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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司寝女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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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娘子从一个支脉家的穷姑娘,一举成了世家小姐。
  当然,在长安百姓们的眼中,这件事也就此而止了。但陆高峰与余洪私交颇好,某日余侍郎与陆高峰闲聊,恰陆敏在旁斟茶,陆高峰问及那余娘子近况,余洪吹着茶沫,淡淡道:“杀了!”
  陆高峰问道:“为何”
  余洪一笑道:“人生的妙处,便在于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皆无定数。这种预知先兆之人,也必须杀之,否则乾坤不就乱套了么!”
  陆敏还记得父亲当时也是一笑:“杀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人生在世,还是活在无定数中的好。”
  陆敏当然不怕父亲杀自己,她怕母亲怀孕,怕她要难产,这种事情却不敢告诉她。毕竟她在十岁前,一直是个缠娘的孩子,怕母亲会误以为自己是变着法子要留自己一床睡,以为她不过是小孩子的胡搅蛮缠。
  遂专心等着父亲,想等父亲回来之后,和盘托出自己重生的秘密,并劝父亲从此在床上收敛。
  *
  隔壁兴善寺中,赵穆搬进来已经两天了。
  储君自请辞去太子之位,并离宫修行,此事在朝在野自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但其母萧后被废已有两年,朝臣也知赵穆的太子之位早已岌岌可危,献帝之所以不废,也不过是碍于父亲敬帝罢了。所以倒也有所准备,并不惊讶。
  今天兴善寺中香客络绎不绝,而且个个皆是当朝显赫家的亲信小厮们,一双双贼眼嘁溜嘁溜四处乱瞅,也是要看看前太子赵穆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连御林军也不曾派来保护,只命心腹暗中监视,显然献帝已经将三儿子的生死扔给老天爷了。
  东宫两年如同冷宫,赵穆早已习惯被弃,倒也颇为淡然。他一路转遍整个兴善寺,挑了最后一进主持方丈的屋子,然后鸠占鹊巢,就此住下。
  连着两天一夜,献帝的心腹积德法师不敢闭眼的监视着,只见赵穆跟随一众僧人们四更即起,窝头稀粥似乎也吃的颇为香甜,方丈请他做早课午课,他也全不推辞。
  皇子出家不比凡夫着粗褐衣,是绫面黑色僧衫,以示其与凡僧不同。他坐在一众年龄相仿的小沙弥中间,黑衣白肤,长目微垂,仿如浊世中一朵青莲,清瘦出尘。
  献帝交待过,只要赵穆敢出兴善寺一步,便是欺君之罪,可调御林军直接捕之。
  积德法师拥授意寺中管伙食的僧人们好生照料三皇子的饮食,所以饭是馊的,菜是剩的,就连窝头都是发了霉的。
  皇子即便落发,也是皇天贵胄,就算寺中方丈,也不敢在言语行动上怠慢,更遑论别的僧人?
  但折辱人不在大事,全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积德法师连着送了几顿馊饭,只等赵穆怒极之下出寺,回宫告状,自己正好带御林军捉拿他。
  谁知两顿馊饭竟未吃坏三皇子的肚子,到午休时,三皇子仍还稳稳的呆着,这可急坏了积德法师。
  *
  赵穆躺在床上玩根玉簪子,见傅图一身的土进屋,一枚青枣打过去,问道:“她在做什么?”
  那个她,当然是陆敏了。傅图道:“逗狗!”
  赵穆不死心,再问:“还有了?”
  傅图想了想道:“与她母亲坐着聊天儿!”
  赵穆颇烦躁,再问:“她就没有要过寺来烧柱香的意思?”
  傅图摇头,心说女人心,海底针,我那里能知道一个小姑娘的想法。他默了片刻,想起陆敏方才在后院中的种种举动,忽而凑过来,悄声在赵穆身边耳语起来。
  赵穆听罢,转身看眼窗外,给他们顿顿馊饭的积德法师两只贼眼嘁溜嘁溜,佯装扫地,耳朵乍的比兔子还高。
  眼看已是晚饭时,用罢晚饭,再做罢晚课,虽天还亮着,郭旭早早便关上了后院大门。
  积德法师不敢懈怠,两只耳朵搭在门上细听,隐隐听到院子里傅图与郭旭两个在说话,皆是骂寺中僧饭难吃,劝赵穆今夜前往隔壁,到明威将军陆高峰面前陈明委屈,请他上呈奏折,请献帝再复太子之位的话。
  正愁抓不到小辫子好邀功,积德法师嗷的一声便走,亲调两百御林军,只待今夜将那半夜出寺门的前太子抓个现行。
  *
  这厢月亮都出来了,陆敏终于等到门上一阵脚步声。哥哥微熏,父亲直接大醉酩酊,也不管儿女都在面前,上前揽过妻子的肩,抱着就在她那嫩嫩的唇上狠狠嘬了一口,再一把打横腰抱起,直奔主屋。
  “容妈,把小麻姑抱走!”走到正房台阶上,陆高峰忽而回头,来了这么一句。
  陆敏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谁知道父亲竟然喝醉了。在她的记忆中,父亲平日是个儒雅君子,至少人前会有点节制,但只要喝醉了酒,大约天皇老子也管不住他睡妻子。
  偏偏微熏的陆严还不肯睡,拉着陆敏的手回西厢,两手掬过陆敏的脸,酒气熏熏叫道:“小麻姑,你不知道哥哥多爱你!”
  陆敏两眼觑着正房连灯都不亮,便知道父亲连洗澡的功夫都省了,这是直接准备干正事儿了。她用力往床上压着陆严,见容嬷嬷递了帕子来,边替他擦脚边叫道:“哥哥,你才多大的孩子,竟也学大人吃起酒来?
  陆严叫道:“小麻姑,百闻不如一见。往常听人赞窦师良千古第一才,我是不信的。今日一见,才知他的风度果真优雅,谈吐真真叫人折服。听他一席言,才知原来那些夫子,皆是狗屁不通!”
  陆敏切了一声道:“快洗洗睡吧,师父再好也不过领路人,还得学生自己用功才能有前途,有这欢喜劲儿,不如多读两篇文章是正经!”
  陆严傻笑了片刻,忽而扯住陆敏:“对了,他还问起你,托我带样东西给你。”
  陆敏急着要想办法折散父母的好事,心不在焉问道:“我与那窦师良素不相识,他有什么东西好带给我的?”
  陆严从怀中摸索着,摸出一对玉色血红的镯子来,道:“窦先生说前几日在皇宫里,不小心磕坏了你的镯子,出宫之后拿着碎玉各处比对过,才知你那是鸡血玉,所以他又托人从广西采了块鸡血玉回来,切了两只来赔你。”
  接过那对镯子,陆敏忽而忆起自己与那窦师良,相识自何处了。
  那是太后千秋宴前不过两三日的时候。陆轻歌授意她在千秋宴上敬献灵丹,以能讨得窦太后欢喜。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陆敏觉得自己一个人讨太后的欢喜,不如带上赵秉一起。
  丹砂不好寻,恰秋季望仙台下一从从的红豆成熟,颜色鲜红光亮,晶莹润泽,比之朱砂还要艳上几分。她遂带着小赵秉一起到望仙台下采红豆,串成手串儿,准备叫赵秉将红豆手串儿假作朱砂,用以献给太后。
  俩人串豆时,有个男子一遍遍自望仙台下绕过,他一席朝衣宝带,腰间苍玉亮闪,眉清目秀十七八的样子,虽年青,但凭官服便知是个一二品的重臣。
  他初时温和从容踱步,绕了几圈子之后渐渐焦急,因时时见两个孩子在亭子下的草从里串着豆子,遂忍不住上前央告,问陆敏:“但问姑娘,你可知祟明门怎么走?”
  陆敏与赵秉两个十分热情,领他上望仙台,指着那黄叶掩映中的重重楼阁道:“瞧见没,出这望仙台,从绫绮殿和宣微殿中间的夹道中穿出去,直直一条路,就是祟明门。”
  窦师良谢过而去。谁知过不得半刻钟,他又绕回来了。
  大约他当陆敏是赵秉身边的婢子,上前道:“姑娘,得劳烦你与五皇子带我出宫了,我实在找不出去!”
  

  ☆、兴善寺

  陆敏本是一幅热心肠,带着赵秉一路蹦蹦跳跳,要送窦师良出宫。一路上三个人聊的很开心,窦师良赞那红豆手串好看,她和赵秉还送了他一串。
  后来赵秉走的太疾半路差点摔倒,陆敏先去扶,窦师良再去拉,三个人扑成一团。
  她的镯子大约就是在那时候被磕破的,窦师良还丢了一只玉簪,她回程的时候捡到,转交给陆轻歌了。
  *
  陆敏仍将镯子丢给陆严:“这些顽意儿宫里一大堆,我不要它,你明日见窦师良,仍旧还给他呗!”
  上辈子统共见过三四回。身为太子少傅兼御史大夫,窦师良一件玄色便袍,气势汹汹逼入皇宫抢亲,与陆轻歌两个在清宁殿将她如扯絮般扯来扯去的那一幕,到如今陆敏还记忆犹新。这个人,她这辈子也不打算再有任何交集往来。
  今夜容嬷嬷陪陆敏睡,见她两只眼睛瞅着黑灯瞎影的正房,拽着她的小细胳膊儿劝道:“麻姑,你不是想要个弟弟妹妹么。你父母睡在一处,才能跟你生个小的出来。咱们将军才刚回来,你便想要夫人陪着睡,也得等将军走了以后,好不好?”
  陆敏仰头望天,弯月如钩。她本来抱定主意与赵穆再不肯有任何瓜葛的,可这会儿却暗暗希望他三更半夜再爬一回墙,那样就可以阻止爹娘的好事儿了。
  主屋里疾风摧落叶,暴雨打花枝。
  陆敏的闺房在后院,起势比别的房子略高,下面一层置物,上面才是陆敏的卧室。这样的女儿闺房,俗称绣楼,长安城中但凡有女儿的人家,都会有。
  陆敏待容嬷嬷睡着了便爬起来,弹弓小石子俱备,居在高窗上,远远瞧着清亮亮的庙墙上探出个圆乎乎的脑袋来,瞄的准准的小石子打出去,石子打入狗窝,大黄纹丝不动,仍是懒懒的睡着。
  是个清清瘦瘦的黑影,看身形应当就是赵穆,他并不下高墙,沿瓦走了一圈,躲到了狗窝后面。
  陆敏暗暗有些后悔自己惊动了赵穆,狗未打醒,爹娘早已入巷,自己回来几天,竟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正自郁闷着,忽而头顶瓦片悉悉祟祟,似乎有人在上走动。她乍耳细听,不止一人,巷子里脚步声乱走,显然今夜来了许多人。
  陆敏刹那间神识全开,一只小弹弓握的紧紧,便见狗窝后的赵穆打开主屋的后窗,从窗户钻了进去。
  他身形太快,她的小弹弓一击竟落了空。
  随即,她头顶上的那个人也跃入后院,跟着要进主屋。
  一枚小石子打出去。那人本欲入窗,受了一击,疼的捂着耳朵在院子里乱窜。陆敏一枚一枚,石子如雨落,逼的那人几步窜上狗窝。
  狗窝上一只兔笼子,笼子里装着一只铁齿大张的兽夹。
  积德法师顶着头上几个大包,终于没能忍过铁齿咬合的瞬间,随着主屋里陆高峰压在喉咙中的一声长嚎,积德法师如狼般仰颈而啸:“来人啦,三皇子悄悄出寺啦,快来抓他!”
  刹那间院墙上影影幢幢,黑衣人如乌鸦般从天而降。
  顿时鸡飞狗跳处处灯亮,至少几十个御林军将主屋团团围住,为首一人点亮松油火把,高声叫道:“陆将军,下官御林军长史丁酉,有扰了,来查个逃犯!”
  积德法师捂着个脑袋,脚上还拖着兽夹,上前指手划脚,大约是在形容赵穆如何摸黑潜入明德将军屋子的。
  片刻间,主屋门开。只穿条阔腿裤的陆高峰持一把银枪出门,火把衬映上他略显古铜的肌肉,挺拨如塔,一身薄潞潞的汗气。
  又被生生扰了性致,陆高峰一腔的怒火,见是宫中御林军一个六品长史,带着几十人围困自己家的院子,长/枪剁地,寒眸如星扫过:“丁长史,三更半夜的,你带人闯我家后院,要搜什么人?”
  明威将军不怒自有威慑,更何况在怒中,吓的丁酉往后退两步,不敢再言。
  积德法师中瘸一跳上前,合什双手道:“陆将军有所不知,三皇子赵穆于皇上面前自请在咱们兴善寺出家修行,并发誓自己此生永不踏出兴善寺一步,若敢踏出,便是皇上要千刀万剐也无怨言。可是方才,小僧明明瞧见他翻过庙墙,入了您这屋子。
  小僧奉皇命看管三皇子,得皇上圣谕,只要捉到他出寺门一步,格杀无论,所以,陆将军请让两步,让小僧入内搜人,可好?”
  几个御林军眼瞧着就要上,陆高峰横枪一扫,冷冷说道:“屋中没什么黄子绿子,况且内子已睡,并不方便,请诸位退了吧。”
  积德法师一条腿疼的肝肠寸断,见那丁酉似乎要退,连忙道:“小僧两只眼睛盯着三皇子钻进去的,敢担保他此刻就在里头,丁长史,难道说皇上的御旨,竟抵不得一个四品明威将军一句话管用?”
  要说这积德法师一心想要进屋搜人,除了想杀赵穆在献帝面前邀功之外,还有点小心思,那就是彼此隔墙的邻居,他觊觎风姿婉然,形容绰约的美妇人包氏许久。
  淫僧那点小贼心,十年前偶尔撩拨了两句,叫陆高峰险险打断两条腿。
  他深恨陆高峰,这一回照准了要按陆高峰个窝藏前太子,秘谋谋反之罪,见丁酉不敢上,拖着那兽夹上前一步,逼上台阶:“你不敢让我们进屋,就证明屋中必定有鬼,小僧我今儿拼死也要入内,陆将军若果真阻之,就是阻皇上,就是谋逆!”
  陆高峰极厌这淫僧,看他上前一步,枪锋随即竖上积德法师的咽喉:“谋不谋逆,老子明日自会在皇上面前亲自证明,你算老几?”
  火把影影中,陆敏看得到父亲鬓角狂跳的青筋。他如此暴怒,是真的要杀人了。
  恰此时,主屋后门又开,包氏一件夹衫并绣海棠花的裙子,发整衣洁走了出来。她出门便笑:“大家怕是闹误会了,屋子里果真有个小贼,但三皇子我是见过的,这肯定不是他。”
  众目睽睽之下,陆氏身后出来个身形瘦瘦小小的半大男孩,细白脸儿,薄单单的瘦肩,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陆敏也吃了一惊,那果然并非赵穆,而是赵穆的贴身小内侍郭旭。
  他哭道:“陆将军,三皇子吃了寺里不干净的东西,腹痛难止,又不肯叫奴才出寺寻医,奴才万般无赖之下,想要翻墙寻点药替他止腹疼,不想竟是惊到了将军您,请将军恕罪。”
  陆高峰当然知道赵穆辞储君之位,离宫修行一事,今天在窦府与窦师良聊起,还曾叹息:敬帝隔代而指的储君,自幼聪颖,坏就坏在没个好母亲。竟落得出家修行,真真可惜。
  望着小郭旭,积德法师的脸实在难看。
  陆高峰忽而飞枪,挑飞积德法师脚上紧咬的兽夹,血肉顿时四溅,疼的积德法师顿时跪倒在地,尖声嚎哭。
  陆高峰道:“皇子即便离宫修行,也是皇天贵胄之身。僧人素衣斋饭,是为敬奉佛罪不造杀孽,三皇子诚心向佛才会弃帝位而出家,尔等僧人不怀慈心助三皇子修悟佛法,竟为了逼他出寺而给他吃馊饭,实在可恶!
  丁酉,本将军要你绑了这老贼僧,先打四十军棍以示惩处,明日上金殿,陆某自会向皇上禀明一切。”
  好大阵势闹了个没脸,丁酉不敢怠慢,本着戴罪立功的心,当着陆高峰的面将个积德法师打成皮开肉绽,唯唯喏喏赔情下话,带着人走了。
  容嬷嬷出去打听了一回,与包氏两个一同进屋,来安慰受到惊吓的陆敏,便听窗外陆高峰的声音:“麻姑,可睡下了?”
  陆敏连忙应道:“并未,父亲可是有事找我?”
  陆高峰道:“你哥睡的太死叫不醒,得劳你陪我去趟兴善寺了!”
  陆敏会意,父亲这是要去探望吃坏肚子的赵穆了。包氏在旁说道:“既你父亲要你去,就跟着去一趟吧。”
  身为自请退位的储君,赵穆的身份实在很尴尬。陆高峰是朝中手握重兵的武将,若是一人独探,怕要遭献帝猜忌,他带着女儿,想必是为了遮掩这份猜忌。
  陆高峰颇懂医识,有家时常替坊间老婆婆们施医开药方的,他随手拎着只药箱,陆敏替父亲拎上药箱,拐弯抹角说道:“爹,女儿方才做噩梦了。”
  “哦,什么噩梦?”陆高峰问道,虽半路被扰,总算饱餐一回,他此时心绪颇好。
  陆敏道:“女儿梦见娘怀了身孕,最后却难产,然后……”
  已经到了兴善寺门上,主持积善法师出来相迎,生生打断了陆敏的话。
  一路上积善法师小声赔情,自然是说自己束勒手下僧人不力。
  转眼进了后院。郭旭抽抽噎噎,傅图抱剑而立,陆高峰望着那褐黄色半旧的床帷,抱拳道:“殿下,臣陆高峰听闻您腹痛不止,前来探视,不知可方便否?”
  帘影绰绰,却是寂静无声。陆高峰默了片刻,伸手扯开帘子,便见一身黑衣裹着个瘦瘦的少年,面色土黄,满头大汗,躬腰如虾,却是已经厥了过去。
  陆高峰随即掐上他的人中,再一手诊脉压腹,随即道:“麻姑,快来掐着他的人中,郭旭去打开水来,我要施针!”
  陆敏自幼常替父亲打下手,连忙上前掐上赵穆人中,好腾开手叫父亲去煮针。
  她也试着捉赵穆的脉,浅浅一点游丝,险险欲断。
  再活一世,陆敏不期赵穆仍跌落尘埃,怕他果真要就此死去,在他耳旁轻唤:“赵穆,赵穆,你可还好?”
  赵穆那双紧闭的长目忽而睁开,眸中三分顽皮,七分恼怒:“为何失约?”
  

  ☆、傅图

  陆敏吓的立刻就松了手。
  赵穆随即捉上她的手,将她的手重又按在自己人中上,再问:“为何失约?”
  陆高峰一边炙针,一边查看郭旭送来的食物,见郭旭捧出的馒头上长了一圈青毛,不禁皱眉。
  陆敏一只手叫赵穆攥压在他唇上,他鼻息依旧灼烫,薄唇微颤,一双眸子紧盯着她。
  陆敏咬牙道:“实话告诉你呗,一会儿由我施针,你再不松手,我一针戳的你叫娘!”
  赵穆居然笑了。胀红脸的小姑娘气急败坏,逗起来颇有几分好顽。
  她忽而紧手,指盖掐上他的人中,窜鼻子的痛感游到天灵盖,疼的赵穆忍不住哼出声来。
  陆高峰持针上前,九寸长的银针在灯下熠熠发光。他以为是陆敏掐醒赵穆,赞道:“半年不见,你倒还没忘急救之术?”
  陆敏顺势接过针,一双小手自赵穆胸膛往下游走,随着赵穆屈腹而哼,轻声道:“父亲,三皇子腹痛在胃脘以下,耻骨之上,女儿嗅其息中有腐,只怕肠中有腐物,却阻滞途中,要通其腹络,好泄腐物。”
  简单说就是吃坏了肚子拉不出来,要刺激他的肠子,叫他把脏物拉下来,急痛就能解了。
  床上病人疼的眼看升天,他父女俩倒聊起了经验。陆高峰一只手也在赵穆腹上轻轻走过,点头道:“确实如此!”
  陆敏趁势说道:“您不在家的时候,女儿替安嬷嬷灸过肚子,保证一灸就通,不如让女儿来试试,替三皇子灸针?”
  她说着,银针自赵穆眼前掠过,赵穆心中竟起了隐隐怕意。
  女儿再小也有十岁了,况且止腹痛的几处穴位,诸如中脘、天枢、关元三穴都在腹部,需要脱衣而诊。他接过针道:“我那里已开好了方子,你与郭旭去熬药,针还是由父亲来施的好。”
  赵穆大松一口气,偷觑陆敏的脸,她也在望他,满脸失望。
  “不过,等会儿到灸足三里的时候,你可以来试试!”陆高峰又补了一句。
  足三里穴位于小腿外侧,膝盖凹陷处往下四横指处,灸其穴时,若人神经兴奋,常会伴有极深的刺痛感。
  仅凭方才触摸时赵穆那混身紧绷的肌肉,陆敏也知他此刻非常兴奋,嫣然一笑,旋即与郭旭同出。
  陆敏上辈子在锦屏山落水,与赵穆私奔到竹溪,就是住在郭旭竹溪老家。他老家有父母并两个哥哥,皆是热情实在的乡里人。
  后来陆轻歌派人围绞赵穆,赵穆与郭旭逃脱,但他的父母并哥哥,还有家里几个可爱的侄子,全叫陆轻歌的人尽屠。
  这辈子,只要跟赵穆无交集,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
  陆敏打着扇子熬药,套问郭旭的话儿:“郭公公,三皇子好好儿的太子不做,怎么突然就出家了呢?你可知原因否?”
  郭旭勾唇,笑的颇温和:我不过奴才尔,从不问主子私事,陆姑娘要问,还是问殿下自己的好。”
  陆敏知这家伙嘴巴紧,回头见傅图抱着把剑,冷冷站在台阶上望天,转而又问傅图:“傅小将军,你可知道?”
  傅图的父亲傅腾是三军总教头,也是赵穆的武术师傅,前年萧后被废后时,东宫整个瞻事府全端,他父亲便是那时候死的。他自幼也与赵穆一同长大,后来赵穆登基,无论杀谁,几乎全由他亲手执刀。
  所以他将来会有个很好听的外号:屠夫!
  傅图本在望天,黑暗中莫名红了脸,清了清嗓子,转身走了。
  熬好汤药再进屋,赵穆面色好了许多,闭眼在床上躺着,静待陆高峰为其施针。
  陆高峰见女儿进来,在火上走过针,亲自递到她手上,按指找准足三里,转而问她:“麻姑告诉我,该如何灸之?”
  陆敏双指按上,轻轻点压:“皮下一二寸之间,直刺!”
  小姑娘半夜而起,并未整妆,发只以带松束,几捋垂上赵穆□□的腿肤,轻轻抚过,叫他想起梦里惊鸿一瞥的那个姑娘,在水中四散的,如海藻般胀开的发。
  魂牵梦萦,他多想那宛如羔羊,似芙蓉出水般的姑娘再度入梦。
  世间的杂书话本上有许多狐仙夜入书生梦,共成欢好的故事,赵穆见粗枝大叶的傅图竟偶尔也读那种书,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直到自己跑过一回马,才知果真狐仙会入梦,只恨她不肯夜夜而来。
  他唇焦舌燥,神思渐渐堕入无边欲趣之中,忽而一阵如闪电击过的疼痛自膝盖处窜起,游向周身脉络,疼的赵穆两只眼珠子都险险要脱眶而出。
  她竟还吐了下舌头,转而对父亲说:“向来扎足三里,容嬷嬷都会疼的哭起来。三皇子果真男儿,爹你瞧,他面不改色了!”
  银针急剧颤跃,陆高峰也瞧见了,知赵穆疼的紧,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他:“殿下放松心情,一会儿再喝碗烫药,您的腹痛即可缓解!”
  恰此时,积善法师在门上相请,陆高峰起身而出。
  赵穆旋即坐起来,一把扯出足三里穴上的银针,对上陆敏的鼻尖,另一手扼上她的脖子,喉结跃跃而颤:“你故意刺痛我!”
  陆敏更怒,甩肩骂道:“我是为你治伤,针入肉焉有不痛的,三皇子少见多怪,有本事这辈子都不要再生病,否则那日伤到筋骨,疼极了岂不是要杀医?”
  赵穆略紧了紧手,她整个后脖颈皆在他一掌之间,鼻尖相对,他光亮亮的脑袋颇有几分滑稽。
  上辈子她所记得的初遇,是被他从水中救起。他在水中撕开她的衣带,扯开那如枷锁般禁锢着她的沉衣,将她轻轻放在草从上。
  那时候,他已经是个完全成年的,精壮,高大威猛,肌肉贲胀的男人,而不像现在,又瘦,又阴郁,还吃坏了肚子。
  小屁孩子一个,陆敏不知少年时的赵穆如此倔犟,呼吸相对时心跳紧张,脑子一懵说道:“你再不松手,我就喊我爹进来,说你非礼我!”
  赵穆忽而垂眸,扫了一眼陆敏淡青色的交衽交衫,眼浮一抹不屑:“就你?小丫头片子一个,有何可非礼处?”
  他这是在暗示她的胸太平?
  陆敏果真羞愤,甩的动静太大,赵穆手中那根明晃晃的银针险险就要戳到她鼻尖上。赵穆并不敢真刺,只得收针,陆敏反手一推,针入赵穆肩膀,直直刺了进去。
  陆敏轻笑:“这是阿是穴,专治肝火燥旺,我瞧三皇子肝火太旺,很该好好泄泄!”
  “陆敏!”赵穆盯着肩头那枚跳跃的银针,低声道:“我果真有事找你,明天寺内僧人午休时,记得来一趟。”
  恰此时陆高峰在门外唤道:“麻姑,拨了针咱们回家!”
  陆敏手在半空点得几点,忽而一把拨出针,低眉道:“我想知道,你果真是自请辞位的?”
  她垂眸,两捋发滑落遮住面庞,并那双盈盈秋水的眸子。
  赵穆道:“是!”
  虽然他仍削发为僧,但并非被废,也未叫献帝剁烂一颗脑袋,显然她在千秋宴上的举动,还是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历史的。
  既是这样,只要她肯用心,无论父母,还是陆轻歌,再或者赵穆,也许都会改变命运轨迹。
  想到这里,陆敏不禁欢喜了几分,悄声道:“那我明日带些自家熬的粥,来看你!”
  *
  出了兴善寺,陆敏走的极慢,跟在父亲身后,望着他那高大宽阔的背影,又谈起那个梦来。
  “爹,女儿果真梦见娘怀孕了,还难产了。”陆敏站在不肯走,又道:“我不想再要弟弟妹妹,因为我不要娘死!”
  陆高峰回头将女儿抱起,道:“麻姑,你已经十岁了,按理来说都该自己一个人睡了,不能总叫你娘陪着。她先是我的妻子,才是你的母亲,明白否?”
  果然,陆高峰认为女儿不过是想要娘陪着睡,变着法子独霸包氏,所以扯的谎而已。
  陆敏疾声道:“女儿不仅梦见娘难产。爹,女儿那个梦很长很长,在梦里,咱们大齐与火州交恶,父亲赴边关而战,竟还战死沙场。爹,女儿像那余娘子一样,知道很多将来的事,并不是普通孩子要闹娘而已,你明白吗?”
  陆高峰果然止步,不可置信望着女儿:“火州是咱们大齐最大的属国,火州城城主哈烈是你祖母的九弟,我要叫他一声舅舅,你要叫他一声舅爷爷,他最亲厚大齐,绝不可能与大齐交恶!”
  火州与大齐交恶,父亲战死,这是陆敏一生命运改变的截点,她也想不通那个远在吐鲁番的舅爷爷,为何会忽而叛乱,并侵占大齐半数的土地。
  她上辈子几乎一直呆在宫廷之中,对外事知之甚少,欲要说服父亲,在脑海中搜索了许久,又道:“女儿隐约记得,舅爷爷哈烈死后,其七子烈勒自立可汗,在土鲁番立国称帝,做了皇帝。”
  北方还有突厥,契丹等蛮族,但都不成气数,唯火州这些年渐渐壮大,与土蕃并峙北方,也是大齐一力支持的缘故。
  虽母亲就是火州来的西平公主,但做为一员战将,陆高峰也时时担忧火州渐渐崛气之势,偶尔也会要想,若是宽和温厚,具仁风的舅舅死去,众多表哥表弟之中,若是其中那一个有野心的做了城主,想要叛乱,自立为帝的时候,大齐该怎么办。
  而烈勒,恰是哈烈十个儿子当中,最勇猛强悍,也最有野心的一个。
  想到这里,陆高峰对女儿不禁生了几分信意,问道:“那你了,小麻姑,你梦到自己将来怎么样,长大之后可嫁人,嫁给了谁?”
  

  ☆、送粥

  这就是父亲。听闻女儿预知后事,不关心自己的生死前途,只关心女儿将来的幸福。
  关于自己的将来,陆敏细细思量过,自然不会告诉父亲自己在锦屏山落水,又失忆,以及与赵稷成亲,又被赵穆关在宫里整整十年的事情。
  见父亲紧盯着自己要个答案,陆敏柔声道:“女儿梦里自己过的很好,嫁了个如今还未遇到的男子,幸福一生。只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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