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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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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好。”皇上面露愉悦,“听说你这几日把行宫附近转了个遍,拜访的官员统统吃了闭门羹?”
  “父皇明察秋毫。”淮意王不慌不忙地颔首,他并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儿臣不善应酬,在他们面前如坐针毡,置身山水间便如鱼得水。所以,只能委屈他们成全自己了。”
  皇上闻言放声而笑,指着淮意王回头对虞挚道,“朕岂非早就说过,叡意闲云野鹤,可谓皇室第一隐士。”
  “知子莫若父,臣妾今日总算明白了。”虞挚温婉回答,让皇上的心情愈发舒顺。她脸上笑靥盈盈,对上淮意王一闪而过的眸光,心中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除了远道而归的淮意王,还有谁能独自在宫里漫步,还有谁能深夜迷路。
  他那轻松的样子始终如一,看向她的目光里没有一点诧异,但愿他没有认出她来。
  “去过你母妃那了么?”皇上开口问道,久不提明妃,乍一提起眸中不免露出一丝温柔。
  “儿臣便是从母妃处来。”淮意王顿了顿,继而道,“母妃今日便要完成一百遍金刚经的抄写了。”
  “哦。”皇上淡淡地应了一声,陷入自己的沉思,片刻后缓缓站起身,“朕久不见她,也该去看看。”
  虞挚也不多说什么,上前一步,为他掖好大氅。明妃终日礼佛无心政事,皇上去见她自然是无需担心的。皇上略微动容,也对她说道,“外面风寒,你陪朕一上午了,也早些回去吧。”
  “是。”虞挚目送皇上离去,回眸时瞧见淮意王,礼貌地屈了屈膝。
  “想必娘娘就是赫赫有名的虞昭容了,小王有礼。”淮意王也恭敬还礼,丝毫没有那天晚上言辞无忌的随意。
  “不敢当,臣妾养在深宫,岂入得了王爷的耳。”虞挚谦逊了一句,心中寻思如何将眼前之人变为盟友。一时没有头绪。
  “娘娘过谦了,谁人不知有座香彻宫,以天下最精纯的华南香为漆,沁人心脾。”淮意王随意道,似是闲聊。说也奇怪,这样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一定多少让人觉得讽刺,在他说来却是别无旁义,仿佛真的对这样的鬼斧神工很感兴趣。
  “王爷若不嫌弃,以后欢迎到香彻宫品茗。”虞挚抛出橄榄枝,继而又补充道,“臣妾曾多次到明妃娘娘处叨扰,正无以为报。”
  “如此甚好,只是……”淮意王略一沉吟,“听说娘娘手下有个伶牙俐齿的宫婢,连父皇都对她印象深刻。小王只怕一语不当会讨人骂。”
  一旁的如织闻言脸一红,低头小声辩解道,“王爷哪里话,奴婢胆小如鼠不敢得罪王爷,拙嘴笨舌更说不过王爷,却提前被安上了这样的罪名。”
  淮意王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他眯起眼打量着这个年轻娇美的宫娥,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满足而狡黠的笑,一闪而过却被虞挚看在眼中。她淡淡一笑,“若是旁人臣妾还可帮衬王爷,只是如织,臣妾还要怕她三分……”她言语无波无澜,却让身旁的红萼抿嘴想笑,虞挚看了她一眼,“香彻宫掌茶的便是如织,所以请不请王爷还是她说得算。”
  如织没想到虞挚会这么说,一向谨言慎行的虞昭容怎会初见淮意王便打趣?看起来似乎娘娘并不防备他,胆子不由大了起来,“奴婢自当好生伺候,否则只怕在王爷口中,奴婢又多了无理欺主的罪名。”
  淮意王畅然而笑,“好一张利嘴,名不虚传。”他直接而坦荡地望着如织,眸中闪动着欢快的光芒,让如织的脸都发烧起来,同时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这一切都被虞挚收入眼底,她唇角一翘,这才真正笑了出来。
  雪后的天气总是很冷,尤其是夜里,安静的四野唯闻劲风呼啸,直吹入梦中。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有人推开了宫门灯光隐隐随之亮起,低低地呼唤,“娘娘?”
  虞挚从睡梦中惊醒,支撑起身,原来是红萼和陈泉,他们手中的灯烛微光让她从混沌中渐渐走出,“什么事。”她皱起眉头,这么晚了宫人还来通报,一定是大事。
  “宫大小姐今夜服毒了。”红萼的声音颤抖着,不知是周围的漆黑让她恐惧,还是无处不在的死亡的气息。
  虞挚浑身一僵,只觉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让她无法思考。哥哥一定很伤心,然而直觉中这不是天塌地陷的坏事,甚至让她想长长地松一口气。如果宫素鸾死了,那么常氏和宫氏的联系便断了,她的威胁也就除去了。
  “幸亏发现得及时,太医已前往宫府救治,听闻瀚景王也连夜赶去了。”陈泉见红萼几欲哽咽无法出声,便替她说道。
  虞挚抚着额头,这才彻底清醒,这才发觉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好,如此便好。”她重复着,隐隐有些惊惧,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私冷酷,竟希望那样一个无辜的女子死,竟觉得那是好事,竟全然不顾哥哥的心情。
  行云宫烧足了炭火,她的手脚也逐渐有了暖意,心底也为宫素鸾升起悲哀,“陈泉,明天去宫府问候。”幔帐后虞挚慢慢躺下,陈泉和红萼悄然退出,走到门口忽又听到她的吩咐,“罢了,不必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娘娘为何改了主意,是想避嫌,还是联想到了自身:事已至此,一切的安慰只是虚罔徒劳。
  虞挚面颊贴在冰冷的枕上,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出瀚景王的笑容,暖如阳春三月,那笑却可杀人。就在这飘荡的笑容中,她昏沉睡去。
  宫大小姐,未来的瀚景王妃竟然服毒自尽,宫中各种猜测一时甚嚣尘上。能成为瀚景王妃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宫大小姐又缘何求死呢?不少人暗笑观澜宫热脸贴了冷屁股,莲妃倨傲多年今朝也被人嫌弃了,瀚景王风流倜傥,却也有女子觉得死也比嫁他好。
  虞挚一大早就听说了这些议论,不知这两人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有些出乎意料的答案,当他们母子就站在她对面,脸上笑容依旧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五、君子

  “虞昭容,这么冷的天还一大早起身,想必有什么急事吧?”莲妃稳稳地等着虞挚行完礼,开口问道。她慵懒的样子风情万种,好像昨晚闹自杀的根本不是她的儿媳。
  “淮地进贡的食材今日到了,臣妾去御膳房料理,为皇上换个口味。”虞挚不慌不忙地答道,莲妃的稳坐泰山并不出乎她的预料。观澜宫在后宫风雨中屹立不倒,岂是没有缘由的。
  “虞昭容心思细腻,怪不得皇上垂爱多些。”莲妃盯着虞挚美丽的脸,目光幽深,“听说定波侯世子病了,借今日之机还请虞昭容转达我们母子的问候。”
  虞挚抬起头,目光扫过莲妃身后的瀚景王,他一言不发负手而立,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似的,脸上除了一如既往的敷衍的微笑,看不出任何表情。
  “多谢娘娘关心,臣妾定当转达。”虞挚又屈了屈膝,告退而去。
  远远地,听见身后莲妃的自言自语,“哼,只怕虞晋害的是相思病,那可没法儿治了。”她的声音不大,却不多不少能够传到虞挚的耳朵里。
  红萼扶着虞挚,气得脸色发白,对于世子的处境她感同身受,只恨无法立时到他身边安慰,如今又听到别人说风凉话,千般委屈怨怒涌上心头,无法言说。虞挚却静静地走着,昂首挺胸,面上没有丝毫怒容,脚下没有丝毫凌乱。
  在行宫的日子平静而缓慢,如更漏中的滴水单调落下,累积成厚厚的时光,转眼寒冬已过,春暖将近。
  九曲长廊下,一行人翩翩而来,为首的美人分外引人瞩目,杏花披风下一袭湖蓝色春衫,娥眉淡扫,云鬓低垂,道不尽的婀娜风流。身后的宫女太监小心跟随,唯有一人转眸去瞧院中的明媚春光,微微失了神。
  “今年的桃花开得倒早。”虞挚顺着如织的目光望去,“看来可以早些请淮意王喝茶了。”
  如织的脸不由一红,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嗫嚅起来,“娘娘还记得。”
  “难道你忘了?”虞挚微微一笑,顿了顿,看到她难得的窘迫憨态,便不再难为她,“昨尚衣局送来的料子不错,赏你做衣裳吧。”
  “多谢娘娘!”如织这才抿嘴笑了起来,又变回原来那个直爽的少女,刚刚的满腹心事一扫而光。
  说话间已走到一座幽静的院落前,守门的老太监见了虞挚,忙行大礼,“昭容娘娘来了,我们娘娘正等着您呢。”虞挚点了点头,如织随手从袖中掏出银子打赏,动作自然颇有几分反客为主的熟稔。门口的宫女已推开门,擎着湘帘请虞挚进去。
  “臣妾拜见明妃娘娘。”虞挚款款下拜。这座宫殿并不大,却十分温暖,空气中常年弥漫着香烛的气息,让人心境平和,这就是明妃的寝宫。
  “过来坐吧。今天正巧你和叡意都来了。”明妃坐在榻上,手里挽着佛珠,和蔼地说道。她一袭灰蓝素裙,头戴一只玉钗,姣好的面容经过岁月洗礼依然让人赏心悦目,一双美丽的眼睛平静如水,好像寻常人家的妇人,衣食无忧,知足常乐。让人很难想象她就是后宫三妃之一,大铭国地位最高的女人。
  虞挚抬起头,淮意王就坐在明妃对面,持半卷经书对她微笑见礼,他一身便装织蟒锦袍,窗外的阳光氤氲而入,在他背后幻化成一圈柔和的光晕。虞挚点头致意,宫人已经搬来绣墩,虞挚就要落座,余光瞥见榻旁一盘残局,不由走了过去。
  “这盘棋我和母妃已下了两日,才刚母妃累了便又停了,不知何时能够下完,不失为消磨时间的好办法。”淮意王悠然地解释道。
  “这盘棋大局已定,要消磨时间只要得再开一局。”虞挚看着盘中星罗棋布的玉子,半玩笑半认真道,“看样子,这盘棋王爷又输了。”
  “是么,昭容还不知本王执黑执白,何以如此断定。”淮意王不由得反问。
  “观棋如观人。黑子行为毫无章法,随心所欲却又让人琢磨不透,臣妾猜是王爷,白子平和求稳,保守中不失大气,自然是娘娘。”虞挚凝神望着棋局,“黑子诡谲,开始时能以奇兵制胜,但白子稳坐泰山以不变应万变,假以时日等到黑子力竭,必成为囊中之物,胜负立判。”
  她娓娓道来,不急不骄,好像平日里闲聊。淮意王却眼中一亮,不由露出赞许之意,微微点头,“娘娘目光独具,小王佩服。”
  “岂敢。”虞挚信步归座,“皇上说过王爷是闲云野鹤的人,所以臣妾知道。”
  “父皇了解小王,便如昭容了解棋道。”淮意王慨然感叹过后,便与虞挚又聊起了别的。明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眉间舒缓,不悲不喜。
  虞挚只小坐一会儿就告辞离开。毕竟成年的王爷在此,她久留多有不便。明妃命人送她离去,转头看向儿子,淮意王正望着人去后兀自摆动的湘帘,一时出神。  
  “虞昭容对你我母子,可谓了解至深。”明妃捻着佛珠,淡淡说道。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在这宫里像她这样聪明而不讨厌的人,并不多见。”淮意王评价道,在母亲面前,他向来开诚布公无所顾忌。
  “若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对你聪明,讨你喜欢,必是要你付出代价的。”明妃看着儿子。
  淮意王抬头微微一笑,他何尝不明白母亲的意思,但他并不担心,“我本是置身事外、无心政事之人,她若有所企图,也只能让她失望了。”
  明妃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一向平静的礼佛也起了褶皱,再也不能抚平。良久,她忽又问道,“听闻你和香彻宫的一个宫女十分要好?”
  “哦。”淮意王只应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他一下子被母亲问住了,刚刚如织分明也有进来,可他却没注意到她,一点也没想着瞧她一眼。他勉强笑了笑,“要好也说不上,一个雪夜曾偶遇那丫头,觉得有趣。”
  “有趣的主子,自然能调教出有趣的丫头。”明妃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淮意王见母亲叹气,有些过意不去,他自然明白明妃担心什么,“母亲放心,儿臣一向牢记教诲,十几年来没有一天不是如履薄冰,在珏国如此,如今回到大铭更是如此,不会出差错的。”
  明妃听到儿子这番话,泪意上涌,她不由握住淮意王的手,在这腥风血雨的宫里只有他们母子相扶,“当年我离开父皇母后,背井离乡嫁入深宫,也曾有过盛极一时的宠爱,但最终只不过证明了站得越高跌得越惨,若不是皈依佛门,恐怕性命都无法保全。如今我不求别的,只愿我们母子平平安安。”她望着年轻英俊的儿子,这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他有大把的韶华可以挥霍,“可惜你生在帝王家,母亲多希望你只是普通百姓的儿子,即使目不识丁一生无所作为,也比皇子要快乐得多。”
  暖池行宫中春风吹过,料峭中夹杂着暖意,却吹不散虞挚的心事重重。她漫步走着,并不着急回宫。深宫的日子本来就是缓慢的,过去她的忙碌不过是因为皇上常常驾临罢了,可现在皇上已经一个月没有留宿在她宫中了。早些时候还会来用膳,如今若不是她主动去御书房找皇上,他十有八九就是去莲妃那里了。
  时间是淡化一切的良药,皇上似乎已经忘了莲妃过去的作为,念起了旧情。
  假山后人影闪过,虞挚转头望去,一个人从碎石路上走来。风吹过他的袍摆,让她恍觉时光暗自浮动,翻乱了过去的记忆。此时此刻面对他,心境与过去大有不同。
  “拜见王爷。”她屈膝行礼,一个字也不愿多说。奇怪,过去每每见他,她不是在气头上便是狼狈至极,总是失态。现在她心里并非没有怒火,却轻易就镇压了下去,波澜不惊。
  瀚景王似乎也感到了她的变化,想说什么又住了口,神色亦如她般淡然,“娘娘一向可好。”
  “很好,不消王爷担心。”虞挚点头,移步要走。
  “那天酒后失态,本王很过意不去,请娘娘代本王向世子道歉。”他在她转身的时候忽然开口,话里带着三分真挚,还有七分,听不出情绪。
  “王爷说笑了,那晚的一段风流韵事可谓佳话,比戏里编排得还要精彩,怎能算是失态?”虞挚冷冷笑着,事已至此,他这样骄傲的人,偏偏还来自讨无趣。他应该知道虞家恨他入骨,她则更不会有好脸色。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觉得我卑鄙。”瀚景王忽然上前了一步,虞挚还来不及后退,他说话间呼出温热的气息就这样拂过她的额头,“可昨夜你也希望她死,不是么。”
  虞挚身体一僵,忘了后退。红萼如织站在几步之外,他的话只有她能听见。希望她死……昨夜的噩梦又映入脑海,是的,她的确有那么一瞬间,偷偷地希望宫素鸾一死了之,那样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麻烦。可他怎会知道,怎会看到她心底的罪恶,她明明藏得很好,明明自己都已经忘了。
  她强抑慌乱,甚至没有注意他所说的“也”字。
  “王爷不是自诩君子,君子也会已恶意度人?”她咄咄逼人地反驳,避开他幽深的目光。
  “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我知道你也不是。”瀚景王嘴角终于有了些许笑意,退后了一步。虞挚只觉乌云退去一般,心头的压力骤然减轻。
  他顿了顿,随即又道,“五弟一向淡泊名利,你很难和他成为朋友。”这句话实在是没来由的突兀,然而从他口中说来却似水到渠成,一语中的,让人反斥不得。
  “臣妾鄙陋,怎敢和皇子王爷以朋友相称。”虞挚信口敷衍着,心中不由有些乱了。他却不再追问,也不告辞,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负手转身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六、失手

  隆冬已过天气渐暖,皇室在暖池行宫已将近四个月,对于一国之君来说这已是极限。终于在桃花盛开之后,皇上起驾回宫,在桃花凋零之前赶到京城。此时满城繁花似锦,嫩柳如烟,正是春光明媚的时节,京城仿佛也因圣驾的归来而充满了喜气生机。
  香彻宫里,陈泉指挥着宫人将一件件行李安顿好,主要的细软几日前都已先行送到了,宫人也提前半月就将香彻宫打扫得一尘不染,看上去仿佛虞昭容昨天刚刚离开一样。
  “娘娘中午怕是不回来用膳了。”如织用手帕扇着风,春日里的太阳暖融融的,照得人直出汗。虞昭容回来只在香彻宫换了套衣裳,便往溯月宫去了。她与静妃四个月不见,要说的话自然许多,静妃很可能如往常一样留她用膳。
  陈泉也抬头望着日头,估摸虞昭容是否会回来,好准备午膳。这时溯月宫的宫人关复从外面进来,陈泉一见他心里就有了底,“关公公,可是我们家娘娘让您来吩咐……”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注意到关复身后还跟着一人,宫女打扮,穿着崭新的暗红襦裙,低头跟着关复走了进来。她不是溯月宫的人,看去好面生。
  “哈哈陈公公,昭容娘娘的确要留在溯月宫用膳,不过小的来不是为了这事。”关复边说边和陈泉行了见面礼,转身引荐身后之人,“这位是……”
  “是你?!”不等关复说完,一声惊呼响起,带着无比的惊愕,逐渐转为不可抑止的愤怒,“你还有脸踏入香彻宫?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陈泉和关复不由回头看去,只见如织脸色煞白,指着那个宫女的手颤抖不已,那眸中不只有不堪回首的悲痛,更多的是咬牙切齿的恨。他们不由再转头去看那宫女,面对如织的公然怒骂,她只静静地站在那里,素净的脸上没有羞耻也没有怒意,好像不管迎面来的是明枪暗箭,她都决定了一动不动。
  “如,如织姑姑,这位是内侍省分配到香彻宫的宫女如寄,静妃娘娘命小的带过来的。”关复小心地解释道,如织却根本不听他说话,死死地盯着如寄不放。关复见势不妙脚底抹油,“小的回去交差了。”说罢一磨身便溜走了。
  “哎,关公公!”陈泉想要追上去问清楚,关复早已没了踪影,要知像他这样的人跑是最快的,常常在挨揍之前就逃之夭夭了。
  “如寄,我带你下去收拾一下吧。”陈泉看了看如织的脸色,只要亲自上前招呼新人。
  “谁也不许和她说话!”如织忽然吼了一声,仿佛发怒的老虎,恨不得将如寄撕烂,“你这个卖主求荣的小人,背叛娘娘又将我害得那么惨,今天竟还有脸回来?你们谁都不许靠近她,她是天下最坏最坏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织大声警告着宫里的人,众人听了不禁脸上变色,纷纷打量这个瘦弱苍白的宫女,好像她身体里住着魔鬼,随时都可以跳出来将他们吃得骨头不剩。陈泉将信将疑,他也听说过当年朝凤宫掌事宫女如寄姑姑,可谓宫中的女总管,如今怎的落魄至此,怎会轮转到虞昭容的宫里。他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劝解,带她下去。
  “我已知道自己的住处,我自己去便是。”如寄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平静,好像多少辱骂都不能让她生气似的。她说罢挽紧了干瘪的包袱,慢慢转身往外走去。所有的人都定定地注视着她,看着她有些僵硬伛偻的步子,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常年在浣衣局劳作落下的风湿,在初春的天气里极易发作。这个曾经荣极一时的如寄姑姑,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来到这里?
  “如寄的事,还要多谢姑姑。”溯月宫中焚香袅袅,虞挚与静妃对坐在案几后,回顾这四个月的波折,恍觉过了四年一样的漫长。
  “既然你执意要救她出来,我也只有依你。不过她毕竟曾是朝凤宫的人,平时还是低调为好。”
  “她今日的处境,皆是因为效忠于我,我不能不管。”虞挚叹了口气,在这宫中她可以信任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如寄还可依靠,她怎么舍得看她在浣衣局受尽折磨。
  静妃闻言脸色一暗,摆摆手命人退下,这才缓缓开口,“我到现在才确信,巫蛊一案皇后是冤枉的。”当初虞挚七窍流血昏迷不醒,后在朝凤宫搜出巫蛊,关于这一切她不是没有过疑问,只是不敢相信。直到虞挚要不惜一切救出如寄,她才明白虞挚和如寄的主仆之情,才明白埋在朝凤宫的巫蛊是如寄所为。一个忠诚的仆人为了主人,有什么不敢的呢?
  “为什么连我都瞒着?当时我有多担心你可知道?”静妃皱眉问道,不敢再回想当日的心情,看到虞挚莫名地病得那么重,她几乎要绝望了,却不得不奉旨四处带人搜宫,没想到自己也成为虞挚棋局中的一颗棋子。
  虞挚低了头,默默地拨着茶盏,良久才说道,“事关重大,我不想连累姑姑,也怕姑姑阻拦。”
  静妃没想到她回答得如此简洁直接,仿佛已在心里掂量了无数遍,这个决定对当时的虞挚来说,何尝不是九死一生,她一定也怕过,怕极了。
  “江御医也牵涉其中了罢。”静妃没有问,只是自语。七窍流血,必定和江潮平有关,虞挚的事,他必定会义无反顾地出手。
  “是。”虞挚承认,在姑姑面前,她无法说谎。
  “你可知道……。”静妃忍无可忍而开口,还没有说完便噤了声。在深宫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秘密和孤独,不可以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能说。
  “我知道。”虞挚却抬起了头,对上姑姑的目光,“我明白,他在姑姑心中的分量。”
  “我……”静妃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虞挚说得没错,只是她自己不敢承认,一直都不敢承认。
  “姑姑在意的人,我必会保护。况且江御医已经做了太多太多,我也不想再求他了。”虞挚说着自嘲地一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走到这一步,我自认付出得已不少,可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孑然一身,这就是命吧。”
  “挚儿。”静妃握住她的手,“你还有机会,皇上他……”
  “也许吧。”虞挚宽慰地一笑,她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如果没有床笫之欢,她在皇上那里根本没有立足的资本,况且皇上更加不愿对着一个年轻的美人自怨自艾,过去她可以依仗的东西,现在成了负担。
  “我现在只希望虞氏能渡过难关,哥哥快点振作起来。”虞挚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中升起微弱的希望,“希望有一天就算没有我,虞氏也可以在朝中立足,那样我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深夜,虞挚独坐宫中,灯烛已剪了几次,宫人都退下了,可是她睡不着。门外轻轻响动,如寄走了进来,怔怔地看着虞挚的背影,干涩的眼中渐渐溢满了泪水,膝头一软跪倒在地,“娘娘。”
  虞挚忙起身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细细地打量着她憔悴的面容,一时也有些哽咽,“终于见到你了。”
  如寄支撑着起身,灯光微弱看不清楚,虞挚只觉她竟露出了龙钟老态,谁会相信她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
  “娘娘何必冒险救我,宫中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一旦有什么闪失……”如寄不无担忧。
  “我的确不该救你,可怎能就这样放手不管。”虞挚扶她坐下,如寄不肯坐,被虞挚按住肩头才坐下了,“一切都安顿好了吧?”
  如寄咬住唇,沉重地点了点头,“只是如织,她还记恨着过去。”如织不但误会她在皇后面前出卖她、背叛虞挚,还认为她是因为皇后垮台才来投奔香彻宫。
  “我明白。可现在什么都不能说。”虞挚胸口闷闷的,如寄并没有背叛她,过去做的事都是为了她,然而陷害皇后这种事是万万不可对旁人说的,就连如织都不能,“现在只能委屈你了,如织慢慢就会淡忘的,有一天一定会把这些都告诉她的。”
  如寄努力地做出笑容,“娘娘放心,我并不怪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心只为娘娘好。”她口中这么说着,眼里却落下泪来,“我只是很难过,不能不难过。”过去如织和她亲如姐妹,如今决裂对她恨之入骨,她如何不痛心。
  “别难过,还有我,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如织有一天会同你和好的。”虞挚抱着如寄,这番话何尝不是在劝慰她自己,总有一天漫漫长夜会过去,她所失去的会被偿还。偌大的宫中,主仆而人相对落泪,连月来的委屈苦闷涌上心头,终于可以倾诉。
  春暖花开,和天气一样转暖的还有观澜宫的热闹,莲妃可谓春风得意,着手为瀚景王操办婚事,将日子定在了四月初七。宫家也再没了动静,无比顺从地收了聘礼和嫁衣,虞挚听说宫素鸾在府中养病时,瀚景王在宫相府中守了几个日夜都不得见,最后他站在门外对她说了一句话便走了。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然而大家看到了,宫小姐从那天起开始吃药,开始下床扶着墙走动,看到前厅堆积的聘礼,居然也只是淡淡地扫一眼,没有哭闹。
  大家纷纷猜测,是什么话有如此神奇的力量,是山盟海誓的诺言?是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宫素鸾从来不说,也就从来没有人知道。
  今日,就是宫素鸾披嫁衣的日子了。
  灼华园里,淮意王和虞挚并肩而行,他入宫请安归来,正碰见她在此闲坐,便止步聊了几句。两人虽身处宫中,谈的却从来不是宫中事,而是外面的世界,有时淮意王还会说起珏国,他不但是那里的王子,还在那里生活了十四个年头。
  虞挚常常听得很入神,就像今天,不知不觉就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看着淮意王明亮的眸子,好像看到了其中的山川草木,野阔云飞,“只可惜……”她低低地自语。
  “可惜什么?”淮意王端着茶随口问道,话一出口便明白了,不禁闭了嘴。被禁锢在宫墙中的人,哪个不想出去走走,何况她这么年轻,只有十六岁,还有几十年的岁月煎熬。看着她凝滞出神的目光,他忽然感到冷,为她而冷。
  远远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抬头,只见前路一转弯,瀚景王匆匆而来。今日他本是新郎,婚事还忙不过来,怎么进宫来了,况且现在不是新婚夫妇进宫请安的时候。
  虞挚低下头想要让出路来,淮意王从没见他如此急切,便笑了笑把招呼省了,也为新郎让出路来。瀚景王一眼看到虞挚,继而看到她身边的淮意王,微微一怔但很快就神色如常,他径自走到两人面前停下。
  “拜见皇兄。”淮意王拱手一礼,“这样大喜的日子,皇兄急急忙忙进宫干什么?”
  瀚景王朗然一笑,天地失色,让人不由觉得天下没有比他更英俊的新郎,“刚刚到父皇处料理些事情,也听到了一些事情。”他转向虞挚,笑得神秘而自得,“今天是本王大喜的日子,可也发生了血光之灾。”
  虞挚和淮意王不由一怔,面面相觑,这样不吉的词出自新郎之口,让人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出了什么事。”虞挚强作镇定,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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