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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作羹汤-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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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懵了,抓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在后面:“你……”
山风扑面,落了细小尘土在她眼里,她难受地揉眼,看起来像吓哭了一般。
他们跑出一段路后,沈樊成终于停下,往腰里一摸,啐道:“我去!忘带剑了!”
殷佑微跑得呼吸不稳,睁大了眼瞧他。
沈樊成蹲下身摸了两块石头揣着,道:“轻点走路,我们悄悄回去,看看到底谁在装神弄鬼。刚才风太大了,我找不准那声音的来源。”
殷佑微反应过来:“你在演戏?”
“那当然。”他拉了她一把,“走。”
山里的风静了些,她握着沈樊成温热的手,重新镇定了下来。
“你说……是不是那个车夫?”她问。
“八成就是。”
“图什么呀?”
“能图什么呀,无非就是财或色。”沈樊成哼了一声,“什么眼神,看不出我们穷得叮当响啊。”
殷佑微抿了抿嘴。
他们悄悄走回去,远远就看见一点影绰的光从马车里透出来。
沈樊成道:“估计在翻我们的包裹呢。”
殷佑微问他:“进去堵他么?”
“嗯,你在外面待着,别拖我后腿。”
殷佑微很想怼回去,但现在也不是时候,何况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说什么,只好忍了。
她松开沈樊成的手,站到一边。
沈樊成身轻如燕,足尖在地上点了几下,一边飞身而去一边抬手扔出一块石头,嗖的一声,车厢里传来痛呼。再丢出一块,嗖的一声,车厢里响起哀嚎。
他站在踏板上,从里头拽了一个人出来,往地上一丢。
那人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殷佑微跑过去,就见沈樊成从踏板上跳下,站到那人面前,叉着手道:“哇这位仁兄好生眼熟。”
那人低着头,捂着腰,半天不敢吭声。
殷佑微捡起地上还在烧的火折子,举到他面前:“果然是你。”
沈樊成踢了踢他:“说话。”
车夫颤巍巍地撑着地直起上半身,跪在地上,垂着头连连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被猪油蒙了心生了歹念!还望两位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小人上有八十老……”
“得了吧你!”沈樊成嘁道,“我问你,你是惯犯?”
“小人……”
“说实话噢,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干什么。”他拉了拉手指关节,喀啦喀啦的。
车夫立刻仆倒在地:“小人不敢!小人这是第一次做!”
“嚯!那你倒是很懂啊,还知道装鬼唬人。”
“小人是从同行那里学来的!他们有人这么干过,还成功了!”车夫急忙道,“他们告诉小人,先弄出点什么动静将人吵醒,然后趁着风卷片叶子吹,装鬼,深山老林里很容易吓着人的。人一吓就忙着逃了,哪还顾得上钱财。”
“你看我们像是有钱的吗?”
车夫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去:“小人看着那位小姐虽然打扮得朴素,但言谈举止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又只有一个小厮跟着……万一……万一是身怀什么宝贝低调行事呢。”
沈樊成忍不住呸了一声:“想太多!”他转头问殷佑微,“把他怎么办啊?”
殷佑微道:“这种人不能留。”
沈樊成挑了挑眉:“杀了?”
车夫立刻嚎哭起来:“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什么都没有拿,请二位饶命啊!小人上有八十老……”
殷佑微不耐烦地打断他:“杀了还不至于。把他赶走,马车留下。”
沈樊成鼓掌。
车夫道:“那马车是小人唯一的……”
“要命还是要马车?”沈樊成摸着下巴,“当然,你要马车,也得有命用啊。”
车夫噎住,顿在那里。
殷佑微:“我数三下。三、二……”
车夫立刻磕了一个头,连滚带爬地跑了。
沈樊成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黑暗里,感叹道:“也不知道他跑回去要多久啊。小魏姑娘,看不出来嘛,还挺决断。”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刚才怕鬼怕得还抖得跟筛糠似的。”
殷佑微:“……这是两回事好吗!”
他点点头,指了指车厢:“好了好了,回去睡吧。”
殷佑微撩着裙子上去,重新在狭小的车板上躺下。
沈樊成将被拆开的包裹重新系好,然后吹熄了火折子。
黑暗中,殷佑微开口:“他会不会怀恨在心去而复返?”
沈樊成吹了声口哨:“他得有胆子。反正再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我就索性给你守个夜。你怪娇贵的,睡去吧。”
“那明天谁来驾车呢?”
“我呗。”
“你会不会困?”
“还好吧。”传来他轻轻一声笑,“我曾被人追杀过一天一夜都没合过眼哎。”
殷佑微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觉得……你人还不错,为什么好像仇家很多的样子?”
沈樊成深沉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殷佑微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法,就听见他接着道:“哎你读书多,我这句话有没有用错?”
殷佑微:“……没有。”
半夜闹了那么一出,殷佑微很难再入睡。
沈樊成听她翻来覆去,道:“睡不着啊?”
“嗯。”
等了一会儿,殷佑微忍不住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给你讲故事啊?”沈樊成哼了一声,“你多大了还要听睡前故事。”
殷佑微翻了个白眼,这人会不会聊天。
她哽了口气,转了个方向睡。
很久之后终于睡着。
沈樊成在天亮的时候去外面啃了个烧饼,一边抹掉嘴角的芝麻一边往回走,回来后就看见殷佑微已经醒了,躺在那里睁着眼发呆。
“醒啦?那我们要走了哦。”
殷佑微抿了抿苍白的唇,轻声道:“我想喝水。”
他察觉不对,低下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哎你发烧了。”
殷佑微皱了皱眉,鼻音挺重:“头昏。”
沈樊成扶她坐起来,给她递上一囊水:“怎么好端端地就病了呢。”
“我那天落水后就不舒服了,吃了药勉强压了压,昨晚大概又着了凉。”她捧着水囊喝了几口,把它又塞回沈樊成手里。
“娇贵的。”他嘟囔一句,给她找药,“那再吃吃这个药,等到了镇上给你重新买。”
殷佑微“嗯”了一声,乏力地歪过脑袋。
沈樊成叹了口气:“也怪我,一个人惯了,没注意到你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殷佑微稍稍抬了眼:“你多大了?”
“不多不少,刚好二十。”
“行过冠礼了,可以娶媳妇了。你这样不会照顾人,又到处乱跑的,哪家姑娘敢嫁给你。”
沈樊成摸了摸鼻子,没抓住重点:“冠礼是啥?”
殷佑微:“……”
她问:“你没有行过冠礼吗?男子成人要行冠礼的。”
“这什么规矩。”沈樊成思考了一会儿,“唔,好像是听说过,不过那有什么重要的啦,也就你们这帮酸唧唧没事干的人才会去弄,江湖儿女,不拘这个!”
殷佑微摆摆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好了,我们走吧。”
“你没事吧?”
“没事。”她捡了软东西放在腰后垫着。
“那我驾车驾慢点,等到了最近的城镇就去给你买药。”
“嗯。”
沈樊成掀了帘子出去,过了一会儿,马车便轱辘辘驶动了。
殷佑微头昏脑胀,又无所事事,发了会呆便忍不住提了声音对外面道:“路好走么?”
“还行。”
“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沈樊成短暂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当你要安静地休息呢。”
“没事,你随便说说,我一个人太闷了。”
“你想听什么,听故事吗?还挺执着啊。”他笑了一声,“难不成昨晚的事气到现在。算了,病人为大,我迁就迁就你。”
殷佑微:“……”
他想了想,说:“就给你讲讲本少侠是怎么一夜成名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蓝莓的地雷(づ ̄ 3 ̄)づ
☆、祸水
沈樊成出道那年,刚过十六岁,正是最轻狂的年纪。
他初出茅庐,大大小小的传说听了不少,却从未正式涉足过那所谓的江湖。他想着出名要趁早,仗着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与胆量,居然直接把目标对准了品鉴会。
品鉴会是江湖上每三年就会举行一次的盛会,各路英杰借此机会拿出自己的藏品,互相品评鉴赏,权作友好交流,若是看中了什么也可以出价购买。
沈樊成混进那年举办品鉴会的皖镇,观察了一天,当夜便潜入了某家客栈。
他勾着客栈的房梁,心想这件事如果被师傅知道会怎样,想必是要痛骂他一顿: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夸你几句你还真当自己能上天啦?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能上天呢,老了可就动不了啦。他愉快地想着,随即跃下房梁,悄无声息地摸进一间客房。
一炷香的时间后,他从客栈二楼窗户里跳出,忍不住打了个响指,然后噌噌噌穿过街道,又来到一户吴姓人家的后门。
果断翻墙而入。
两刻钟后,他揣着东西凯旋。
三条街之外,是蒋家大院,也是他最后一个目标。万籁俱寂,月朗星稀,就见沈樊成一道黑影靠在蒋家大院墙边,轻轻一跳,扒住墙沿往里看了一会儿,松手又滑了回去。他摸着下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吴家的宝贝,顺手把这碍事的玩意儿塞进一边的稻草堆里,又重新爬上了墙头。
这回他用了快一个时辰,才匆匆忙忙跳了出来。
他借着月色打开蒋家的锦盒,对着里面的白瓷瓶看了半晌,暗道一句啥玩意儿。正想拿出来仔细瞧瞧,突然听到院墙内传来骚动,他连忙收起盒子,再从稻草堆里扒出原来的宝贝,一溜烟跑了。
他马不停蹄地回到自己的临时落脚点——一家茶楼的柴房,此刻明月正高悬。他往柴堆里缩了缩,抱着东西打了个呵欠。
第二天一早,他懒懒散散睁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便听见前头传来开锁的声音。他把战利品往柴房稻草堆深处一塞,翻身出了茶楼的后院。
他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走到昨夜“临幸”的客栈对面叫了一碗粗面,就着辣椒末吃得正欢,就听见隔壁桌的人在讨论事情:“哎你看见老赵了没有?”
“没有哇。对了,他不是一向起得很早么,今天怎么还没看见他?”
“嗐,八成是觉得丢人,呆屋子里不出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我悄悄告诉你啊,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刚才去找他,他一开门——哎呀那模样好多人都见着了……”
沈樊成乐得呛了一口面汤,捂着嘴咳嗽,眼睛却笑得眯起。
殷佑微好奇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本来是想偷他的剑的,那剑被他在品鉴会上炫耀了一整天了。但他睡觉还死死抱着,我也不好下手。”沈樊成驾着马车,懒洋洋道,“于是我就给他头上绑了很多个蝴蝶结。”
“你哪来的发带?”
“……裁的他的腰带。”
殷佑微哑然:这都没被发现,也是了得。她默了半晌道:“那另外的人也发现有人偷了他们的东西吧?”
“那当然。不过他们也没抓着人。”沈樊成翘起腿,“本少侠这么英明神武,怎么会是他们能抓到的。”
殷佑微怀疑道:“既然是宝贝,自然有人看着,你怎么会那么容易得手?”
“容易个鬼。只是困难归困难,但还在本少侠能力范围之内。”沈樊成说,“我还给他们留了纪念品哟。”
“什么?”
“你猜。”
沈樊成行不留名,却在动手之处留了一朵刀工甚好的萝卜花,把每个人都气歪了鼻子。
江湖上纷纷揣测这三朵萝卜花是哪位高人的手笔。
过了两天,蝴蝶结大侠从窗户缝里收到了一封言辞恳切错字百出的道歉信,并附上了一些铜板聊作赔款。然后吴姓人家也收到了完好如初的宝贝,底下还压了同样一封言辞恳切错字百出的道歉信。当然,那珍贵的白瓷瓶也完璧归蒋,依然带着那份一模一样的道歉信。
三方对着道歉信的落款陷入沉思。
这个沈樊成是谁?新冒头的小子?踩着他们上位来了?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在严加防范之后还能有动作的?
细思恐极。
“然后你就走红了?”殷佑微问。
“那当然。”
“你没被追杀?”
沈樊成得意一笑:“他们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啊。”他沾沾自喜道,“我机智着呢,那个关头要是被人发现,肯定会被围攻。之后我安分了很久,过了快小半年才重出江湖,单挑了一帮劫镖的人,报上了我的大名。”
“那你不还是要被追杀?”
“你懂什么!”沈樊成恨铁不成钢地抽了一下马屁股,“都大半年了,东西也还了,歉也道了,还追着我个新人不放,这不是显得自己没肚量吗!”
“唔。”殷佑微想了想,“所以后来有人来拉拢你了吗?”
“你还不笨嘛。”
“哼。”
“但是呢,本少侠怎么会为五斗米折腰,还是自在逍遥好啊。”沈樊成眯了眯眼。
殷佑微回味了一会儿,道:“你那时候有钱给人家赔礼道歉,怎么现在出名了反倒没钱了?”
“我那时候刚出门嘛,身上总要带点积蓄的。后来花完了,又是一个人,索性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也挺好。”他一笑。
殷佑微又琢磨了一会儿:“你哪来的萝卜花?从茶楼厨房偷的?”
沈樊成哼了一声:“就不许我自己雕个啊?”
殷佑微失笑:“你还会雕萝卜花?真的假的。”
“逗你呢,就你问题多,讲个故事而已,还揪着细节不放了。”
殷佑微撇了撇嘴,没再讲话。
沈樊成哼了一会小曲儿,忽然想起什么,偏头问道:“你饿不饿?”
车帘后静悄悄的。
沈樊成又问了一遍,仍是没有回答。
他提了提声音:“你还好吧,我掀帘子了啊。”等了等,便稍稍倾了身子,撩开车帘。
前方的路还算平坦,毋需注意,沈樊成便放心地转过脑袋往里一瞧。
嗬,这小姑娘又睡着了。
她已经自己躺了下去,脸色仍是泛红,因为鼻塞,所以嘴微微地张着。她一只胳膊搁在腰上,另一只胳膊垂在座板旁边,跟着马车晃晃悠悠。
沈樊成眨眨眼,喊停了马,钻进车厢翻开包裹,把自己洗干净的那套少侠装取出来抖了抖,盖到她身上,无声叹道:“大小姐……”然后便重新出去驾车了。
…
殷佑微迷迷糊糊醒过来时,正是中午。她揉了揉眼睛,看见身上的男人衣服,愣了愣,随即抿唇。她起身撩开帘子,就看见马车停着,沈樊成吊儿郎当地靠在车辕上,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啃着山果。他听到声响转头,笑了笑,露出红红的牙齿:“醒啦?”
殷佑微:“……”她的目光挪到他手中啃了一半的山果上。
沈樊成从兜里又摸出一只:“喏。”
殷佑微接过,还有些犹犹豫豫。
沈樊成继续啃他的果子,啃得喀嚓喀嚓汁水满溢:“你吃不吃,刚在路边摘的,我拿布头擦了擦,只是没洗。这附近没见着水,我也舍不得用水囊里的。”
殷佑微瞥了他那红红的牙齿一眼,移开目光笑了一声:“谢了。”
她小口小口地咬着山果,吃完还用舌头细细在牙齿上舔了两圈。
沈樊成瞧不得她那矜贵样子,沾了汁水的手在车辕上蹭了两把,然后坐了回去:“我之前碰到个打柴的,他说顺着山路下去就有镇子,我估摸着还有两个时辰就到了,你要不再睡会儿,到了我喊你。”
殷佑微问:“你累不累?”
“还行。”沈樊成扭头觑她一眼,“怎么,心疼我啊,要不你来驾?”
殷佑微被他看得一颤。就算是赶路赶得风尘仆仆,他那双桃花眼也依然灼亮。不得不承认,沈樊成长了一副好皮囊,若是行事再正经些,想必追逐者将如狂蜂浪蝶。
“……你干吗这么看我?”他惊悚地摸了摸脸,“你想对我做什么?”
殷佑微掉头钻进车厢:“注意一下你的牙齿,红不拉几的。”
沈樊成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里的鞭子:“驾!”然后情不自禁地舔了舔牙。
…
傍晚沈樊成赶着车来到了山脚下的镇子里。
马车晃晃悠悠在这小镇上唯一一家药铺兼医馆的门口停下,沈樊成跳到地上,掀开帘子,装模作样地道:“小姐请下车。”
殷佑微的左手搭在他的掌上,微微发烫,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怎么的。
药馆门口有几个人在排队,见马车上下来了一个模样颇为标致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殷佑微吸了吸鼻子,懒得理会。
那几个人也就是看看而已,也没想干什么出格的举动,静了一会儿便继续聊天了。
沈樊成打量了他们一番,粗布麻衣,阔刀重鞘,像是普通混江湖的人。他放了心,掏出水囊喝水。
一个人揉着肩膀道:“这还要多久,我这会疼得厉害。”
另一人道:“你那是旧伤了,这几年都不好好治一治,早晚要出事的。”
“我倒是想好好治呢,可厉害的郎中我哪看得起,哼。索性就这样吧。”
“你若是缺钱,就去接几个‘暗单子’嘛。”
又一人插嘴:“说得轻巧,‘暗单子’是想有就能有的吗,何况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还另说呢。”
最开始那人仍旧揉着肩膀,叹息道:“是了,并不是谁都和沈祸水一样的。”
沈樊成一口水喷了出来。
殷佑微本在百无聊赖地拨指甲,听见这动静不由抬头看了沈樊成一眼。
聊天的几人也望向他。
沈樊成连忙擦着嘴低头:“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呛到了。”
那几人没有放在心上,接着聊天了。
殷佑微转了转眼珠,往他们那边挪了挪。
“……哎要我说,江湖上啊已经很久没出过哪个可以称之为祸水的大美人了,结果这几年终于出了一个祸水,还他妈是个男的!真是要命。”
“他一出现准没好事!偏偏那些没见识的小丫头还一个个喜欢得紧。”
“对对对,我就觉得南派方老爷子的大小姐就很好,她就显然对沈祸水没什么兴趣。”
“不过她长得没有巍山薛长老的女儿好看。”
“那好看不是这么个比较法……”
话题歪了。
殷佑微觉得没什么可听了,又挪到了沈樊成身边,用手肘捅了捅他,悄声道:“他们说的是你吗?”
沈樊成哼了一声,别开目光。
这就是默认了。
“他们为什么叫你祸水啊?”殷佑微越想越好笑,“他们没见过你吧,传言中你长得很漂亮吗?”
沈樊成摸了摸下巴,然后突然低头凑近她道:“你觉得呢?”
眼前冷不丁出现一个放大的脸,殷佑微惊得后退一步。
他顺手在她头发上一捋,直起身子:“小姐的发簪歪了,奴已经帮小姐扶正了。”
殷佑微:“……”
她眨了眨眼睛,道:“摸着良心,我觉得他们说得还蛮有道理啊。”
沈樊成:“……”
他压低声音道:“虽然我也觉得我这皮囊不错,但是这不是主要原因好吗?你看过关于江湖的话本子没有?”
“看过一点点。”
“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些用兵器用得特别好的人,他们是有别称的?”
“啊,就像什么……李飞刀之类……?”
“差不多吧。”他揉了揉头发,指着自己,“我也是同理。”
殷佑微懵:“同理什么?你用美色当武器?”
沈樊成:“……”
他深呼吸一口气,说:“我的剑,是一把有灵魂的剑。这样说,你懂了吗?”
殷佑微终于反应了过来:“哦,你的——”陡然降低声音,压着笑意,“你的剑叫祸水啊?”
一个大男人!
佩剑居然叫祸水!
哈哈哈哈哈哈!
沈樊成瞧出了她的嘲笑,道:“你是个没有情调的人。”
殷佑微:“谁说我没情调了,我在家经常……”她忽然住嘴,指着屋子道,“哎他们进去了,走走走快要轮到我们了。”
她拉着沈樊成的袖子往前走,沈樊成斜斜勾了一下嘴角。
小丫头,差点说漏嘴了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蓝莓的营养液~
☆、萝卜花
隔着一层门帘,屋子里头传来那个江湖人喊痛的声音,殷佑微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沈樊成问:“待会要我进去陪你吗?”
殷佑微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旁边有食肆,你先去吃点东西吧。”她摸出钱袋子,数了铜板给他。
沈樊成掂了掂:“有点少,都啃了多久的烧饼了。”
殷佑微咬了咬唇:“我身上余钱也不多了,这里就算有典当行也太破落了些,开不出好价钱的。”
“没事,还是要多谢小姐。”沈樊成痞里痞气地做了个揖,道,“其实我很好养的,你摸着良心说,我花的钱不多吧。”
“嗯嗯嗯,快去吧。”殷佑微挥了挥手。
沈樊成走出去几步,扭头道:“有事情叫我啊。”
“知道。”
终于轮到了殷佑微,她掀起门帘走进去,一股子药味扑面而来。
她付了诊金,坐到看病的老大夫对面,伸出了手腕。
老大夫摸了一会儿,道:“普通的风寒,就是有点重,我给你写个方子,回头按这个煎药。”
“大夫,我急着赶路,路上也没机会煎药,请问有没有配好的药丸?”
“药丸么有倒是有,不过因为不是针对性的,所以效果没有开方子的好。”
“痊愈慢一点没关系,能治就好。”
老大夫道:“行吧,这位姑娘,药丸每天早晚各吃一颗就好,也不要太过劳累,少想事情少操心,大概再有三四天就能痊愈了。阿宝,去取药来。”
老大夫身边打下手的一个年轻女孩儿脆生生应了,就要转身去柜子里拿。
殷佑微看了看老大夫,又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儿,拉住那个女孩儿道:“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那个……嗯……”
阿宝歪着头:“什么?”
“嗯……”她飞快地瞟了一眼老大夫,轻声道,“女子每个月……都要用的那个……”
“啊,月事带么,也有的。你要多少?”
殷佑微:“……”
好吧,是她狭隘了,做大夫的什么不知道呢,哪会在意这个。
“就,一个月的就好。”这种东西本有下人给她备着,可这会儿她的下人一个不剩,东西自然也就没有。她也一直没想起来这件事,今天无聊算了算日子才突然想起的。
“行,你等等哦。”
阿宝很快拿了药丸和月事带出来,给她包好了。
她道谢付钱,拎着两个小包出了门。
一转头,就看见隔壁沈樊成翘着二郎腿坐着,一碗面吃得正欢。
她走过去,将小包袱搁在一边,在他对面坐下。
“你吃的什么?”
“油泼辣子面,要来一碗不?”
“不了。”那味道太重,而且她也不太喜欢吃辣。
“嗯,你还要养病,吃点清淡的好。”他低头继续吃。
殷佑微看了他一会儿:“你……吃得饱吗?”
“还行啊。”
“不够的话,那就再加菜好了。”
沈樊成停了筷子:“小姐怎么突然大方了起来?奴好受宠若惊呀。”
“觉得你毕竟是个干体力活的,要多吃点。”她挪开目光,心道实在是他吃得太香,让她好有负罪感。
“那我不客气了啊。”沈樊成举手,“老板,再来一盘炒土豆丝!”他看向殷佑微,“你吃什么?”
“一碗红汤面就好。”
“再上一碗红汤面,记得给打个鸡蛋!”他朝殷佑微眨了眨眼,“你太娇弱,也要补补身子。”
殷佑微嘟哝道:“反正都是花我的钱咯。”嘴角却带了一点笑意。
面和菜很快上来了,殷佑微吃了一口面觉得有点咸,不过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而且这几天下来她也不那么娇气了,便埋头吃了起来。
沈樊成已经吃完了他那碗油泼辣子面,又开始夹土豆丝吃。吃了两口道:“这里再加点醋口感会更好,不过现在也还行,你也吃点呗。”
殷佑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嘻嘻一笑,唇红齿白。
那唇真好看。他本来唇形就好,只是唇色偏暗,这会儿刚吃了点辣,唇色也鲜亮起来,倒像是戏台上的小生。
殷佑微低头,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吃完这顿,殷佑微愈发感觉到手头的拮据。
想念她的金山银山小富贵乡……想到打滚嘤嘤嘤。
殷佑微吸了吸鼻子,叹道:“没钱真可怕啊。”
沈樊成定定地看着她。
“……干吗?”
沈樊成拿起一只筷子,微微探了点身子,用干净的那头在殷佑微嘴角一刮。
她下意识去摸了摸。
“嗯哼?”沈樊成将筷子头伸到她眼前晃了晃,上面赫然沾着一片葱花,笑得很欠揍。
殷佑微:“……”
她飞快往两边一瞟,都没有人。
“你这下人好大胆,敢嘲笑小姐。”她鼓了鼓嘴。
他慢条斯理放下筷子:“小姐教训的是,奴再也不敢了,小姐就算沾了葱花也一样好看,多给路人看看也好。”
殷佑微:“走吧走吧!”
两人买了新的干粮,再次上路。
殷佑微按时服药,过了三四天便痊愈了,只是她的癸水仍旧未至,她疑心是不是前些日子落水又熬夜,乱了周期,不过这事她也不好和沈樊成说,路上也没有遇到正经的医馆,只好一个人揣着。
…
这一天,他们终于抵达了临近江州的一个小镇。
烟火之地的繁盛气息扑面而来,殷佑微感动得要落泪。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典当行。
她已经穷得叮当响了。
殷佑微很爽气地当掉了一对耳珠、一只手镯和一支玉簪,然后拉着沈樊成去成衣店给每人买了一套新衣服。
沈樊成啧啧称奇:“你怎么突然出手如此阔绰?”
“马上就要到了,不能再亏待自己了。”殷佑微眯眼一笑,“你,跟着鸡犬升天。”
“哦那还真是多谢小姐。”
殷佑微带着他往镇上最好的酒楼里一坐:“想吃什么随便点,现在本小姐有钱。等到了江州更有钱后请你吃更好的。”
“那我不客气啦。”沈樊成跷起二郎腿,笑得开心。殷佑微没让他再作小厮打扮,这会儿他一身簇新衣服,黑色短打上衣,袖口绑着粗红绳,外罩一件半臂,交领处和肩部都绣着暗红色的流云花纹,看着倒是非常赏心悦目。
等菜期间,殷佑微一边喝茶一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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