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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贵妻-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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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也没理他,不过也没有离开,而是在殿前的石阶坐了下来,三月的春光大好,阳光明媚,洒在了身上带来了丝丝的暖意。
这世上最绝望的事情怕就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最亲的人一点一点地离自己而去,却毫无法子。
这也是最大的无能。
萧惟走了上前,坐在了她的身边。
长生没有说话,斜了身子,靠在了他的身上。
萧惟没有动手,就这样让她靠着自己。
许久许久,阳光将两人笼罩着。
长生合上了眼睛,睡了过去,或许也只有在他身边,她才可以睡了过去。
萧惟看着她,心里一阵阵的难受,抬起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低声柔和地说道:“睡吧,我在这里。”
殿门前,秦阳看着眼前倚靠在一起坐着的两人,沉默着,没有上前打扰,也没有面色狰狞,仿佛这一刻,万般都是一片静好。
秦靖出宫了。
他无法再在太极殿待下去!
让他好好想想?!
他还有什么好想的?!
不就是皇位吗?!
他从来便没有觊觎过,从来就没有想要过,有什么好想的?不过是一个皇位罢了,如何值得他拿母亲的性命去换拿自己的良知去换?!
他是他的儿子,但他不是他!
他不会牺牲一切只为了那个皇位!
有什么好想的?!
有什么好想的?!
“靖儿,靖儿”余氏惊喜地看着来了上房的儿子,惊喜的甚至没有看到她儿子此刻神色又多么的不对,“靖儿,陛下要不成了对不对?他要把皇位传给你了对不对?靖儿,你要当皇帝了是不是?靖儿”说到了最后已经开始激动的哽咽起来了,“太好了靖儿,太好了!你要当皇帝了!你当了皇帝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咬牙切齿的,“我看以后还有谁敢欺负我!我儿子要当皇帝了!谁还敢瞧不起我谁还敢欺负我!我儿子是皇帝!哈哈!我,不,本宫的儿子要当皇帝了!本宫便是太后!本宫是太后了!太后了”
秦靖看着眼前激动的面目有些狰狞的母亲,心里一片发寒。
裕明帝和长生,到底没能等到三朝回门。
☆、455 悲喜 五
太后?
太后?!
父皇是不是早就将这一切都预料到了?
他连他这个亲生骨肉都不放在眼里,即便一时冲动,如今是迫不得已,让他成为皇后的嗣子,仍觉得他不配,如何会愿意看在自己死后,一个卑贱的女人荣登太后之位,百年之后与他同葬,与皇后位列宗庙受后人祭祀?
所以,他才逼他杀了她!?
秦靖眼中一片苍凉,默然转身,起步离去。
“靖儿?靖儿?”余氏错愕,“你去哪里啊?我还没说完了,你站住,站住!”可是不管她如何的叫,终究还是没把人叫住,她恼火了,“一定是钱氏那个贱人!一定是她!”她将儿子的反常归咎于钱玉熙的教唆蛊惑,在她的记忆中,她的儿子对她不理不睬甚至狠下心肠都是在那个女人嫁进了王府之后!“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秦靖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也没有去考虑,他不可能动手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即便她再如何的不好他秦靖也绝对不会为了皇位而弑母!
可当他再一次站在帝寝殿外,看着那跪在殿外的一众脸色灰白的太医,心却茫然,他不后悔也不会改变决定,只是他是不是也在伤害了另一个至亲?
他是在逼他,可这也是他的愿望不是吗?是临终所愿啊,可是,他却只能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他说的没错,他连秦阳都不如。
秦阳为了他可以不顾自己身体虚弱千里迢迢赶去将四皇妹带回来,可以为了让他安心不惜担负迫害亲妹的污名,甚至可以为了他放下心中的执念。
他做到了一个儿子该做的了。
即便身为父亲的他从未过给他们温情,可他给不给是他的权力,身为人子,便能以此为不孝的借口?
这般多年了,他是甘愿为他所用,为他所牺牲,可并非为了身为父亲的他,而只是为了他的生母,为了他自己!
这般冷漠自私的他,有何资格谴责他的无情?
而如今,他更是要离开了。
裕明帝的情况是突然间恶化的,长生靠在了萧惟的肩上睡了会儿便惊醒了,随后便回了偏殿换下了那一身大红的喜庆的嫁衣,也还是穿着一身红,此时此刻她尤为喜欢这红色,大红色,极为的喜庆,现在要的就是这喜庆!
可是,她不过就是去换一身衣裳罢了,她都还没在他面前臭美一下,她穿红色好看吧?新婚燕尔的新娘子漂亮吧?
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这般说!
他怎么就要走了?
明明还好好的!
不是说要等到她三朝回门吗?
她都还没有回门!
“别哭”裕明帝白日里的精神已经全消失了,灰白色的脸上一片死气,这是真的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别哭”
“你骂我我便不哭!”长生沙哑着声音道,“你骂我,你骂骂我!”
“阿熹”
长生泪流满面,“你说过要等我三朝回门的”
“父皇怕是等不到了”裕明帝断断续续地道,“不过朕的阿熹长大了便是没有父皇也可以好好的”
“不!不!”
“阿熹。”裕明帝颤抖的手指握了握她的手,“去去将那混账叫来”
长生摇着头,“不,你不喜欢他便不要见,你要是答应我会好起来,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不要他,只要你好起来!”
“去把他叫来”裕明帝摇着头,“朕得见见父皇得见见不能让他以后欺负你”
“父皇”
“去”
长生没有应答。
荣贵妃抹了眼中的泪,转身走了出去,没多久便将人给带进来了。
萧惟的脸色也很不好,裕明帝的死活他没有多大的感触,但是长生会难过会伤心,“末将参见陛下。”
“阿熹”裕明帝看着长生,“你出去一下”
“父皇!”
“出去”裕明帝笑了笑,“父皇得跟他说些男人之间的话放心,父皇不会要了他的命的”
长生不愿意。
荣贵妃只好上前将她半劝半拉地将她来了出去。
皇帝没有留长生,也没有留其他人,就只有萧惟一个,他看向他,好半晌才开口道:“你过来”
萧惟没有起身,跪爬着走了过去,走到了他的床边,他的面前,“陛下”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裕明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撑起了身子,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啪的一声,力度并没有因为他此时的状况而有所减轻。
萧惟脸都被他打的侧了过去了。
“喝喝”一巴掌打完了之后,裕明帝便倒下了,趴在了床边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是目光却仍是冷冽地剐着他,“这一巴掌是朕当父亲的打你”
萧惟跪直了身子,受了这一巴掌也受了这一责难,“是我的错,您打的很对!”
“你居然敢”皇帝面目狰狞,脸更青了,“朕的女儿从小到大从未对一个人那般好过,你居然居然敢那般对她”
“我该死!”萧惟咬牙道。
裕明帝喘着气,“你是该死”他咬着牙,恨不得吃了他一般,只是随后便是苦笑还带着一点不甘心,“阿熹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太好”
萧惟没有反驳。
裕明帝挣扎着想要抬起身子,不过明显很艰难。
萧惟见状伸出了手,或许也便是在这一刻他才真的将眼前的皇帝当长辈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最关心的还不是他的江山传承,而是长生,便冲着一点,他就该敬重他,更何况,他是他最爱之人最亲的人。
裕明帝也没有阻止。
萧惟扶着他重新躺好,“您还是好好保重,不然长生会伤心的。”
“朕的女儿孝顺,自然会难过!”裕明帝像是他说了蠢话似得,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随后便转为了哀伤,“不过,朕不希望她难过”斜着眼看着他,“臭小子别让她难过”
“这恐怕很难做到。”萧惟笑了,道。
裕明帝恼了,“连这你都做不到,你还有什么用?!”
“她会难过的。”萧惟继续道。
裕明帝狠狠地瞪着他,可却没有再骂他,“至少至少不要难过太久萧惟,那孩子没有我们所想的那般坚强,她的心里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朕走了,你便是她最亲的人了。”
萧惟看着他。
“记住,从今往后,她就只有你了。”裕明帝继续道,语气伤感。
萧惟神色肃穆:“我知道,我萧惟在此立誓,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都绝对不会伤她,弃她,我会尽我一切所能让她开心让她幸福,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呵。”裕明帝嗤笑一声,“老天爷可没这般闲,这世间也没真的听说过天打雷劈的事情。”
“死无葬身之地!”
“人都死了,葬不葬有什么关系?”
萧惟皱眉。
“怎么?”裕明帝冷笑,“这便不耐烦了?”
“万箭穿心而死?”萧惟道。
裕明帝笑道,“这还算有点诚意,那丫头说起话来狠,但心软的很,将你碎尸万段那些估计做不出来的,喊一声放箭应该可以做到,万箭穿心好,心坏了,留着还有何用?”
萧惟抿了抿唇,“您这般不放心,为何便不自己留下来看顾?”
“你以为朕不想?”裕明帝鄙夷地道,“可老天爷说,时候到了,谁也留不住,所以就只能便宜你这臭小子了!”
萧惟心中有些酸涩,“陛下”
“还叫朕陛下,朕都还没死了,你便要造反了?”裕明帝打断了他的话。
萧惟如何还听不明白,他端正地跪着,然后,恭恭敬敬地给他磕了一个响头,“小婿萧惟给父皇请安。”
“呵”皇帝虽说自己开了口,但是意难平似得,“你便是用这副装乖卖巧的模样哄了阿熹去?”
萧惟微笑道:“是小婿运气好。”
“哼!”裕明帝鄙夷地睨了他一眼,随后便将视线移开了,盯着眼前的帐顶,语气也肃然起来,“萧惟,朕能够为阿熹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只是世事多变,朕亦只是凡人,这漫长的一生,唯一能够看顾她的人只有你。”
“我知道!”萧惟正色道。
裕明帝继续道:“待朕走了之后,你务必要在军中站稳脚跟,记住,唯有兵权才是屹立不倒的根本!”
“陛下。”萧惟却道,“末将能否问陛下一个问题。”
裕明帝看向他,“说!”
“陛下对长生可有别的安排?又或者是,期望?”萧惟问道。
裕明帝笑了笑,“若是有,你待如何?”
“她愿意吗?”萧惟继续问道。
裕明帝意味不明地道:“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萧惟抿紧了唇。
“小子”裕明帝难得恢复了一些的中气似乎用尽了,“记住这世上从来便没有所谓的随心所欲便是有得到了也不是好事人生在世,要是没有一些执念活着有什么意思?”
“可是”
“朕的女儿,大周的公主”裕明帝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自然有她该承担的,亦会高兴承担的!”
萧惟沉默。
“而作为男人”裕明帝继续道,“亦然。”随后,又道:“虽然我很喜欢你凡事以阿熹为先,时时为她着想,但是作为男人作为丈夫,整天围着女人转算什么大丈夫?”
萧惟脸色有些不好,不过没有反驳。
“不过想想你也并非全然没有好的”裕明帝笑了笑,“阿熹那孩子性子要强,要是真的找一个大丈夫往后的日子怕是会过的鸡飞狗跳罢了只要你记住手中务必要握着一些东西才能保护好阿熹便成了你要是真的有什么雄心壮志,野心勃勃什么的,朕还真的死不瞑目了!”
“您真的放心将大周江山交给长生?”
“朕有儿子。”裕明帝道,“即便不怎么满意,但总算还剩下个能用的。”
“燕王?”
裕明帝没有回答,“等阿熹生了孩子,带到皇陵给我看看,要是男孩儿记得可不能让他学你,整天围着个女人转,要是女儿也万不可让她学阿熹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乖点好”
萧惟压下了心头涌上的酸涩,“好。”
裕明帝累了,停下来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你的生母”
萧惟面色一僵。
“朕也不说了。”裕明帝继续道,“你自个儿看着办吧,不过朕还是得提醒你,自己麻烦自己解决,不要逼的阿熹为你动手幸幸苦苦走到最后却为了那般一个人毁了夫妻之情萧惟,朕便是死了也饶不了你!”
萧惟握紧了拳头,“我会处理好的,绝不会让长生为难!”
“好”裕明帝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似得,过了好半晌,才开口:“去叫阿熹来”
“是。”萧惟应了之后便出去了。
长生冲了进来。
裕明帝笑着看着她,“看把你急的,真的怕父皇将他给吃了?”
“你要是吃的了我就高兴!”
裕明帝笑道:“不吃了,吃了你还不找我算账?不过教训教训还是要的免得以后他不长记性又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我帮你教训!”
“你舍得父皇也舍不得让你动手。”裕明帝道,精神似乎又回来了一些了,“阿熹,朕想去你母后的寝宫看看”
“你现在”
“朕好久好久没去了”
“不许去!你现在哪里也不许去!”
裕明帝还是笑着,“可父皇想要去看看看看你母后回来了没有”
“我说不许就不许!”
“你还生朕的气?”裕明帝道,似乎忘了一些事情了,“阿熹,还生父皇的气吗?父皇错了父皇真的错了父皇好想好想你母后”
长生泪流满面,她很想很想扑到他的身上大哭一场,可是不行,怎么能行?她哭什么哭?他还在不是吗?“好我马上带你去”
裕明帝笑的更加的灿烂。
皇帝要离开太极殿,即便只是去后宫皇后的寝宫,但这对于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只是到了这一刻,谁还能阻止?
长生亲自送了他去。
仍旧是端庄高贵的寝宫,富丽堂皇的仿佛这里并未缺过主人一般。
“还是跟以前一样”
殿内,皇帝没有起身,亦起不了身,只能躺在了抬銮上,他看着四周,笑着低语,然后看向了门口,眼中尽是温柔之色,许是因为高兴,他的精神还算不错,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当年与许皇后的过去,说着他们小时候的事情,然后长大了,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他们成亲了。
那段生活极为艰难的日子里头,他们却过的很开心很幸福。
谁说一无所有便会不幸福?
不,怎么就一无所有了?
他们还有彼此。
长生跪在了边上,握紧了他的手,听着他说着。
“阿熹。”突然间,他停了下来了。
长生心中涌起了惶恐,“我在。”
“父皇看到你母后了”裕明帝笑着道,目光温柔地看着殿门处,“她还是当年的模样,笑起来很美很美”
长生浑身冰冷,“父皇”
“朕就是喜欢她笑从小就喜欢可后来她很少笑了,即便是笑也是带着忧伤朕给她的忧伤现在她又笑了阿熹她原谅我了她来接我了”
“就她?没有别人吗?”
“有!有!还有阿熹”
“她也来接你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是却仍维持着笑容,“她什么样的?是不是跟我一个样?”
裕明帝突然间握紧了她的手,“两个都是阿熹都是父皇的女儿阿榛她来了带着阿熹来接我了”
“就不能不给他们走吗?”长生哭道,“我也很孝顺很听话的就不能不走吗?”
裕明帝侧过了头。
“父皇”
“不能啊”裕明帝笑道,瞳孔却已然开始不清晰,“你母后来了父皇要是不走她会真的不要父皇了的她等了父皇好久好久阿熹好久好久了”
长生咬着牙闭上了眼睛,面容因为极度的伤痛而扭曲了起来,“好”她艰难地开口,“那走吧跟她走吧安安心心的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再想,安安心心地跟她走!顺便,帮我给她道个歉,这般多年在她的灵前啰嗦了很多,烦到她了,还有那个阿熹,帮我说声谢谢”她握紧了他的手,浑身紧绷的仿佛要爆开一般,“走吧!从今往后,你的江山有我!一切都有我在!”
裕明帝也泪流满面,“好”他还是笑着,尽管泪流满面,但所表露出来的都是开心,完全轻松了下来,放下了一切的开心愉悦,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开心的,仿佛之前丢了的都回来了,在这最后一刻,他得到了他的幸福。
“阿榛,你来带我走了吗?”
他说着。
“真好”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任何人能留住他,即便是他的如画江山。
他终于可以做回当年那单纯的丈夫,他心爱的妻子崇拜敬仰的丈夫了。
☆、456 悲喜 六
皇宫敲响了钟声。
九九八十一声,响彻了整个京城。
承平十二年三月十七,裕明帝驾崩,这个本该年富力强的皇帝骤然驾崩了,留下了一个还没有立储的江山。
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文武百官甚至都还没赶到皇宫,连内阁的人也还没到齐。
皇帝没有召见任何人,只是在长生公主陪伴之下在皇后的寝宫中离世。
没有其他人在,就长生公主在!
便是说,皇帝临终之时说了什么就只有长生公主一个人知道!
前日那般一闹,长生公主跟两位王爷都结仇了,眼下储位未定,便是皇帝临终之时有交代,可长生公主会愿意看着与自己有仇的人坐上皇位吗?
她会说吗?
会如实说吗?
即便她说了,也如实说了,可谁信?
皇帝驾崩了,长生公主的靠山也便没了,她说的话还有谁愿意去听?
接下来,朝中必定大乱!
对此,是有人高兴有人愁。
不过很快,不管是高兴还是愁的都赫然发现整个京城都被死死地掌控住了,京畿大营跟禁卫军空前配合,将整个京城牢牢掌控住。
禁卫军还好,那是先帝的心腹,李长林怕也不敢做出什么离经叛道为天下所不容的事情来,可许昭却不一样。
他可是长生公主的死忠。
难不成长生公主真的要趁机染指帝位?
她真的敢?!
不管外边如何的风声鹤唳,也不管众人心里如何的惊涛骇浪,皇宫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皇帝大丧的事宜。
荣贵妃强忍着悲痛操办这一切。
大臣、勋贵、皇族宗亲包括两位储位最热门人选的两位王爷都跪在了太极殿前,即便入夜之后飘落了细雨,也没有人动一下。
人群中之中,没有发现长生公主的身影。
她不在这里。
她怎么会不在这里?她怎么能不在这里?连燕王跟衡王都在,几个公主,甚至连深居简出几乎像是不存在一般的宁王妃也抱着年幼的宁王世子来了。
她长生公主怎么就不在?!
大不孝!
太大不孝了!
京城被许昭掌控住了,但是这皇宫还是禁卫军的势力范围,许昭便是要当长生公主咬人的狗也都放肆不了!
“诸位王爷和公主都在这里,怎么长生公主不在?!”
哦,还有后妃不在。
不过这时候这事没有人去注意,便是注意到了,那些几乎是摆设一般存在的后妃,不在也没什么事情。
至于荣贵妃,早便听说了她在操办丧事,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这时候也没有必要分心思在她身上,更何况还有很大的可能将会成为新帝的生母。
谁会在这时候冲上前去得罪?
可长生公主不一样,皇帝没了,她便只是一个公主,一个大不孝且可能还会犯下大错为祸江山的主儿。
要是不站出来,那便枉为御史,白领朝廷俸禄,白受先帝隆恩了。
没错,站出来质问长生公主为何不在的还是御史,且很巧,还是那日公主府前当了出头鸟的那位。
“陛下驾崩,长生公主深受陛下宠爱,如今却不见人影,心里可有陛下?!”义正言辞,字字珠玑,在他的口中,长生公主俨然成了这大周最恶毒的女人。
他是说的慷慨激昂,连自己都说的掉眼泪了,也说的不少人与他一同义愤填膺的,不过还没等来有人站出来与他一并同仇敌忾,便已经被人一刀给砍了。
动手的却不是之前差一点就砍了人的衡王殿下,而是平日里看起来虽然难以亲近,但却被众人认为是心胸宽厚的燕王殿下。
他手持大刀,面色阴沉冷厉,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更是显狰狞,“谁敢在先帝灵前放肆,这就是下场!”
众人一惊。
“收拾干净!”秦靖冷漠扫视了神色不一的众人一眼,便将手中的刀扔了,寒声吩咐道,随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跪着。
这灵前杀人
就算那御史有错可也太过嚣张,不过这动手的是燕王,很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的燕王,即便有不妥也得过去。
内侍侍卫立即行动起来,不一会儿便将尸首跟血迹都给擦干净了,要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就好像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众人继续跪着。
皇宫以极快的速度将原本喜庆的红色换成了白色,白茫茫的一片,便是烛火透过苍白的宫灯亦成了白色一般。
长生哪里也没有去,既没有如那些大臣所想的是在密谋什么,也并不是不孝连守灵都不愿意,她一直都皇帝离去的地方,一直都没有动过。
她跪坐在那里,看着荣贵妃强忍着悲痛带来将皇帝带走,看着穿着白色丧服的宫人低着头悄无声息地将殿内的宫灯换成了白色,看着他们在门外挂起了白绸,看着那白色宫灯里面的烛火慢慢地燃烧着,明明那般的亮,可是怎么也照不亮这大殿。
他走了。
就在她的面前。
他笑着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她等了很久很久,等到了有人来了带他离开,仍旧是没有等到他再次醒来。
他再也没有醒来
他真的走了!
去跟他等待已久的人团聚去了。
他真的走了
父皇
“长生。”萧惟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没有多余的话,“我在这里。”
长生没有看他,目光径自盯着门口,看向那黑暗的仿佛要把这天地都给吞噬了一般的黑夜,“他说皇后来带他走了。”
萧惟抱着她,“他笑的很开心。”
“是啊。”长生继续道,神色有些木然,“他很高兴,他说他等了好久好久了,或许,这也是他后来愿意原谅我接受我的原因吧,即便人人都说这世上有鬼神,可谁又见过?即便他是皇帝,是所谓的天之子,可估计也没见过吧?可我来了,我告诉了他,即便他活着无法改变过去,死了却还是可以弥补的,他可以去跟许皇后团聚,可以去跟她赎罪,他们可以一家团聚。”
萧惟不太明白她的话,不过眼下也不需要明白什么,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说好便是,“他说不想你难过。”
“我不难过。”长生继续道,“他如愿以偿了,我怎么会难过?他也终于摆脱了这让他痛苦半生的江山了,我难过什么?我该为他高兴才对。”
“我跟他说,你怎么可能会不难过?”萧惟却道,“然后他说,至少不要难过太久。”
长生又道:“他说当年先帝去的时候也不必他现在年长几岁,我当时还没反驳他呢,怎么便没年长几岁?他还真的将我当数学白痴啊?他登基多少年了?现在承平十二年吧?他也就才登基十二年,他老爹死的时候分明已经是真正的老头子了,而他呢?连白头发也没有几根!还真的将我当傻丫头了?”
“他警告我,说若是我敢有负于你,他便是死了也不会饶了我。”萧惟继续道。
长生终于转过身看向了他了,便是眼中的神色仍是有些茫然麻木,但到底还是不再将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可是我还是很难过,萧惟,他哄我,我也骗你,甚至骗我自己,我很难过很难过萧惟,我好难过”
她哭了,在他离开之后再一次哭了。
萧惟抱着她,“没关系,现在可以难过的,他不会生气的。”
“我好难过”长生靠在了他的怀中,痛哭不已,“他怎么就这样走了?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说走就走?他说要等我三朝回门给他磕头的!他说我也是他女儿的!为什么他要这般偏心?!他什么时候不可以去跟她们团聚?反正都会有机会的,他着急什么?!”
“他身不由己。”
“他不要我了!他就是不要我了”
“还有我!还有我!”
“我就是要他!我就是要他!我要父皇,萧惟我要父皇”
萧惟不断地安抚着,心却是安了一些,他最担心的便是她压抑着自己不肯将伤心宣泄出来,如今不管哭的再如何的痛苦悲伤,都是好事。
秦阳到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般一副场景,原本已然平复下来的心绪再一次波动了起来,布满了血丝的眼眶中再一次泛起了泪水。
“还知道哭,算你还有点良心!”
萧惟将长生护在了怀中,即便秦阳先前没有恶意,但正如裕明帝所说的,他走了之后,她能够信任的就只有他了,还有,在皇位的巨大诱惑之下,谁还能继续维持本心?“衡王有事?”
“本王是这臭丫头的八皇兄,你连一声八皇兄也不愿意叫,是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吗?”秦阳却是冷笑,“要是不满意的话,大可不作数算了!”
什么表情?
他之前没整死她难道会在父皇走了之后前后算账?!
他什么眼神?!
岂有此理!
萧惟道:“既是两位王爷主婚,更是陛下恩赐,如何能说不作数便不作数?长生公主已然是我萧惟的妻子!”
“你可知道父皇为什么要绕这般大的圈子,即便是让这臭丫头恨他也要用这样的法子把她嫁给你?!”秦阳继续道。
萧惟皱眉。
“当年的大雍女帝便是与士族联手颠覆朝纲坐上皇帝的位子的。”秦阳冷声道,“即便萧氏一族已经将你逐出宗族,且已然没落,但你终究是萧家的人,还是长房嫡孙,有了大雍女帝的前车之鉴,萧氏一族不会动同样的心思?即便没有,那其他人呢?他们便相信你们在一起就只是单纯的男女之情?要是没有先前那般一闹,或许会,可是现在不会!那些大臣,甚至是下一任的皇帝都会怀疑,然后便是没完没了的麻烦,到时候,你们不是被他们给直接整死便是被这些没完没了的麻烦给逼的真的就做出什么来,然后还是死,当然了,或许没走到这一步,你们便已经完了,再深厚的感情也敌不过那些没完没了的麻烦!所以,你们的婚事绝对不能是因为两情相悦,甚至不能是你愿意的!沈文俊的确不错,但他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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