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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节事小,饿死事大-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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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里心中百转千回,皇帝却是在得到答案的一瞬便露出了笑意,甚至还张开手臂拥了拥她。

假山后的两人心中大定,相顾一笑,悄然隐退……

将出宫门之时,文素心生感慨:“陛下看来也是对女王动了真心,否则也不能说出这么漂亮的话来,连江山都不放在眼中,啧啧,真男人啊……”

萧峥不给情面的冷哼,“他一个小孩子哪会说这些,却不知是何人教唆的呢!”

唔……文素缩了缩脖子,“王爷,您知道的,陛下他其实很聪明的,旁人稍稍一点,他就能举一啊反三啊什么的,咳咳……”

萧峥笑着看向她,“是,本王很清楚,但是文卿也要知道,对你好的表现不是说几句漂亮话或是真的抛却江山,而是……”话音顿了顿,他伸手牵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而是贵在一颗真心。”

文素心中一悸,连忙就要抽回手,却被他用力的握住,声音也变的恼怒起来:“文素,你究竟要躲避到何时?!”

四四章

究竟要躲避到何时?

回到王府后文素还在想这个问题。

她只记得摄政王的眼神,仍旧沉静,却在当时灌注了太过浓重的情绪,有怕惊扰了她的疼惜,又有想要猛然敲醒她的恼怒。

于是文素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王爷,下官觉得陛下与女王的联姻大事已经成了。”

联姻既成,她这个女官也就失去作用了,只待一个适合的理由,便会回到最初。

萧峥怔了怔,她已轻轻挣开他的手,率先离开。

这一回来便没有出门,衣食住行全由丫鬟喜鹊照料,她派人向朝廷告了病假,便彻底做起了缩头乌龟。

听说刘珂想要来看她,被她推拒了。

平阳王有次到了门口,却只隔着门叹了几口气便离开了。文素觉得他实在算是自己的知交,很明白她此刻愁肠百结的心情。

而至于摄政王,已多日未见,也不曾听到半点有关他的消息。

这一缩,一直缩到上元节,女王陛下突然派人来请她去见。

宫中张灯结彩,佳节气氛浓重。

文素梳洗整齐,强打着精神进入宫中,由宫人一路指引着到了东德玉颂所住的宫殿,刚进门便看见殿中的异国风情扑面而来。

看来陛下很用心嘛。

殿中并无侍从,文素一路走入,耳边只听见一阵银器轻响,东德玉颂已掀了珠帘从内殿走出。

“参见女王陛下。”文素连忙敛衽下拜,悄悄看一眼女王的装束,见她换了中原服饰,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心中大为欣慰。

说来当日那一番对皇帝的教导唆使其实是从小女王的性格推敲而出的,能一击奏效实在是幸运。

因为年纪尚幼,小皇帝与女王的感情更多的还是接近于同龄友人,但也算是在稳步提升中。比起成年男女间你侬我侬,二人之间少了些浓烈,多了些纯真,却贵在发乎自然。现在也算是情投意合,甚至女王都收敛了不少骄傲秉性,着实不易。

“文大人不必多礼,孤请你前来,乃是有话要说。”

文素乖顺的起身,垂着头暗自思索其用意。

“文大人,上次皇帝陛下与孤说的那些话,是你教的吧。”

诶?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她要说的竟然是这个,文素连忙抬头,“女王陛下,下臣并未说什么,那些话俱是出自皇帝陛下一片真心啊。”

女王嗤笑一声,娇俏毕现,“你这般紧张作甚?孤又不是在怪你。”

她缓缓踱着步子坐到榻上,朝文素招了招手,指了指榻边的一张软凳,示意她坐下说话。

“文大人,孤是第一次来大梁,虽时日不久,却不难看出大梁的风气。”她顿了顿,微微挑眉朝文素看来,比刚才深沉了许多,“孤看出大梁对女子的态度了,所以新政也不过只是个幌子吧?”

文素一惊,刚要开口,却被她抬手拦下,“放心,孤不是来讨伐梁国风气的,只是想让你知晓,孤什么都很清楚。”

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文素抿了抿唇,不做声了。

东德玉颂盯着面前的人,像是要看她能沉着到何时,但却始终等不到她的回应。文素仿佛在听到她得知一切后便彻底的放松下来,毫无慌乱之态。

她有些挫败的撇撇嘴,撤去了女王的深沉伪装,“好吧,孤就直言了吧,虽然梁国是假意新政,但孤并不在意,因为孤已然决定要将它变成真的。”

“什么?”文素终于抬头,一脸诧异。

东德玉颂朝她眨眨眼,难得的活泼起来,“文大人,你该知晓孤的意思,你有才能,应当为国效力不是么?”

文素皱着眉细细琢磨了一番她话中的意思,明白过来,“女王陛下是担心以后成为梁国皇后之后没有帮手么?”

“啧啧,说的这般直接作甚?”东德玉颂摇了摇头,接着又笑出声来,“不过也的确是事实,孤正是此意。”

东德陛下看问题是很深远的,虽然正式大婚还很久远,但她已经为将来做了谋划。

纵使皇帝现在说的话好听,但她在大梁人生地不熟,难保那些迂腐不化的大臣们将来会对她指手画脚。

她需要一个得力助手,不需要是心腹,只要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出现,给予她一些支持即可。

文素是摄政王的人,她很清楚,可是那日得知了皇帝那番表白是出自文素之手,她便有了这心思。

这个女子比她想象的有能力,在朝廷周旋到正三品的高位不说,连摄政王和皇帝都能受其影响,不容小觑。

然而文素对她的话只有回答一声叹息:“女王陛下的意思下臣明白,但这并非女王陛下愿意就可以的,梁国新政是为了尊重女王陛下您,而非所有女子。”

她起身,恭恭敬敬的朝她一拜,“下臣所做的都已做到,应该不日就能功成身退,只愿二位陛下永结同心,共御外侮,以定河山。”

东德玉颂不禁被她这模样弄的怔住,“怎么文大人不愿做官么?”

“不是不愿,是不能。”文素垂首,看不清神色。

也许是见不惯女子这种萎靡模样,东德玉颂一下子就被触怒了,“此言差矣,既然愿意,便该努力为之,难不成文大人介意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么?”

文素一愣,抬头看去,从她眼中看到了怒其不争的意味。

“女子从来就不输于男子,文大人为何这般畏缩不前?”

畏缩不前?

文素苦笑,从未想过,她回避的症结所在竟然是被小女王给揭露了出来。

她回避摄政王的感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的暗示明言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是在回避自己隐隐生出的抱负。

曾经她只想要平平淡淡了此一生,她爹也一再教导她要简简单单的生活,凡事不可强出头。可是在惩治了那些贪官之后,这卑微而又渺小的愿望却生出了变化。

摄政王在江边的话将她点醒,竟让她生出了成就之感。这么多年不曾做过什么大事,可如今却能为民除害。

而这抱负也提醒着她现在的官位只是暂时,离开了新政这个契机,一切便都会化作浮云飞灰,消弭无踪。

但是从未想过摄政王会在这期间对她表露好感,他越是接近一步,她越是想要留住这个抱负,至少那是个可以与之比肩而立的机会,除去这身官袍,她还有何资格与他共乘一骑,同处一室?

摄政王对她的保护,为她受的伤,甚至费心的取悦表白,不是不感动,不是不动心,只是她不敢往前迈出这步。

而对身后默默守候的刘珂,她很想回头,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走,将来便可过上简单的生活。却终究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不敢迈出,因为无法确定以后,不愿退后,因为心有不甘,于是她只好抱头缩在原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小女王无意间的一句话给扯去了伪装。

真正叫她畏缩的是她无法确定要走的路。

摄政王早已看穿一切,所以他一再的提醒她,她适合官场,而非平庸一生。

可是谁都知道官场也不过是暂时的罢了。

“女王陛下所言极是,下臣确实因女子不能为官而畏缩不已。”

见文素承认,东德玉颂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文大人,孤知晓梁国女子如同我国男子,俱是温柔贤惠为佳,可是你既然有才能,便不该被埋没。”

她抬手将文素的下巴抬高,迫使她昂起脸来,不过因为个子没有文素高,这个动作做的有些有些像托。

“文大人,你要记住,女子能做的并不比男子少,官位能者居之,你若执着于此,才是懦弱!”

虽然年纪小,可是说这番话时她却像是个长者,一副教训的口吻。

文素心中一跳,居然感到一阵羞愧。

不错,她太过懦弱了,不是听从父亲教诲,亦非自己贪图安逸,正是懦弱!她习惯于接受安排,却从未想过去打破。

既然有了抱负,为何不能主动去实现?

梁国以前是男子的天下,如今已经有了缺口,为何不能将它彻底打通?

终于抬起一直垂着的双眼,文素退后一步,朝东德玉颂行大礼一拜,“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女王陛下点醒下臣,下臣感激不尽。”

“哦?这般说来,你是打算继续做官了?”东德玉颂嘴角露出笑意。

文素点头,眼神坚定,“下臣不仅打算做官,还要做一个好官。”

“很好!”东德玉颂拍了一下手,“还好你未叫孤失望,不然孤的苦心可就白费了。”

“苦心?”文素不解:“什么苦心?”

“不过是为文大人你铺了条路罢了。”见到文素仍然茫然,东德玉颂忍不住笑了笑,“对了,摄政王也是乐见其成的。”

……

出宫门时天色已晚,空中烟花阵阵,庆贺着上元佳节。

每到这日,宫门都会大开,允许宫人们出去赏灯,是以此时宫廷之中越发安静,倒是宫外一片沸腾喧嚣。

文素没有坐车,一步步走上街道,身上的朝服引人侧目,她却浑然不觉。

过往的人生在脑中迅速闪过,直到今日才感到不同。

只因今日起,她已有了明确的方向。

明亮的灯火沿街亮了一路,彩灯悬挂,欢声笑语,入眼皆是喜笑颜开的年轻男女,真是个相会的好日子。

文素的眼神从两边各色各样的花灯上流连过去,在一处围着许多人的花灯摊位前停住。

那里站着一人,只着了简单的一袭青衫,外面系着件披风,因为暴露在寒风中,脸色有些微微泛青,仿若初见时那般。

她的眼神闪了闪,悄然隐退至一边的字画摊前,低声问摊主:“可否借笔墨一用?”

寒风瑟瑟,她缩着手将字迹勉强写的娟秀,片刻后便写完了一封信,封好后递给摊主,从怀中摸出点银子,“烦劳阁下替我交给那边那位青衫书生,多谢。”

又朝那方向看一眼,文素低声呢喃了一句:“对不住了,朝卿……”

话音刚落,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彻悟,一把提起裙角朝后跑去,登上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马车,“快,回王府!”

摄政王府内依旧一排清冷模样,似乎不管年节俱是如此。

文素直接跳下了车,一路朝后院奔了过去,目标直指西阁。

忠心守在门边的赵全正百无聊赖,忽而见到一人迅速的冲了过来,黑夜中看不分明,以为是哪里来的刺客,立即就要拔剑,却听见那人连忙说了一句:“是我。”

房中烛火通明,摄政王必然又是在操持政务。

文素瞥了赵全一眼,佯装镇定的吸了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依旧是古井无波般的声音。

文素推开门,却不急着进去,看到灯光下他安静垂眉的模样,心中竟有些激动。

久未见动静,萧峥终于抬起头来,眼下微微泛青,看来这段时日很是操劳。见到文素站在门边,他眼中光芒轻轻一闪,却又什么都没说。

“王爷,”文素只好自己开口,笑的讪讪,“您要不要吃元宵?”

萧峥微微一怔,却只见到她一张略含期待的脸。

她这般匆忙赶回,只是想与他一起过个节而已。

四五章

上元节的第二日,皇帝陛下在朝堂上宣布了一道圣旨,一时如同油入沸水,大梁的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丁正一已经咆哮了许久,作为辅佐过两朝君主的老臣,面对如今的局面,他实在有些接受无能,差点便要当场晕厥。

而作为造成这混乱局面的当事人,文素却没有当初面对他时的退避,而是十分镇定的与之对视。

于是丁老爷子觉得眩晕感越发的强烈了,捂着胸口直喘粗气。

“陛下三思啊,一个女子怎可居此高位?纵使她促成联姻有功,此等嘉奖也万万不可啊。”

皇帝蹙着眉看向他,“丁首辅难道叫朕收回旨意不成?可知君无戏言!”

听出皇帝语气中的怒意,丁正一忙敛衽下拜,“陛下息怒,老臣并非此意,只是希望陛下另行赏赐。”

“臣有本奏。”左都御史王定永出列,“陛下三思,本朝从未有此先例,让女子为官本也只是权宜之计,如今既然大事将成,又何需如此加封文氏?实在于理不合啊。依微臣之间,便如首辅大人所言,另行赏赐吧。”

一直静静站着的文素捏紧了手心。

纵使她做了许多事情,却仍旧因为女子的身份而遭受这些官员们的排挤,平日里还好些,一旦扯上官场便立场分明了。

文氏。只称一个姓氏,果然说到底还是瞧不起她的。

她猛然抬头,朝上方一脸为难的皇帝拱了拱手,“请陛下将之前封赏的话再说一遍。”

“啊?”皇帝愣了一下,不自觉的与她前面站着的摄政王对视了一眼,后者也很惊诧。周围原先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们也都莫名其妙。

文素垂着头又道:“请陛下再重复一遍。”

见她这般坚持,皇帝便也如她所愿,开口道:“户部侍郎文素,自为官以来政绩清明,屡立功勋,现加封为少傅一职,为朕之师。”

话音落下的一瞬,文素一掀衣摆跪倒在地,朗声道:“臣文素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丁老爷子更是惊怒非常,王定永则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她她她……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受下了这官职?

少傅啊,天子之师啊,她一个女子,凭什么敢承下这堂堂一品官职?

坐在上方的皇帝幽幽的舒了口气,见到这架势也明白文素定然是被东德玉颂给洗过脑了,不然哪会有此番转变?

其实按照东德玉颂的意思,文素既然能教皇帝那么精妙的“知识”,应当直接封为太傅。可是考虑到大臣们的接受程度,以及皇帝自己的考虑,还是改成了从一品的少傅。

然而在如今没有太傅的情况下,文素其实是皇帝唯一的老师了。

偷偷看了一眼摄政王,皇帝纳闷,这其中也有他的贡献,却不知为何今日在朝堂上他反而没了往日庇护文素的劲头了。

“陛下,陛下不可啊……”终于回过神来的丁正一又开始咆哮。

“有何不可啊?”殿门处忽然传来一道少女的声音,明明带着笑意,却又隐隐透出威慑。

文素端正的跪着,嘴角微露笑意,就知道她会忍不住过来。

东德玉颂一脚踏入殿中,身上换上了在青海国上朝时才会穿着的庄重朝服,颜色艳丽,炫目张扬。

走至玉阶之下,她转头看向仍旧跪在地上请命丁正一,冷笑一声,“帝师责任重大,能者居之,试问皇帝陛下此举有何不可?”

丁正一眼中闪过恼色,奈何无法发作,只好瓮声瓮气的道:“她一个女子……”

“丁大人!”摄政王及时的出言喝止,提醒他面前的人便是一个女子。

丁正一干咳一声,改口道:“因为她才德不济,难当重任。”

“哦?孤倒是觉得她比你们都要厉害。”东德玉颂抱着胳膊眼神睥睨的扫视了在场众人一圈,慢悠悠的道:“起码孤与贵国皇帝陛下的联姻一事便是她一手促成的,你们何人能够做到?”

四下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东德玉颂一脸冷肃之色,却悄悄朝下方跪着的文素挤了挤眼,二人对视一笑,此间局面显然让两人心中都十分爽快。

“啪啪啪——”趁这间隙,东德玉颂三声拍掌,殿外便有侍从托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整整齐齐叠着一套衣裳,仔细一看,乃是一身官服。

“孤在青海国中册封太傅少傅时,皆郑重行了拜师大礼,说来这礼仪还是来自大梁,贵国自古尊师重道,如今既然册封了少傅,岂能没有礼仪?”东德玉颂转头看着上方的皇帝,“皇帝陛下意下如何?”

“这……”

皇帝有些为难,其实若不是为了东德玉颂,他也不是很愿意册封个女子为自己的老师,而现在……难不成还要他对文素下跪敬茶?

一直没有开口的摄政王终于出言道:“女王所言有理,陛下若真心册封文素为少傅,不妨亲自授予其官袍绶带,以示尊敬。”

他这么一说,既尊重了女王,又解除了皇帝陛下的烦忧,于是立即得到了响应。

“皇叔说的是,说的是……”福贵已经从侍从手中取了官袍站到身侧,皇帝起身,朝文素抬了抬手,“文爱卿上前受封吧。”

丁正一等人又想阻止,被转过头的东德玉颂一个眼神给扼杀住,好似在控诉他们的无能,直叫他们将满心气恼噎在喉咙里。

文素起身,朝玉阶上走去,却在走出第一步时又顿了顿,微微偏头看向萧峥。

她也不清楚为何会有此举动,只是想在此时看清楚他的神情。

这是引领着她走上这条路的人,是上级,更是不可多得的良师。如今踏出这一步,她便是一品大员,便是真正的与之比肩了。

萧峥亦只是平静的回望她,情绪淡淡,不见波澜,而后轻轻颔首。

未发一言,便已肯定。

从今日起,官场之上,他不会再说那句“凡事有本王在”,因为眼前的人在终于下定决心踏上这条路的同时,就已经有了独挡一面的能力。

如今她已不是他的文卿,场面上,连他也得称一声文少傅或是文大人了。

可是不觉得生疏,只觉得欣慰。

因为她终究还是走入了他的圈子。

得到这眼神的鼓励,文素终于朝上方走去,一步一步迈的坚定沉稳,面容沉静,再也不是之前的低眉顺目。

那身官袍并不同于她身上这件,除去尺寸外并未有过改动或特制,正是历任天子少傅的官袍。双手接过来的刹那,文素顿悟,这样的朝服才是真正的一视同仁,才算是真的将她看成了官场中的一员,而不是特例。

皇帝虽未下拜,却也稍整衣冠朝她抬手作了一揖,“此后便有劳文少傅教导于朕了。”

文素回礼:“定不负陛下厚望。”

在她身后,众人视线凝聚,却只有两人的最为特别,一人是萧峥,另一人却是远远看着她背影的刘珂。

他的怀里还揣着她昨晚给的信件,当时看时还不甚明了,此时却骤然清晰。

她说了拒绝,原因只有一个:她已选定要走的路,不再向往平淡悠闲,所以也不再适合他。

……

崇德二年春,进入官场整整一年的文素成为了梁国历史上第一个女帝师。

后梁史记载其“动荡间孤身上位,辟万江而独悬一木,奇功技巧,不可外道。”

但有人指出,那“辟万江而独悬一木”乃是指其力排众议登上少傅之位,却独独将视线投向了摄政王这件事……

册封完成之后,由太后主持,在偏殿又设了宴庆贺。

这自然还是东德玉颂的主意,可惜太后尚未从家族一事中恢复元气,露了个脸便称病回寝宫去了,剩下来的事情便都交给了小皇帝和小女王。

作为主角,文素被特地安排坐在玉阶下左手首位,尊崇备至。

大臣们自然还是忿忿的,可是看着皇帝对小女王笑眯眯的模样,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更何况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不过也别指望他们说什么动听的恭贺之言,以致于整个宴会肃然而冷清。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举着酒杯走到了文素跟前,她抬头一看,微微一愣。

不仅是她,在场的人全都有些怔愕。

竟然是皇帝陛下十分器重的刘珂。

“文少傅,下官敬你一杯。”

称谓之间已经显露疏离,更多的还有一丝酸楚,如今他们真的是再无可能了。

“朝卿……”文素眼光闪动,忽而举杯,仰脖饮尽,一滴不剩,而后低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刘珂亦一口饮尽杯中酒,酒气冲撞,脸都红了起来。他似乎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吐出几个字来:“我从未怪过你。”

怪只怪他从不了解真正的她要的是什么,于是终究成就了这场一厢情愿。

一场气氛诡异的宴会终于宣告完结,大臣们几乎在听到陛下表示能走的同时便起身离去,一点也没有待见文素的意思。

她自己却不在意,甚至还慢条斯理的饮完了最后一口酒,这才起身,下意识的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殿中已然空无一人。

走出宫殿,仍旧不见他的人影。文素不免有些失望,步履沉重的踏出宫门,却在抬头的一刻瞬间复苏。

萧峥披着厚厚的大氅,静立于马车边,面朝宫门方向,显然是在等她。

是她太过多虑了,不过多走了一步,他终究还是会停下来等她的。

文素缓缓走近,脸上带笑,看了一眼马车,朝他摇了摇头,“不坐马车了,王爷,我们一起走走吧。”

萧峥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朝赵全挥了一下手,接过他手中的灯笼便迎了上前。

街道上寒风阵阵,萧峥瞥一眼她的侧脸,无奈一笑,“走过来些。”

文素转头看他一眼,也不多问,乖巧的凑了上前。

萧峥抬手,将身上大氅撩起披在她肩头,二人同裹一袍,顺势揽住她的肩膀,轻轻一带,人已贴近。

“可觉得暖和些了?”

“嗯。”

“以后记得多穿些衣裳。”

“这个……不用了吧。”

“嗯?”

文素偷瞄一眼他的大氅,淡笑不语。

渐渐的又落起了雪花,周围一片寂静,二人相偎前行,只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和低笑声时不时的散落在风里……

四六章

“竟然做了少傅?”

摄政王府东暖阁内,萧端坐在桌前,手中捏着一张刚由信鸽传递到的纸条,轻声的笑。

陆坊几乎在第一时间便派人将消息传给了他。

真是个好消息。

他微阖双目,静静思索,接下来要走哪一步呢?

蓦地,羽睫一颤,双眸再度睁开,神情已然变作轻松自在。

“是了,差点忘了还有个帮手了……”

将手中的纸条就这桌上的烛火燃尽,他朗声朝外唤了一声:“去请傅大人过来。

室内烛火轻摇,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看,外面已经开始飘雪。

因为身子骨弱,他根本不能受寒,可是此时却迟迟不愿关上窗户。阵阵凉风吹入□的脖颈间,直教人越来越清醒,很适合他现在的心绪。

不多时,屋外有人轻轻敲门,傅青玉的声音随之响起:“平阳王爷,下官傅青玉求见。”

“请进。”萧端终于抬手关好窗户,走回桌边坐下。

傅青玉推门而入,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果然是读书人,跟刘珂一样礼节周全。

萧端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傅大人最近在忙些什么?”

傅青玉对他突然问起这个十分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作了回答:“下官近日来一直在修撰史册。”

“哦……”萧端拖着调子,似不经意般感慨:“傅大人这样的人才竟然埋没在史书之间,委实可惜啊。”

傅青玉低垂着的眼睫轻轻一颤,半晌才涩然的回了一句:“下官职责所在,说不上可惜。”

萧端瞥她一眼,低笑,“可是本王觉得傅大人这样的人才应当身居高位,为民请命,甚至是……成为一朝肱骨之臣。”

“平阳王爷……”傅青玉蓦然抬头,诧异的看着他。眼前的人却依旧神色淡然,好像刚才说的只是一句在平常不过的话。

“傅大人可知文素如今已是当朝帝师,天子少傅了?”

傅青玉双眼大睁,一脸不敢置信,“……真……的?”

“自然,本王刚刚得到的消息,千真万确。”

萧端一手点着桌面,姿态悠然,稍显细长的双眼朝她看来,幽深晦暗。

“傅大人,本王一直觉得你的才能绝不输于文素,只是缺少个机会罢了。”

“机会?”傅青玉皱眉,尚未完全从刚才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没错,机会,本王如今请你前来,正是要给你这个机会。”他轻轻勾唇,眼中光芒明灭,心意难测。

……

雪下大了不少,傅青玉走出东暖阁时,脚步尚且有些飘忽。

平阳王会找她本就奇怪,可是当他说出他的目的时,才是震惊的开始。

那个看似病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平阳王,心中揣着那样的目的……

她扶住回廊边的柱子,深深舒了口气,刚才一直被惊讶恐惧占据了所有思绪,直到此时才终于得以放松片刻。

谋反。

这两个字在心中跳过,使她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读书至今,只知道忠君爱国,怎可有此大逆不道之举?

然而不可否认平阳王的条件很诱人。

他要辅佐的是摄政王,那样天生的王者,亦是她仰慕的对象。一旦成功,她乃一朝元勋,更有可能成为唯一能入其眼的女子。

傅青玉很动心。

可是她很清楚这是她心中的欲念在作祟,所以终究还是将这心动给压了下来。

因为害怕平阳王会有什么举动,她只好谎称回去考虑一下,心中却在思索着逃开的对策。

回廊边悬着的灯笼在风雪之中摇晃不定,烛火将她的身影拉长,寂寥清冷。

她一步步走的缓慢,心中翻滚不息。

如今文素已到了如此高度,摄政王怎么还会看的到她?

机会,缺少机会……

说到底,始终还是有些动摇。

前方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低沉的话语声。

傅青玉心中一震,下意识的便隐藏到了柱后。

那是摄政王的声音,此时若叫他发现自己在东暖阁附近徘徊,只怕会引来怀疑。

果然,很快便看到了他的人影,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却还揽着一人,白色大氅披在两人肩头,好像早已相濡以沫,难分彼此。'网罗电子书:。WRbook。'

二人相携着从侧面走过,很快便踏上另一条回廊,在拐角处停下。

“王爷,时候不早了,早些安置吧。”文素掀去自己肩头的大氅,刚要退开,却发现他的手还搁在自己肩头。

“王爷?”她转头看向萧峥,却看见他微微闪烁的眼神。

“朝堂之路并不好走,今日之后,你可会后悔?”

“王爷是担心我思虑不周,一时冲动做了决定?”

萧峥怔了怔,不禁失笑,确实是多虑了。其实只是怕她日后会后悔,会逃离这个圈子而已。

他松了口气,却在想起另外一件事时又皱起了眉,“以后你便是天子之师,恐怕无法再住在摄政王府了。”

“啊,王爷所言甚是,女王陛下也是这个意思。”文素一副恍然模样,却在瞥见对面的人一脸郁闷之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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