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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娇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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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娇宠》


 第一章 深宫

    一场磅礴的秋雨过后,天气愈发变得萧瑟阴寒。

    凄冷的风卷着落叶,几片叶子滴溜溜打着旋儿越过坤宁宫的廊檐,直落进坤宁宫的院子里。

    屋子里正对着窗户的如意就不由得缩了缩肩膀,回头躬身对床上的女子低声道:“娘娘,奴婢将窗户关上吧?”

    床上的女子半靠在大红色云锦妆花引枕上,身着红罗织金绣龙凤纹的大袖衣,腿上搭着大红鸳鸯锦被,这一片大红将她的脸衬得更加苍白。

    女子桃李年华,眉目清秀,若不是病中憔悴,大约也是个极出挑的美人,但如今她一张脸上也只有那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仍旧保留着原先的风采了。

    这便是大周朝当今的皇后、当今太后的表侄女、武阳侯府嫡长女钟悦。

    但是这一连串的头衔现下听起来只叫钟悦觉得无趣。

    她汲汲营营一生,至今时今日的地位,却还不是做不得自己的主?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最后还要年华早逝。

    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从太医令徐尚那讳莫如深的言辞,以及皇上面对她时的强颜欢笑,她都猜得出来。更何况,早产之后她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现在的她,不过是耗精血、等着油尽灯枯罢了。

    不知道下辈子她会托生成什么?

    不知道会不会有来生?

    如果有来生,她宁愿投生到平民小富之家,离这紫禁城越远越好,在父母亲长膝下承欢、与兄弟姐妹相扶相持。免得像今生这般,最后连个在她床前哭的人都没有一个。

    她和皇帝自小青梅竹马,那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常常将她召进宫中长住,早早露出娶她为太子妃的意思,所以她偶尔回趟家,家里人都将她当贵人供着,和她的感情并不亲近。

    其实即便和亲人感情深厚,现下她的家人想时时进宫来看看她,怕也难如登天。

    而她和皇帝再如何伉俪情深,皇家也终究是皇家,当今虽然后宫编制未满,但也是有几个妃嫔的。

    况且如今局势危急,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曲阁老权势滔天,东北的辽王虎视眈眈、边疆群狼环伺……

    “皇上呢?”她收回飘远的思绪,却并没有回答宫女如意的话,眼睛始终望着窗外,有气无力的问了这么一句出来。

    如意将身子躬得更低,“方才于总管着小太监过来通禀说:皇上在乾清宫召见宁国公和许阁老,商议政事。”

    钟悦长出了一口气,淡淡的道:“下去吧。”

    如意顿了一下,没敢再说什么便退了下去,窗户也就那么敞开着,任由冷风呼呼的吹进来。

    钟悦又发了会儿呆,刚要将身子缩进被子里,另一个宫女顺心急匆匆走进来,凑到床前低声禀道:“娘娘,有信儿了。”

    钟悦闻言精神一振,抬眼看着顺心急促的道:“快说!”

    “那老先生倒真有几分本事,他说娘娘素日喝的安胎药中有一味药与咱们屋子里摆的紫株相配成毒。”

    顺心此话一出,钟悦的脸色顿时异常难看。

    自早产她就有所怀疑,她向来身体强健,又极重养生,怎么会不足月就产子?那孩子又怎么会没过两天就夭折了?

    但怀疑终归是怀疑,在后/宫中这种事不能轻易宣扬出去,她只能命自己身边的体己人私下里追查。

    前些日子坤宁宫的掌事太监小愿子偶然听说京里新近来了个老先生极善用毒辩毒,便悄悄的将她之前喝过的安胎药的药渣拿去叫那老先生分辨,不想竟真的查出来了。

    此时她心底恨意滔天,双手死死抓着锦被,将长长的指甲都掰断了却不自知,只是咬牙切齿的说:“查,给本宫查!”。

    会对她起心思又敢对她动手且还对她宫里的事能插进去手的,左不过是那几个人,怎么着她也得拖着这口气看着害她的人下地狱!

    顺心见状又往前挪,越发压低了声音,“娘娘,奴婢倒是查出点线索来。”说着凑到钟悦耳边低语。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钟悦便勃然变色,原本毫无血色的脸竟染上一层青灰,瞪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突然她仰天大笑起来,像是抑制不住般,紧接着又开始剧烈的咳嗽,却还挣扎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她……亏得……好姐妹!”

    最后三个字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喊出来似的,说出来便停止了大笑,也不再咳嗽,扑倒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

    她这么挣命似的,一旁的顺心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至此刻方才动了动,挪到那边去看钟悦的脸。

    经过一番折腾,钟悦早已披头散发,待顺心凑过来看清她目呲欲裂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刚要往后退却,不想头发忽然被钟悦抓住了。

    顺心吓得方寸大乱,尖叫之后又戛然而止,生怕引了人来,就听得头上的钟悦气喘吁吁的说:“贱人,你是她的人吧?”

    头皮被薅得一阵刺痛,顺心稳了稳心神,急中生智的道:“奴婢还得告诉娘娘,那毒万万不能生气动怒,否则,那毒性倍道兼进,娘娘的性命只怕是……”边说边听着头上的动静,头发被揪住她根本抬不起头,也不知道钟悦是怎么个情形,便又生一计,改口道:“不然娘娘还是快些去吧,早些给人家腾出位置,宁国公府大小姐怕是等不及……”

    钟悦听到此处,联想到不久前听到的宁国公的传言,又想到刚才如意说皇上召宁国公商议政事,一时间万念俱灰,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夫妻恩爱、比翼连枝,竟全都是假的虚的骗人的;他在她面前那些深情、心痛、无奈竟也全都是作戏;自己十几年痴情痴意原来竟全部是错付……

    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忽然炸裂开来,她气血翻涌,“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便人事不知、六感皆无……

    *********

    启泰五年,元后钟悦殡天,谥号卿鸾。

 第二章 数伏

    初夏时节,向午时分,位于辽阳城东吉祥胡同的定北侯府,偌大的花园子里不见一个人影。

    这两日天气格外炎热,早晚还好一些,白日却十分难过,虽是刚刚入伏,却已十分酷热,侯府的下人们麻利的做完手头上的活计,都各自寻摸好地方哪凉快哪儿待着;主子们更是躲在屋子里关紧门窗,用冰、打扇、消暑瓜果,想尽一切办法度过这难耐的白日,静待傍晚送来的舒爽凉意。

    像是故意般,树上的鸣蝉拼了命似的,沸沸扬扬的嘶叫着、喧嚣着、吵闹着,与热得打了蔫的人们针锋相对。

    然而离侯府主院不远的一座小院儿却异常安静,除了偶尔出现的突兀的但却立即被人截断的一声半声的蝉鸣,便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是一个二进院落,进门入眼是一大片开得正盛的月季花,粉、红、橙、白,争相竞放,花园尽头几棵枝叶繁茂的矮树,树荫下静静的坐着几个埋头做针线的丫鬟,树旁一架秋千,再往前有一汪小池,池里闲闲游着几尾锦鲤。

    与别的门窗紧闭的屋子不同,挂着“晓露阁”的正房门窗大开,厅堂屋内正中摆一架瑶琴,琴后端坐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小女童,身姿笔挺,双手悬于瑶琴上方,胖胖的白嫩手指挑、勾、拨、抹,却未落于琴上,并未弹出声音。双眼也没有落在琴上,而是紧紧盯着对面丫鬟稳稳端着的一本旧书。

    从窗外看去,只能看见女童的侧脸,乌压压的头发扎成丫髻,饱满的额头,白嫩的包子似的腮,大大的眼睛,那长长的小扇子似的睫毛半天也未眨一下,态度认真而专注。

    她对面的端着旧书的丫鬟以及旁边的正对着窗户侍立的丫鬟都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放轻了。

    静谧的氛围被一个自外面走进来的步履匆匆的俊俏少年打破,坐在树下的一个领头的丫鬟见他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过后抬头看着少年的脸却支吾着不知要如何开口。

    定北候张唤膝下五子二女,皆是发妻温夫人所出,四子张旭和五子张阳是双生,小哥俩长得如一个模子里印出来般。偏偏这二位牛心左性,自小便互看不顺眼、水火不相容,倘若有下人将四少爷认成五少爷、或是将五少爷认成四少爷,这二位绝对不会轻饶了去。

    少年见这丫鬟面露难色,极为不耐的挥手放过她,接着低声问道:“妹妹在做什么?”

    那丫鬟如蒙大赦,以比少年还低的音量回道:“在看曲谱。”

    少年略一犹豫便蹑手蹑脚的绕过小池,步至正房窗外,屋子里的女童并未看见他,正对着窗户的丫鬟看见了他,但却仍然一动不动,只眨了眨眼睛。

    候了一刻,女童终于收势将手放下,少年以为她要起身,扬起笑脸正要相唤,却见她蹙了眉尖又抬起一只手慢慢地、一点一点的将一根手指凑到唇边。少年再不敢等,尖着嘴学了两声蛐蛐叫,女童转过头,眉尖稍稍放松,“五哥?”声音娇软中透着几分懒怠。

    这一句“五哥”是相唤,也是疑问,但是张阳清清楚楚的知道妹妹问的是:有什么事,而不是不确定他是五哥还是四哥。

    家里那么多人,只有妹妹张晴最好了,她从七个月时就能分出哪个是四哥哪个是五哥,无论他和四哥怎么互相扮演,再问她哪一个是五哥,她总是能准确的用胖短的手指明确的指出来。

    “哎!”张阳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随后忽然跳起竟从窗户跃进房中。他这一举动张晴似是见惯不怪,两个丫鬟更是连眼皮都未眨一下,各自放下手中的物什施一福礼又上了两杯茶便退到旁边。

    张阳几步跨到内里的桌子前坐下,将手中的盒子放到桌子上边解系在外边的绳扣边说:“妹妹快过来尝尝,你上次吃了说好的陈记玫瑰酥,我派人等了许多天今日又排了两个多时辰的队才买到的。”

    “多谢五哥,”张晴起身,待小丫头子端来温水,大丫鬟红鹃帮她净手,看见张阳满头大汗,又转头吩咐另一个大丫鬟莺语:“侍候五哥擦擦汗。”

    莺语还未转身下去吩咐,张阳已拿起张晴用过的毛巾胡乱的往脸上擦抹,“这个就行。”

    张晴再未多言,步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张阳探身不错眼的看着张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妹妹的一举一动怎么看都好看,姐姐张暄说这叫优雅,就连出身名门的娘亲都夸妹妹这行止是天生自带的,哪怕是皇宫大内出来的一等一的女官只怕也未必做得到。

    虽然旁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张晴却是不徐不急,慢慢的将一小块玫瑰酥吃完全部咽下,又就着红鹃手中的水杯以温水漱口后,才对张阳微微点头:“好吃。”

    她自小脾胃娇弱,又临近午膳,张阳见她只吃了一块便抬手让莺语给她擦手,也不敢勉强她再吃,虽只得了她一句简单的夸赞,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只要你说好便……”

    那之后的话儿还未说完,就被自外边走进来的和张阳生着一模一样的脸庞,但却一脸苦大愁深的张旭打断,“你还有心思在妹妹这里讨巧卖乖,难道你没听见刚才彭先生他们说什么吗?”他说着到椅子上坐下,呼呼的喘气,显然也是急着赶过来的。

    红鹃忙给他倒了一杯茶。

    “不就是几句流言嘛,能怎么样?”张阳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若说起功高盖主,咱们家和京城的宁国公府比起来算得了什么?皇上该忌惮的是他家,宁国公权倾朝野、当今太后和皇后都出自他家,周少琨那小子被太后纵得无法无天了都!你看他都做了些什么事儿?揪皇帝胡子,薅太子头发,前些日子不是还砸了篱山书院?”说着他嘿嘿笑起来:“要我说得亏了宁国公子孙一代比一代不成器,不然皇上早想办法废了周家了。”

 第三章 犯痴

    要是得了机会,张阳还真想会会这周少琨,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顽劣不堪还是故意假扮纨绔子,若是假扮的,那他的心机也太深沉了些。他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年岁,张阳暗忖,同样的年纪,怕自己是做不到那般田地的。

    对这些什么“皇帝”、“太后”的话张晴毫无兴趣,听见两个哥哥扯出这个话头来,她便捧起刚才的旧书边看边慢慢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了。

    这边的小哥俩并未注意张晴的举动,张旭皱眉与张阳争辩道:“也许那就是他们家的应对之法,咱们家若再不想对策,莫说皇上,就是别人看了怕也不愤。”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一直是古往今来皇帝的惯用伎俩,如今天下大定,金銮殿里御座上的皇帝的目光就会转向像他们家这样重权在握的有功之臣,而那些市井小人也会妒恨,今天彭先生听到的流言就已经初见端倪了。

    “哎!”张阳摆摆手,“那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他说着转而看向张晴,“咱今儿晌午在妹妹这儿……”话说了一半忽然住了嘴,愣愣的瞅向张晴。

    张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此刻张晴正单手端着一本旧书,另一只手在虚空弹拨,一双大眼直直的盯着前方,似看着那本书又似看着虚空。

    “妹……”张阳指着张晴要开口说话,却被张旭伸手将嘴巴捂住,将之拖走。

    待出了晓露阁,张旭松了手,张阳停住脚边回头边疑惑道:“妹妹这是又进去了?”

    因为是早产,张晴生下来便身子娇弱,又是侯府最小的女儿,因此定北候上下对张晴极尽宠溺。婴儿时期的张晴只比别的孩子更安静一些,任谁见了都要夸几句乖巧文静,但到了三四岁的时候,温夫人忽然发现这孩子不太对劲。

    每当张晴用心在做什么的时候,便总会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显得痴痴傻傻的,而且不能受外人打扰。

    有一次张晴在玩鲁班锁,张阳与她玩闹将之夺了去,这下可捅了大娄子,张晴哭得昏天黑地,差点背过气去。

    可是她又极为聪敏,每次犯痴之后都会有所收获。那次哭闹的第二天,只有三岁的张晴竟解开了鲁班锁!

    温夫人为张晴这个症候请过大夫,但大夫们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张晴的祖母姜老夫人则一口咬定这不是病,是被张唤夫妇及张晴的兄姐们给惯出来的毛病,饿两顿或者打一顿屁/股就好了。但是她老人家说是这么说,真要是有人敢这么对待张晴,怕是她首先要找人家拼命——她比谁都疼张晴。

    张旭张阳小哥俩站在晓露阁院门前,“怎么办?”张阳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大概有一年多没犯了吧?”

    随着年岁渐涨,张晴犯病的次数渐少,频率变长,家里人都以为她好了的,没想到今日又犯了。

    “还是去告诉娘亲和姐姐吧。”张旭向晓露阁望了一眼,这次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张晴每次犯痴都有个缘由,有时是为一本书,有时是为一副字甚至是一个小玩艺,这次是为了一首琴谱。

    家里请了专门的师傅教授姐妹们各种课业,姐姐张暄勤奋好学,妹妹张晴却总是偷懒,只要她身体好,长辈们没人管她这个,于是她长期处于放任自流的状态。

    前两年的时候她连琴艺师傅焦先生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可是有一次她跟着张暄去玩,忽然来了兴致,硬是坚持上了一年多的课,而且风雨无阻。

    大概焦师傅想鼓励她,不但夸她有天赋,还送了她一本琴谱,上面记录了近百年来的诸多名曲,还有一首前朝留下来的残曲,未想她就此便不再去上课,日日躲在屋里钻研,想把那首残曲补全。

    那时她就差点犯了痴,不眠不休,若不是张暄和二哥张晾劝住了她,只怕她要累死在这上面。

    虽说那次之后她再没有犯,但每每她钻研曲谱时都脾气极大,不喜被人打扰,在接连发落了两个下人和几只猫儿狗儿之后,侯府上下都不敢在她看曲谱时轻易招惹她了。

    双生子没别得办法,只得分头去寻温夫人和张暄,张暄住的宝瑟阁离晓露阁最近,因而听到消息的张暄首先赶来。

    然而急匆匆进门的张暄看到的却是张晴的几个丫头咭咭呱呱的在摆饭,张晴歪在炕上的大引枕上笑吟吟的看着她。

    “姐姐你来啦,”见到张暄张晴并未起身,而是像个老人家似的朝张暄招招手,“快过来坐。”说完才挪了挪身子给张暄腾地方。

    在侯府张晴的懒是公认的,尤其在兄姐面前,能省的礼仪她一律都省了,张暄等人也深知她脾性,从不和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张暄坐到张晴身边,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才转而吩咐丫鬟红蕉:“快让人去告诉娘亲,妹妹没事,让她别往这儿来了。”待红蕉转身欲走,她又补了一句:“还有弟弟们,也去知会一声。”

    红蕉领命而去。

    听见她这样吩咐张晴急忙起身,“哥哥们告诉娘亲了?”

    见她瞪着小鹿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相,让人怪她不起来。张暄叹了一声:“你做什么要骗四弟和五弟?”

    “我刚刚有点头绪就被五哥打断了,”张晴委屈的扁起嘴巴,继而又歪了回去,“而且四哥一来他们就说起什么皇帝、太后的,把我的心思全带偏了,我不吓吓他们,他们又没完没了了。”

    “你呀!”张暄无可奈何的伸指轻轻戳了张晴的额头一下,“我以为你真的又犯了,你可不能再这样,再急也要注意分寸,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我知道的。”这样的话这一年来姐姐不知跟她说过多少次,张晴知道姐姐这是担心她,遂凑到张暄身边搂住张暄的腰将头靠在她身上,“我以后不会了。”

    张暄这才放心的长舒一口气。

 第四章 姐妹

    张暄今年十二岁,因为定北候张唤重女轻男,温夫人又认为女儿家要娇养,因此她幼时也是个顽劣娇纵的。可就在她五岁那年从树上跌下来磕了头,温夫人那时正怀着张晴,担惊焦虑之下动了胎气,未足月就生下了张晴。

    温夫人因而伤了身,养了这几年才将将把身体调理得差不多,张晴也因为早产而始终身体赢弱。

    自那之后张暄便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变得乖巧懂事,还能帮温夫人照顾张晴,近几年又开始教张晴认字读书、襄助温夫人管家。

    在张暄看来,张晴是极有灵性的,她所说的头绪大概就是那些创作之人所说的灵感,有灵感时被人打断,当然令人气恼。

    而且张暄一直相信张晴能做到所有她想做到的事。她的执拗、她的毅力都不是一般七岁的孩子所能有的,特别是像他们家这样娇生惯养出来的孩子。

    对于张晴她始终觉得有所亏欠,一直以来她对张晴甚至比温夫人对张晴还要细致周到,所以在几个兄姐中,张晴最听她的话。

    姐妹二人依偎着说了会儿话,红鹃等人也将饭食摆好,张暄便留在张晴处用饭。

    因近日天气炎热,温夫人请示了姜老夫人,命几个孩子晌午都留在各自院子里用饭,免得来回跑中了暑气。待傍晚天气凉爽些再到姜老夫人的秋云院一起用晚膳。

    姐妹二人吃过饭小憩之后,张暄便带着张晴练习写大字。

    于学业上侯府上下对张晴都没什么约束,反而是张暄一直身体力行的看管着张晴,可以说张暄是张晴的启蒙老师,而张晴在心情比较好的时候,还是一个比较听话而且出色的学生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张晴用于对付张暄这个严师的法宝,就是耍赖装病!

    张唤夫妇以及姜老夫人最怕的事情就是张晴生病,不过几岁的孩子的小伎俩三位长辈还是能看出来的,但也曾经有过张晴装得太像累及张暄受罚的往事,最后的结果是张晴心疼张暄,更加听张暄的话,而且减少了与张暄闹情绪的次数。

    温夫人也曾就此事跟张暄深谈过,想让她对张晴的管教放松一些,但张暄却认为读书识字才能明理启智,并说她会适当改变教育张晴的方法。

    其实温夫人并不是不懂得张暄所说的道理,但她四十岁才生下张晴,这孩子又自小怯弱娇贵,她一副慈母心肠只想到怎样娇着惯着捧着张晴,生怕她累着病着。可细想张晴并没有因张暄的管教而累着,便任由张暄去管去教了。

    张晴近几年也出息了许多,不但学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蒙学,认了许多字,而且在她这么大的孩子当中,字也算是写得非常漂亮的了。

    写了半个时辰的大字,张暄陪张晴下了会儿五子棋,二人结伴去秋云院。

    夕阳晒得人眼晕,张暄命人取了油纸伞来,叫红蕉和红鹃给她二人撑着。

    张晴嫌和红鹃挤在一起热,自己擎着伞挡日头,边走边转着伞把儿,那伞是她春日的时候特意去铺子里挑的一把青莲色点白梅的花伞,这么一转,那点点白梅便似真的要轻飘飘的落下来般,她只顾仰着头看着伞下的光景。

    “好好走路,”张暄赶忙制止她,“别摔着了!”

    话音未落,就有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子远远的咋咋呼呼的往这边跑过来,后边有两个婆子紧追,原本小丫头跑得并不急,扭头发现有人在追她,便撒开腿狂奔,见快到张氏姐妹跟前了就大声嚷嚷起来:“不好了大小姐,二小姐,两位少爷打起来了!”

    这声音尖利刺耳,张晴吓了一跳,丢了手中的油纸伞转身喊着“姐姐!”去寻求庇护,张暄忙将她拉至自己身边,红蕉、红鹃等丫鬟则挡在两姐妹身前。

    与此同时张暄的乳母肖妈妈忙向前一步喝道:“还不把她按住,看冲撞了小姐们!”

    那两个婆子急急的往这边来,待她们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那小丫头子早被跟随姐妹二人的婆子堵了嘴按在地上了。

    小丫头至此还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呜呜呜”的叫着,眼泪也哗啦啦的流了一脸。

    这两个婆子张暄都认得,一个是管粗使人事的于婆子,另一位是管院子洒扫的王柱儿家的。

    于婆子躬身上前央告:“大小姐恕罪,这是新近采买的小丫头,因见她机灵,奴婢便命她进内院扫地,未想她这么冒撞,吓着两位小姐,奴婢这就将她打一顿发卖出去!”

    王柱儿家的也连连告饶,边叨叨边弯腰拿手狠拍被按在地上的小丫头,嘴上骂骂咧咧的。

    这两个婆子的举止张暄看不上,遂蹙眉制止道:“得了吧,二位妈妈有现在发放的劲头,不如留着力气将手底下的人的规矩教好,免得再有下次。”

    相比于辽阳城中胡家和齐家这样的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定北候张家只算是新贵,根基太浅薄,家中的下人多是近几年采买来的,因此偶有管教不到或者有失体统的事情发生。

    幸亏有温夫人娘家金华府温氏送来的几位得力的管事嬷嬷相助,这府里上上下下才渐渐有了几分侯府的体面与作派。

    于婆子和王柱儿家的听见大小姐这样说,对视之后都噤了声,还是肖妈妈发话道:“两位还是将她带下去吧,杵在这里忒不像话了。”

    一直没开口的张晴始终盯着被按在地上的小丫头,看她的眼泪和脸上的泥混在一起,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怪堵得慌。

    见两个婆子连连应是,正要将那小丫头子带走,张晴便开口问道:“你们要将她卖了吗?”

    在侯府里张晴向来是不管这些杂事的,于、王两位以前只远远的望见过这位娇主,她们这些下人背地里都说这位小姐像个瓷娃娃似的:长得白嫩、还娇贵,也很少像其他同龄孩子蹦蹦跳跳的,有时候一坐就是小半天儿……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听见这个像瓷娃娃的小姐的声音,这声音也像她这个人似的,娇气。

 第五章 兄弟

    “奴婢们听二小姐的处置。”于婆子赶忙满脸堆笑轻言细语的回话,生怕自己粗鄙吓着这位小姐。

    据说这位小姐人小脾气却大得很,这小丫头子招惹了这位,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张晴想了想才慢声慢语的道:“她是你们买的也是你们教的,规矩没教好就放出来原是你们的不是,要卖也是先将你们卖了。”

    这话一出口于、王两个皆吓得魂飞天外,二人腿一软齐齐跪到张晴面前求饶,

    “奴婢知错了,请小姐饶了奴婢吧。”

    “二小姐开恩呐!”

    在这府里混了半辈子,刚刚才混上个小管事,最后却沦落到被发卖的地步,况且她们这么老的哪有人要,说出去都丢死人了都。

    张晴未想到她这句话面前这两个人会是这样的反应,倒是吓了一跳,退后抬头看向张暄,扯起张暄的衣袖小声嘀咕道:“姐姐,我就是随口一说……”

    张暄怜爱的抚着张晴的头发,声音温柔,“没事,你是看这个小丫头可怜?”

    张晴再次看向那个被按在地上的小丫头,皱着眉头道:“我不知道,我看着她那个样子我心里不舒服。”随后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我不想她被打被卖!”

    这孩子是心里的感受还没有学会怎么表达,张暄轻轻颌首,命于、王二人起身,又命那按着小丫头的两个婆子暂时将小丫头放开。

    那小丫头子倒果真是个伶俐的,虽然哭得稀里哗啦的却仍然听明白是谁救了她,自地上爬起来跪行到张氏姐妹面前,边磕头边嘴里碎碎念着:“多谢大小姐、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声音依然刺耳,像是用刀子刮瓷碗似的。

    这样的声音与笨嘴倒惹得张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快起来吧,哪里来的‘救命之恩’!”说着转而对于婆子道:“既然妹妹不想这小丫头遭罪,那就由妈妈将她带回去教规矩吧,调/教好了再送回来当差,”说着语气微顿,看着于、王两个声色俱厉的道:“可有一样,下不为例!妹妹有句话说得好,‘此事原本就是你们的不是’,若再有下次,我可不是像妹妹这么好说话的!”

    于、王二婆子自是唯唯连声,自此挑人教人再不敢敷衍塞责,于她们份内之事更是兢兢业业。

    这都是后话,此时张暄牵起张晴的手柔声道:“妹妹,咱们走吧。”却发现张晴脸色不好,她只当是张晴在夕阳下站得时间长了晒得难受的缘故,便忙命红蕉、红鹃撑伞,边走边抚了抚张晴的脸,“可是晒着了?”

    此时张晴早丢了那偶然而起的玩兴,郁郁的跟着张暄往秋云院去,那小丫头脏兮兮的花脸犹在眼前,好久她才闷声问道:“姐姐,以前侍候我的春雪姐姐哪儿去了?她现在怎么样?”

    春雪原本是张晴的大丫鬟,大概一年前焦师傅刚把琴谱送给张晴,那个时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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