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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名花-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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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看着这两座坟墓,心里生出一层淡淡的恼意。
她未过多理会自己那座坟墓,而是上前轻轻抚摸着孟养的墓碑,低声道:“孟养,这么久才回来看你,你不要生我的气。”
孟养是不会生南烟气的,他性子向来便好,又十分护着南烟,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生她气的。
南烟似乎想到了往事,轻轻笑了起来,她未久待,返身回了住处。
夜里
席秀带着南烟将炳熙托付的东西取了出来,南烟打开破败的油纸,发现里面包裹着两幅地图。
一副带着明显南方特色的村落图,一副盛京地形图。
席秀好奇的看着这两幅地图,道:“原来就是这个东西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因着炳熙只是托付她将东西交给南烟,因此这些年竟是未打开细看,如今见着她不由得喃喃出声,似乎有些失落。
南烟却陷入沉思,她记得母亲曾说过去盛京寻一个宝藏。
席秀是盛京人氏,南烟将地图折叠收进怀中,问道:“席秀,你在盛京长大,那地方可有什么传说中的宝藏?”
席秀想也未想,道:“有啊!盛京祖陵嘛!传言百年前,军权未入关时,北燕先祖葬在盛京,祖陵中有大量财富,还有一颗形似鱼目,可起死回生的九转丹。”
“不过这都是传说,若真有祖陵,北燕建朝之初,应当已经把先祖迁徙至乾陵了,晃论其中的财富。”
南烟未回话,她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那上面原本有一颗形似鱼目的珠子,她醒来后,珠子便不见了。
盛京祖陵?
当年她母亲南下是去找祖陵吗?但母亲不会因这连席秀都不相信的传说离开南烟的。她南下,一定有契机!
当年,母亲的棺椁中不见尸身,南易提及炳熙死因又语焉不详,这一切都十分可疑。
南烟死死抿住唇瓣,八年前,她曾拜托周时生寻找与炳熙有关的消息,此后三年,他皆未露面,南烟终日待在南府,渐渐的便放弃了对他的期望。
五年后再遇,周时生却刻意隐瞒身份,待她亦十分冷淡,虽然那夜后,他曾提及让南烟跟着他?但南烟于他无意,见他南下被人追杀,想必皇室权势争斗激烈,她不想卷入浑水中,见他不提及炳熙,亦不曾多问。
求人不如求己!
如今,母亲离去已有八年,但无论如何,总算有了线索。
南烟看向席秀,低声道:“席秀,谢谢你。”
“这没什么?”
席秀不以为然,“五年前这东西便应当交给你的,只是那时候我心思浅,急着寻你竟是直接去敲南府大门。”
她意有所指道:“当年,南府的管事让一个小姑娘假扮你,似乎想套我的话。”
南烟毕竟是南府的长女,她不好明说,只隐晦的提醒着。南烟却是爽快的承认,颔首道:“李管事是父亲心腹,我怀疑母亲的离去或许父亲知道些内情,你口中的那个小姑娘应当是我妹妹南安。”
席秀盘坐在床上,双手支着下颌,“那你要去问你父亲吗?可是你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仅是死人,还是一个黑户。
南烟想到周时生的话,突然轻笑了一声,“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
“对了,你是明日便要回盛京吗?若是不急,可不可以多待两日。这次多谢你,你走之后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与你相见,我母亲多年前曾在城中置办了许多产业,你若是不急着走,待我与往日的老人联系上,给你一大笔银子如何?”
席秀笑着点头,“不着急,不着急!我等你。”
☆、第五十四章
南烟及笄后的三年; 虽终日待在南府; 但也有接手母亲置下的产业; 她对每一家店铺都十分熟悉; 翌日便去了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家店; 让人将刘伯叫来。
刘伯不在店里; 因此南烟候了许久方才见着他从外归来。
南烟离去后,西苑无人; 他便离开了南府; 专心打理起南烟留下的店铺。
待两人来到后院; 南烟将面纱揭开; 低声道:“刘伯,是我。”
“小姐?”
刘伯在一瞬间的惊讶后竟是落下泪来,他并不惊惧,也不怀疑面前之人身份真假; 这让南烟有些好奇,问道:“刘伯; 你都不怕吗?已经死了的人; 竟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
刘伯神情一肃,道:“老奴一直相信小姐还活着!
“刘伯。”
南烟垂下眼帘; 轻声叹气。
刘伯大步上前; 握住南烟手腕; 急急问道:“小姐,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五年前; 刘伯为南烟卜的卦象是下下卦。心中不安,当日索性未回南府,而是跪在白马寺的佛像前念了一夜的经文,翌日回府,却得知南烟落水而亡。
他当时心神惧颤,只道是卦象应验,大病一场。直到二小姐南安找来,逼问他南烟的去向?
那时他尚在病中,也不惧她,厉声责难人都死了,她还不让人清净,白瞎了小姐当年这般疼她!
南安却面色难看的咬死南烟未死,而是为避入宫逃离了南府。
这时,他才知晓原是南安夜间打开南烟的棺椁想看她最后一眼,但那棺椁里却并无南烟尸身。
这情景与当年夫人离世的状况一模一样,他心中生了期待,又不敌南安那小姑娘日夜骚扰,索性自请出了南府,一心打理起南烟留下的产业来。
南烟听完,面色不变,只简单应道:“当年事情有些复杂,我一时不好解释,但我却是未死,如今回来是有事要做?”
刘伯闻言面色一变,他是知晓南烟性子的,因此迟疑道:“小姐,你是为了孟养吗?”
南烟颔首,又道:“不止是孟养。”
她未同刘伯细说母亲之事,反是问了他近年的状况。得知刘伯依旧独身一人便有些忧心,刘伯却很是看的开,笑着道南烟回来,他便是有家了。
南烟知晓刘伯这话是想让她安顿下来,莫要计较往事,她笑了笑,却未给出明确的答案。
她取了钱财正待离去,刘伯却又将她叫住,沉沉叹气道:“小姐,我本不想给你说的,但想着你性子向来便软……”
“刘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吗?”
南烟轻声发问。
“不是我,是你祖母。”
刘伯抬起那双沧桑的眼睛看着南烟,“你知晓的,她身子向来不好,我听景儿说她恐是不行了,就这两日的光景,你回来的……也算及时。”
南烟回到白马寺时,神情有些恍惚,她将着刘伯准备的钱银及包裹交给席秀,便早早洗漱歇息。
席秀见天色尚早,有些疑惑,但知晓南烟心情不好,也未打扰她。
这夜,南烟还是摸黑去了南府。
她在这里长大,十分熟悉府内规划。加之西苑清冷落败,她由西苑院墙翻身入府,谁也没发现。
东苑,因祖母病重,徐氏特意着人夜里看管着。但那丫鬟偷懒,回了旁边的小屋睡懒觉,因此屋内无人,房门也未锁,南烟轻易便进入了祖母的厢房。
老人病重,睡的迷迷糊糊并不安稳,恍然间看见站在床前的南烟,她也没力气叫出声,反是喃喃念道:“南烟?”
南烟早在五年前便没了,老人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南烟顺势蹲下身子,握住老人干枯粗糙的手掌,她低着头,双手就着月色反复摩擦着老人的掌心,并不说话。
老人不停的念着‘南烟、南烟’,有时又唤‘安安’、‘易儿’,或者是念叨着自己早逝的夫君的名字,南烟一直不出声,直到老人唤了一声‘炳熙’。
南烟一愣,抬起头缓缓凑近,轻声问道:“祖母,你知道母亲在何处吗?”
“在…在盛京啊。”
老人断断续续的说着,声音又轻又低,嘴里喷出一股不甚好闻的老人味。
南烟追问道:“在盛京哪儿?”
老人却不说话了,又再次缓缓阖上了眼睛。这时,南烟听得屋外有人正朝此处疾步赶来,连忙躲入床底。
门被人推开,南安进屋后将烛火挑旺,见屋内并无守夜的丫鬟,立即大怒。
她将烛台重重放在桌上,疾步去了隔壁屋,下了狠力拍打着屋门将熟睡的丫鬟唤醒!
丫鬟战战兢兢的从床上爬起来将门打开,讨饶的话还未出口便迎来了南安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胆子真是不小,着你看着老夫人,你却阖眼睡觉,是嫌日子太好过了吗?”
南安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过来,带着傲然伶俐以及毫不掩饰的怒意,很是鲜活。
南烟知晓的,南安的脾气一直不好,容易动怒。但这也才是记忆中的南安,而非在他人口中听来的身体孱弱的病美人南安。
南安斥责丫鬟的动静过大,屋内的祖母被南安弄出的动静吵醒。她哑着嗓子叫了两声南安,但声音太小,屋外的南安听不见,她便开始喘着粗气。
南烟趴在床下,听着祖母断断续续的喘气声,心像是吊起来似的,也跟着不上不下。
南安令人将那丫鬟带走仗打后,这才进了房间。
这时,老人再次阖上了眼睛,也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疲惫的昏了过去。
南安立在床前安静的看了老人一眼,随后出了门,令人准备了吃食点心,又将欲同她一道守夜的仆人赶出去后,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南安此前生气不是装的,因此令人重罚那偷懒的丫鬟,但她却并未多担心老人。她不讲究礼数,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床榻开始吃起零嘴来。
屋内十分安静,因此她咀嚼弄出的声响有些像耗子的偷食声。
南烟透过床底看着南安一头黑亮的头发随着她吃食的动作晃来晃去,直想冲出去将她按在地上痛揍一顿。
南安这时却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这里只昏睡的祖母一人,因此她再无伪装,话语十分冷淡,“我是得守着你的,你若是死了,那我可再没借口待在家中了。”
“还是做小姑娘的时候好,生气了有人哄,做错事撒个娇买个乖便能躲过去。如今大了,这些手段使起来不抵用,也或是管用的……”
她喃喃道:“对家人不管用了,对男人来说却还是管用的,周承毅就挺吃我这套。”
她嗤了一声,不满道:“但他年纪大,性子强势暴烈,女人又多,我可看不上。”
与当年的南烟一样,南安长大后,南易有意将南安许配给周承毅。
周承毅也很是喜爱南安,这份喜欢是真的,他喜欢南安的性子,因此纵容南安及笄后以各种理由拖延婚事。
南安不喜欢周承毅,甚至是厌恶。这份厌恶是因着她真心瞧不上周承毅,也因着南易及母亲、兄长三人的嘴脸。
她像是一樽名贵的花瓶,被家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再毫不犹豫的献了出去。
这时,床上的祖母又开始迷糊起来,她开始唤南烟的名字。
南安闻言起身走了过去,她垂下眼睑安静的看着老人,低喃道:“你都要死了她还不回来看看你”
躲在床下的南烟听得这声轻喃,心里一颤,伸手捂住了嘴巴。她怕再从南安嘴里听到什么胡话,她会忍不住弄出声音。
果真,南安在病重的祖母面前毫无敬畏之心,她似乎有些烦躁,懊恼道:“死便死吧,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又冷静的评判道:“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昏暗的烛光下,南安面色冷然。
她年长后,面貌早已不同少时,有一种凌厉的美。
床榻下,南烟不想再听南安说胡话,因此一直盼着她离开,可她不仅没走,其它人为寻她却还赶了过来。
来人是李管事,见南安候在老夫人床前,躬身道:“小姐,殿下一直候在大堂呢,你怎么也得出去一趟啊。”
他说着,几乎是在求南安了。
“老爷和夫人、少爷都在大堂,就等着小姐你呢?”
“我今夜心情不好。”
南安不为所动,她说的直白而冷漠,“不想出去讨好他,你告诉父亲,祖母快不行了,我今夜守着这屋,莫让人打扰,周承毅也不行!”
因着周承毅是真的喜欢南安,整个南府几乎快把她供起来了,这两年谁也不敢惹她,她脾性一天比一天大,如今竟是连最基本的与周承毅见上一面都不肯。
李管事阴着一双眼看着南安的背影,躬身退了出去。
人一走,南安便开心起来。
她兴奋的在屋内踱来踱去,老祖母被她弄出的动静扰的极为不安,但人没什么精神,眼睛要睁不睁,嘴里含含糊糊也说不清什么。
南烟几乎怒了,看着再次坐在地上没心没肺吃零嘴的南安,眼睛快喷出火来!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你!
…
翌日清晨
席秀洗漱后用过早膳,收拾了行李去敲南烟房门。这次来长安城收获颇丰,她心情大好,大声唤道:“南烟,我走了,日后你若是回盛京,可以找淮县的捕快,他们认识我,到时候我亲自带你游玩。”
没有回应,席秀又唤了一遍,待确定并无丝毫回应传来,她稍稍用力,竟是将门推开了。
屋内无人,床榻上并无睡过的痕迹。
她正在惊疑之时,一名香客装扮的青年疾步走了过来,见屋内无人,他转身看向席秀,问道:“南烟姑娘不在,你可知是去了何处?”
席秀警惕的看着这人,“你是谁啊?”
这人叫李常洛,是周时生心腹,奉命暗中跟着南烟北上。
前日一行人临近长安城时,南烟设计将他甩开。他辗转一圈,想到殿下曾提及这二人会去白马寺办事,便作香客装扮来了此处,不想却得知南烟不见。
见席秀神色警惕,他未有隐瞒,简单解释后联系了长安城的人马暗中搜寻南烟。
因着南烟未归,席秀也不好离去,因此依旧守在白马寺。
但她如今得了大笔银两,心思便活络起来。白马寺离长安城又近,她终是战胜了五年前的阴影,决定去长安城好生玩上一转。
前段时日,她对南烟说这几年因惧怕再次被人追拿而蛰伏乡野,实则是假的,真的原因是因为穷!
穷是一切根源所在!
☆、第五十五章
当天夜里; 李管事苦求南安未果后离去。
不久; 徐氏来寻南安; 但她未如李管事般一味的劝南安出面陪同周承毅; 反是带着稍许得意教导南安。让她对待男人要松弛有度; 不一味纵容; 但也切莫一味的忤逆,有时耍耍性子是情趣; 但过犹不及。
徐氏看重南安; 将她视为自己的骄傲; 因此并未忧心; 简单聊了几句,见夜深便离去。
他们这几人来来去去,弄出不小的动静,似乎皆未忧心会打扰病重的祖母。
南烟躺在床下休息; 离的近,因此将祖母断断续续的粗喘声听得一清二楚。
南安在徐氏走后; 嗤了一声; 低道:“这些年连父亲都未曾真心拿下,竟是教导起我来; 娘也真是个呆子。”
她低喃出声; 有些落寞的靠着椅子腿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零嘴。
南烟躲在床下; 安静的看着南安,头顶上则是祖母的粗喘声。在某一刻,喘气声突然加剧; 随即平静下来,直到再无声息传来。
这位老人在睡梦中离世了。
南烟并不难过,亦不曾为贸然偷入南府的行径后悔,她只是有些失落。
南安说的对,祖母不是一个好人,甚至算不上一个慈祥的老者。但她也不坏,若是母亲在,亦会携手南烟来送上老人一程的。
南安一夜未眠,但她离祖母的床榻远,亦不曾习武,耳目不如南烟轻灵,因此不知老人离世。
只阴差阳错间,南烟却觉得是她和南安两人送别的祖母。
清晨时分
南安双手撑地站起身来,她想去看一看祖母,房门猛然被人推开,来人是南徐。
不若李管事的苦苦哀求,亦不同于徐氏浅薄的教导,南徐的表现很直接,他打了南安一巴掌。
南徐如今在兵部做事,性情颇受同僚影响,有些强势霸道。
如今这对兄妹早已不若五年前亲密,亦或说这二人从未交心。
南徐沉声斥责,“昨夜殿下刻意来寻你,你却避而不见,这些年教导你的礼数你是都忘了吗?”
长兄若父,他如今待南安,倒有几分南易的态势。
南安揉了揉被打的生疼的脸,缓了片刻,道:“我不若你,不曾在名声颇盛的书院就读,自然不敌你亲手掌斥妹妹有礼数。”
见南徐面色难看,她笑了一声,道:“本未曾想过一直避着周承毅的,只我脸有些肿,他若是见了必定心疼。”
南安威胁南徐,南徐却是不屑的轻笑一声,他丝毫不惧南安,听得此言,只道:“既是如此,外面殿下的人一直候着你,你收拾一番便去与殿下相会吧。”
北燕只周时生与周承毅两名皇子,因此皇帝一直未封王赐府,这两人依旧住在皇宫的乾西五所与乾东五所。
但两人在长安城亦暗中置办了几处宅院,以供平日里休息玩乐,或是避开天子的耳目行事。
南安听南徐这般说,知道再推脱不开,索性并不在意的笑了笑。
南徐离去后,南安一改此前的镇定神色。她气的不轻,在屋中来回踱步,早忘了去看望病重的老人。
南烟见兄妹二人交恶,心中有些得意,但见南安气的不轻,那丝得意很快又消失不见。
这时,她很是同意南安此前念叨的那句‘还是做小姑娘的时候好玩!’
见南安终于离去,南烟从床下爬了出来。她夜里进府时,穿的一身夜行衣,如今天光大亮,这身衣服变得极为显眼。
她最后看了一眼逝去的祖母,她面容倒十分安详,南烟心中却有些急。
她将夜行衣脱掉后,在屋中翻找起来,想寻一件丫鬟的衣服或是祖母不甚显眼的常服。这时,门口传来动静,南安再次推门而入。
南烟动作利落的借力攀爬跃上横梁躲避,只她到底缺失了五年的历练,动作生疏迟缓,让南安察觉了异样。
南安臂弯间搭着一套丫鬟的衣服,在屋中来回踱步,眉头警惕的皱着。
她性子烈,南徐今日若不逼她,她心情好了,自然主动去寻周承毅,轻易便能将这人哄的开心起来。但南徐逼她,她脾性上来,便想避开周承毅与南家这几人,扮作丫鬟出府玩上一转再回来。
只是祖母到底是老了,她担心在外面玩乐的日子祖母离去,来不及送别,便想在离开时看上一眼。
她在屋内巡视一番,见并无异样,心中虽疑惑,但也知晓时间紧迫。她快步上前,想同祖母再说上几句话,才不理会祖母病重无法顺畅交流的事实。
只是老人夜里离世,已经没了呼吸。
南安呆呆的看着老人,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她想到什么,转身来到厢房中心,朝四周转了一圈,轻声唤道:“南烟?是不是你。”
南烟才不理会这个疯子!
是的,在南烟眼中,五年后南安依旧鲜活,却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她看着像个厉害的疯子。
南安却似笃定方才的异样是南烟弄出来的,她将衣服放在桌上,反身坐在木椅上,竟是发起呆来。
须臾,她又开始变得不耐烦。威胁道:“你若是不出来,那我就去叫守卫来搜查这间屋子,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南烟依旧不搭理她。
南安见这招不管用,忽然提及炳熙,她得意道:“我相信你一定没死,还有你母亲,她也没死,你想不想知道她在何处啊?你出来,出来我就告诉你。”
话落,南安身前多了一名着白色单衣的女子。
她愣怔的看着南烟,见南烟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忽然忐忑起来。可随机,她站起身来,双手握住南烟肩膀,打量片刻道:“你看去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好看。”
在幼时的南安眼中,南烟的相貌美的十分惊艳,但同时她也温和,真挚。
这三种特质融合在一起,让南安忍不住靠近。
如今再见,南烟一点没变,仍旧是五年前的模样。她很是兴奋,也带了几分羞怯,稍稍远离了南烟,竟是张开手在屋内转了两圈。
“长姐,你看我,我长大了。”
她晃着宽大华丽的袖摆,有些得意,又带着几分炫耀。
南烟却被这声长姐刺的面色一变,她冷冷道:“上一次你叫我一声长姐,害的我落水溺毙。”
“你别骗我了,你若是死了,那现在的你是什么?”
南安似个小疯子,丝毫不理会南烟冷漠的神情,也将多年前那些不悦统统忘却。她颇为感叹道:“我就想嘛?祖母都快死了,你总得回来一趟的。”
南烟见着南安就来气,但见着她脸上被南徐打出的红痕与肿胀,她没办法也下手打她一顿,只是催促道:“你说知道我母亲的下落,她在哪?”
南安却施施然坐了下来,双手放在桌上支撑着下颌,她偏头看着南烟,将她从头到脚再次打量一番,评判道:“你怎的穿着一身单衣?”
她手指动了动,懒散的敲着自己的脸颊,笑道:“你不会是穿着夜行衣混入府内的吧?”
“南安,回答我。”
南烟沉声道。
南安顾左言右,“南烟,你长的这般美,应当如我一般穿上最好看的衣裙。这些年,你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外面好玩吗?”
南烟自是不会与南安过多纠缠,她大步上前,想遏住南安的脖颈威胁,门口却传来仆人的催促声,“小姐,外面殿下的车马正等着你呢,说是带你去竹园看戏。”
南安见屋外有人守着,知晓今日是没法混出南府了。她瞥了眼桌上自己从隔壁屋搜来的丫鬟衣服,道:“长姐,你换上这衣服,我带你出去。”
南烟并不推脱,她迅速换好衣服,想借用胭脂水粉遮掩面容。但祖母年老病重,屋内并无这些东西,南安便走到一樽花盆前,从里面扣出些黑褐色的药渣抹在南烟脸上。
她动作轻柔,低声道:“祖母前些日病的厉害,她说这是在活受罪,不想吃药想快点死了得了。但父亲和母亲不允,着人小心看管着,我便偷偷护着她,将丫鬟赶走帮她将药渣倒在花盆里。”
在最后几日用药吊着命,其实并不好受,南烟知道,于是不由得朝床上的祖母看去。
南安见此,小说道:“我们先不说祖母离开了,过不多时,会有人发现的。”
南烟颔首,随即一把打掉南安在她脸上作乱的手,冷道:“我自己来。”
南安将南烟的脸当成一块上好的画布,胡乱的涂抹着,这般做的太过,反是令人怀疑。
两人收整好后,南烟垂着头,跟在南安身后出了门。
门外的仆从见南安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却非景儿,面貌也有些陌生,不由的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老夫人的厢房内只有独自生闷气的南安,这丫鬟打哪来的?但他也未多想,候着南安出了门。
南府大门外,周承毅的马车一直安静的候着。周承毅并不在车内,他早在昨夜便离去,也未曾邀请南安去竹园听戏。
这一切也不知是李管事安排的,还是南徐着人安排的?总之是哄骗着将南安送去周承毅的宅邸。
南安与南烟上了马车,马车并未如预计般驶向竹园,而是朝周承毅暗中置办的一处府邸驶去。
南烟撩开车帘见路线不对,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见南安咬死不说母亲下落,欲撩开车帘跳车离去,南安却一把握住南烟手臂不让她走,笑着低声威胁道:“你若是跳车,我就大叫,将人都引来。”
“将你打晕便是。”
南烟面无表情的说着,朝南安挪去。
南安下颌一扬,面色桀骜,“你最好将我弄死得了,不然只是简单的打晕,等我醒来后我便告诉父亲,并且画了你的画像,全城搜查!”
“啪!”
南烟没将南安打晕,也没弄死她,她同南徐一般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马车内传来的动静让车夫起疑,他‘吁’了一声,拉停马匹,高声问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赶你的车!”
南安恶狠狠的说着,右手依旧攥住南烟的手腕。
她并不看南烟,偏头看着灰褐色的马车内壁,死死咬住牙关,胸口一起一伏,似乎气的不轻。
南烟与南安不同,她内心十分平静,甚至还想再扇她一巴掌。
☆、第五十六章
马车内; 两人僵持着再未说话; 直到马车停下; 车帘被车夫恭敬的掀起; “小姐; 到了。”
周承毅此时在外办事; 并不在这间宅院。
南安在屋内转了两圈,语气懒散凉薄; “人都不在; 我那兄长还这般主动将我送来; 也不嫌丢人。”
“既是嫌丢人; 为何不嫁给他?”
南烟立在窗前,听着南安刻意提高的音量,终是转身看来。
她背光而立,身后是朱红色的窗柩; 窗柩外是大片的绿植。这幅画面很美,但画面中的南烟脸色却是冷漠且疏离的。
这样的南烟不是南安记忆中的模样; 她呆愣的看了南烟片刻; 置气道:“你昨夜应当一直躲在祖母屋内,我为何不嫁他难道你不知道?!”
南安不喜周承毅; 是嫌他年纪大; 脾性暴烈。亦因着不满; 对于南易、徐氏、南徐三人的不满。
南烟却低声道:“南安,你会嫁的。”
南安嗤笑,语气得意; “长姐,我比你聪明,可不像你这般好欺负,我偏不如他们的意。”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在南烟面前,毫不避讳。
“长安城近来燥热的很,不若你同我出外避暑游玩,这些年你都去了什么好地方,同我说说啊。”
这些年南烟可是去了不少地方,鬼知道从长安城飘到盛和村那旮旯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未应下南安的邀请,只是双手抱胸靠在朱红色的窗柩上,懒洋洋的看着南安道:“南安,你会嫁给他的,因为你舍不得这富贵生活。”
话落,南烟转过身去,透过窗柩审视花园中下人的走动频率,以及排查暗中的守卫,她再不想同南安废话。
南安呆呆的看着南烟的背影,抿了抿唇,嗤了一声仰躺在华贵舒适的软塌上。须臾,她望着上方精致的横梁,突然无由来的说了一句,“长姐,我又开始讨厌你了。”
说完,她又痴痴的笑了起来,道:“这感觉也不赖。”
南烟才不理会南安的胡言乱语,她推门出去,低了头,径直朝外走去,但走到半路,便被人给拦下了。
那人是府内的仆役,斜了眼南烟粗糙的深色皮肤,道:“南安小姐说想吃你熬的香菇粥,食材都准备好了,你也别乱逛了,快去厨房准备吧。”
呵!
南烟未反驳,转身便去了厨房。将粥熬好后,她准备寻点巴豆或锅灰下在粥里。但还未动作,已有人上前将粥端走,并且呵斥南烟,“这灶台被你弄的乱七八糟的,还不快些收拾了。”
“还有你这脸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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