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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娇宠-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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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二哥会接住她、会抱住她,二哥一定不会让她摔着,她只想尽快的靠近他、抱着他。
四周的随从们异口同声的发出一声低呼,紧接着就看见定国公的张二郎自马背上飞身而起,单手抱起新宁县主将她带离人群。
从出了宫门就有人发现有一人一骑紧紧跟在仪仗后边,后来是长福公公说那是定国公府的张二郎,他们才明白为什么那人总跟着他们。
有人还感叹他和新宁县主兄妹情深来着。
可是现在他这是闹得哪一出?
侍卫们顿时大惊失色,他们来之前是接到严令的。上峰说:如果新宁县主及他的兄长有任何异动,杀无赦!
为首的侍卫立即要呼喝出声,同时右手也向握在左手中的刀柄伸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原由
就在这紧要关头方公公上前一步按住了侍卫头领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长福和长安等有些身手的太监也没有动。
张晾带着张晴直落到几丈远的垂花门边,将她放到地上后,低头仔细打量着她的脸。
马车附近的侍卫们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有几个头脑清楚的却是当即头皮发麻。
若是张二郎真心带着新宁县主逃跑,以他刚才展露的身手,他们这些人,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那么回宫之后,他们也只会是个死。
张晴抬头,眼泪止不住的流,嘴里模糊不清的说道:“二哥,我哪儿都好,就是太想你们了。”
“嗯。”张晾对张晴点头,“二哥会尽快让你回家。”
说这话时他语气坚决,目光中透露着张晴从未见过的霸道与冷肃。
张晴并没有说话。
张晾便抬头,望着远处的仪仗诸人,大声道:“诸位辛苦,鄙人带家妹回府说话,诸位请稍坐喝茶。”
他话音落孙盛两口子便笑容满面的迎接出来,孙盛去招待那些侍卫,孙盛家的去招待那几名女官。
张晾便看向方公公等几名太监,冷冷的道:“方公公,里面请。”
侍卫们进不得内院,但是这几名太监却可以,太后命这几个太监跟着,用意已然不言而喻。
他张逸寒做事,没什么不可对人言,他也绝对不会带着妹妹私逃,让妹妹这一辈子都匿影藏形的过日子;陷父母亲长于不忠不义。
方才他露那一手,不过是想叫他们知道,他若想,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不过是不想、不愿罢了。
他说着不待方公公和长福、长安有所动作,便揽着张晴的肩膀往内院去。
但是他直接说出方公公的姓氏,却令方公公心中一凛。这位张二郎,实在是不简单呐!
想到这里他看看长安,再看看长福,颇无奈的道:“咱们走吧。”
“师父,”长安上前一步凑到方公公耳边道:“看张二爷那样子,咱们不进去他也不会如何吧?”
方公公已经提脚往内院走,瞥了他一眼道:“上头的命令,岂是你、我可以自行做主的?”
长安被斥了一鼻子灰,看见长福笑嘻嘻的指着他讥笑,他冲长福呲牙咧嘴的作势要去打他,长福笑着躲着往前去,他只得跺脚在后边跟上。
“二哥,”张晴看着从进屋就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上上下下打量她的张晾,有些无奈的道:“我真的很好的。”
张晾冷着脸道:“还说很好,”说着探手捏起张晴一边脸颊,愤愤的道:“都瘦成这样了,这是很好?嗯?”
“哎呀!”张晴好不容易挣脱开他的手,揉着脸呼痛,“好痛的!我现在正是蹿个子的时候,稍稍清减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原本张晴进了扶云阁的上房就坐到椅子上了,此刻听了她的话,张晾忽然双手捉住她的双肩将她给提了起来,恨恨的道:“蹿个子么?我看看,”说着将手在张晴头顶比划了一下,“蹿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没看见,怎么还是那个小豆丁呢?”
“二哥,”张晴将被他碰乱的头发抚顺,蹙眉道:“咱们这才多久没见面啊,你怎么就变得这么粗鲁,对我一点都不好!”
她知道二哥是心疼她,故意虎着脸这样与她说话,怕她再哭,才这样对她的。
她也怕二哥伤心啊。
可是她不这么说还好,话一出口他忽然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她的脸贴在他胸腹上,能真切的感受到他那里频率很快的起伏。
“二哥,”她窝在他怀里柔声说道:“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好,虽然一开始遇到些小麻烦,但是我很聪明的啊,都被我解决掉了的。”
“我现在,在宫里已经适应了,还交到了几个朋友——不是公主,是公主的伴读,还是你认识的人呢!你记得钟晨吗?我的朋友里有一个是他的妹妹,他妹妹叫钟枚,钟枚人很好的,不像他那么坏,比他要好很多很多呢……”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直到抱着她的张晾心绪渐渐平静,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直,她才住了嘴。
“二哥看你没长个子,话倒是多了不少。”张晾温声笑道,又变得一派温文。
张晴暗中长舒一了口气,撒娇道:“我哪有,这不是好久没见到二哥了么?”
说着拉着张晾到旁边椅子上坐了,却仍旧牵着他的手,端正了脸色对他道:“不过二哥,我都同你说实话了,你也得同我说实话,”越说脸色越严肃,“你实话告诉我,娘亲是不是病了?”
她唯一能猜到的娘亲不给她回信也不给她写信的理由就是:娘亲病了。如果娘亲没有生病,绝对不会也不可能不理她。
张晾这次倒没有骗她,点头沉声道:“是,但是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立即告诉她娘亲现在没事,好安抚她的情绪。
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张晴还是十分焦急,双眼不禁又泛出泪花,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二哥你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听父亲说送你进宫那天母亲就差点昏倒,回府后母亲又急着立即赶回辽阳,是父亲和婷婷劝住了她,第二天再动身。可是第二天出了京城父亲才发现母亲状态不对,食不下咽,说话也不愿意说,甚至连喝水都很困难。父亲就地请了大夫,这才知道母亲肺火太重,再发现晚一点儿,咽喉就堵上了。”
“父亲就强令停止前行,就地为母亲诊治,但是母亲哪里就肯?闹了几回,病情加重了不说,最后她甚至不肯用药,直到一病不起,父亲这才能叫大夫给她诊治……”
听到这里,张晴早已泪流满面,“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为了我,娘亲怎么会……”
是她害得娘亲急火攻心,是她害得娘亲牵肠挂肚,也是她,害得娘亲一病不起……
“说傻话!”张晾边斥责她边抬手轻抚着她的头,另一只手自怀中摸出一个大大的信封,“这是娘亲身体渐渐好起来之后给你写的信,有时候一天一封甚至一天几封,你从最后面看,就知道娘亲现在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的。”
张晴将那信封接过,并没有打开,而是将之抱在怀中,嚎啕大哭。
门外的长安被她哭得心惊,战战兢兢的对方公公道:“师父,新宁县主怎么哭得这么惨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说清
张晴大哭了一通后,便边抽噎着边将怀中的信封打开依次看了个遍。
慈母心肠尽诉,思女柔情皆现。
通共七、八封信,之前几封都告诉张晴她哪儿哪儿都好,只在最后一封信上才说出真相,并告诉张晴她已然好得差不多了。
“这些信母亲写一封父亲便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出来一封,”张晾见张晴平静下来,便柔声道:“只是路程太远,人和马的速度都不相同,竟然是前脚后脚的送到了府里,孙管家正要派人往宫里送的时候,恰巧是我抵京之时,我担心你自己看到母亲的信不明就里,在宫里只能干着急,便将这些信尽数收起来,想等看见你时再一并给你。”
也是怕她过于担心娘亲,他好在旁边劝着她。
张晴自然理解张晾的心思,将那些信装进信封宝贝似的又抱进怀中,抽着鼻子对张晾道:“二哥,我之所以要见你一面,不止是因为思念你,我想同你说说你和安阳长公主的事。”
面对年仅十一岁的懵懂的妹妹,关于唐宁和他的事,张晾真的不好开口,遂有些尴尬的道:“二哥的事,不用你操心。”
“二哥!”张晴将音调拉得老长,开始撒娇。
这一声叫得张晾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对妹妹的这一招毫无招架之力,只得道:“好吧,好吧,你说吧。”
张晴笑嘻嘻的点头,后正色道:“我不要二哥为了我而求尚公主,”见张晾听了她这话嘴角噏合要开口,她赶忙继续道:“我也不希望二哥为难自己;我希望二哥能为自己考虑一次,不考虑定国公府、不考虑妹妹我,只为你自己考虑一次,就这一次,因为,”她说着伸过去一只手放在张晾放在桌几上的手上,声音轻柔,“婚姻大事关乎终身幸福,我不希望二哥这一生都留有遗憾。”
“我在宫中很好,二哥不需要为我操心。”见张晾低头沉思,她继续道:“我在宫中再如何也不会待一辈子,可是二哥啊,你的选择,却是关乎你一辈子的选择啊。”
张晾听罢这话便苦笑着摇头,“傻妹妹,你觉得以二哥的手段,如果对安阳一点都不在乎,会容忍她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吗?”
说到底,他还是放不下罢了。
虽说她是公主,身分高贵,但是她多次出宫私自与她相见,以她身边那几个人手,他若真想对她做些什么,比如说杀了她或者像对付许茗烟那样对付她,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是,他终究是舍不得那么对她的,就如同现在,这般想象一下,他的心都会狠狠抽痛。
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放纵了她,才放任她胡作非为,最终害得妹妹也被拘在那见不得人的鬼地方。
是他优柔寡断,始终对与她的感情存有一丝希冀,才导致今日的境地。
妹妹方才说都是因为她,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啊!
“二哥,”张晴将陷入沉思的张晾唤醒,柔声道:“所以我说要二哥为自己考虑啊,你想一想,在你心底里,到底是安阳长公主重要,还是你的前程更重要。”
前程吗?张晾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他在多年以前就将前程尽皆放弃了;而唐宁,她那次离开辽阳时,如果没有人告诉他妹妹命不久矣,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
张晴放下怀中的信封起身,自袖中摸出徐先生给她的药,走到张晾面前将之递到他手中,“安阳长公主因为你,被太后打伤毁容……”
“什么!”她话还没说完,张晾就悚然抬头并惊呼出声,异常惊讶的看向张晴。
张晴清清楚楚的看到,二哥眼睛中的惊讶,渐渐转成哀痛、不舍与悲怆。
以前的她并不懂得这些,但在这一刻,她忽然看懂了二哥眼中的诸多情绪。同时,她也明白了二哥的心意。
她又重复了一遍之前那句话,低头看着托在张晾掌心的瓷瓶,柔声道:“这两瓶药,是我向徐先生求的,徐先生说不一定将疤痕尽袪,但一定能消退一些,二哥将这个给她吧。”
张晾垂眼盯着手中的两个瓶子,目光晦涩不明。
“我的话,也请二哥多思量思量,”张晴说道:“我还要告诉二哥一句话。”
听她语气郑重,张晾抬头凝眉看向她,见她的目光清冷疏淡。
妹妹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他心中剧痛,这种感觉,就像他随时会将她弄丢了再也找不着似的,他猛的伸手将她的手抓住,紧紧的握在掌心。
他的右手,是两瓶祛疤的药;他的左手,是他最心爱的妹妹的小手。
两只手都攥得死紧。
“即便二哥尚了安阳长公主,我也不会出宫。”张晴一字一顿的说道。
“为什么?”张晾想也不想便问道。
可是这话出口的同时,他也明白了妹妹这话的意思。
张晴淡淡的弯起唇角,却笑得哀伤,“因为,我是定国公夫妇甚至是全家上下最疼爱的孩子啊!”
因为她是定国公张唤最疼爱的孩子,她才会被皇室设计留在皇宫;因为她是定国公夫妇最疼爱的孩子,她才会成为皇室用于牵制定国公府的筹码。
所以,即便现在安阳长公主同意与他成亲,妹妹,还是要被拘在那深宫之中;妹妹,仍旧还是皇室的人质;皇帝以及太后既然已经千方百计的将妹妹拘在了宫里,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放她离开?
张晾虽然之前便想清楚了这一点,但是那句话从妹妹嘴里说出来,被他亲耳听到,他的心还是如坠冰窟。
“所以我说,二哥要为你自己考虑,”张晴道:“这次无论你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都应该是为你自己。”
张晾终于慢慢的,轻轻的点了点头,“二哥听你的。”
“嗯!”张晴也跟着他的动作点头,脸上扬起欢快的笑意,“二哥你听进去就好。”
她说着微不可闻的轻轻叹了口气,“我也该回去了。”
回去,这一个词,再次刺痛了张晾的耳膜和心房。
但是他们兄妹两个,甚至是整个定国公府,对此都毫无办法。
果不其然,两人静默了大概几息的时间,门外便传来方公公的声音。
“县主,时辰到了,您看……”
第一百八十八章 点妆
张晴回到二所殿之后便有些打蔫,妙香和秋池怎么哄她逗她,她都提不起兴致。
锦瑟见状命她两个都出去,她坐在张晴身边做针线,却并不拿话儿来劝解张晴。
渐渐的,静谧的氛围,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使歪在大炕上睡意朦胧的张晴有些迷糊,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咱们圣上啊,”锦瑟忽然低声开口,如喃喃自语,又像念经似的,却字句清晰,使张晴能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是个长情的人。卿鸾皇后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忘情,虽说他身为帝王有许多事身不由己,但是身为一个帝王,他做的许多事,已经可以说是过了头了。”
张晴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的问出这样一句话:“为什么叫‘卿鸾’呢?”
“卿鸾啊!”锦瑟并没有因为张晴的忽然插话而惊讶,她从手中的针线抬头,望着远处道:“当年她去了之后,圣上便执意要给她定这样的谥号,甚至有一名礼部的官员就此事上书,说‘鸾’字通常被喻为凰,谥号用此字,大不吉!切有辱下任皇后。”
“对任何事,圣上从来都没有那么坚决过,唯独那一次,圣上不但当廷杖责了那名官员,还下了严令:从此以后再不议此事。从那儿之后,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知道了,有关于卿鸾皇后的事是不能在圣上面前随便提起的。”
她说着转头往大炕上望去,见张晴已经颌了眼睑,已然是睡着了。
张晴与张晾相见之后,在宫中的生活仍旧一如既往:两天去一次公主书房、隔三差五的去给太后请安,偶尔听到关于二哥的消息。
她听说二哥再度向皇帝上书,求尚安阳长公主。这次,安阳长公主终于同意与他见一面。
安阳长公主出宫与张晾见面这一天,张晴跟着锦瑟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行礼问安之后张晴坐了没多久,便有宫人向太后报说“冯家大小姐求见”。
不必锦瑟提醒,张晴就知道太后有客,她便要起身告退。
太后今日看来心情很好,笑着摆手示意她坐下,“你坐着,人都进门了,你打声招呼再走不迟。”
张晴便顺着她的意思坐下来。
来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穿着打扮都很漂亮,粉色绫袄,藕荷色褙子,白色的挑线裙子,衬着她一张脸如春日里刚吐蕊的桃花似的漂亮。
只是她的额发……
那姑娘给太后行过礼,太后便指着张晴道:“这个是新宁县主,”又对张晴指着那姑娘说道:“她姓冯,你称呼她为……”
她说着忽然停住,似乎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或者是不知道张晴应该怎么称呼这位冯姓女子了。
“算了,新宁下去吧。”她随即对张晴摆了摆手。
原本冯姓女子上前一步要同张晴见礼的,听太后改了口,她便停住脚,微笑着对张晴施了半个福礼。
并没有因为太后临时改变主意而失了方寸,举止依旧温婉得体。
张晴对她还礼后,转身向太后道:“新宁告退。”
之后同锦瑟一起往门外走。
可是与那女子擦肩而过,将要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县主?”锦瑟在她身后低声提醒她。
张晴转身,见锦瑟目露惊愕,甚至带着些许惶恐,但是现在却不是解释的时候。
她又回到了那女子身边。
锦瑟在她身后万分焦急的又喊了两声,她却只作不闻。
从她停住脚太后便没有说话,抿着唇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太后,”张晴对太后福了福身,“新宁有话想同这位姐姐说。”
“噢?你说说看。”太后的神色渐冷。
张晴并未在意太后的态度,转身对她身边的女子柔声道:“这位姐姐的打扮哪里都好,只是额发留得不好。”
微怔之后,冯安安温婉一笑,“请县主说来听听。”
“新宁猜测着,姐姐留额发是嫌弃眉毛不好看。可是姐姐的脸型不适合留额发,不如将额发全部梳上去,画眉时稍稍改动一下,就会很好看。”张晴边打量着冯安安边说道。
太后听罢她这一席话面色大霁,笑指着她对冯安安道:“安安你不知道,新宁可是十分会打扮的,她手里的几个宫女,各个儿都被她打扮的花朵儿似的。”
站在张晴身后的锦瑟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多谢县主指点,”冯安安笑着对张晴道:“下次姐姐一定按妹妹说的试一试。”
张晴点头,将她想说的话说完了,也不管冯安安是真听进去了还是敷衍她,再次向太后施礼告退。
这次太后却没让她走。
“绿绦,”太后唤道:“拿妆奁来,给安安画眉,新宁你来看着。”后面一句话是吩咐张晴。
听到太后这话冯安安始终温和恬静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异色,但很快就被她压制下去,她温和的对张晴道:“那就麻烦新宁县主了。”
张晴不怕麻烦,她就是看着冯安安的额发别扭,才忍不住出声的。现在能亲眼看着冯安安按着她的心意梳妆,她心里舒服极了。
冯安安带着一名丫鬟,这件事她并没有借他人之手,而是求了太后,说是用惯了自己的丫鬟,太后便命人将她那个候在外边的丫鬟给叫了进来。
当着太后的面,张晴又端详了一番冯安安的脸,才对她的丫鬟命令道:“将额发全部梳上去,先别在那儿,眉画得粗一些,直一些……”
坐在那里的冯安安心底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她容貌上的最大缺点就是又粗又短又直的眉毛,小时候安阳长公主还因此笑话过她。这十余年来宫里甚至是整个京城里流行的都是柳叶眉,这新宁县主为什么要将她的缺点给掀开来让别人看?她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眉画好了,因为冯安安侧对着太后坐着,太后并没有看清她现在的样子,但是,站在张晴身后的锦瑟和绿绦却是异常惊讶。
没想到冯大小姐画这样的眉不但变得更加好看了,气质上也有很大的变化。
原本留着额发的她有一股小家碧玉的乖巧,现在的她,却平添了一分大气和雍容。
张晴则是继续端详着冯安安的脸。
“额发怎么办?”冯安安的丫鬟小声问道。
小姐这么画眉确实很好看,可是额发已经剪短了的,想要再同发髻梳到一起,根本办不到。
“头发全拆开,”张晴对那丫鬟吩咐道,见那丫鬟有些迟疑,她便加重了语气命令道:“快点儿。”
那丫鬟也不知道她是宫里的什么贵人,见她气势强悍,便再不敢迟疑,手脚麻利的将冯安安的发髻全拆开了。
钗环散落在红漆托盘之上,冯安安心跳渐急,只得闭上眼睛只作不看。
第一百八十九章 婕妤
张晴对冯安安的丫鬟继续吩咐道:“将额发与后面的头发编到一起,纹路要清晰,”见那丫鬟将冯安安的额发编好了,她便摆摆手,有些随意的道:“下剩的就按着这位姐姐刚才的发髻梳就得了。”
说罢便自己到冯安安对面的椅子上坐了,隔着那丫鬟偏着头去看冯安安。
过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她还单手支颐将身子靠在了椅子扶手之上。
像在她自己家里似的!此刻上首坐着的太后已经不看冯安安了,而是转而去看张晴,见张晴如此自在,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其实张晴是太专注于给冯安安点妆,忘记自己此刻身在何方了。
如果现在她想起来自己身在慈宁宫的上房,定然会将自己也吓一大跳。
如此坐了一刻,冯安安的丫鬟也将冯安安的发髻梳好,钗环戴好。
冯安安便要起身将自己的脸转给太后看,却忽然被张晴阻止了。
“等等,”张晴看着冯安安想了想,道:“姐姐若是戴个珍珠的眉心坠会更好看,只是额发已经编上去了,再戴额饰有些累赘。等姐姐的额发长长些,再戴戴试试看。”
说到最后她已经有些眉飞色舞,仿佛想到眼前的女子按着她的心意打扮得十全十美的样子。
太后打量着张晴,心道这小丫头说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居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哪里有往日在她面前的木然与端正?
见绿绦和她的丫鬟都看着她笑意满满,冯安安仍旧有些半信半疑,她不相信经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一点拨,她的变化能有多大。
而且,这个小姑娘还将她的缺点给露了出来。
她的丫鬟擎着镜子,她对着镜子看去。
她吃惊的张大了嘴,不行,不行,这个表情太影响美观,可是,粗直眉居然也可以这么美吗?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哎呦!”看到冯安安的正脸后太后也低呼出声,“真的是变了个样子,这样比方才漂亮了许多呢!”
听到太后的声音,张晴才想起自己身在慈宁宫,她立即端正坐直,后又仪态端庄的起身,对太后规规矩矩的行礼,告退。
太后只顾着去看冯安安,喜得合不拢嘴,根本顾不得她。
这也正合张晴心意,悄悄的退出了慈宁宫。
“县主,”出了门锦瑟便对张晴道:“您以后不可以这样执拗了。”
她方才以为县主要阻止……
张晴听话的点头,“我知道了姑姑。”
话儿是这么说的,但是照不照着做,就是两说了。
第二天锦瑟便听到了圣上封冯通政的长女冯安安为婕妤的消息,她不禁神色黯然。
张晴对这件事并不知道,其实即便她听旁人说那么一嘴她也不会去在意。
她在意的是二哥的事。
与二哥见过面之后,安阳长公主便同意与二哥成亲。
这就意味着,二哥这辈子都要被困在这京城之中了。对此,张晴觉得很难过。
从文时,二哥志在宦海;从商时,二哥是闲云野鹤。可是尚公主当附马,他便什么都做不了。她还没听说过大周朝有哪一位附马是商贾的,皇家,恐怕容不得二哥再继续做生意。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要帮二哥一把时,安阳长公主再度来访。
这次,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改往日面对张晴时的阴霾沉郁,进门便笑眯眯的看着张晴,却一直不开口。
直看得张晴心里发毛,“长公主殿下,您高兴新宁知道,新宁也如您所料并不高兴,请您不要再这样看着新宁了。”
张晴嘟着嘴,如是说道。
“我的确很高兴,”唐宁颌首正色道:“但是我高兴的原因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高兴的是,你并没有因为我对你的误解和恶意而心生怨愤,从而变成一个像我以前那样的满心都是恨意、怀着执着的报复之念的人。”
说到最后,她脸上已经带着些许伤感之意。
“那样过日子,真的很不快乐!”她叹了口气说道:“我很高兴,你还能保有一颗纯挚之心,不被旁人的心念所蛊惑。”
能这么正常说话的唐宁张晴还是能够和她交流的,她看着唐宁道:“二哥同殿下将误会都解开了么?”
唐宁点头,之后有些愤愤的说道:“居然一切都是许茗烟那个贱人!”
“人都没了,”张晴无奈的道:“还骂她做什么?”
唐宁听罢长叹了一口气,“我也想不到她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后又冷笑道:“我这个样子也算是猫哭老鼠了。”
张晴觉得她从进门就一直不太正常,大概还是太高兴的缘故吧。
“你考虑过以后么?”她忽然问道。
愣了一下,唐宁道:“以后?以后就是过日子啊!成亲、出宫、住在公主府里,”说着想到什么,笑着拍手道:“皇兄早便说过,二郎与我成亲后仍旧可以科举、入仕,二郎仍旧可以施展他的抱负的。”
还可以这样么?张晴微微蹙了眉,“二哥愿意么?”
“这个……”唐宁讪笑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同他说。”说着柔声对张晴道:“那两瓶药,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呢?”
直接给她,她早一些用,疤痕也稍稍消退一些,昨天与二郎见面的时候,就不会那么丑了。
“你难道不想叫二哥知道你为她付出多少么?”张晴看着她淡淡的说道:“而且,那个时候我将这药给了你,你会用么?”
那个时候,是指自己没有见二朗对她仍有误解的时候吧?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从她那里得到什么药,恐怕会直接将之丢出去也说不定。
唐宁苦笑着摇头,对张晴由衷道:“娇娇,谢谢你。”之后嘴角噏噏,却无以为继。
她想对娇娇说一句对不起,是她害得娇娇被拘在宫里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已经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口。
看着眼前少女纯然灵动的目光,她心中有愧、有悔、有惭,可是,那三个字却在她舌头上打了结,怎么都吐不出来。
日后她全心全意对她好就是了,一句“对不起”说与不说能如何?
但是有一件事她得告诉娇娇!
“娇娇,我告诉你一件事,周琛……”可她的话还没说完,长福的声音就打外边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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