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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难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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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扯住常嬷嬷的袖子:“嬷嬷,我膝盖还很疼,我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再出去吗?”
  常嬷嬷看她面色实在苍白,点了点头,“那奴陪您在里面等一会儿。”
  她点了点头,寻了个凳子坐下,闭上了眼睛。眼睛刚一闭,满是那日他执长剑杀出一条血路将她背在背上的模样。
  她和他之间没有任何往来啊。当日宫变,荣国公一家已经被流放岭南,他是又如何回来的?他是又为什么回来呢?
  “我求你,抱抱我,好吗?”
  陆琼九猛地睁开眼睛,这句话,是淮绍一身中数刀,回天乏术之际,望着她说的。那双望着她的眼睛,挤满了整个她,眼瞳漆黑,目光灼灼,似要将她死死刻进去。
  陆琼九虽然未经□□,但到底不是个迟钝的人。
  他们并不是血亲,这般拼死救一个人,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郡主,太后等的着急了,咱们出去吧。”常嬷嬷开了门,目光落在她身上,示意那边已经不耐烦了。
  陆琼九抿了抿唇,敛下神色,收拾好裙摆跟着常嬷嬷走了出去。
  太子秦裕的取笑还在继续,见她过来,甚至还压抑不住心里的调笑心思,围着她转了个圈:“这是什么打扮,湿发垂云鬓,小九儿你又在发髻上推陈出新啦,怎么个子不高,花样这么多。”
  陆琼九知道太子表哥是在帮她,旋即赶紧低垂下头,一幅任谁调笑都不理,委屈害怕极了的模样。
  皇祖母到底是年纪大了,看不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将哭不哭的含泪模样。
  当下,便心软了。
  但到底还是生着气,语气也还硬着:“媛儿挑几件带回去,九儿你也拿几件,哀家累了,都回吧。”
  陆琼九泪眼摩挲,一副柔弱娇花马上残败的可怜样,再配上透着哭腔的声音,糯糯的回了声:“谢皇祖母。”就成功的出了仁寿宫。
  仁寿宫的匾额还没在视线里消失,太子就一把揪住她的小辫子,道:“你可真是上道啊,孤还没怎么表演,你就知道该怎么发挥让皇祖母安安稳稳放你回来。”
  陆琼九膝盖还疼,只想赶紧回常乐宫歇息,但有些事有些话她还要弄明白,她闪了身,从秦裕手里夺过了自己的头发,笑道:“九儿哪有表哥厉害,没有表哥特意来一趟,九儿哪里可以这日头就能走出仁寿宫。”
  “九儿还得感激表哥大老远从东宫赶过来,赶的及时。”
  秦裕这时收敛了笑意,有些故弄玄虚道:“你真以为我是恰巧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这是俩戏精……
  大家看出来了吗?太子来的这时机,啧啧啧,还不是受某人所托


第4章 九妹
  仁寿宫北面过坤宁门便是玫园,正值五月,玫瑰带着尖刺绽放,一簇一丛,绿中鲜红,艳丽非常。
  太子秦裕抬眼望了望归云亭那个清肃挺如苍竹的身影,招呼了一下子身边跟着的小满子,小满子会意前进几步,侧着耳朵听着太子爷发话:“你说这淮绍一如何?”
  小满子笑开,盯着地面上自己的脚尖,道:“那自是人中龙凤,虽然淮公子是庶出,但奴听说满京城的官家小姐没有一位不倾心淮公子的。”
  “哦……”太子微微拉长声音,琢磨了会儿,重复了声:“人中龙……风……”
  他故意拉长语调,小满子瞬间会意,“龙”、“凤”这样的字眼哪里可以用到别人身上,顿时两股战战,屈身下跪,声音颤抖的不得了,害怕道:“奴才嘴误,笨嘴拙舌的说错了话,请太子爷饶恕。”
  太子直起身,拧了眉,嫌弃道:“嗯……这嘴巴是真的笨拙,自己去刑部监好好管管这张嘴。”
  说完,便迈腿朝归云亭走去。
  “绍一可是等久了?”太子人未到声音先传。
  淮绍一心神一晃,旋即转身抱拳行礼,道:“臣委托殿下做事,怎么还会嫌等的久。”
  太子面色不善,淮绍一敛裾直直的跪下,正色道:“臣谢殿下。”
  他这一跪,倒让太子脸上发红,太子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径直扶起淮绍一,心虚道:“绍一,我早待你亲如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更何况你还有助于我,这一跪,岂不是在打我脸。”
  淮绍一低垂目光,辩不出喜怒:“殿下说笑了,自是君臣,便该识理。”
  太子也不知是不是他多想了,总觉得最近淮绍一有意无意在疏远他,他本就在几个弟兄中资质偏差,在朝堂博弈中占据下风,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个贤才,自是要好好留住。
  太子假意打了个哈欠,心中只怪小满子扰了自己对于绍一的情谊。
  一时之间,悲愧交加。
  淮绍一为他坐稳储君位子尽心尽力,他怎么能就听个没根的小太监一句话就给他摆脸子呢,实在是不该啊,不该!
  觉得自己对不住人的太子爷着急转了话题,看见亭旁的玫瑰花,眼睛一亮,瞬间有了乖巧讨便宜的话。
  他一向是众皇子里鬼点子最多的。
  他轻咳几声,故作淡然道:“要说这满宫衬得上玫瑰花的,非九儿不可。孤看着满宫女眷竟没一人比她更为艳丽。”
  太子静静的观察淮绍一的动静,果不其然看到了他背在后背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太子自诩风流,自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光是提到一个女人的名字,男人就能有这般反应,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继续道:“绍一啊,我与九儿自幼亲近,我自是可以帮你牵桥搭线,九儿……”
  太子话没说完,淮绍一就开了口:“郡主身份尊贵,绍一庶子出身,不配”。
  他敛着温凉的眉目,眸色愈深。
  “话不该这么说啊,九儿若喜欢你,那怕什么出身门第……”
  淮绍一视线放远,目光防空,再说话时,声音似是从遥远时空传送而来,脸上现出破碎的困倦默然,让他整个人清隽的相貌也染了几分阴霾。
  他说:“之前不喜欢,现在又如何喜欢的了。”
  ……
  陆琼九回到常乐宫时,满身狼狈,虽然在太后那里换了衣物,但到底头发什么都是湿的,整个人的精气神也蔫蔫的。
  这可把常乐宫众人忙翻了。
  陆琼九捏着帕子咳个不停,褪去了外衣,窝在床上,面泛苍白。
  音容捧了一碗姜汤,低声劝道:“郡主,他们已经去请太医了,咱们先把姜汤喝了暖暖身子,我这边备着蜜饯呢,保管不苦。”
  陆琼九皱了皱眉,推了推碗。径直躺平了身子,翻了个身,背朝外,面朝里。
  屋里进了一群婢女,收拾衣服,准备沐浴之水,筹备饭食的,统统聚到一齐。
  音容见陆琼九这模样,只好放下姜汤,跪到她床榻旁,用手帮她一下一下顺着气。她正顺着呢,突然陆琼九的身子一动,她顿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
  她直起身,端起了一等宫女的架子,道:“你们都先出去,郡主要清净一会,统统给我离这屋子一丈远,我看谁敢扰了郡主休息。”
  “是”一应婢女婆子行了礼,鱼贯而出。
  音容将宫门关紧,才走到陆琼九床前,伏到她耳边,轻声道:“郡主,人都走了。”
  陆琼九听到这话,才睁开了眼睛,在音容的搀扶下坐起身子。
  音容见她这般模样,笑出了声,“都多少年不耍这样的心眼子了,想当年您就是这样诓骗了太傅的课。”
  陆琼九伸手将头发全部散开,又往脑后扬了扬发丝,显得凌乱些许,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你惯会揭我的短。”
  “你去找个汤婆子来,灌点半温不热的水来。”
  音容凝滞了般道:“郡主……您又………太医不好骗啊。”
  “皇祖母如今生这样大的气,我若第二天就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她老人家看到只会更心烦,我不如称病几天,求求她的怜悯,好叫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吧。”
  音容垂了头,赌气一般地哼了一声,“您是太后娘娘亲外孙女,怎么就一点不疼您呢,你做了好事,不得一声嘉奖,如今一犯错,就雨天罚跪,言语羞辱的……”
  陆琼九撩开被子,赤脚下地,拍上她额头,“你又口不遮拦,出了这常乐宫你这话株连九族都不算过。”
  “奴婢是替郡主鸣不平,旁人看您风光,但在这深宫,您却无人疼爱。”音容拿了鞋子给她套上,声音恹恹的。
  “还有皇帝舅舅呢。”
  “可是陛下到底不知后宫之事,您在后宫照旧孤立无援啊。”
  陆琼九不再吭声,轻轻叹了口气,无力道:“你以后休要再说这样的话。”
  上一辈子,这一辈子,她都不会讨得祖母喜欢的。
  陆琼九坐到凳子上,手攀上从仁寿宫那里带来的布帛,手指在布帛上游走,质地丝滑清透,又想起太子那一番话,心里乱了起来。
  是啊,又怎么会巧合的刚刚好。刚刚好她在受罚,刚刚好太子过来,刚刚好太子又拿来这难求的布帛。
  她觉得心里压得慌,淮绍一是她上辈子临了出现的人物,却成了这辈子迈不过的坎。总得找机会见一面罢。
  至于以后如何发展,就看造化了。
  音容抱着汤婆子过来,道:“郡主,这温度奴婢试过了,刚刚好。”
  陆琼九拉过她,目光发紧,悄声道:“太子伴读淮绍一,你让贺子打听打听,在何处任职。”
  音容福了福身,“郡主是得了人家的手短?贺子门道多,定能打听出来。”
  陆琼九目光微微闪动,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笑,道:“算是吧,拿了人家的,手短。欠了人家一条命,不知道又什么短呢。”
  陆琼九将汤婆子在额头上放了会儿,才塞到锦被里,伸了手,道:“请太医进来吧。”
  太医院派遣来的是年老发鬓斑的何太医,他隔着丝帕诊了脉,压伏着身子,道:“郡主可有什么不适?老臣看脉象平稳……”
  “咳咳咳咳……”陆琼九拿帕子掩着嘴角,因着被子里捂着汤婆子的缘故,面色潮/红,“今日淋了雨,便觉得困乏的很。”
  “这脉象……”
  “何太医您坐,咱家郡主打小身子就弱,头疼脑热的,不得消停。您再好好看看。”音容搬了一个圆凳,陆琼九撑着脑袋起身,道:“听闻何太医膝盖早年有伤,如今一直不得大好,今日才刚刚下了雨,怕是站久了又要犯病。”
  “都是医者父母心,您定会找出我身上不痛快的地方吧。”陆琼九目光定定的望着他,载了些许压迫。
  到底是天家的子女,耳濡目染,便比旁人带着不可言说的慑人气魄。
  跟何况是敦乐郡主,天底下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放在心尖子上的女娃娃,不是那几位金枝玉叶的公主,而是这外姓敦乐郡主。
  何太医瞬间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便要下跪。
  陆琼九望了眼音容,音容立马会意,搀住何太医,“太医,您坐,我家郡主都说了要体恤您。”
  陆琼九又躺回床上,她眼睛大而亮,眸子本该盈满融融春水,此时却满是警告,她有气无力道:“我觉得我病了,何太医你说呢?”
  何太医顿时后背爬满冷汗,“您……当然病了,臣这就去开方子,郡主这几天一定要静养。”
  ……
  “这何太医还真不好糊弄,您小时候那个李太医,根本不用这样,一说头疼,就给你开药。”音容端了碗药汁,送到陆琼九手上,“这药,喝不喝?”
  “自然是要喝的,做戏要做全套,不然祖母怎么肯信。何太医年纪大了,平日里循规蹈矩久了,怕是第一次碰到这样装病的事。”陆琼九端过药,倒在了窗旁绿植土里。
  “不是说喝吗?”
  陆琼九摊摊手,“喝了啊”,她还朝音容倒了倒碗,“你看,没了。”
  音容睁大眼睛,“您这耍赖。”
  门外传来一声轻微敲门,侍女掀起帘子,欠了欠身:“郡主,贺子说有事禀报。”
  陆琼九心里突然一紧,“竟然这么快。”
  “郡主要寻的人,如今有了消息,竟还嫌快。”
  她垂了眼,心中惴惴,她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以命相搏救她水火的男子。


第5章 九妹
  音容打开了门,给贺子使了个眼色,朝外面高声道:“你这小太监,郡主待你多好,和外面人吵了几句就叽叽歪歪,快把身上土拍干净,一会进去好好说话,外头的风言风语休得胡说,小心你的嘴。”
  她朝左右望了望,确定无人可听得到殿内消息才放小太监贺子进来。
  陆琼九捧着一盏茶,却喝不进去半口,见贺子一进来便开了口:“消息来的这样快,怕是出了什么事!”
  “主子猜的不错,本来各位大人在何处任职,奴才身在后宫总要费一番周折,但是若前朝闹出了事,这消息也就不用打听,长着腿儿似的传了过来。”贺子顿了顿,才上前几步,声音压的更加低,道:“荣王宴请王公大族,犯了圣上忌讳。”
  贺子话还没说完,陆琼九手里捧着的茶盏瞬间落地,茶叶茶水悉数落到她的绣鞋上。
  音容“哎呦”一声,去了内室寻新鞋子。
  陆琼九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心中思绪翻飞,荣王竟然这么早就有了动作!
  上辈子顺治帝曾经派遣荣王打击乌夷,与乌夷一战,这场本来可以速战速决的战役硬生生拖了三年,荣王在乌夷的地界悄无声息资助这蛮族养成滔天巨蟒,一寸寸将大秦毁得生碎。
  陆琼九抿紧了唇,示意贺子接着说。
  “圣上派遣暗卫前去打探虚实,据说是宴席上议政过甚,而……淮公子父亲荣国公在席上喝多了酒,嘴巴也就没个把门的,说了些夸大之词。”太监贺子一边瞅着陆琼九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所以也就牵连淮公子了,调离了太子那边的差事,领了一个御前带刀侍卫的职位。”
  音容拿了鞋袜出来,弯下身清理地上的茶渍。她下意识的开口:“这还怎地文官变成武将了”
  “可不是说嘛,这御前带刀听起来是个好差事,但总归是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做事。”贺子掩了掩嘴,用极低的声音道:“奴才听说,荣国公一家也就只有大房庶子撑起了些脸面,如今被调遣到圣上面前,怕是个不小的警告,郡主,您说像不像列国纷争派遣的质子。”
  音容听到他这话,赶紧让他噤了声,“什么话你都敢说,也不怕没了脑袋。”
  音容说完这句话就转而看向了陆琼九,“郡主……”说话间欲言又止,终是耐不住叹了口气,“郡主,这都是些朝堂政事,更何况我们与淮公子并无私交。”
  陆琼九坐在玫瑰椅上,望了望窗外还在飘忽的柳絮,瘪眉道:“这天儿出去,还怪呛人的。你找小厨房去做分冰糖雪梨汤,我们一会去御书房。”
  陆琼九眼梢微抬,她容貌明婉秀丽,如今带着一丝说不明的清亮,“去拿我那身枣红对条纹长袍来,今个儿去见恩公,总是要穿的鲜亮点。”
  她说着,已经去了内室换衣服。
  贺子一副懵然,不知所云的样子,“恩公?音容姑娘的意思是淮公子是恩公?”
  音容跺跺脚,看着陆琼九这劝也劝不住的模样直生气,焦急道:“瞎说什么,仔细你的脑袋,出去出去。”
  贺子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音容见四下无人,才道:“郡主,是您说的,这几日少出门才好,可这左右才两天功夫,您就要去圣上那里,旁人见了难免以为您去告状,太后娘娘知道必然不开心啊。”
  陆琼九对着铜镜不急不缓地描眉,软声道:“非常时期非常办法,音容,这眉毛我总是画不好,你快过来帮帮我。”
  “郡主……”
  陆琼九在御书房汉白玉石阶前下了轿辇,从侍女手中接过了食盒,远远的看见一旁另一架华贵的轿辇,她默不作声,一步一步迈上了石阶。
  御书房前伺候的总管太监李值威见她过来,抖了抖拂尘,丝毫不怠慢的微弯的身子恭敬道:“皇上今儿还在念叨您,这不您就来了。”
  陆琼九盯着李值威,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她敛下眼眸,眸间一片暗色。大秦后期宦官乱政,国运惨淡,究其根源,就是她眼前这位造下的孽障。
  陆琼九欠了欠身子,柔声道:“那就有劳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李值威回了她个礼,便撩起帘子进去通报,陆琼九目光冷下来,明明李贵妃还在里面,他却不说明,还真是故意要她也成为贵妃眼中钉啊。
  她上一辈子是有多蠢,这么明显的摆弄都没有看出来。
  不过片刻,李值威就出来,脸上一直带着得仪的笑容,没有谄媚之嫌,却也端着架子,他半弯手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陆琼九点了点头,心中暗中琢磨,这太监必成大患,她得想个办法给舅舅提个醒。
  太监禀报常礼:“敦乐郡主到。”
  陆琼九深吸了口气,音容帮她整理裙摆,她挎着食盒稳着步子,进了御书房。
  她屈身下跪,垂着头,放缓声音:“敦乐恭请圣安,舅舅万福。”
  皇帝的雄浑笑声先声音一步到达,他声音浑厚,纵是如此亲近的话语也带着威仪,“九儿快过来让舅舅看看,算起来,已有半月不见九儿了,舅舅心中甚是想念。”
  陆琼九眼角微挑,没有出声,余光从她左手一侧望去。
  她左手一侧,还站着一个男子。
  “臣妾近日听说郡主在仁寿宫跪了许久,这心里啊,甚是担心,可惜前几日身子不大好,不得空前去探望郡主,谁曾想今日就见着了,郡主,膝盖还疼吗?”李贵妃是冠宠后宫的女人,没有显赫家世,全凭一身狐/媚子本事就将人迷得五迷三道。
  她端着一身华贵玫红宫衣,身段柔软靠在案上磨着墨。
  皇上望望陆琼九又看看李贵妃,抬手捋了捋胡子,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陆琼九只是仰起脸,露了个浅笑,起身将食盒里的吃食给了御书房伺候的宫女。
  这贵妃娘娘一来,哪里轮的到她贡献吃食,更是轮不到她插嘴说话。
  李贵妃一把鼻涕一把泪絮叨那日仁寿宫经过,陆琼九悄悄瞥了眼旁边站得挺直的男人,面上有些发热。
  这李贵妃都说了那日身子不适没去仁寿宫请安,怎么就把那日的事叙述的如此完整?更重要的是,李贵妃为了污蔑皇后不淑不贤,把陆琼九那日的五分可怜生生说成了十二分。
  其实,她真的没那么惨啊,贵妃可不可以实事求是一点。陆琼九实在听不下去了,几次插口,都被打断。
  陆琼九硬着头皮站在御书房,面前是贵妃娇滴滴的“为她抱不平”的话,旁边就是……淮绍一。
  陆琼九心下一动,将头偏了个角度,目光放了大半在他身上。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她怎么上一辈子没发现,淮绍一生得这般好。舒眉朗目,高鼻薄唇,清隽芝兰。
  陆琼九猛然想起这次前来的目的,她又一次打量这御书房的人物,御前带刀来了内室,怎么瞧着怎么不对,看着花花绿绿地毯上倒落的器物,陆琼九猜了个九分。
  怕是叫到跟前,皇上要对淮绍一敲打苛责一番。
  子不教父之过,父之过子代受。
  陆琼九动了动唇,眼神又放在淮绍一身上巡逻一番,在她视线的死角,陆琼九看到他左侧脖子的点点猩红。而他左侧身下,地毯粘上了茶渍。
  竟然还挨了打?!
  她有些按耐不住,径直打断了李贵妃喋喋不休的娇笑话语,往前走了好几步,跪在皇帝身边道:“皇祖母如此责罚都是为了九儿好,九儿也知错了,舅舅是不是也怪九儿做事太过,连乳母都不顾念情分。”
  她眼睛很大,黑白分明,此刻载着疑惑,像极了盈运花瓣的春水,一汪汪的闪着亮光。
  治顺帝望着她的模样,恍惚了几许,抬手揉上了小姑娘柔软的头发,“你是我大秦最尊贵的郡主,杀一个奴仆算得了什么。”
  陆琼九顺势眼眸含泪,木讷点头,“还是舅舅疼九儿。”她话出口,带着鼻音,一下子就刺穿心里。
  站在大殿上的身穿黑色绣飞鱼长袍的男人在听到她这般声音的同时,下颚瞬间紧绷,淡漠的神情染上了些许雾气,柔和了他凌厉的样貌。
  皇帝心疼,亲自替陆琼九抹掉眼泪,叹了口气,“你长的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提到母亲,陆琼九心中翻出微妙情绪,她压下这股子情绪,拉长音撒着娇,“九儿没了父母,一些心里话也就不知道可以和谁说。”
  她啜啜泣泣,眼看着又要掉下来,“好九儿,一切话都可以跟舅舅说。”皇帝扬声,对李贵妃道:“贵妃先回去,我晚点去长春宫用膳。”
  而后,他又伸长手指向淮绍一,语气瞬间沉了:“你也出去,别在这里碍眼,这几天,别在我眼前晃悠……”
  “舅舅……”皇帝还要说什么,悉数被陆琼九一声软软的撒娇堵住,治顺帝连连安慰:“乖九儿乖九儿。”
  陆琼九窝在皇帝臂弯,眼泪一直往外冒,她换了个角度趴伏在皇帝腿上,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淮绍一清肃挺直的宽阔背影。
  眼泪还在往外冒,陆琼九咂咂嘴,这背真宽啊,腰也很是匀称,抱上去一定手感很好。


第6章 九妹
  陆琼九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晚,风势渐大,她手里拿着的团扇被风吹的摇摇摆摆,险些拿不住。
  音容搀扶她下台阶来,轿辇早早在下面等待,陆琼九将团扇丢给了音容,悄声道:“去,跟他们说一声,我要步行回去。”
  她左右张望,四处均有御前带刀侍卫驻守,但偏偏没她想见的人。
  莫不是真的听了她那皇帝舅舅的话,但不在这御书房附近守值,能去哪里呢?
  陆琼九这么想着,没注意路,离常乐宫越来越远。
  她原本身边跟着的一众婢女太监们都随着轿辇被她打发回去,就连音容也不在身边,是以,她虽然走错了路,剩下的没贴身服侍过的宫女太监没一人敢开口。
  等她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大半。
  “掌灯。”她淡淡开口,手里拿着的小瓷瓶已经被焐热。
  心想,再朝南边走几步,若还找不到人,那就是今日没有缘分。
  她身边侍奉的婢女年纪看着不大,陆琼九也觉得面生的很,大概是刚刚调遣过来的,这小姑娘扑腾一声跪下,陆琼九被吓的往后退了几步。
  “郡主……我忘记带宫灯了,奴婢第一次出宫半差……呜呜呜就忘了……您责罚吧。”
  陆琼九看着这哭得不成样子的小姑娘,暗自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让她起来,“罚你半月俸银吧,下次莫要忘记。”
  眼看着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陆琼九抿抿唇,望了望不远处已经点起灯的宫室,开口问道:“可是五公主的绮罗宫?”
  “回郡主的话,正是绮罗宫,奴婢去五公主那里求一盏指路灯吧。”
  陆琼九瞧瞧这已经看不太清的石子路,又在心里盘算自己与五公主的交情。这交情,好像还真没什么。
  说准确点,因为那五座漆雕镶银海棠屏风,陆琼九还得罪过五公主一次。
  但这位五公主冰清玉洁,以懂礼端雅闻名,像一朵白水仙般的存在于大秦河畔,若去找她借灯,她必然不会拒绝。
  陆琼九上辈子吃过五公主这幅冰洁模样的亏,今生想来虽然不爽,但眼下没人掌灯,是真的万万不可。
  她摸着头上的步摇,斜睨了那婢女一眼,“去吧,不借给咱也没事,别丢了面子。”
  面子事大,不争馒头,争口气。
  结果为了这口气,陆琼九在黑夜里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那小婢女出绮罗宫,刚开始还可以安慰自己是小姑娘家走的慢,但等到现在,陆琼九整张脸都垮掉了。
  哪里是走的慢,是那秦桠思故意刁难啊。
  陆琼九实在忍不住“嘶”出了声,牙疼。她年幼看的那些戏本子里的桥段,也没见哪个重生贵女,被先前的人气成这样。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蠢了,怎么就上辈子什么也看出来,人家竟然这么早就和她不对付了,她上一辈子还傻呵呵去结交姐妹。
  李值威老狐狸藏的深,她年幼看不出来正常,但秦桠思她怎么上辈子,不到最后,也看不出来呢!
  她还真的蠢到家了。
  “郡主……常乐宫那边定然是已经派人来找了,您别担心。”
  陆琼九清清嗓子,快声道:“你瞧着我是担心的样子吗?”
  说话的小太监连连否认,道:“不是不是。奴才多言了。”
  “找个有灯的侍卫来,常乐宫那边大张旗鼓来找我,怕是会招惹皇祖母不快。”
  她今日来御书房已经不妥,等到常乐宫那边大呼喊叫沿路找人,皇祖母想不知道也难。
  陆琼九又羞又怒,连要端的郡主架子也顾不得。
  远远的看见远方小太监领着掌灯的侍卫来,就匆匆忙忙迎了上去。
  “可记得到常乐宫的路?”她言语间多了几分急躁,回想今日不顺,颓然间累了起来。
  掌灯的侍卫离她越来越近,暖黄的灯光勾勒出整个人的轮廓。
  陆琼九脚步慢了下来,喉咙发紧,寻了半天找不到的人,如此不经意间便相遇了,让她愈发措手不及起来。
  “记得,臣带您过去。”声音清质如溪流击过玉石,他开口的瞬间,已经站到了陆琼九身侧。
  陆琼九猛地一滞,呼吸迟了些许,又暗自思量,上一辈子他濒临死亡,声音暗哑晦淡,原来,这才是他的音质,清冷舒扬,如此耐听。
  今天出来是要看一看淮绍一近况,而且荣王之事被牵连,圣上定要找个时间苛责一番。
  她若赶上,帮他一把也好。
  但真的见了他,又贪婪的想要多加了解,上一辈子临死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夜夜深陷梦境不可自拔,这个男人,究竟是何时存了那样的心思。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在御书房附近寻觅许久,都没见到他一星半点身影。
  本是放弃了,却又突然出现,让她在一身疲惫愤懑中生了那么些不知名的,不可言说的点点喜悦。
  陆琼九站在他身侧,越发显得娇小俏人。淮绍一放慢了步子,将宫灯压的低了些,好教人看不见自己面上的不合体统的神情。
  “劳烦淮大人了。”陆琼九有些不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自是臣应当做的。”
  淮绍一整张脸都淹没在黑暗里,陆琼九辨不出神情,说话也就更小心些。
  “舅舅向来脾气说来就来,但也是个不计前嫌的性子,你莫要因此就灰心丧气了,此事,你也是多受牵连。”
  她手指绞着帕子,心知这话说的实在不算稳妥,但又想要找个方法来安慰他,越急越口不遮拦。
  淮绍一轻轻的“嗯”了一声,脚下的步子却是乱了。
  “还有那布帛,如此好的面料,皇祖母给了我,也是糟践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存。”
  “本就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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