是萧乾的命令,让击西感觉到了离别的伤感,或者说某一种绝望的悲伤,击中了他心底的柔软,他真的在哭,不是像以前那样撒娇般假哭。
一串串泪珠子,滚珠似的往下落,大颗大颗的。
极端的情绪化,让他白嫩嫩的脸,很快飞起了一片红霞……
一个大男人,这样撕心裂肺的哭,若换往常,墨九只会觉得好笑又滑稽。但这会儿,击西痛哭流涕的样子,却惹得她鼻子酸酸的,喉咙发紧。
“哭什么哭?难看死了!”她黑着脸轻斥!
“呜,难看就难看……”最爱美的击西,也不顾形象了,拿袖子拭着泪水,就满脸通红的哭,“凭什么不带着我,凭什么?明明说好的,让我一直跟着你,保护九爷的。明明就说好的,再也不会抛下击西,让击西一个人的……”
墨九望了望天,憋回了差一点滚出眼眶的泪水。
然后,慢悠悠低头,哄着击西。
“你不是一个人,声东和走南、闯北会陪着你。”
“不,我不要他们!他们只会欺负我……”
击西还在耍赖、撒泼,外加痛哭,赵声东却久久没有应答。
“主上!”
冷不丁地,他与走南、闯北一道跪了下来。
“我们不走。”
“对,说什么都不走。”
“主上,让我们跟着你吧,我们不怕死。”
这四个人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萧乾救下来的命,也都无家无口,无父无母。
若说这个世上尚有亲人,便只剩下一个萧乾了。
所以,要与萧乾同生同死,这个观点早就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血。
不管前路有多少危险,多少阴谋,多少诡计,多少冷箭……都无法改变他们的初衷与信仰。可宋熹拿了萧家五百多人做人质要挟,萧乾如今孤身入南荣,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所作为,救出全家老小,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在现实面前,铁血英雄,也会无力。
这一回合,不用比试,结果几乎已经注定。
墨九想到这里,无奈一叹。
她知道,萧乾是不想他们四个人陪他赴险。
一个人死,与几个人一起死,毕竟是不一样的。
在这一瞬间,她也突然就理解了萧乾往常的行为。
为什么他每一次都会想要支开她?其实与她现在也特别希望击西他们四个人能离去,安安稳稳地生活是一样的。只有真正看重的人、关心的人,才会愿意把他们保护在羽翼之下。
勒紧缰绳,她缓缓上前,与萧乾并肩而立。
“去吧!”她望着声东,“他希望你们活着。”
“不!”谁也不会想到,赵声东突地拔剑,剑身一转,头颅一仰,剑就搁在了脖子上,他厉色道:“主上若不愿让我等跟随,我等便自刎于汉江边上。用一缕孤魂,伴随左右!”
世上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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