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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华来仪-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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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燕清歌,她穿了一件墨色云雾窄腰短袄,下身是同色的裤子,勾勒出女子腿部修长的线条,脚上踩着红鹿皮绞天香绢的短靴,行动起来是再轻便不过了的。
方才燕清歌身上围了一件缕花如意纹云锦披风,便看不出来她里头穿的是什么,如今想来,难怪早晨出门时,姑娘特地吩咐紫萝把这身衣服找了出来。定是早就计划好要在后山里奔走了。
青兰看着自己碍事的衣裳,心一横,将裙摆提起,在膝盖处打了个结,接着便也像燕清歌那般脚步轻便的走了起来。
山间传来潺潺的流水声,燕清歌往小溪流淌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青兰紧紧跟上,不一会儿,燕清歌就突然停了下来。
青兰跟得紧,差点撞上燕清歌的后背,等她稳住身子再看周围,顿时吓了一大跳。
她们竟然走到伏龙山的断崖边来了!
更吓人的是,就在与她们相隔十步之外的地方,有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正与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在对峙着。他手里不断的撒着驱蛇的药粉,但对那条蛇来说似乎影响不大,仍旧缓缓的朝男子逼近。男子身后便是断崖,再退三步便会掉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
青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的尖叫声会惊动那条蛇。
幸好她与姑娘站的地方与蛇所在位置隔了一条山涧,还有一些崎岖的大石横在中间,所以与那名男子比起来稍微安全一些。
燕清歌将紫檀木龙筋雕花弓从包裹里拿出来,抽出黑羽箭架在弓上。
她向对面喊道:“这位公子可需人救命?”
男子神色慌张,听见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便抬头望了过来,便见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娃拉开了长弓,准头正对着那条蛇。
蛇又朝他逼近了两寸。
燕清歌继续喊道:“我救公子一命,公子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青兰在一旁目瞪口呆。
救人就救人吧,姑娘怎么还谈起条件来了?这好歹也是佛门清静之地,那位公子前有毒蛇后有绝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难道他不答应姑娘的条件,姑娘就不救命了吗?
青兰看了看燕清歌认真的神情,也跟着喊了起来:“那条蛇是边关出了名的五步蛇,不怕你那药粉的。被咬一口,走不出五步必死无疑。公子你可要尽快思量好了!”
男子听见这话果真慌了起来,手里的药粉一股脑儿全倒了下去,他已经退到了绝壁的边缘,但那条蛇还在一点一点的朝他逼近。
此时该如何选择已经显而易见了。
他大喊道:“我答应你!请姑娘出手相救!”
话音未落,便听见弓箭破空的凌厉之声,“噗”的一声,那条蛇就被一支黑羽箭钉在了原地,拼命的扭动着身子,却挣扎不开。
男子赶紧从绝壁之处往里跳了几步,扶着树干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不等他平复好心情,便听见燕清歌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救了公子一命,便请公子听一听我的要求。”
听见这话,男子心里只觉得有股火在往上窜。
这女子怎么这般铁石心肠,方才用他的命来算计他,如今连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留给他,真真是铁石心肠!说她心如蛇蝎都不为过!
男子面露不悦,语气刻薄起来:“姑娘对这五步蛇十分熟悉的样子,不仅乘人之危,还敢跟我谈条件。谁知道这条蛇是不是姑娘放的?”
青兰被他那嘲讽讥笑的神态给刺激得直跳脚:“你这人好不知好歹!我家姑娘救了你一命,你怎么说起话来还这般难听?!连我一个小小丫鬟都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你怎么就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不但不心怀感激,还含血喷人!瞧你也是读过书的,连这点礼义廉耻都不懂吗?”
男子被她说得青筋暴起,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站在大树下怒吼道:“你个小丫鬟,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鬼医夏攸宁,天下多少人想尽办法求着我去救人,我今日遇难,这么巧你家姑娘就来了,我不怀疑她怀疑谁?再说了,百毒不侵的鬼医没有听说过吗?今日就算你家姑娘不救我,我也丢不了性命!”
“你既然能保住一命,为何还要请我家姑娘救命?我看你这是马后炮打得响!强词夺理,真真是不该救你!”
“你!我自有我的原因!与你一个小丫鬟说不清楚!”
他们两人吵嘴吵得热闹,倒是把燕清歌扔在一旁了。
她轻笑一声,就像是山间最美妙的鸟儿啼唱一般,婉转动听。落入夏攸宁的耳朵里却分外刺耳。
“你笑什么?”他狠狠一瞪。
燕清歌将长弓收在身后,双手交叠在前,即便站在山间野林里,整个人也散发出不可小觑的威严。
“夏公子,你说得对。我救的不是你的命。”她浅笑着,下巴微抬,看着夏攸宁的样子仿佛在藐视天下苍生一般,高贵而不可侵犯。
从来都只有夏攸宁俯视别人的份,什么时候也轮到一个小姑娘从上而下的俯视他了?
这小姑娘真是奇怪,明明有求于他,却没有半点来求人的态度。
夏攸宁听见她接着说:“夏公子虽然是百毒不侵,但五步蛇的剧毒也能让你昏迷个三四天,虽说于你的性命无碍,但于旁人来说,就是生死攸关了。我说得没错吧。”
生死攸关这四个字她说的极其婉转悠缓,落在夏攸宁耳朵里就像是一声炸雷,叫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小姑娘知道了什么……她都知道了什么!
第十五章 不救人
“你……”夏攸宁只觉得喉头干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青兰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自家姑娘淡然的神色,又看了看对面那个男人煞白的脸,心里感叹着姑娘真厉害,三言两语就让那个不知好歹的什么夏攸宁吃了瘪。
“夏公子不必如临大敌,我救你,不过是为了让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你答应便是,其余的事情,我都不会过问。至于那条蛇,是不是我放出来的,相信你心里有数。”
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夏攸宁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沉默片刻问道:“你的要求是什么?”
燕清歌微微一笑,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叫人觉得冰冷如锥的戾气扑面而来。她优雅缓慢的说着,却让在场的人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要你答应我,这一辈子,永远不医治八皇子,赵修齐。”
夏攸宁傻眼了。
就这个?
“你、你不是要我去救人,是要我不救人?”他磕磕碰碰地开口问道。
“对。”燕清歌点了点头。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夏攸宁猛地提高了声调。
燕清歌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夏攸宁又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你没有在开玩笑,我觉得你认真得随时都可以去杀人了。
“如果只是这个要求的话,我答应你。”夏攸宁到现在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人不求他去救人,而是要他不救人耶。
难怪这小丫头从一开始就不像其他人一样把他捧得高高的,而是将他看做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只不过她说的这个人……
“我说小姑娘,你跟那个八皇子有仇吗?他得了什么病,你不让我治啊?”
许是觉得新鲜,夏攸宁对这个一身煞气会射箭的小姑娘挺有好感,立即就转了态度,嬉皮笑脸的八卦了起来。
“他胎里不足,其实早该好了,现在只不过是用药吊着,不让身子养好而已。”
燕清歌面无表情的说着,但那话语间,似乎对八皇子十分熟悉的样子,丝毫不起伏的语调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恨意?
“那你还不让我治他?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就算我不治,也总会有人治好他的啊?”夏攸宁糊涂了,他搞不懂这个小丫头大费周章的是要干什么。
燕清歌笑了笑:“是啊。但我就是不想让你治他。”
这话说得十足的孩子气,却也是十足的真性情。
夏攸宁对她越发喜欢了,便开口说道:“其实你要是不想他好过,我可以给你一点好东西,能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正你也帮了我一个忙,这点毒药就不收你的钱了。”
他从袖口里掏出一瓶药,直直扔了过来。
燕清歌下意识的接住,盯着药瓶看了一会儿,嘴唇嗫嚅了几下,但还是没有说话,将药瓶收了起来,便作势要走。
“嗳嗳!”夏攸宁连忙叫住她:“小姑娘你叫什么?我觉得你挺不错的,做个朋友呗。”
青兰柳眉倒竖地转过头来。这人怎么言语这么轻浮,跟个登徒子似的。
她开口便要呵斥,却被燕清歌打断了:“我叫燕清歌。”
如此介绍完自己还不够,燕清歌接下来说的话把青兰吓得嘴都合不上了。
“我觉得你也挺不错的,我们做个朋友吧。长白圣手,夏攸宁。”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青兰便发现那位夏公子的表情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就跟见了鬼似的。
他伸长了手,指着燕清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长白圣手的?”
燕清歌无视他的惊愕,笑得柔和:“既然我们是朋友了,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现在缺的那一味药,很有可能就是五步蛇的毒液。我刚才没有杀了那条蛇,你可以抓回去钻研钻研。”
说罢,她便扔下久久不能回神的夏攸宁,带着青兰快步离开了。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再也不见她的身影。若非那支插在五步蛇身上的黑羽箭,夏攸宁几乎要以为那个一身墨色的小姑娘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夏攸宁靠在树干上喃喃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
……
偶然一阵山风吹过,旋起平地上的枯枝落叶,青兰眯了眯眼,视线仍旧停留在燕清歌身上。
姑娘带着弓箭出来就是为了救人?
为什么会提到的八皇子,八皇子什么时候跟姑娘有交集了?
说起来,姑娘仿佛早就知道那个登徒子会遇到危险一样。难不成姑娘能未卜先知?
青兰摇头笑了笑,怎么可能,再说了,姑娘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主子要做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丫头来猜测。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相信姑娘就好。
燕清歌往后看了一眼青兰,便见这个小丫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紧紧跟在她身后,没有表现出一分不安或是疑虑。
这便是她身边的丫头。
不会问不该问的事,不会说不该说的话。一切以她这个主子为中心。
前一世,嫁入尔虞我诈危机四伏的皇家之后,这样忠心的丫鬟便成了她最大的助力。多亏了这四个丫头,她的院子如同铁桶一般,旁人无法将手伸到她院子里来,这让她免去了不少纷争烦扰。
即便她从燕家出嫁,父亲挑选的丫鬟仍旧在帮着她,护着她。
而她竟然因为二房的挑拨算计与那样疼她爱她的父亲生分,真是不孝至极。
察觉到自己的思绪似乎飘得太远了,燕清歌回过神来,吐出长长一口浊气,越发加快了步伐。
上山难但下山易,不出半盏茶的时间,燕清歌就回到了禅房。
红柚看见她带着青兰完好无损的从窗口翻进来,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眼看着两刻钟就要过去,她一个人守在禅房里,既害怕姑娘外出发生什么意外,也害怕被人发现姑娘偷跑出去的事情。时间一点一点的接近,但就是不见人回来,红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姑娘总算回来了。”红柚的眼眶微微发红,小声说着。
第十六章 朋友
她这样的神情,一如在边关之时,燕清歌也是这般,带着机灵的青兰偷偷跑出去,留下沉稳的红柚一人守着屋子,每每当她踩着点回来的时候,红柚便会如此。
这样的事情都发生多少次了,红柚还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燕清歌瞬间觉得有些怀念,点了点头:“替我换一身衣服梳妆。”转头又看了一眼青兰的裙摆:“赶紧整理一下,别让人看出什么来。”
红柚和青兰应声而动,这次她们的手脚都很快,不一会儿就把燕清歌从头到脚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燕清歌已经换下了那身墨色的裤装,转而换上一身雪白的狐皮大氅。今日是来给娘亲上香的,所以都只带了颜色素淡的衣裳。
要想俏一身孝。
若说方才那个包裹着墨色的小姑娘英气凛然,那现在这个洁白胜雪的燕清歌便是悄然独立于世了。
她那挺直的背脊在大氅的勾勒下显出十分高贵的气质,纤瘦的脖子上围了上好的灰鼠坎肩,毛茸茸的凑在巴掌大的小脸旁,衬得她那双眼睛越发醒目夺人。柔顺的黑发直直垂下,头上只插了一根木簪,将头发半挽于脑后,随着她的走动,发丝微微扬起,如同流水一般划过。
她推开门,朝上香的大殿走去。
齐光寺建在伏龙山的福地之上,并不巍峨,有着深山藏古寺的含蓄温蕴。
禅房的所在便是齐光寺最里头的位置。寺庙大门正对着山路,走进大门后前院里两棵大树巍然而立,左右两侧分别是钟楼和塔楼。再往里头去便是一座正殿和四座偏殿,呈环绕之势。穿过殿堂的包围,还要经过法堂和藏经楼,才是齐光寺供香客们休憩修禅的禅房。
燕清歌带着丫鬟侍卫们来到正殿。
侍卫守在殿外,她带着红柚青兰从偏门而入,请了三支香后跪在蒲团之上,闭眼祈福的样子似乎十分的虔诚。
然而只有燕清歌自己知道。她的思绪还沉浸在与夏攸宁的见面中。
夏攸宁在前世算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曾经听夏攸宁醉酒之时说起过他人生唯一的憾事。那便是这一年的腊八,他被五步蛇咬了一口,昏迷了整整三天,就是这三天,让他没能救回旧友。他的旧友中了剧毒,等着他制出解药来救命,即便他清醒之后用五步蛇的毒液制出了解药,那个人也已经因为毒入心脉而不得救了。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夏攸宁满脸的落寞。
这一世,燕清歌想为夏攸宁做些什么。
毕竟,她欠他的。
她刚嫁进八皇子府的时候,每日都为了赵修齐的身体而担忧,偶然得知长白圣手可以治好赵修齐的病,她便费尽了功夫去打听长白圣手的消息。现在想来,那偶然得知的消息也是赵修齐故意安排说给她听的。
后来,她终于打探到,无恶不作百毒不侵的鬼医夏攸宁其实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白圣手,便想尽各种办法去接近他,把能用的、不能用的人脉全都用了起来。
但夏攸宁这个人,吃硬不吃软,欺软怕硬说的就是他。所以从一开始就想着要求他去救人的燕清歌就用错了方法,摆着低姿态的燕清歌几乎每天都被他换着花样刁难,今天要她去抓毒虫,明天要她去药草田里施肥,如此纠缠了一个月,夏攸宁竟也不觉得烦。
直到有一天夏攸宁看见了燕清歌写的一幅字,喜爱得不行,燕清歌这才有了与他交涉的筹码。好不容易让他答应,用长白圣手的名义去给赵修齐治病。
赵修齐病好后,夏攸宁也经常跑来缠着燕清歌要字,他这个人看似高深,其实性子简单得厉害,相熟之后便也觉得他十分有趣。有时燕清歌稍微把态度摆得强硬一点,夏攸宁就狗腿得不行,光是看他变脸都能让人乐一个下午。
就在赵修齐进入皇帝大臣们的视线中,势力扶摇直上的时候,夏攸宁借着喝酒的由头来跟她说了实情——赵修齐的病并非绝症,只要他自己想治,任何一个太医都能治好。只有燕清歌这个单纯的傻姑娘,才会担心他命不久矣,还费尽心思的求了夏攸宁来治他。
这番话,那时听在燕清歌耳朵里也是十分惊讶的,她从没想过赵修齐会骗她。为着这件事,她还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直到赵修齐开口问她,她才将这件事情全盘托出。
说来也真的只能怪燕清歌自己蠢,赵修齐这个人,为了皇位能整垮自己的身子蛰伏十多年,他对自己尚且心狠手辣,更何况对别人。偏偏燕清歌还信了他的话,认为他在皇家的处境太过艰难,为了自保,是不得已而为之。
事实上,让长白圣手替他治好旧疾,是赵修齐很早便开始图谋的一步棋,只不过刚好有燕清歌在,进行得越发顺利了而已。
至于为何一定要长白圣手,原因自然在长白圣手的名声上。
长白圣手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医者的一个流派,这个名号流传百年,一般只有在大义面前长白圣手才会出手救死扶伤。比如瘟疫之时,比如战乱之时,比如天灾之时。这个身份在近百年来已经被摆在了神坛之上。就如同那些酸臭文臣将大儒视为指向标一般,长白圣手也是世间所有医者的向往。
至于为什么夏攸宁还会有一个名声狼藉的鬼医身份,暂且放下不谈。
总之,长白圣手只会在大义之时出手。
那如果这样的人救了八皇子呢?
不光大臣们会对他另眼相待,连皇帝都会对他重视几分。真真是好算计。
赵修齐的这一步棋里,燕清歌只是一个跳板,夏攸宁才是他真正想要拉拢的对象。
想到这里,燕清歌的眸子暗了一暗。
若不是她,夏攸宁也不会被卷入夺嫡之中,从而落得那般下场。
燕清歌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一脸肃穆的拜了拜,然后起身离开。
她摸着自己袖口里的药瓶,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
第十七章 有缘无缘
这瓶药,叫做万蚁噬,是夏攸宁亲手做出来的毒药。夏攸宁这个人,看起来放荡不羁,性格恶毒,事实上做事极有分寸。他手中的毒药,若无他的允许,是绝对不会流向别处的。
而那万蚁噬,被涂在了叛党用来袭击燕清歌的箭矢上。
红柚就是死在这种毒之下。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没多久,夏攸宁的人头就出现在了皇宫之中。
赵修齐说,是三皇子的人陷害夏攸宁,又在赵修齐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他,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为了不让夏攸宁白白送命,赵修齐将那颗人头送到了她所带领的燕家军里。
他想让将士们看看叛徒的下场,他想让燕家军知道,对于意图谋害燕氏的人,他绝不会放过。
的确,一时间燕家军里对这个新皇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士气大振。
但燕清歌却在营帐里摔碎了所有东西。
作为皇后,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这样安排是最有利的,但作为燕清歌,她无法接受。那是她的朋友,是帮过她、担心过她的朋友。明知道夏攸宁是被人陷害,已经尸首分离却还要给他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让他遭到万人唾弃。
但皇命不可违,她无法接受也只能选择接受。
以这件事为契机,她将一腔愤怒都发泄到了三皇子一党之上。短短半个月便剿灭了所有叛党,大胜而归。
用这样的手段取得的胜利,她打心底里开心不起来。
回来之后,她悄悄的替夏攸宁办了一场葬礼,伤心了好一阵子,直到赵修齐的后宫中多出了许多野心勃勃的新人,她才不得不振作起来。
可当她跳出当时的情绪,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三皇子一党其实已经奄奄一息,即便有本事将夏攸宁的毒药偷出去,却绝对没有本事把夏攸宁的人头送进皇宫。
杀了夏攸宁的人,只可能是赵修齐!
燕清歌的手骤然攥紧,神色也瞬间变得狠戾起来。
“姑娘?”红柚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燕清歌那瘦削的肩膀似乎绷得紧紧的,再一看她的神情,只觉得骇人。
“姑娘,你怎么了?”她忙问道。
燕清歌回过神来,放松了紧绷的情绪,神色迅速恢复正常,她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红柚心里觉得奇怪,姑娘看起来一切如常,方才的阴狠之色难道是她看错了眼?
青兰站在燕清歌身后,也有些担忧的看着姑娘的背影。
感受到两个丫鬟的视线,燕清歌不为所动,她的背脊仍旧笔直,眸底幽深,像一口古井,敛去了所有锋芒。
“走吧。已经给娘亲上过香了,我们该回去了。”
燕清歌走到殿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抬脚便要出去。
这时,身后一个小沙弥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嘴里还喊着:“施主请留步,施主请留步!”
“咦?姑娘,是在叫咱们呢。”青兰回头扯了扯燕清歌的衣袖。
燕清歌转过身,不疾不徐的问道:“小师父有何事?”
小沙弥在她身前停下,吁吁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施主,觉智大师有请。请施主随我去后山见一见觉智大师。”
听见小沙弥这么说,周围的人都驻足停了下来。
觉智大师?
那这位姑娘可走大运了!
一时间大雄宝殿里的人都目光灼灼的打量起了燕清歌。
她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毫不动容,声音仍旧放松柔和:“不知大师找我有何事?天色已不早,小女子想赶路回家了。”
小沙弥愣住了,直直盯着燕清歌。
她站在他面前,虽然笑意盈盈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激动向往的神色,倒有些……避讳?
不该啊……只要听见觉智大师的名号,所有人都会眼睛发亮的跟着他走。怎么这位施主如此冷静?
“小师父,无缘便不必强求,这应当是你家师父常说的话,我与你家师父无缘,又为何要相见呢?”
燕清歌含着笑说出拒绝的话,周围的人尽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小姑娘竟然不愿意去见觉智大师?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她竟然拒绝了?
站在一旁的青兰和红柚也都急得不行,若是能让觉智大师帮姑娘批命,那姑娘在京城里就不用担心被人排挤了啊!怎么姑娘都不想去呢?
小沙弥从没想过有人会拒绝与自家师父见面,竟呆傻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位女子对他施礼转身告辞。
燕清歌走出几步之后,青兰和红柚才跟了上去。
忽的,安静的大殿里传来沉稳悠然的脚步声。
“昔日无缘,今朝有缘。施主莫要害怕,今日不见,终有一日会有一见。与其走错了路选错了命而后悔莫及,不如今日与贫僧见上一面。”
觉智大师的声音如那远山洪钟,响在每个人的脑中心间,像是能驱除杂念一般。
众人见着那穿着普通,面色红润的僧人踏步而来,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畏,不约而同的双手合十朝他行礼道:“觉智大师。”
在这一片恭顺敬畏中,只有燕清歌猛地回过头,眼神锋利得如刀子一般,刷刷射向觉智。
他知道了什么?
他果然知道了什么?!
燕清歌双眼猩红,心里只有这一句话在盘旋。
觉智慢慢走近,他缓缓开口:“施主可愿随贫僧一去?”
沉默半晌,燕清歌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无比艰难的回了一个字:“……好。”
燕清歌把红柚和青兰留在了外头,一个人跟着觉智大师来到了后山。
这是一条与她刚才上山完全不同的路。从齐光寺的钟楼往南边走,便有一条石路。石路很窄,两道的竹子生得极盛,笔直簇拥,刚好能让一个人走过。
燕清歌跟在觉智大师身后,垂首安安静静的走着。
石路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力修建,十分蜿蜒崎岖,走在竹林之中,很容易就叫人忘记了来时的方向。
燕清歌暗暗警惕,观察着四周。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视野陡然开阔。映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凉亭,一间草屋和简陋的院子。
第十八章 假凤凰
觉智大师招待她到凉亭里坐下,石桌上摆了一副棋盘,木质的棋盘已经有些干枯开裂了,上头的网格也变得不甚清晰,显然已经使用多年。
后山上气温难免有些低,燕清歌将脖子上的灰鼠坎肩裹得更紧了些。
觉智将冒着热气的茶放在她眼前:“喝吧,能暖身子的。”
燕清歌看了一眼觉智,他生得十分普通,乍一看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但稍稍留意深究下去,便会知道这个人深不可测,带着一种莫名的睿智平和之感。
她捧着茶杯抿了一口,随即挑了挑眉。
粗茶竟也能泡出这般味道,手艺非凡啊。
觉智见她喝完茶后面上有了几分放松,便开口说道:“把你的生辰写下来。”
“你不说什么‘施主’‘贫僧’了吗?”燕清歌无视他推过来的纸笔,毫不客气的问道。
觉智大笑几声,洪钟般的声音响在后山格外突兀,似乎还惊飞了远处的几只鸟,隐隐听得见翅膀扑腾的声音。
“与姑娘说这些虚的也无用啊,还是实在些好。”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遮遮掩掩的了。你方才在殿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燕清歌微笑着问,落在觉智身上的视线锋利如刃,却隐不去其中的一丝惴惴。
“你听不懂吗?”觉智不答反问。
燕清歌讥讽着,话语间有了几分虚张声势的味道:“觉智大师是高人,说的话高深莫测,我自然是听不懂的。”
觉智听闻摇了摇头,喝下一口茶,再问:“那你为何与我同来?”
伸出去拿茶杯的手一僵,燕清歌垂眸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与我说这些虚的无用吗?怎么不见你说几句有用的?”
“方才我也说过‘施主莫要害怕’,你难道就听进去了?”
觉智轻笑着,那声轻笑钻进燕清歌的耳朵里,就像是羽毛一般在撩拨着她已经绷紧的神经。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我没有害怕。”
“那你为何戒备?”
“你是生人。”
“我是觉智大师,这个名号你应当听过。”
“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若是早点懂这个道理,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与我饮茶了。”
他们一来一往,觉智说到这一句又是一声轻笑,燕清歌的最后一根神经终于被他压断。
她怒气冲冲拍案而起:“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一声呵斥,似乎用尽了她的力气,燕清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睛死死瞪着觉智那张悠然自得的脸。
“小姑娘嘛,就该这样活泼一些,多好。”觉智瞧着她的神情,似乎十分满意,露出一个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燕清歌被他这副样子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见着这个和尚之后心里乱得厉害,高人如觉智,就算知道她是怨灵重生也不奇怪,所以她才不想去见他。
谁知这人自己走了出来,言语间还影射了她的前世,燕清歌的心里便越发惴惴不安了。可真正坐下来与这人说话,就会发现他滑得跟泥鳅似的,即便是做了多年皇后习惯了拿捏众人的燕清歌,也在不知不觉间顺着他的意思来说话了。
这倒不算什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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