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朕的司寝女官-第3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下午,赵稷竟然带着塔娜来了。
  赵稷一身缎面出风毛的夹绒袍子,样子很怪异,两只眼圈都是青的,鬓角似乎还是肿的,耳朵上还缝过针,像是被人打过新好的样子。
  塔娜却鲜亮了不少,雪白的裘衣,梳了汉家少女的芙蓉髻,顶心插一枚红玉梳,活泼俏丽,站在那里光彩四射。
  陆敏带着这配到一起无比新奇的两个人回了自己的宫女房,命春豆儿架炭炉子的功夫,塔娜嘟囔道:“原来姐姐竟是个奴婢,这地方可真寒碜,冻死人了。”
  她颇喜欢这身量高高,两只眼儿里满是良善,却总是温默的小姐姐,坐到陆敏的小床上,拍着边儿道:“姐姐也来坐,我要与你吃两杯茶,好好说会儿话。”
  陆敏命春豆儿塞她个暖炉子,拉着赵稷出了宫女房,悄声问道:“她怎么会在你手里?莫不是傅图走了,你从东宫偷来的?”
  赵稷道:“怎会?她也就是因为陆轻歌才值点价儿,所以傅图一直拘在东宫。傅图走后,她像个野丫头一样在京城四处乱晃,恰叫我捡到,报到三哥那里,他就说了句,往后叫我养着去。”
  烈勒被擒的话,小塔娜就彻底失去她所存在的价值了。难怪赵穆会放任她在京城四处乱跑。
  陆敏看他伸出袖子的手上两坨浮在外头的青,也是被人打过的样子。悄声问道:“你好歹也是一个亲王,谁将你打成这个样子?”
  说起这种事儿,赵稷连斯文也不装了,咬牙切齿道:“当日往你们陆府吊唁,出来我就叫人套了麻袋,不由分说一通揍。揍完了我才刚找到家丁,准备去找凶手,又叫人套着麻袋一通揍,到如今京兆府都未找到凶手。”
  陆敏掐指算了算,道:“那都多久的事儿了,分明你耳朵上那伤口还是新的,这又是叫谁给打了?”
  赵稷一生气,两只眼圈越发的青:“三天前的夜里,一个蒙面人进了王府,直接将我按在床上一通揍,最后捉了一夜也没捉到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我。”
  陆敏莫名觉得那凶手当是傅图,又不好说出来,低眉笑了笑,转身进屋了。
  回到房里坐了,小塔娜一双小鹿眼儿,忽而伸手点了点陆敏插如玉管的鼻头,笑道:“咱们鼻子生的一样一样儿的。”
  陆敏捧了杯热腾腾的普洱给她,问道:“你如今住在豫王府?”
  塔娜怀抱着小暖炉,两只眼睛里满是泪珠儿:“可不是嘛,这个哥哥人挺好,家里美婢也多,住着很舒心。而且他还认得我娘,他说,我娘是天下顶美,顶好的女人,可惜叫皇帝给生生折磨成死前那个惨样,我与你们的狗皇帝,不共戴天,哼!”
  这小丫头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陆敏转身去看赵稷,赵稷两只熊猫似的眼圈儿,目光投向了别处。
  原本,陆敏没有记太多上辈子的恩怨。她打心眼儿里厌恶并鄙视赵稷,但毕竟上辈子同床睡过的人,那种嫌恶里也包含了很多自己瞎了眼的成分,所以于赵稷,就像看一只永远堵在自己每日必经之路上的癞皮狗,绕不过去,心里厌恶,表面装作不见。
  但他在塔娜面前说的这番话,屈意歪解整个事实的经过,美化陆轻歌,丑化赵穆,其心之恶毒卑鄙,倒叫她刮目相看。
  塔娜本来就叫烈勒给教偏了,再着他这样一教导,好孩子也叫他给带坏了。
  积蓄了两生的厌恶,陆敏装于装不住了,厉声道:“豫王殿下,这宫女房,不该是你来的地方,烦请出去等着。”
  她口气太硬,不容置疑,开门径自将赵稷赶了出去。转身回来坐在床沿上,握过塔娜的手道:“这些话,皆是豫亲王告诉你的?”
  塔娜天真孩子,对着姐姐自然坦露心扉,狠狠点头。
  陆敏断然道:“一,你娘是天下顶美的女人,但不是顶好的女人。二,皇帝没有折磨过她,她的路是自己走的,与任何人无关。”
  塔娜两只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泪花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陆敏一触,斗大的泪珠儿啪啦啦的滚了下来,她忽而甩手,转身便跑:“不可能,你肯定是骗我的,我爹是火州最厉害的勇士,我娘是火州最美的公主,她是叫你们汉人的皇帝给掳来的,我要叫我七舅来报仇!”
  陆敏也不追她,眼看日暮,皇帝已经从校场上回去了,她亦赶往麟德殿伺候。
  *
  晚饭摆了上来,有一盘子冬日里难见的鲜芦笋,和着些样儿圆圆,瞧着像是鸡胗的东西同炒,吃起来皆是脆脆的,咸甜适口,陆敏不由多吃了几块。
  皇帝单有一盘清炒芦笋,他自己不吃荤,却不停劝陆敏吃那东西。
  陆敏如今看赵穆,满眼色气,总觉得他那眼色有些不善,嚼了两口转身问郭旭:“这是什么东西,怪好吃的。”
  郭旭上前道:“这是咱们御厨房今儿刻意炒的羊腰子,怎么样,合不合你的口味?”
  陆敏哇一声,欲吐,皇帝已乐不可支,翘挺的鼻梁缓缓凑了过来,笑的颇有几分邪性:“朕让御厨房准备些能养生补气的菜式,羊腰补肾,多吃几块。”
  后殿正房,除了司茶姑姑外,别的几个姑姑也不能进来伺候。如今彩琴去了,换了金铃上来。她捧着茶进来,恰就瞧见陆敏正在转身吐东西。
  皇帝显然特别紧张,下炕床替陆敏拍着背,凑在耳边悄声问着什么。
  陆敏一只手抓着痰盂,一只手却在皇帝大腿内侧狠拧了一把,皇帝大约是真疼,脸色瞬时变白,却也一声未哼,仍轻轻替她拍着。
  在未进这正房伺候的时候,金铃曾听彩琴暗地里提过几句,说陆敏在皇帝面前很不守规矩。金铃和秀兰几个姑姑以人品来度,并不信彩琴的话。
  毕竟陆敏是司寝女官,昼夜相处,肯定与皇帝之间有点儿露水情缘。
  但她平日无论在宫女房还是麟德殿,从不因此而指气颐使,也不给别的姑姑脸色,反而低调做人,温默的不能再温默。
  以她平日的为人,金铃打死也不敢相信,她竟会坐在宝炕床上跟皇帝一同用饭,还敢掐皇帝的大腿。
  她送了涮口茶出门,太监大总管李禄一身朱衣秀挺,垂着两手,两道浓眉下双目炯炯,就站在廊道上。
  金铃叫了声李公公。
  李禄一笑:“金铃姑姑高升近御前,头一回进屋伺候,觉得如何?”
  金铃一颗心还在怦怦乱跳,屋里屋外别有洞天,她确实被吓怕了:“还好!倒是李公公,可算是一步登天了,与咱们不一样。”
  到如今,李禄还未进后殿正房伺候过,但他从一个在廊下听差的小太监,一跃而成为整个皇宫的太监大总管。
  李禄陪着金铃入茶水间,缓缓道:“我这些年来的悟度,咱们做奴婢的,管住嘴,迈开腿,封上耳,便能长命百岁,若管不住嘴,又总爱看些不该看的,彩琴的尸体还热活着了,你说是不是?”
  这心机深沉的年青太监,叫许善打压了很多年,一朝除掉许善,扬眉吐气,但全无趾高气昂之态。要在皇宫里谋生路,似乎就得像他一样,蛰机时沉默,上位后也稳稳当当。
  金铃明白了,连忙点头:“瞧李公公说的,我就是个瞎子,也是个哑巴,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会说,您就放心吧!”
  *
  摒退所有人,赵穆紧张到不行,轻声问道:“可是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梦

  陆敏喝了口茶涮口; 直起腰来两个眼圈儿都泛着红,拍着胸膛道:“那有那么容易就怀孕的,奴婢不喜吃杂物; 皇上若再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奴婢还回宫女房吃晚饭去。”
  皇帝站在窗前; 心情略有失望,又暗暗欢喜,毕竟他还没砸出味儿来了,若她已怀孕,那种事儿就没法再干了。
  饭后最是闲憩; 她屈跪在佛桌侧,研好了墨,便托腮坐在那儿看他批折子,目光无比殷勤,无论他何时抬头; 她都笑眯眯望着他。
  她坐的也不甚正,大约时昨夜酸困的过了,趁着他不注意,时时轻捶着后腰。
  鬓间两枚俏生生的点翠花钿轻浮于云鬓之间,那么一点细腰; 攀在他身上扭动时的急于求个满足而不能达的焦灼,配上她那点小小的,犹还未褪天真的脸,十分新奇的诱惑。
  此时吃罢忽才不过半个时辰; 太阳才新落山,从窗子望出去,云呈青墨色,西方一片金黄,那是太阳的余光,洒在云层上。
  皇帝丢了奏折,捡起卷昨儿未读完的策论来,低声道:“老岳丈生擒烈勒,朕打算明日早朝时,着六部尚书将此事沿各部下达,务必叫满朝文武皆知,京城百姓人人得闻,也叫你陆府有些颜面,再请你母亲入宫一回,如何?”
  听起来无比风光,当然,陆高峰配得起这份风光。
  陆敏道:“奴婢不敢妄议国事。不过奴婢一点小心思,觉得此事还是暂且压下。横竖傅图也要回京,就叫我父亲带着烈勒,与傅图一同回京,恰能赶得上腊八节太皇太后娘娘的宴餮。
  届时王公大臣,公候将相们齐聚一堂。再叫我父亲把那烈勒擒到百官面前,也叫我爹能当着诸王公大臣的面扬眉吐气,不是更好?”
  这其实是最好的方式。毕竟大齐有人私通烈勒,保不齐那个人在军中有眼线,会暗中动手杀烈勒灭口。
  让傅图的虎贲军押烈勒入京,将那小属国叛立的小王捉到皇帝面前,当众斩之,于整个大齐别的属国,也是一种震慑。
  皇帝埋头读了片刻的折子,忽而低声道:“小麻姑若不与朕作对,体贴温柔,善解人意,实乃贤妻。朕如今有些后悔,早知叫小麻姑翻一回牌子,能有如此好的功效,朕必定会夜夜求翻牌的。”
  前半句还是正经话,后半句立刻不正经了。
  陆敏噗嗤一笑,也是看他心情好,抽空说道:“豫亲王今儿带着塔娜来见奴婢呢。”
  皇帝眉头跳了两跳,策论挡不住的地方,修挺的鼻梁略皱,那是嫌恶的意思。
  “朕知道了!”
  陆敏又道:“塔娜还是个小孩子,总麻烦豫亲王也不方便,倒不如送回我们靖善坊,叫我娘养着去,如何?”
  皇帝默了片刻,道:“朕也曾着人送过,她不肯去,大约是老四迷魂汤灌的多了,要学陆轻歌,走死路。”
  显然,赵稷耍的那些花花招式,皇帝全看在眼里。
  陆敏柔声劝道:“塔娜不过个十岁的小姑娘,还是白纸一张,跟着豫亲王,信的自然是豫亲王的话。我娘是个刀子嘴,会好好教育她,将她掰回正途的。”
  “掰回正途?也叫她合着你娘,一起骂朕是狗皇帝?”皇帝总算一吐心中怨怼。
  陆敏简直像在哄孩子,柔声道:“她如今于火州无益,于咱们大齐无益,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而已,从她的血统,到她的出身,再到她娘曾经做过的一切,我都会抽空给她讲个分明,到那时,她的心思会正过来的。”
  皇帝忽而合上折子:“陪朕一起出去走走!”
  循续渐进,陆敏本来准备劝劝赵穆,叫他别老是想不开去揍赵稷的,酝酿到差点能脱口而出,又叫他给打断了。
  *
  眼看要进腊月,日落后气温骤降。出两道宫门,立于御桥两侧的仪卫手中旌旗在冷风中烈烈而摇,遥遥见宫门上马蹄腾空而出,皇帝墨色缎面的披风在正红色的宫墙上随飞而腾,犹如翼开双翅的蝙蝠一般。
  他怀中似乎还捂着什么,非礼勿视,仪卫自然不敢看,于冷风中齐齐跪伏。
  御前禁军的马蹄激着仪卫们头顶的红缨颤颤,御街上踏踏一片马蹄声走疾驰而去。直到马蹄全息,他们才敢抬头,起立。
  皇帝蹄勒靖善坊,马嘶一声长鸣。
  李禄一手挟着朱袍上缀绿松石的腰带,另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大拇指弯翘,两指绷的紧而直,指着前方。双腿轻劈站于皇帝那膘肥体壮的紫红色大宛名马肥殿之后,以臂虚扫半圆,微弯的浓眉下一双厉眼扫过去,随从而来的禁军与内侍们齐齐退出一射之地,静待圣命。
  他自己也不往前凑,两臂齐垂,站在马后随时待命。
  皇帝怀中确实捂着个宝贝,谁都知道,但谁也不敢说出来。他绣着金边的阔袖微拂,放出藏在里面的小麻姑来,她闷了个小脸绯红,发也叫他袖子揉的有些乱。
  那两扇小如意门就在眼前,皇帝颇得意,正准备下马抱她,陆敏一个纵跃,几乎六尺的高度,她一跃而下,灵跃的像只白色的小蝴蝶一般,推门而入,啪一声合上两扇门,回家了。
  李禄这才敢上前,问道:“皇上要一直在此守着?”
  皇帝转身四顾,长长的青砖巷子,一股香火气息,兴善寺就在不远处。他欲前往,与那老和尚积善法师趁此闲聊两句,但上一回她回家,他就是一直在门外等的,这一回,又想见见老法师,又想叫陆敏觉得自己一直在外面等她。
  如此两难,自然转身去看李禄。
  李禄连忙道:“还请皇上放心去,奴婢会趴在门上细听动静,只要陆姑姑有走的意思,奴婢立刻派人去通知您,保证到时候陆姑姑一出来,瞧见的一定是您站在门上等她的样子。”
  善揣摩人心,办事圆滑,但心机思深不可测,这是赵穆两生观察后,对李禄这个人的看法。
  曾经有过的那一世,如今活着的大多数人,其实全死在李禄手里了。他是总管大太监,皇帝的御玺,就由他保管。
  帝丧之后,新帝赵秉一朝登位,扬眉吐气,三哥的尸骸才送出丹凤门,他便急着要立余宝珠为后,并封余宝珠的弟弟余宝骏为当朝摄政王。
  圣旨拟好,赵秉至麟德殿问李禄讨玺。李禄引他至皇帝起居的内殿,笑眯眯捧出只紫檀匣子,道:“皇上,这便是咱们大齐的传国御玺,请皇上过目。”
  赵秉两只胖腻腻的肥手直打哆嗦,拿把钥匙戳弄了半天才打开,匣子一经掀开,他一把撕开绣金凤的红绸面,下面那有什么御玺,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双眼怒圆,直勾勾瞪着他。
  赵秉仔细一看,那竟然是宰相窦师良的人头。他被吓到魂飞魄散,抬头的瞬间,早已埋伏在后殿的,宰相窦师良一派的诸大臣们一跃而上,将赵秉斩于当场。
  赵穆在那一刻魂惊,从梦中醒来,便再也没有梦到过前世。
  *
  屋子里似有个小姑娘的哭声,抽抽噎噎个不停。陆敏以为是包氏新雇了小丫头回来正在调/教,疾疾叫了娘,快跑两步打起帘子进屋,寻到西屋,进门却只见包氏一个人。
  她白白净净的脸上愁云密布,见女儿进来,才强撑起一抹笑来。小陆磊正在地上骑小木马,嘴里驾驾有声,见姐姐来了,扔了小木马便扑了过来。
  包氏唇角笑的弯弯,揽过来细看陆敏,脸颊儿圆润了许多,两只鹿眼格外明亮,那白绫宫婢襦衣有点单薄,但摸着手是热的,显然来的时候在暖暖的马车里,所以没有挨冻。
  天下为娘的最操心孩子三件事,就是吃饱穿暖睡好觉,既孩子没饿没冻,包氏也就放心了。
  她道:“早起就有人特意来说过,你爹活捉烈勒,那火州乱了,也与咱们打不得仗了,咱们这一回,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也能甩掉你姑母造的那些恶名声了。
  等你几个哥哥回来,娘要叫这满京城的人看看,我们陆府的汉子们可是软蛋不是。”
  自从七月那场宫变开始,仿如天翻地覆,但随着陆高峰生擒烈勒,陆府一家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陆敏抱着陆磊一起滚到炕上,叹道:“只是可惜我二叔和我三叔两家子,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咱们把他们叫回来吧。”
  包氏对于丈夫的崇拜,简直如同天神。她犹还不满于上一回陆敏抱怨她爹,佯装嗔怒:“上一回,你还嫌弃你爹了,这下知道他的厉害了吧?”
  好的夫妻大约就是这样,丈夫在外有什么艰险从来不说,妻子也全心全意信任他,赖仰于他,这种信任,连孩子都插不进去脚。
  

  ☆、夫妻

  陆敏连连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我早就知道呢!”
  她忽而觉得那屏风在轻轻摇晃,后面显然是有个人的样子; 再看包氏,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宁。看来方才在屋子里哭的那个小姑娘; 自己躲起来了。家里竟还有藏着躲着的人,陆敏莫名好奇,悄悄问陆磊:“小磊,方才谁跟你一起玩呢?”
  陆磊道:“小姐姐!”
  屏风后面悉悉祟祟而动,包氏忍不住也叹了一声道:“环儿; 快出来吧,你妹妹都发现你了。”
  果真从屏风后面钻出个小姑娘来,陆敏一瞧,竟是荣国府那嫡姑娘萧玉环。她两只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强撑着抹子笑叫道:“麻姑妹妹。”
  陆敏一瞧她就是受了委屈的; 遂问包氏:“娘,萧姐姐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包氏也是气的直哼:“环儿和你哥哥两个口头上早订过婚约的,原来因为她娘一直不怎么看得上我,不肯松口结亲。后来她自己拒不肯入宫作良女,依旧是等着你哥。
  但荣国夫人成见难消; 前儿我亲自去替严儿提亲,她非但一口回绝,转身竟然将环儿许给了余宝珠的弟弟余宝骏,就因为她笃定余宝珠能做皇后; 余宝骏能做国舅,你说气人不气人?”
  萧玉环听着听着耸肩哭了起来:“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太后要在腊八节设宴,义卖自己这些年所攒的宝贝物件儿,出银最多的那个,就是稳打稳的皇后。
  南阳公主胜劵在握不说,余宝骏如今已是国舅爷的款,家里一堆的通房小妾,竟还厚着脸皮上门提亲,我娘恨我当日不争气不肯入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可怎么办?”
  趋炎附势,捧高踩低,大约是人之常情,若果真叫余宝珠做了皇后,陆严的婚缘都要被拆散。
  陆敏一笑道:“放心,我敢担保余宝珠做不得皇后,余宝骏也做不得国舅爷,你先拖延一段时日,等腊八那一日,记得入宫来看戏就好。”
  萧玉环一听来了兴致,凑了过来:“难道皇帝表哥要选那李灵芸做皇后?好汉没好妻,我表哥那样俊美的相貌,女子见了都羞,那两个良女,没一个能配上他的人材呢。”
  陆敏一笑,并不说话。
  包氏显然颇为此而烦心,拉过陆敏道:“余家就不说了,那李家当年借着先帝的便利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你爹带兵那会儿,连火头兵的口粮都能扣的人,若李灵芸做了皇后,那岂不是越发权势滔天,要搜刮个厉害的?”
  陆敏轻咬着嘴皮,拳头紧攥,强抑着对李灵芸的恨意怕要惊了包氏。李灵芸口甜似蜜,一口一个姐姐,转身却拿死蟹坏掉的蟹黄给她做蛋羹,害她流产。
  这样的人,虚荣好胜,心思恶毒,却不走正道。不让她当众出回丑,不能消陆敏心头的恨意。
  与包氏,萧玉环三个围坐在暖暖的炕上喝茶闲聊,小陆磊一会儿披窗幔,一会儿往头上罩枕巾,提把小木剑冲大侠,不一会儿尿憋了,竟也不避讳,叫萧玉环带着出门去尿了。
  不一会儿小陆磊回来了,裤子也不提,光着个屁股蛋子就冲到了暖炕上。陆敏轻轻拍他的屁股蛋子:“小磊,环姐姐可是咱们将来的大嫂,你在她面前光屁股,羞不羞?”
  萧玉环也去抓他圆圆的屁股蛋子:“正是呢,小叔的屁股蛋子,我要趁早多摸两把,长大了好拿笑话取笑你。”
  包氏推窗看了眼外头,似乎飘起了零星雪沫子,连忙催陆敏道:“既不能留,就早些回去,否则雪下大了马车容易打滑。”
  陆敏惊回过神来,记得上一回来时微雨,皇帝一直坐在马车里,眼望着两扇如意门等自己。此时起了雪,怕他要着风雪,也是急的转身便跑。
  *
  果然,皇帝还是她离开时的姿势,墨色披风,青肩落落,身后火焰熊熊,他便站在那火影之前。
  李禄携内侍与禁军环成扇形,守在不远处。
  陆敏背手在门上站了片刻,上前问道:“你一直在这儿等?”
  皇帝一笑:“难道朕还能有别的去处?”
  陆敏遥指了指兴善寺,笑问道:“竟没去瞧瞧你曾住过的老地方?”
  皇帝将她抱上马,自己随后骑了上来,阔袖两旁一护,他混身的暖热惊的陆敏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穿长街回宫,雪越来越大。皇帝来时蹄疾,回时却走的格外慢。
  他似乎特别沮丧,马儿勒的慢悠悠,弓形马鞍上,两个人紧紧贴在一处,她叫他顶的颇难受,但有披风和阔袖罩着,除了嘴里偶尔进些雪珠儿,一点也不觉得冷。
  “麻姑,你爹和你娘夫妻相合,大约多久一回?”皇帝忽而问道。
  陆敏莫名觉得好笑:“皇上问这作何?”
  说起床事,便要想起昨夜那场余韵满满的欢事,她微扭了扭臀,想远离他。但随着马蹄跃跃,月形马鞍上,她侧坐的臀又滑向他,仍叫他顶着。
  男人胸膛火热,精肉平坦而又结实,坐在他怀里,叫他双臂稳稳的勒着,倒是颇为舒意。
  皇帝仍旧十分沮丧:“方才与积善法师谈起男女房事,他道,于女来说,七日一合为最佳。于男来说,三日一合,便是养生之道。我想大约你爹从来没有养过生。”
  他去找和尚,居然不谈经论道,而是去问房事。
  陆敏说的也是实言:“我爹要是兴起,大白天都会关门锁窗子的。”
  皇帝似乎大松一口气:“你母亲眼看四十,看容貌不过二十七八的少妇,显然此事就算贪滥,于妇人来说,并无大害,你说呢?”他怕自己无节制,会弄坏了她。
  陆敏不知皇帝那些心思,但从立志要逃离赵穆,再到甘愿留宫,重生五年,性子完全磨平。此时不论情爱,只想如何活着,才能叫自己此生的利益得到保障。
  李灵芸和余宝珠不过两个笑话,赵穆借她们的手敛完财,大约就会从此弃之,连嫔妃的称号也不会给。但他才不过十八岁,开了荤戒,有了皇后,就会有更多的嫔妃进来。
  以陆轻歌之专宠,当年敬帝还要偶尔临幸别的嫔妃。妒乃大戒,若她真要做个贤德淑仪,叫大臣们皆能心服口服,由心敬仰的皇后,妒便是第一要忌的。
  所谓女子七日一行房,男子三日一行,这是所有古书中的论道,就是用来佐证男子该一夫多妻的。
  陆敏咬唇片刻,道:“您是皇帝,当可率性而为。后宫之中即便立规矩,也当由皇上与御医们一同协商,依您身体而定!毕竟,您上辈子可是死于心疾,若纵于房事,引出心疾来,可就麻烦了!”
  上辈子只是猝死,这辈子若死于马上风,岂不更惨?
  皇帝轻轻哦了一声,忽而狠甩马缰,提鞭便催:“你说的很对,朕乃皇帝,率性而为即可。你爹那样折腾你娘都没事,我的小麻姑当然也不会有事,对不对?”
  他只听了前半句,完全不管后半句。
  陆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问了半天,是为了今天晚上再弄一回而找借口。暗道这人无赖起来,真是防不胜胜。
  腾空跃起的马脚下打滑,险险一个不稳,大街上扬起脖子一声嘶鸣,载着皇帝奔向御桥,入宫了。
  *
  眼看腊月初八,太液仙境从园林到宫殿,整个儿装饰的玉树琼花,处处宫灯高挂,彩幔飘飞,碧玉妆饰高树,流苏垂于楼檐,远远望去,于这寒冷的冬日中,果真神仙幻境一般。
  太皇太后准备好了当日要义卖的东西,特特儿来麟德殿请皇帝过去参详。
  皇帝兴致极高,率着麟德殿一群人,刻意去捧太皇太后的场。
  李灵芸和余宝珠两位贵女皆刻意妆扮过,余宝珠一袭百蝶穿花红缎面大袖,李灵芸略古朴,是古烟纹碧罗大袖,一红一绿,俏生生站在太皇太后身后。
  年青俊貌的皇帝,身姿高瘦挺拨,紫金冠束发于顶,两道剑眉飞鬓,一双凤眸微深,笑时唇角微扬,于那白衣素绫的女婢与沉朱色圆领袍子的内侍从中,俊美仿似谪仙降临。
  余宝珠和李灵芸皆是老姑娘了,皇帝还未瞧她们呢,已经羞的不行了。
  太液仙境正殿隔壁专门腾空一件屋子,来放太皇太后这一回打算卖掉给皇帝补贴战事的宝贝。
  其中有两件格外引人注目,一件是用荫沉木雕花,镶鲛纱金银错绣的十二扇屏风。荫沉木又称乌木,人常言‘寻得乌木一方,胜得金银一箱’这方荫沉木的原木种是香樟,就是放到市面上,也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极其金贵。

  ☆、徘徊殿

  另有一件翡翠琉璃貔貅辟邪兽; 通身约有一尺之高,玉色莹润油亮,晶莹剔透; 也是天下难寻的宝贝。
  皇帝负手一样样扫过,点头道:“多劳皇祖母费心; 朕得替天下的百姓们多谢您。您为国慷慨解囊,不惜掏出这么多宝贝来,是天下命妇们的典范。”
  太皇太后笑呵呵道:“那里?哀家都说过多少回了,这全是宝珠想出来的法子,你要谢; 就得谢宝珠。她别的好处哀家就不夸了,身子骨儿总是硬朗的,心性也豁达,不会三天两头上吊寻短见,是不是?”
  这是挖苦李灵芸那一回上吊寻短见了。
  李灵芸被挤在外围; 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皇帝头顶那紫金冠那枚晶莹剔透的红珍珠。再被太皇太后当众挤兑上一回,暗暗咬牙,此时较劲的,已不是尊卑,而是生死。输的那一个; 必须得死。
  *
  从太液仙境出来,皇帝摒退众人,带着他的小女官沿太液池畔漫步。
  陆敏心里有件事情,一直在盘算如何开口; 所以许久无声。
  路过徘徊殿时,皇帝一声笑,忽而道:“你可知道,上辈子这处宫殿,为何朕会命人改名徘徊?”
  陆敏回头去看,朱红色的宫墙外一丛丛,皆是玫瑰的枯枝。她道:“因为玫瑰又称徘徊花,所以称徘徊殿?”
  皇帝摇头苦笑:“并非。只是多少回,朕就在这殿外徘徊,却从未敢鼓起勇气进去,所以才叫它徘徊殿。这一处,于朕来说,是整座皇宫里最温暖惬意,也最舒适的地方。所以朕才把它给了你,希望你能温暖惬意的住在里头。
  小时候,朕被带往明德殿,每每夜里总是偷跑回来,就躲在这儿,看我母妃在后面那假山石上吹箫。
  成年后,你住在里头,朕每夜仍是站在这一处,偶尔见你上那假山石,坐在那块顽石上,一座就是半日。朕那时想,你大约是在思念你的家人,或者亡夫。”
  陆敏苦笑:“上辈子萧妃敛尸之后,奴婢曾听尚宫们提及,说萧妃娘娘死状凄惨,血染大殿,横梁上处处鲜血指痕,只怕她的冤魂不会消散,会永远居于蔷蘼殿。
  奴婢在里面十年,不到深夜不敢闭眼,总怕她的冤魂要来索命,生不如死。”
  皇帝止步,不可置信的望着陆敏:“所以,你在里面是煎熬了十年?”
  陆敏点头,走了良久,抬眉一笑:“都过去了。”
  一双小鹿眼儿雾蒙蒙的,笑中含着多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