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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桃花一世安-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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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府上没一个省心的。
公主为了一个丫鬟,竟算记起了自己两个亲孙子,想到此处,周老夫人便觉得痛心疾首,亏她还一心想着帮她□□好这丫头。
这世道,真是人心不古,人心不古!
周老夫人气愤地咳了两声,轻声道:“他们兄弟俩的事情,阿荣都做不了主,咱们自然不用操心,那丫头,既然公主一再索要,还给她便是了。”
林芳君得命,转身便要命小丫头唤云霓去,却听周老夫人又道:“且慢,唤公主进来吧。”
阿灼一大早,便听到府中传闻,世子兄弟俩竟打了一架。
她忍不住嗤之以鼻,知道又是好事者在以讹传讹。
周亚夫最爱的便是他这兄长,周胜之也一向最是护短,只怕这两兄弟就算是合伙把她杀了,也未必会为了她而兄弟阋墙。
更何况,好男儿志在四方,纵横疆场,任意驰骋,本就是周亚夫心中所愿。他堂堂大丈夫岂会愿意一辈子都活在父兄的庇护之下?周胜之所为,不过是顺水推舟,成全了他的心意罢了,又怎会是刻意的刁难?
“这周府的下人,是该好好管教一番了。”她微微叹道,不远处的灵均却是一愣,管教下人,似乎还不是公主的职责。
毕竟,周夫人手握家中大权,薄氏从旁协助,公主一向乐得清闲。
主仆俩刚用完早餐,便收到了周老夫人传召的消息。
阿灼自是一惊,虽然昨晚驱逐灵修,本就是为了换云霓回来,可是中间出了意外,让她有些窘迫,觉得自己平白陷周亚夫于不义之中,此刻再换云霓出来的话,理所当然也变得有点理亏了。
不过既然周老夫人亲自邀约,她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周老夫人一向简朴,不似周夫人喜欢雍容华贵,阿灼自然投其所好,换上素色的衣衫,随意挽了个发髻,便带着灵均前去问安。
一路上,心中所盘算的,无非是如何才能不让他们兄弟二人起冲突的事情再蔓延到自己身上。
她赶到时,已经日上三竿,周老夫人却还在悠闲地吃着早点,云霓就在一旁伺候着,许多时日不见,她似乎又长高了许多。
看到阿灼,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这些日子在老夫人身边,除了抄经便是抄经,日子过得乏味极了。
阿灼见状,心中亦是欢喜,和云霓虽然算不上主仆情深,可是就冲着她是云兮的亲妹妹,云泽姑姑的女儿,她便不能对她置之不理。
……
过去从代宫一路走来,山高水远,皆是云兮一路相伴。
上路的那天,雨雪绵绵,还是代王的父皇在王后的陪同下一路将她们送到了城外。
脑海里响起临行前王后的嘱托,周胜之的神色有些阴郁,身边的女孩红着一双眼睛,却咬着唇,硬是没有哭出声来。
“你若后悔,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他将袖中的帕子递到她的手上,轻声安抚道。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她轻喃着,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谁说我后悔了?听说,长安城中歌舞升平,我倒要去见识见识这花花世界。”
说着便用力蹬了下马腹,逞强地向前飞奔而去。
偏偏她又刚刚学会骑马,还没有到达十分娴熟的地步,用力过猛惊扰了□□的马儿,那骏马便像脱僵了一般迅速飞驰而去。待她想要止住马儿疯狂的去势,却已来不及了,眼看马儿就要撞上前面的大树,无可奈何之下,她闭紧了双眼,等待着即将而来的疼痛。
偏偏此刻,一个温暖的怀抱抚平了她心中的不安,猛然睁开双眼,看到他突然跳上了她的马,握紧缰绳的小手被他紧紧攥在手心,耳畔传来的是他低沉的声音:“别怕,有我在。”
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却又觉得莫名其妙地心安。本以为此去经年,便是山高水远背井离乡,却不曾想过,在这异国他乡,竟也能找到如此陌生而又奇妙的踏实。
她只觉得脸颊滚烫,心中翻滚着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马儿静了下来,她心也确定了下来,这个男人,就是从小到大父王口口声声念叨着的那个世上最好的男儿。
“云兮云兮,你有心上人了吗?”夜半无人之时,阿灼望着云兮,轻笑道。
云兮皱着眉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是谁?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阿灼睁大了眼睛,锲而不舍地追问道,显然直接忽略了云兮刚刚的忸怩。
第42章 愧疚难偿
“云兮是翁主的奴婢,从来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云兮恭顺地低下了头,眼睛却忍不住偷偷瞥向故乡的方向。
“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奴婢过,你是我的好姐姐。”小小的阿灼眼中闪着星星一般的光芒,摇着云兮的手臂道:“你可以有非分之想,真的,告诉我,你喜欢谁,我可以帮你。”
云兮显然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笑着道:“翁主莫要拿我取笑,莫非,你有心上人了?”
被揭穿了小心思,阿灼狡黠地一笑,蹙着眉头道:“是啊,他就像太阳一般耀眼,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云兮的眼中闪着浓浓的笑意,轻轻抚着她的头:“昌平,是什么样的男子,竟令你动了心?”
她娇羞地向帐外望去,顺着她的目光,云兮看到皎洁的月光下他挺拔的身姿,耳边响起临行前母亲的细细叮嘱,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果然是他,翁主好眼光。”
她却有些焦急地摇着云兮的手臂,轻声道:“云兮云兮,你也觉得他很好吗?”
“年纪轻轻,就屡立军功,更何况,他胸怀天下,愿意成为代王在朝中的助力,这样的男儿,的确世间罕见。”
阿灼托着腮,听到云兮口中的话,笑着道:“可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会喜欢我吗?”
“一定会的。”云兮肯定地笑道:“这天下的男儿,有几个不垂涎我家翁主的美貌呢?”
本是一句玩笑话,阿灼却着了急,皱着眉头道:“我可不希望他是那种登徒子。”
“别人是,周将军可不是,他是谦谦君子。”云兮指着帐外,不远处,那人挺立着,却从未扭过头来窥探帐内的情形,他,的确算得上是一个谦谦君子。
听到云兮的话,阿灼的心中瞬间踏实了许多,月光如水一般洒在她的脸上,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道:“云兮,你喜欢的,是阿尧吧?”
云兮微微一愣,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阿尧也喜欢你,只是现在,他没有什么军功,不敢跟父王讲。”她巧言笑道:“等太皇太后驾崩之后,天下局势稳定,我一定帮你向父王讨一个恩赏。”
本以为只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没想到,竟全然被翁主看在了眼里,云兮的脸上红霞纷飞,心中却充满了甜蜜的憧憬。虽然此去艰险重重,可是母亲、王后,就连翁主都向她许下了重诺,所以人生,还是处处都有希望的。
可是,这希望,还没有实现,就通通破碎了。
云兮死了,阿尧死了,就连母亲也死了。
当初离开代宫之时,她有多么的不舍,云兮便有多么的不舍,她和阿尧的依依惜别,阿灼全然都看在了眼里。
平生第一次出远门,她是为了代国上下、父母兄弟,而云兮细说起来,不过是为了她一人而已。
阿尧说,其他人都太过粗鄙,唯独云兮,最知冷知热,懂她心意。
阿尧说,阿姊平安归来之日,就是他迎娶云兮之时。
她心中清楚,若不是因为她一个人形单影只,阿尧也绝不会舍得轻易就放云兮离开。毕竟,那是长安啊,是她们一辈子都没有去过的长安。
长安城里群狼环伺,吕氏、刘氏、还有各个宗族大臣各个都虎视眈眈,那样一个是非之地,可云兮还是义无反顾地陪着她来了。
然而,她这个阿姊,却没有履行出门前对阿尧的承诺。
云兮死了,她却还苟活着。
她答应云兮的事情,这辈子都做不到了。所能做的,不过是,将自己的愧疚,加倍地偿还在云霓的身上。
想到此处,她的脸上亦露出一丝微笑,对周亚夫的亏欠,毕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日后,帮他寻门好亲事吧,就算是为了云兮,这些日子以来的谋划便是值得的。
她迎上前来,还未来得及行礼,便听周老夫人道:“公主,用过早点了吗?要不要试试阿粒做的点心?”
阿灼一愣,想不到周老夫人今日竟对她如此的客气,笑着道:“早就听说林大娘的手艺十分地了得,既然祖母相请,阿灼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她便在周老夫人身旁坐下,拿起云霓为她备下的餐具,径自盛了一碗梅花羹。梅花香气袭来,沁人心脾。
她微微一笑,赶忙道:“祖母,这梅花羹,比我平日所食,不知精致了几多,您快让林大娘教一教云霓,孙儿真的很喜欢。”
云霓见公主喜欢,心中欢喜,悄悄附耳下来,笑道:“公主,今日这羹汤,正是云霓所煮。”
见阿灼脸上浮出讶色,她低眉解释道:“这些时日以来,林大娘细心□□,云霓受教很多。”
阿灼点了点头,眼中浮出一丝赞许之色,笑着道:“多谢祖母惦记。”
周老夫人却摇了摇头,笑望着她道:“谁让你是祖母的好孙媳,惦记着,是应该的。”
言下之意,你是周家的媳妇,所以我们才可以如此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阿灼心中清楚,昨晚的事情发生之后,想要周老夫人对她没有成见,怕是难了。
不过好在老人家并不糊涂,没有打算与她纠缠下去,而是选择快刀斩乱麻,及时收手,放云霓回去。
如此,她的目的已然达到,那便再好不过了。活着已经十分辛苦,又何必非要讨得所有人的欢心呢?
阿灼微微一笑,将碗中羹露一饮而尽,便主动请辞出来,却听周老夫人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听说你前两日日惩戒薄氏了,做得不错,正室就要有个正室的样子。”
哪有惩戒,只不过是出言讥讽了几句罢了,在侯府传了一圈便成了惩戒薄氏?
阿灼微微一愣,回过头来,不解地望着周老夫人,她,这是在夸奖自己吗?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伦理纲常,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家。”周老夫人笑望着她道。
阿灼恭谨地福了一福,她的话她这下真的听明白了,在周家,就要老老实实做世子妃,不要有其他非分之想。
偏偏她,确实有了非分只想,而这非分之想,正是周胜之许诺于她的。
三年之后,她要与他和离,逃出这个大牢笼!
当然这些话,自是不便告诉他人的。
出了周老夫人的院落,她才轻笑着将灵均推上前来,介绍给云霓认识。好在两人都是大气的心性,又各带自来熟的属性,一来二去,竟也混成了好姐妹。阿灼见状,心中的大石才渐渐落了地,同时忍不住唏嘘不已,何时起,她竟也这么在乎灵均的想法了?
……
伴着瑟瑟的寒风,御花园中的茶花终于开了,借着赏花的由头,皇后广发帖子,邀请宗室大臣各家适龄的女子入宫赏花。
周夫人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来了这一日。
最近,家中可谓是诸事不顺,大儿子护着儿媳处处与她作对,小儿子竟一气之下,跑到了边境,从侯府的二世祖便成了人人可欺的一名小兵卒。
唯一能让她觉得有点欣慰的,便是这视如明珠的女儿了。
女儿这些日子来还算争气,虽然折腰舞跳得始终不能如意,但好歹将秦风舞得煞有介事。连一直愁眉苦脸的周勃,都忍不住笑她,有乃父之风。
既然如此,那也算是别具一格了吧。听说太子善舞好斗,看惯了宫中那些千娇百媚的莺莺燕燕,也许就喜欢这别具一格之美呢!
对于这样的热闹,阿灼本就不太喜欢。尤其是太子选妃,总是让她没由头地想起阿尧,想起去世了的母亲,总觉得,如今后宫的风光,本都应属于她的母亲和弟弟们。
虽然明知,窦氏在这场宫变中,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却依然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涩。
偏偏这一日,皇后点了名要她陪毓秀前去。周夫人一大早便亲自来敲她的房门,只怕想躲,都无处可躲了。
谁让毓秀也算是敦厚可亲,看上去并不讨厌,那么,她便只能勉为其难,陪她入宫一探究竟。
许多时日不见,皇后的脸上竟溢满了光彩。想必是太子要娶新妇,从此后开枝散叶,便是完成了她人生中一件很重要的大事吧。
阿灼不禁在想,若是母亲能亲眼看着阿尧、阿舜、阿禹甚至是阿奕成亲,该有多好!
想必这全天下的母亲,心意都是相通的吧!
想起母亲,不觉有些失神。不过,皇后平日里对她还算亲厚,她也并不想就此搅了她的雅兴。
见阿灼陪着周毓秀走了进来,皇后竟然亲自迎上前来,众女不禁有些黯然。
好在皇后拉着公主的手叙了许久的家常,便将目光投向了别处,公主就是公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她们的竞争对手的,她们才稍稍松了口气。纷纷称赞皇后娘娘雍容华贵,连养的花儿都比别处娇艳异常。
这些奉承的话啊,皇后日日听,夜夜闻,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她只是有些担心,陛下曾经许给她的诺言,究竟还做不做数?
第43章 太子杀了太子
薄国舅的孙女今日也赫然在列,皇后自然不敢怠慢,亲自选了一盆最娇艳的花赐予她,也算是给了太后一个面子。
所以,今日的一切,不过是走个过场,最后花落谁家,终究要靠圣上的心意。
而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圣意。
邀公主前来,不过是给这圣意,又添了几分的把握罢了。
“哟,韵卿姐姐今日的衣服真艳丽,只是,这样的花色,也只有姐姐这把年纪的人才需要穿上身来才显得年轻。”
阿灼微微一愣,转过头去,却见一群人围着陈韵卿嬉笑开来。
太后寿辰之上陈韵卿一曲折腰舞令人叹为观止的往事,她早有耳闻,想必这所谓的一曲成名,便让她成了今日的众矢之的。
周毓秀见状,已经冲上前去,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最是见不得有人被人欺负,更何况,这被欺负之人,曾经与她也算是相熟,甚至差点,做了她的嫂嫂。
阿灼还未来得及阻拦,她已经冲到了人前,一把便将陈韵卿护在了身后,扬声道:“你们好生无知,可知这布料是何人所赐?”
众女一愣,难道这布匹还有来头不成?
“这是当日陈相迎陛下入京,陛下亲赏代国宫人所织而成,意义非常,岂是常人所能拥有?”周毓秀振振有词,同样的布匹,她家中亦有一份,今日母亲,差点就将一件十分类似的衣服套在她的身上,好在她跑得快,又有公主相帮,母亲才没能得逞。
想到母亲一脸怒其不争地样子,她还暗暗有些窃喜,还好没穿出来,不然撞了衫,那就太糗了。
皇后坐在台上,悄然观察着这一切,陈氏心计,像足了去世的陈平,只可惜,陈相已去,陈氏一族人才凋零,而这陈韵卿,与儿子的年龄又实在相差甚远。不然,将她招揽至儿子麾下,说不定也能成为很好的助力。
周毓秀能够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可见是个正直可亲的女子。皇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如此的女子,倒是配得上执掌凤印。只是,她的心性太直了,还需要稍加时日,□□一番。
众女闻言,忍不住暗暗心惊,难道陈氏周氏,今日前来还倚老卖老了不成?
这是太子选妃又不是皇帝选臣,难道还能按照家族功勋论资排辈不成?
听到有人讥笑陈韵卿的年龄,薄芳儿心中便有不悦,论起年岁,她还长陈氏三个月,所以对毓秀的话,她也点头称赞。
众人见权势最大的周相与薄国舅之女皆为陈氏说话,只能讪讪不语。毕竟,此二人都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无论哪个,她们都得罪不得。
女孩子见打打闹闹间,有宫人端着皇后赏赐的点心穿堂而过,不知是谁脚下一滑,绊倒了那宫人,眼看着一壶青梅酒尽数撒在了毓秀身上。
阿灼皱眉,这才走上前去,连忙追问毓秀有没有受伤。
毓秀摇了摇头,扶起跪在地上抖成了一团婢女,笑道:“不过是点酒而已,不妨事的。”
“怎么不妨事,待会在殿下和圣上面前失仪,就不好了。”陈韵卿轻声道,想要帮她拭去裙裾上的水印。
可那水渍蔓延开来,越擦反而越加地明显。
皇后皱了皱眉头,不禁道:“昌平,兰猗殿的房间自你出嫁后便一直未曾动过,不如,你带毓秀前去换身衣服?我看毓秀的身量,与馆陶相差不远,不如就让丫鬟取馆陶的衣服来换?”
周毓秀闻言,赶忙跪下,连连摆手:“怎么敢穿公主的衣服,娘娘,实在不必那么麻烦了。”
皇后摇了摇头,声音却是不容置疑:“陛下快来了,你快去换下,韵卿都懂的的规矩,你怎会不懂?”
如此一来,便带有责备之意了,阿灼起身,牵起毓秀,在她耳边低语:“走吧,你不是想见太子吗?太子的住所便在兰猗殿不远处,我带你去看看。”
毓秀心惊,却没想到阿灼竟如此直白,又不敢贸然开口得罪皇后,只得点点头,随着阿灼一起,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中离去。
自阿灼出嫁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再踏足汉宫了。虽说逢年过节要回门叩拜,可是因着她身体的原因,倒是一再耽搁,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不知为何,兰猗殿竟一直为她留着。
其实,阿灼并不喜欢兰猗殿。当年她从代国来到汉宫,太皇太后赏赐的便是这座宫殿。
在这里,她亲眼目睹旧人去,新人来,整座宫殿血流成河。
不愉快的记忆多了,这里,便更像一座牢笼。
她牵着毓秀的手,沿着小路走走停停,宫中景物并无太大变化,昔日里的回廊如今空无一人,当年她、周亚夫还有刘弘在这里舞剑的场景再不复出现。
穿过一座座宫殿,绕过一条羊肠小道,阿灼惊讶地发现,自己随口说出的话,只怕真的就要兑现了。
见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周毓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远处的凉亭里,几个小太监悠然撑着一把大伞,伞下,两个年轻的男子正凝神对弈。
看他们的衣着服饰,便知不是俗人,只怕除了皇子之外便再无他人。
周毓秀的脸微微一红,轻声道:“公主嫂嫂,我们答应了皇后娘娘快去快回,此刻却站在这里偷看,怕是不好吧?”
阿灼一愣,知她少女羞涩,便也不再勉强,佯装着牵起她的手就要离开:“兰猗殿就在前面,咱们走吧。”
毓秀见她真的要走,便觉得更加的窘迫,好不容易入宫一次,连太子长什么样子,都没有搞清楚,岂不是太被动了,她红着脸,悄声道:“那边的两位,究竟哪位才是太子?”
阿灼知她心焦,忍不住笑道:“你希望哪位是?”
毓秀凝神片刻,这太子,难道还能有她希望哪位是,那位便是的道理?她的目光所到之处,两人似乎为了何事,竟起了争执。
眼看着旁边的小太监阻拦不住,被他们齐齐推下了山坡,青衣人身高力壮,伸手便要将玄服人推倒在地。
阿灼一声惊呼,还未回过神来,便见毓秀冲上前去,伸出手臂挡住了青衣人的攻势。
青衣人趁机收回了手,却不防玄服人从背后举起棋盘便向他头上砸去。刚好毓秀的双手牢牢桎梏住了他,他想要躲避都已经来不及。
等到毓秀反应过来想要松开双手之时,千斤重的棋盘砸在青衣人的脑袋上,瞬间脑浆迸裂,血水四溅。
阿灼心惊,慌忙跑上前来,伸手去摸,那青衣人早就没了臂吸。
周毓秀本欲上前救人,却无意成了杀人的帮凶,她爬起身来,对着玄服男子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全然忘记了刚才还在猜究竟哪个是太子。
此时此刻,她是多么的希望,这两个人,都不是。
可是她却听到玄服人的声音响起:“阿姊,这个疯女人是谁快让她住手!”
她怔怔地松开了手,不解道:“你,是何人?”
玄服人跌落在地上,抚了抚自己凌乱的衣襟,咬着牙道:“你又是何人?,竟敢行刺本王?”
毓秀纲要开口,却被阿灼挡在了身后:“毓秀,你刚刚所救之人,便是当朝太子,刘启。”
刘启和毓秀皆是一愣,脸上神色各异。
原来母后一心想要让他迎娶的周毓秀,竟是一只母老虎?打起人来比周亚夫还生猛,这样的女人留在后宫,他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因为下棋一言不合就要置人于死地,那么太子,未免太过暴戾了。这样的人,将来又怎堪背负江山重任
正凝神间,被踢下山的小太监便哭哭啼啼地爬了上来,惊呼道:“太子,太子殿下!”
阿灼心惊,却不忍再去直视那血肉模糊的青衣男子,莫非他竟是吴国太子不成?
“他,是何人?”
刘启渐渐回过神来,望着地上的尸体亦是惊出一身冷汗,可是嘴巴却一点都不肯服软:“阿姊刚刚亲眼所见,是刘贤先打我,我才还手的!”
“毓秀妹妹也看到了,对吧?”他的神色一松,心中清楚,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便再不愿意,关键时刻,也不能和周家人结仇。
周毓秀心中一寒,刘贤,刘贤,不就是前些日子才入京的吴国太子吗?周亚夫在家中经常提起,吴国太子与太子情同手足,常常同进同出,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副冷冰冰的尸骨。
“可是他,明明已经收手了,你为何,还要置人于死地?”毓秀的牙齿打着寒战,斥问道。
刘启一惊,刚刚只想着出一口气,却全然忘记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他所杀的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庶民。
想到父皇的天子之怒,他只觉得遍体生寒,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阿灼身上:“阿姊救我,若是按照毓秀妹妹的说法,父皇,他一定会杀了我,为那刘贤偿命的!”
“阿姊救我,阿姊救我。”他伸手拉着阿灼的衣襟,泪眼婆娑。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周末快乐~~~~~~~~~~~~~
第44章 天子之怒
“你不要再狡辩了,这天下哪有父亲会杀自己的孩子的?”
周毓秀见状,更是觉得这个太子实在是太过懦弱,莫说与她的哥哥们想比,就是自己,也断然不会如此没骨气,敢做不敢当。
却听刘启依旧在哭诉:“阿姊,父皇一定会杀了我的,一定会的。”
阿灼闻声,只觉得心如刀割。
阿尧一向眼高于顶,可是为了母亲和阿舜阿禹阿奕,是否也会,这样哭着求饶?
可是那时,他们的阿姊,又在何方?
她一个人傻傻地呆在汉宫,只为了祈求太皇太后不要心情不好再赐一杯御酒给他的父王品尝?
多么的可笑!
阿尧已经不在了,可眼前这个,也是她的弟弟。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是一声声阿姊叫着长大的。她又岂能真的忍心,看着他被送上断头台?
阿灼咬了咬唇,无奈地望着毓秀:“我的父亲,是皇帝,最是无情帝王家,平常人家父亲不会做的事,他做起来绝对一点都不手软。”
毓秀亦是一惊,难道公主竟想放过这刘启不成?
别说是异母的弟弟,就是她的亲哥哥犯了事,她都绝不会纵容。
可她却听到公主说:“毓秀,刚刚我们在换衣服,什么都没有看到。快走吧,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刘启闻言,脸上的神色一松,眼神也渐渐变得清明。他赶忙命自己的宫人去抬刘贤的尸体,转眼望去,却不见了刚才跟在刘贤身边的小太监。
阿灼见状,轻声道:“我能帮你的到此为止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希望你不要再把我和周家任何一人牵连进来。”
刘启点头,郑重地道:“那是自然,请阿姊放心。”他巴不得阿灼闭口不言,毕竟,控制一个公主的言论,比控制手下这群宫人的言论,要难多了,他自然不想节外生枝。
直到进了兰猗殿,周毓秀的脑子都是懵懵的。虽然她也算自幼习武,可是从小生活在父兄羽翼的庇佑之下,她还真没有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送衣服的丫鬟早就到了,阿灼随意挑选了一件鹅黄色的裙衫,在她身上轻轻一比,笑道:“这件如何?皇后肯拿馆陶的衣服给你穿,说明她真的很喜欢你。要知道,馆陶可是一向小气的很。”
谁知周毓秀竟一把推开了她,脸上尽是嫌弃之色:“待会儿娘娘若是问起了,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说什么话。”
看来这周大小姐,果然是被父兄宠坏了的,竟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亏她母亲还一心想着送她入宫,以她的性子,真入得宫来,将来会怎么死只怕都不知道。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直性子的人,才令阿灼艳羡不已,曾几何时,她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只是时光荏苒,经过命运无情地磨砺,她的身上,再难找到这样的执着了。
她倒是宁愿,毓秀可以永远活得如此潇洒惬意。
“你是否想过,吴王若知道自己的太子惨死汉宫,会如何?”她并没有急躁,只是耐心地解释道。
毓秀一愣,这是什么问题嘛,她若是吴王,一定会逼陛下杀了太子,替自己的儿子报仇。或者,以吴国的实力,起兵造反,也未可知。
“大汉朝经过吕氏之乱,再经不起任何风雨飘摇了,你认为父皇,会允许吴国,有一丝造反的可能存在?”阿灼将裙衫轻轻挂起,笑着道:“到时候,只怕并不是牺牲一个太子那么简单了。”
为了避免这种意外,太子,自然是没有错的。而错的,只能是她周毓秀。
刘恒对绛侯一族不满久矣,会不会干脆将吴国太子之死的责任全然推到她的身上,然后将周氏,连根铲除?
这,又绝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到时候,只怕不用皇帝下令,吴国人随意动一动手指,就可以将他们一家撕个粉碎。
周毓秀心中一惊,如此看来,公主佯装不知,却是最好的可以全身而退的办法。
阿灼的手指从一件件衣衫中掠过,思索了片刻,笑着道:“我看这件桃红色的不错,与今日赏花的主题倒是交相辉映。”那自若的神态,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毓秀心中苦闷,哪里还顾得上挑选衣服,只是默默从阿灼的手中接过,然后悄然换下弄脏的裙衫,如此一看,果然娇俏多了。
“笑一笑嘛,不然待会见了皇后,人家还以为你嫌弃这是旧衣呢?”
毓秀一愣,却听阿灼继续道:“罢了,你不想笑就别勉强了,反正,待会皇后,也未必有时间见咱们。”
的确,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着她儿子的太子之位呢,她又岂会有闲心在这里和一群少女们闲话家常?
“不过,做戏嘛,总要做全套的,快走吧。”说着,便牵起毓秀的手,匆忙向椒房殿的方向走去。
宫中不太平,淮南王刚刚砸死了辟阳侯,太子便紧接着砸死了吴国太子。
难怪十月桃花无故盛开,原来今年的难题是一个接着一个。
刘恒于百花宴上还未坐稳,便听到宫人传来的噩耗。
太子一向乖巧地像只小猫一样,怎会突然行此离经叛道之事?
“他是疯了吗?”手中的茶盏掷出,刚好砸在皇后的额头之上,白皙细嫩的皮肤上瞬间鲜血淋漓。
众人退去之后,皇后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眼中挂着两行清泪,从未有过的绝望袭上心头。
一向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却仍不免要落入前人的后尘。
薄太后高高坐在上面,不置一词,决定作壁上观。
而其他的嫔妃,以尹美人为首,能够不落井下石已是万幸,又怎么可能奢望她们能够出言相劝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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