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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作羹汤-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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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临泽本在喝药; 听到外头的动静立刻下了床,顾不上手里还捏着半碗汤药; 冲到门口一看; 登时变了脸色:“沈大哥?!”
  沈樊成被他们送到床上去; 一动不动。
  “沈大哥这是怎么了?”
  被称作陆大夫的白衣女子道:“不要吵; 让我好好看一下。”
  众人便噤了声。
  殷佑微捂着嘴,浑身发冷。
  陆大夫将他检查了一遍,皱眉道:“看这症状; 怕是中了番木粉毒。”
  “中毒?怎么会中毒呢?”燕临泽失声,“沈大哥不过是帮我出去买东西,怎么就中了毒呢?”
  殷佑微哽咽道:“你也说了,他久去不归……”
  “我也想知道; 他怎么会中这种毒。”陆大夫拧眉,“这毒,我再熟悉不过。”
  殷佑微急道:“陆大夫既然熟悉,那就快解吧!”
  陆大夫道:“幸亏我在这里,还随身带着解药。”她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丸药出来,“拿去用热水化了,喂他喝下去。”
  殷佑微正要上前,却被昌平抢先一步:“我这就去。”
  陆大夫叹了口气:“他该不会是遇到庄槿了吧。”
  “庄槿?”殷佑微和燕临泽齐声道。
  “你们知道庄槿?”
  二人点头。
  “庄槿曾是我药王谷的弟子,后来被逐出师门,靠毒扬名,药王谷深以为耻,收集了她常用的毒的信息,来给谷中弟子做试验。”陆大夫道,“但她制毒技艺炉火纯青,纵然是相同的毒。药,每次的剂量也未必相同,所以也并不是容易对付的。大部分药王谷的弟子身边都常备解药,但不能保证药效。我还得等他喝完药看过效果才能再继续。”
  陆大夫大名陆挽双,是近年来在民间走动比较多的药王谷出谷弟子,颇有盛名,最近来到江州走访,受邀参加宴集,恰好与殷俊在席间结识。
  两人本不过点过头认个脸便罢,结果散宴之时殷俊落了东西被她捡到,次日她便寻了个时间上门归还。
  殷佑微听说她是药王谷的弟子,便留了个心眼,同她攀谈起来。
  陆挽双和她聊得愉快,便留了自己住的客栈地址,让殷佑微有事可以来找她。
  这天中午殷佑微收到沈樊成让人传来的口信,说是燕临泽病了,她便告诉了殷俊,又去找陆挽双。
  她说,她那位朋友恐怕得的不只是身体上的病,还有心病,问陆挽双能不能去看一看。陆挽双乐善好施,欣然同意。
  一行人就这么往清白堂去了。
  陆挽双看过燕临泽后,给他开了方子,让昌平去抓了药回来熬。她已经听殷佑微讲过事情大概,看见床上的少年双目无神的样子,也不由生出几分怜悯与心疼。
  她想起谷中那些烂漫的师弟师妹们,和燕临泽差不多大的年纪,而他却要背负血亲尽亡之痛。
  陆挽双说话轻声细语,如春风拂面,润雨化田,纵然燕临泽并不怎么认识她,也没有抗拒。大约是身为医者,她见惯了生死,也看透了人心,懂的道理比寻常人更多。在等药熬好的期间,陆挽双心平气和地跟燕临泽聊着天,竟将他灰败的脸色说得逐渐有了一点生机。
  燕临泽很乖顺地喝了药。
  药效起后,他显然恢复了一点元气。
  在喝第二碗时,本站在一边的殷佑微忽而道:“外面好像有人敲门。”
  燕临泽奇怪:“是谁来了?”
  殷俊道:“也许是你久久不归的沈大哥。”
  “不会啊,如果是他,直接进来就好,有什么好敲门的。”
  殷佑微说:“行了,我去看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半死不活的沈樊成,将她惊得险些魂飞魄散。
  ——他敲门,只因他已经无力推开略显沉重的大门。
  殷佑微直到此刻身子还在抖着。
  昌平溶了药丸,捧着一碗淡褐色的热汤回来:“好了。”
  陆挽双抬了抬下巴:“把他扶起来。”
  殷佑微刚一动脚,昌平便又抢先把沈樊成扶了起来。
  陆挽双用小勺把药汤给他慢慢喂了,将空碗搁置在一边。
  殷佑微忍不住问:“什么时候才有效果?”
  “等一刻钟,如果一刻钟后还没有一点反应,我就要重新拟药了。”
  这是殷佑微等过的最漫长的一刻钟。
  她的焦躁焦躁直接写在了脸上,殷俊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沈樊成忽然开始咳嗽,一缕黑血从嘴角溢出。
  “他这是……”殷佑微刚开口,就被陆挽双用手势打断。
  陆挽双去按了会儿脉搏,又检查了一下他嘴角流出来的血,道:“已经逼出了一点毒素。庄槿的番木粉果然又有调整,我再写个药单,你们去抓个药。”
  她提笔飞快写了一张单子,交给昌平。
  燕临泽突然想起手里还有自己剩下的半碗药,一仰头喝了,然后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陆挽双用帕子时不时给沈樊成擦一下唇角的血,对着帕子上的血痕陷入沉思。
  殷佑微盯着那源源不断的黑血,眼珠一错不错,丝毫没有察觉殷俊的目光正从沈樊成身上转移到她身上。
  “那血变红了!”殷佑微轻声惊呼。
  陆挽双平静地嗯了一声:“能逼的都逼出来了。其余的,再看。”
  …
  沈樊成觉得自己中的这毒太强大了,难不成是死了吗,否则怎么跟看走马灯似的看到了自己过去的种种。
  他一边半清醒地怀疑着,一边糊里糊涂地坠入梦境。
  从他记事起,他便没有父亲。
  母亲从没有跟他多说过什么,但他从旁人口中知道自己曾是有父亲的,只是父亲没得早。
  他跑去问母亲,母亲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但他渐渐长大,也知道了自己是跟着父亲姓沈的,父家祖上做些小本生意,有一小笔积蓄,母亲是这一带有名的厨娘,继承了外公的好手艺,人送“妙娘子”之称。母亲嫁给了父亲,而后一起开了一家酒馆,生意还算不错。
  后来父亲病死,母亲卖了酒馆,盘了家偏一点的店面,开了个小食铺。
  母亲想过让他上学堂,可是沈樊成去试听了两节课,实在不情愿,母亲看他不是这块料,也就不强迫他,索性让他跟着自己做事。
  那时候沈樊成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干两件事:跟着小孩子们到处瞎玩、帮着母亲在灶台周围打下手。
  他非常喜欢母亲。
  母亲长得漂亮,脾气也好,还会给他做各种各样好吃的。
  那时候沈樊成最得意的就是各家各户的小孩子将他围着吹捧,就为了分一口他母亲做的点心。
  等到他长大到能够得上灶台锅炉,母亲便将自己的一手好厨艺逐渐传给了他。她寻思着儿子注定与科考无缘,便只能老老实实继承家业,学个一技之长傍身。
  沈樊成也以为自己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转折出现在他十岁那年。
  那是一个春天的傍晚,落日熔金,彩霞翻涌。
  他在水池旁边清洗蒸笼,听到一个人进来的脚步声,便抖了抖手上的水,回过头去问:“客人要买什么?”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鸦青色的上衣,灰黑色的下裳,手里握着一柄剑。他五官深邃,下巴上有淡淡的胡茬印,看着沈樊成的目光显得有些惘然。
  沈樊成不得不抬头仰视他,重复一遍:“您要买什么?”
  男人怔然半晌,道:“我……”竟说不出个所以然。
  沈樊成心里打起鼓来:该不是个打家劫舍的吧!
  他咽了口唾沫,扬起嗓子喊:“娘!娘——”
  “哎?”妙娘子从屋后匆匆进来,与男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呆住了。
  男人喉头动了动,挤出两个字来:“阿妙。”
  沈樊成不禁往母亲身前挡了挡。他望着男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良久,母亲开了口:“孩子,去屋里呆着。”
  “娘……?”他转过头,愕然。
  “去,听娘的话。没有事的,让娘和这个伯伯说说话。”她安抚性地拍了拍沈樊成的肩。
  沈樊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躲在门后,想努力听清他们的对话,可实在听不清楚。
  然后,他听到了母亲的哭声。
  他大惊,以为母亲遭了欺负,急忙跳出去一看,却见两人相对而坐,母亲伏案而泣,男人亦是神色沉郁。
  后来,他喊那个男人叫梁伯伯。
  再后来,他喊那个男人叫师父。
  那个男人始终没有住进他家里,可却成了他这世上除母亲之外,最信任的人。
  如父。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男主中毒了有人很高兴,因为可以拉近男女主距离?有啥高兴的啊这又不是chun药,何况还有殷二哥虎视眈眈在一旁←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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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

  庄槿让苏柏先上了马; 自己坐在他身后。
  刀烈春追出来,问:“你们打算去哪里?”
  庄槿道:“我们从西边一路被追杀过来,我也没想好要去哪里。”
  刀烈春说:“那我护送你们?”
  庄槿瞧了她半晌,忽而勾唇一笑:“算了吧。”
  刀烈春便知道她还是芥蒂自己的身份。
  “我从前救过你一命,你能惦记这么久的时间,倒叫我很是吃惊。”庄槿拽好了马缰; “今日之事; 就当你已经还了这份人情; 从此你我尘归尘土归土; 再见即陌路,也省得你里外不是人。”
  刀烈春动了动唇,却没说出什么话。
  庄槿调转马头; 想了想,又回头道:“刀烈春; 你这一生为谁而活?”
  刀烈春一愣。
  “你终此一生; 都不过是个劳碌命; 不是在为那个人奔波的路上; 就是在奔波回来的路上。”她语带怜悯,“你有时间坐在屋前从清晨的旭日看到傍晚的夕阳吗?你有机会像个寻常女子一样涂脂抹粉吗?你有体会过什么叫自由什么叫爱吗?”她笑起来,“你看;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连装喜欢一个人都装不出来。也只有沈樊成那种没见识过女人的傻小子才会信你。”
  刀烈春怔怔地看着她。
  她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我知道我自己名声不好,也不是个好人,但我这辈子活得没什么很大的遗憾,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也甘愿。我现在要去追寻我自己的生活了; 可有人不放过我。我本就和那个人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我们不分上下。他给我我需要的一切,我将我研制出的毒。药回馈一部分给他。可是如今我不想和他联系了,我要带着阿柏离开那个地方,我不想再被束缚起来了,所以我逃了。可是呢。”
  庄槿朝刀烈春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走近一点:“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吗?”
  刀烈春犹疑地回答:“怀璧其罪?”
  “这算一个。他怕我泄露出去一些独门秘药的配方,让他不再有威慑力。可是他更怕另外一件事。”她低语着,露出恶劣的微笑,“你一定猜不到。这世上,原本只有我和他知道,现在我来告诉你。”
  刀烈春问:“既然是秘密,为何非要告诉我?”
  “我只是想,若我死了,那这个秘密,至少得有人知道。一旦知道了,该做什么,也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庄槿顿了顿,轻声说了几句话。
  刀烈春一刹那面白如纸。
  庄槿仰头大笑,策马而去。
  刀烈春良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心中百味杂陈。听到这个消息,她有一瞬的怀疑是庄槿在戏弄自己,但仔细想想对方又没有这个必要,而结合从前的情况……她只是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旦现在被庄槿点明,所有被自己忽视的细节仿佛都变得有理可循了起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庄槿和苏柏骑着沈樊成的马走了,她自己的马也不知发癫发去了哪里。
  她正打算回头去找沈樊成,一低头却发现方才立马的草地上沾着什么亮亮的东西。
  刀烈春走过去蹲下,指尖在草叶上一抹。
  浅金色的亮粉,凑近闻有一股淡淡的刺鼻气息。
  她擅追踪,对这种东西,再熟悉不过。
  她放眼望去,又在三丈开外发现了同样的东西。
  她将指尖的亮粉搓掉,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这是方才庄苏二人离开的方向。
  有人留下了追踪粉给她。
  不是庄槿,庄槿已经拒绝了她。
  那只能是——苏柏。
  苏柏在向她传递什么?他背叛了庄槿吗?他又怎么会自己藏有追踪粉?看似纯良柔弱的他竟然也有心有城府?无数个疑问从脑海里冒出来,最终化为一个决定——
  她要跟上去探个明白。
  刀烈春回头往小木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咬牙追着亮粉而去。
  他们二人共骑,苏柏身子又不好,跑不了多快的。
  …
  是夜,庄槿和苏柏露天而栖。
  他们朝南走,一路上没有村庄,只能露宿野外。
  庄槿生了火防止野兽靠近,然后坐到一旁掏出一包干粮和苏柏分享。
  “委屈你了。”庄槿道。
  “没事的。”苏柏笑了笑,咬了一口那无甚滋味的干面饼。
  无论是珍馐美味还是粗粮野食,能和她在一起吃,就很足够了。
  他这辈子本该在乱坟堆就结束,是她路过他身边,看到了他还睁着的一双眼。
  他听见她赞叹道:“好漂亮的眼睛。”
  那天夕阳如血,她把他抱起来,没有介意他身上的脓血和腥臭。
  她问他:“如果我救了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点头。
  她挑眉:“你才这么点大,真的懂吗?我对你们这一带的疫病很感兴趣,我会治好你,未来你的衣食住行也由我全包,只是我还会拿你做些试验,也许会很痛,你也愿意吗?”
  他挣扎道:“愿意。”
  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那年他九岁,得了疫病半死不活,被遗弃在乱坟堆。她十九岁,刚离开药王谷两年,还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时候。
  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她鲜衣怒马眉目如画。
  从此便是十年的羁绊。
  火堆哔哔啵啵地响着,偶尔溅出一点火星子。他说:“主人,我夜里睡不安稳,要做噩梦。”
  庄槿道:“你不要害怕,我陪着呢。”
  他摇了摇头:“有没有安神助眠的药?”
  庄槿从包袱里摸出一小只药瓶,往他手里一塞,又去掏水囊。
  掏出水囊晃了晃,才发现已经空了。
  她起身:“前面有小溪,我去打点水来。你坐在这里不要乱动哦。”
  苏柏乖巧地点头。
  等到庄槿打了水过来,苏柏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抹了抹嘴道:“主人,我方才听到有兽叫。”
  庄槿一下子紧张起来:“没有吧?这里还算是路边,我还点了火。是什么兽?”
  “没听出来。从那个方向发出来的。”苏柏朝黑洞洞的树丛一指。
  庄槿道:“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就过来。”
  一盏茶后,庄槿回来了:“没看见有什么野兽的踪迹啊。”
  苏柏正在往周围草丛里洒药,气味有些浓郁,专门用来防蚊虫靠近。
  他挠了挠头:“是吗,也许是风吹树叶,呜呜作响跟兽叫似的吧。”
  庄槿笑了:“别自己吓自己,胆子大一点。”
  苏柏点了点头,把水囊递给她:“喏,你也喝一点。”
  庄槿仰头喝了。
  两人略略拾掇了一下,背靠背席地而卧,就此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明月皎皎,星河天悬。
  火堆明暗将熄,唧唧虫鸣此起彼伏,身边人的呼吸浅淡而平稳。
  苏柏睁开了眼睛。
  他从喉间轻轻逸出一声喟叹:“主人。”
  庄槿睡得沉沉,没有回应。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去拨了拨火堆,将火重新燃了起来。
  他拢了拢衣服,朝三丈外的大树下看去。
  那里站着一匹马,旁边还有个黑黢黢的人影。
  他缓缓走出去,掩唇闷声咳了咳:“刀姑娘。”
  刀烈春低声道:“你什么意思。”
  他说:“请带我走吧。”
  “走?”刀烈春皱眉,“你想去哪里?”
  “我杀了人,不是么。”他苦笑起来,“主人不肯告诉我,以为这样我便不会知道。可那病发作时我虽神志不清,却不代表事后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先前药吃多了,很伤身,也不敢确定我记得的是真是假,所以几次试探主人,她都没有承认。我便以为那只是早年吃药的后遗症,看见的幻觉罢了。直到今日那位少侠出现,我才知,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刀烈春道:“她不会让你走的。”
  “我知道。”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所以我求你,带我走。”
  刀烈春不禁望向那边草地上静静躺着的人。
  庄槿从来没有防备过苏柏,所以现在她睡得很沉。
  “那是她亲手做的安神药,效果应该很好。”他说。
  刀烈春问:“你想偿命?”
  苏柏默不作声。
  “她会疯的。”她说,“你舍得离开她?”
  苏柏摇了摇头:“我舍不得。”顿了顿,复道,“但我应该这么做。”
  刀烈春看着他。
  黑夜里他的五官不甚分明,身后火光跃动,照出他单薄的身体轮廓。
  “我虽深居简出,却也不免会听到一些旁人对她的评价。她口碑很不好,我是知道的。但是她在我面前……”苏柏轻轻晃了晃脑袋,“有时候我会想,我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她把我从一个深渊里拉出来,却又把我推进另一个坑里。我难道是毒。药吃多了,连感情都混乱了吗?”
  刀烈春:“你……”
  原来这个看似软弱无害的药人,心里也如同明镜。他和庄槿是不一样的人,可偏偏走到一起。
  “可是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分清呢。我的命由她所救,也自愿奉献出身体,我是她最亲密的人。她沉迷制毒,不爱和人打交道,身边也就我一个人陪着。”
  她同他说过很多话,被逐出药王谷时的愤恨,制出新毒时的狂喜,无人指点迷津时的彷徨……那些点点滴滴由她说出口,却记在他的心上。
  “是我杀的人。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苏柏说道,“从前我杀过谁我自己也不太记得了,但你一定知道我最近新杀的那个人死于何处。”
  “……我的确知道。我还知道,她有个弟弟,很想报仇。”
  苏柏轻轻吁了口气:“有人想给她报仇,便好。”
  “你想清楚了没有!你若是死了……”
  “我想得很清楚了。”苏柏冷静地说,“人在江湖,如一介浮萍飘零。刀姑娘既然已经还清了我主人的人情,又何必再在意她的感受呢?况且我想,你心里也并不是很赞同主人的做法。”
  刀烈春沉默。
  她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左右摇摆,让自己陷入怪圈。
  “请刀姑娘带我去吧。”
  “那庄槿醒来发现你不在,又如何交代!”
  “我将一包干芍药放在她旁边了,她醒来自然就懂了。”他闭了闭眼,有几分疲惫,“她也未必就不知道我猜到了,也许一直以来我们都只是没人去戳破那层窗户纸。”
  刀烈春还在犹豫。
  苏柏掀了衣摆,就要跪下。
  刀烈春一惊,立刻把他扶起来:“你这是作甚!”
  “我此身已废,纵然有回春妙手也断不能长命,何况后有追兵,我们二人终究不能长久。还不如死得有用一些,让人好歹报个仇。”苏柏恳切道,“刀姑娘,苏柏求你了。”
  刀烈春心下百转千回,最后叹了口气:“你上马吧。”
  “多谢刀姑娘!”他拉住马缰,忽又松了手,朝庄槿跑去。
  他在她身畔跪下,小心地打开那只纸包,握了一小把干芍药出来,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撒在她脸侧。
  芍药,又名将离。
  自此一别,便是天人永隔。
  他伏低身子,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珍之,重之。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也是最后一次。
  再见了……我的主人。
  他抬指在眼下一抹,起身朝刀烈春走去,没有回头。
  刀烈春扶他上了马,同他策马离去。
  草地上的火还在燃烧着,干花的淡香、木枝的焦味、草叶的清新,统统飘散在了深夜的风里。
  庄槿的眼角缓缓渗出一颗泪珠,流入泥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抛开苏柏不谈,庄槿是一个比较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处世思想大概类似于,“我知道我在干坏事,也知道这是要判刑的,但是我就是要干坏事,也坦然接受判刑的结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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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

  天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 可屋子没有人睡觉,所有人都盯着陆挽双看,看她那一双手要如何挽救仍在昏迷中的沈樊成。
  陆挽双在沈樊成背上刺下最后一针,收势。
  她偏头问:“几时了?”
  昌平连忙道:“寅时初了。”
  她嗯了一声:“他生命已无危险,只要多加调养即可。你们也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现在去睡吧。”
  昌平打开屋门; 门口坐着的殷佑微立刻弹了起来:“他怎么样了?”
  陆挽双要给沈樊成针灸; 她是大夫; 看人如同看肉; 其他几个又都是男人,只有殷佑微需要避一避。
  针灸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可她看不见他; 不由更加胆战心惊,时不时趴门上去听; 可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
  昌平道:“陆大夫说了; 沈少侠现在没有危险了; 只要多加调养。”
  殷佑微晃了晃; 正要说什么,被殷俊扶住身子:“你快去睡觉吧。”
  殷佑微推开殷俊的手:“我……我进去看看他。”
  昌平拦住她,干干地笑了笑:“小姐现在还不适合进去; 沈少侠背上还插着针呢。”
  “哦……”她有些恍惚地应了一声,垂下了头。
  殷俊说:“还好这次驾来的马车比较宽敞,三妹你先上去歇一歇吧。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殷佑微一步三回头地被昌平送上了马车。
  …
  燕临泽还留在屋子里; 看着陆挽双扫尾。
  他真的是怕沈樊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亲眼看着姐姐在面前死去,无力回天,若再要看一遍沈大哥经历相同的事情,他只怕会当场崩溃。
  还好……撑过来了。沾血的帕子,倒出去的药渣,还有每个人眼下淡淡的黑影,无不说明着刚才的惊险。
  殷家兄妹给他带来了一位贵客。
  他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如果……如果当时给姐姐救治的是药王谷的人,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陆挽双察觉到他气息的不稳,回头问道:“你在想什么?”
  燕临泽哽了哽,低声道:“我在想,若是当天来的是陆大夫……”
  陆挽双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尖蹙了蹙,却又松动下去,柔声道:“世事难料。你请的大夫也已经是这镇子上最好的大夫了,他也一定已经尽力了,不是吗?何况每个医者擅长的领域都不尽相同,沈少侠这次是恰好碰到了庄槿,我又恰好懂如何对付庄槿,这不能不说是巧遇。我不清楚你姐姐当时的情况究竟如何,就算我在,也并不一定能比那位老大夫做得更好。药王谷出来的是医者,不是神仙。”
  燕临泽无言。
  陆挽双继续去收针。
  门忽然被砰地推开,昌平急急叫唤道:“燕、燕小郎君,有有有人找你!”
  燕临泽望了望门外的半明半昧的天色,皱眉:“谁会在这个时候找我?”
  “一个女人,带了一个男人,说来给你姐姐偿命。”
  燕临泽眉眼一凛,霍然起身,几乎是夺门而出。
  陆挽双看着他冲出门去,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她最后的工作。
  殷俊举了个灯烛,和那一男一女对视。
  那女的背着把大刀,一看就不好惹,反倒是她身边的男子,不住咳嗽,看上去非常瘦削柔弱。
  他正紧张间,就听到身后咚咚而来的脚步声。
  殷俊侧身一让,燕临泽便在那两人面前刹住了脚。
  他眼中有火。炽热的目光扫过二人,在苏柏身上顿住。
  “是你!!!”
  他怎么可能忘记他,那个风尘仆仆的赶路人,在重伤姐姐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临泽扬手一拳挥了过去。
  他虽然一身三流功夫,但终究是习过武的,这一拳用了全身的力气,立刻把弱不禁风的苏柏打倒在地上。
  苏柏唇角开裂,咳出两口血沫,扶着地正要起来,又被燕临泽揪住了领子,另一边脸又挨了一拳。
  苏柏仰头看着他。
  燕临泽像一头发疯的小狼,恶狠狠地将他扑在地上,锋利的爪子像是要撕开他的皮肉,挖出他的心来。
  刀烈春看不下去,用刀鞘把燕临泽往回一拨:“你要把他打死了!”
  燕临泽被迫后退一步,怒吼道:“他杀了我姐!”他眼圈红红,盯着刀烈春,“你是共犯!”
  苏柏抹了抹唇角的血:“与她无关,她只是个路人,是我求她带我来的。”
  燕临泽再次上前:“你还有脸回来!我姐与你何仇何怨,你竟下如此毒手!”
  殷俊眉头抽了抽,拉住燕临泽的胳膊:“把他带进去,带进去再说。”他使了使眼色。
  现在还是凌晨,动静闹得这么大,会惊动街坊。
  一个肯回来自首的凶手,必然是有话要说的。
  燕临泽被殷俊按着往屋里走,刀烈春把苏柏扶起来,让苏柏靠在她肩膀上一瘸一拐地跟了进去。
  屋门关上,清白堂的烛火被昌平点亮,白绸静静地挂着,燕雁的棺材寂静无声。
  燕临泽再次挥拳,却见苏柏一下子跪在他面前:“我知自己的罪过百死莫赎……但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燕临泽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你还有何话要说!”
  “你姐姐,的确为我所杀。虽然说出来你未必相信,但那时候我旧疾发作,根本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这便是你的借口吗!”燕临泽冷笑一声。
  “我是一个药人。”苏柏说。
  燕临泽一愣。
  倒是殷俊脱口问道:“药人是什么?”
  “这位想必是被各种药剂反复试验长大,身上藏有很多毒的那种药人。”陆挽双从后门进来,将他打量一番,道,“原来庄槿真的炼了个药人。”
  苏柏不由抬眼多看了这位白衣女子一眼:“你知道我主人?”
  陆挽双淡淡道:“我是药王谷的人,硬要说起来,她还是大我好几届的师姐。”
  苏柏点头:“不错,我是她炼的药人。”
  燕临泽拍案道:“我管你是什么人!杀了我姐姐,我就一定要让你偿命!”
  陆挽双抬手在他面前拦了一下:“莫激动,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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