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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李子)-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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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等安宇梦开腔,洛七尾便急道:“你不要急着赶我走,我是好不容易才脱身来见你。”
    安宇梦见她整个人清瘦了一圈儿,神色很是萎靡,逐客的话说不出口,更何况这是相府,自己才是客。便沉默着听洛七尾说些什么。洛七尾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床沿上静坐了许久。蓦地,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子。
    安宇梦大惊失色,以为她要自裁,直喊了一句:“你要干什么!”忙去抢剪子时,洛七尾已经手起发落,那缕缕青丝在空中飘了许久,才根根落地。有几根落到安宇梦的脸上,安宇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看洛七尾眼底沉寂如死水般的神色。
    他听见她说:“你虽不肯娶我,亦做到此生除我之外,再不娶她人,那么我虽不能嫁你,便也能做到此生除你之外,再不嫁他人,这样,我们两个总算是天生一对了……”
    泪水从洛七尾眼里落下来,也从安宇梦眼角流出来……
    ※
    温鹿鸣回头去寻白云暖时,但见整个园子里人进人出,热闹异常。正房里头,白云暖已经身着王妃的服饰,一团大红喜庆,高高端坐。屋子里站满了同样喜庆的丫鬟婆子奴才们,若雍王不是已死之身,若没有殉葬的可怖圣旨,他会为阿暖高兴的,但是此刻,他只能偷偷地站在角落里,偷偷地拭干不自禁潮湿的眼角。
    白云暖向他这边望了过来,给了他一个平静的恬适的笑容,他微微一震,也回给她一个振作的笑容。
    这时,门外下人通报说是杨沐飞领了白玉书和洛雪音过来,白云暖忙笑着道:“有请!”
    白玉书和骆雪音跟在杨沐飞身后进了屋子,杨沐飞身着朝廷官服,好不气派威武。白玉书和骆雪音也着了喜庆新衣,原本其乐融融的大喜事,皆因为殉葬一事笼上了寒霜。
    白云暖愈装得轻松,白玉书心情便愈发沉重。他见女儿美若繁花,却命如草芥,心里说不出的抱歉。
    白云暖招手让温鹿鸣过去,将白玉书的手放入温鹿鸣和白苹手中,道:“从今往后,勿为阿暖挂念,让苹姐姐和温姐夫替阿暖好好孝顺父亲。”
    白玉书眼里湿漉漉的。
    而白云暖微笑着看着骆雪音,抚摸着她圆鼓鼓的肚子道:“我也把我的父亲还有弟弟妹妹交给你了。”
    骆雪音鼻子一酸,她抱住白云暖,在她耳边小声道:“阿暖,我和宁彦商量好了,我们不会让你殉葬的,一定不会!”
    白云暖脸色一变,她抬头看着她,像是命令,又像是嘱咐:“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你为我冒险!”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因为雍王府接亲的人到了。
    杨沐飞对着白云暖行了个礼,然后道:“王妃,此番奉皇上旨意,让肃王瑶卿代替雍王与王妃拜堂行礼。”
    肃王瑶卿?白云暖心里打了个疑问。

  ☆、第一百九十七章 灵堂上的女凶手

白云暖直至在雍王府内拜完堂成完亲,亦没有见到肃王瑶卿的面,因为红盖头始终遮着她的脸。她也无心去猜想代替张易辰与她三跪九拜的男子是何等样人,只是听杨沐飞提过肃王瑶卿是雍王的同胞弟弟,皇帝的十多个儿子里头,只有肃王瑶卿和雍王张易辰是同母所出,所以让肃王瑶卿代替兄长与白云暖行礼拜堂,也是情理中事。
    而白云暖和张易辰的婚礼成了这天整个京城热议的话题。
    百姓们说,分明是体面的王爷王妃的婚礼,却没有一丝喜庆的意味;分明奏着欢天喜地的锣鼓,却成了送葬的哀乐。
    白云暖自从拜别白玉书和骆雪音之后,一路上泪水就没有断过,只为悼亡她那战死沙场,来不及同衾共枕的丈夫。
    所有礼毕,喧嚣喜庆的鼓乐声退去,白云暖被送进了一间屋子,周遭安静得出奇。
    没有绿萝,没有宁彦、小七,亦没有钟离雪、美善和杰将军。
    白云暖一个人站立了许久,只觉得周遭寒气逼人,一片阴森森的,她终于掀开了红盖头,但见一片眩目的白。
    没有软语温存,没有轻怜蜜爱,有的只是这一片惨淡的触目惊心的白。这不是*一刻值千金的花烛洞房,而是素帷白幡、白烛凄清的灵堂。灵堂中央摆着一具没有盖上棺盖的棺木,供桌上摆着两尊已经刻好雍王和雍王妃字样的牌位。
    夜凉如水,窗外的梧桐树因风摇摆,枝叶飒飒如水泛涟漪,风弱那声响就淡了,风强,那声响又紧了。聚聚散散。没完没了。
    摇动的叶影落在窗户纸上,好似诀别的手,而不绝的风有如一声比一声更狂肆的呐喊。
    白云暖手里的红盖头滑到了地上。她默默凝视着灵堂中央那具棺木,半晌。不知不觉,看着看着,便痴了。
    耳边是凄迷的风声,在灵堂中盘旋着,隐隐约约传来低沉的叹息,仿佛有人在风中回应她的独白。
    “王爷……”白云暖轻唤一声,心里没有任何害怕,有的只是柔波万丈。如汩汩冒出的水底温泉。她轻轻地走向那具棺木,站在棺木旁,她望见了她的新郎。
    张易辰哪里是中毒而亡?分明是睡着了。兰屿回来已停尸月余,竟和活人并无二致,面色栩栩如生。
    白云暖看着张易辰的面容,不知不觉笑了起来,她喃喃道:“他们一定是搞错了,王爷,你哪里是中毒而亡了?分明是睡着了而已,你只是睡着了而已。他们都误会了,让我来唤醒你吧,王爷……”
    白云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张易辰的面容。他的肌肤虽然冰冷,却一点儿都不像是失去生命迹象的肌肤。白云暖有些欢喜地将手游移到了张易辰的鼻前,白云暖脸上那一抹欢喜这才淡了下去,像夏末的花朵,一点一点蔫掉。
    没有鼻息!没有任何鼻息!一点鼻息都没有!
    所以,她的丈夫,她的王爷,她的新郎的确是死了。
    白云暖仅存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她用手捧着张易辰的面颊,泪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去。打在了张易辰面颊上,她道:“我能把希望寄托在你重生这一件事情上吗?我能不能祈祷你像我像心砚一样可以死而复生一次!这样的希望是不是很渺茫?”
    正哭着。灵堂外传来了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声,继而便有一队人进了灵堂。
    “奴才王瑾叩见雍王妃!”一个尖细的太监的声音在灵堂内响了起来。白云暖拭干泪,直起身子回头面对着跪于眼前的一队太监。
    白云暖见为首的太监看起来年长些,资历想必也是老的,他自称王瑾。又见王瑾身后的小太监手上高举托盘,托盘上是折叠整齐的三尺白绫,便知该来的终于是来了。
    “王妃,奴才王瑾奉皇上旨意来送王妃上路,王爷已在路上恭候王妃多时了。”
    白云暖从容道:“本宫和王爷夫妻情深,生不能同寝,死亦同穴,还请王公公转告皇上,那三尺白绫,儿媳用不上了。因为本宫不想本宫以一个吊死鬼的面目与王爷同躺于棺木之中……”
    王瑾一颤,动容地抬头看着白云暖。但见白云暖已搬了一把椅子到棺木旁,昂首挺胸地踩上椅子,步入棺木中。
    王瑾迟疑之间,白云暖已躺到了棺木中雍王身畔。
    王瑾正不知所措,白云暖在棺木中道:“王公公,今夜是本宫与王爷洞房花烛之夜,还请闲杂人等能够回避,不要打扰本宫与王爷团圆。明日,王爷棺木出殡之时,请王公公命人就此封棺即可。”
    王瑾听白云暖如此交代,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原以为皇上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为雍王殉葬,势必要受一番挣扎折腾,没想到这王妃竟如此沉稳淡定,想来她对雍王的心忠贞不二。
    “如此,老奴告退。”
    “王公公慢走!”
    王瑾叹一口气,从地上起来,向着身后的小太监们挥一挥手,便领着众小太监退出去了,那托盘上的三尺白绫被放到了供桌之上。
    棺木之中,白云暖将头依偎在了雍王怀里。嘴角绽出了一抹幸福的笑意。
    “这一生,我嫁给了一个伟大的英雄,我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亦不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是死时能够共一副棺木,阿暖身为你的妻,已经心满意足了。王爷,你出征之前,对阿暖说过,不要阿暖为你守活寡,阿暖如你所言,随你来了,便是如你所愿,没有守活寡,王爷,你应该放心了……”
    白云暖正喃喃自语着,忽听得安静的灵堂上蓦地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虽然轻,但在凄清的灵堂里还是听得分明。
    她心里一惊:难道是宁彦来了?
    宁彦说过要来探看张易辰的尸身,看看还能不能救活的。
    白云暖心里蓦地欢喜,她坐起身,向棺材外问道:“宁彦,是你吗?”
    视线企及之处,是个女子的身影。她全身缟素,头上还带着雪白的孝带,背对着白云暖站在供桌旁。
    “宁彦,是你吗?”白云暖再次问道。
    说时迟那时快,那女子伸手抓起托盘上的三尺白绫,转身疾步向白云暖走来。
    带白云暖看清,那是一张陌生的年轻女人的面孔时,女子手里的白绫已经迅雷不及掩耳般勒在了白云暖脖颈上……
   

  ☆、第一百九十八章 肃王瑶卿

白云暖只觉灵堂内晕黄的灯映着影影绰绰一个苗条的身影,黑压压落在自己面颊上,继而便是一阵窒息的感觉,她本能地抓住脖颈上勒得紧紧的白绫挣扎了起来。
    “我在王爷身边十多年了,为什么偏偏是你殉葬?”那女子歇斯底里地喊着。
    白云暖心里一震:竟然有人如此渴望和在乎这殉葬的身份吗?
    更为密集的窒息的感觉将她心里的疑惑搅成一团浆糊。她挣扎着,身子撞在棺材内侧发出咚咚的响声。
    那女子只是发狠地勒紧了白绫,目眦尽裂,咬牙切齿着:“我与王爷青梅竹马,为什么王爷的正室却是你?为什么?为什么?”
    白云暖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脖颈处几乎要被勒得断掉,她已无暇思索女子的喊叫声,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起来,手上渐渐无力,身子也不挣扎了。
    我原想做你美美的新娘,看来你见到我时注定是惨不忍睹的模样了……
    白云暖在心里凄然地对张易辰道。正闭了眼睛,放弃任何挣扎,脖颈上的勒劲却蓦地一松。白云暖睁开眼睛,喉咙口舒畅过来,立即伏到棺材壁上剧烈咳嗽起来,咳嗽了好一阵才听清灵堂内已是一阵争吵。
    “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我?”女子激烈的喊声。
    “她横竖是要殉葬了,你何苦又担个凶手的罪名?”男子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
    白云暖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那女子是要置她于死地的,而那男子救了她。她喘着粗气,视线越过棺木的边沿望出去,但见灵堂的中央站着一男一女。
    女的一身白,男的却一身红。
    白云暖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年轻男子一身新郎官打扮,难道是日间代替雍王与她拜堂行礼的肃王瑶卿吗?而那女子,虽然一身素服。却掩不住清澈的妖媚,腰肢细软。与男子拉扯中轻轻扭动,就如春波荡出涟漪。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女子继续癫狂地叫嚷。
    男子急忙掩了她的嘴,于是她嘴里只能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她小小的脸在男子的手掌间只露出一双愤恨的血红的眼睛。
    男子郁结地劝道:“有我在,我就不容许你干傻事!晴歌,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灵堂!你恨她也好,不恨她也好。她都是雍王妃!她横竖是要殉葬的,但是她的死是必须奉着父皇的旨意,而不是因为你的谋害!”
    是的了,他称皇上为父皇,的确是肃王瑶卿了。
    就是不知,那激烈痛哭的被肃王称为“晴歌”的女子又是谁。
    “现在你马上跟我走!离开这里!”肃王瑶卿厉声呵斥着,将那拳打脚踢的白衣女子拖走了。
    灵堂内复归了宁静,白云暖坐在棺木内好一阵失神。
    她把目光投向安静平躺着的雍王身上,喃喃道:“其实我为你殉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你活着,我虽贵为王妃,亦无法得你一人专宠吧?适才这个晴歌便是这王府内你身边的女子之一。我不知道这王府内,以及王府外,你身边还有多少个晴歌……阿暖愚笨,根本无法保证自己能在那么多女子中立稳脚跟!你原就是因为我的美色中意于我的,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所以现在,让我为你殉葬,反倒能使你对我的钟爱,以及我在你眼中的美丽成为永恒。”
    白云暖唇边挂着一抹释然的笑容。
    这时。一个身影匆促地闪进了灵堂,白云暖只觉灵堂内的烛光快速明灭了一下。这回她吸取了教训,一言不发。只竖起耳朵聆听棺木外的动静。
    “阿暖……”是宁彦轻轻而小心的呼唤声。
    白云暖紧绷的心弦这才松懈下来。她从棺木中站了起来,却把正在靠近棺木的宁彦吓了一大跳。
    “啊!你吓死我了!”宁彦拍着惊魂甫定的胸口,嗔怪地看着白云暖。
    白云暖赶紧从棺木中爬出来,招呼宁彦道:“就你这点胆子,还敢夜闯灵堂?没被鬼吓死,鬼却被你吓死!事不宜迟,赶紧看看雍王!”
    宁彦见情势紧急,也没有和白云暖抬杠,而是赶忙走到棺木旁,擦了根火折子,照着雍王的脸。见雍王眉目英挺,即便躺着,亦是英姿飒飒,不由啧啧赞叹:“真的是一表人才的美男子,可惜却马上就要带着他的小娇妻入殓下葬了。”
    白云暖没好气地捶了下宁彦的香肩,道:“喂,你到底准不准备救人?如果你是来说风凉话的,那就算了,现在就走吧!我殉不殉葬和你无关!”
    宁彦见白云暖恼了,忙住了嘴,将火折子递给白云暖,自己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扎了一下雍王的耳后根,银针瞬间黑透,宁彦皱起眉头,道:“这毒真是猛烈!”
    “那他还有救吗?”白云暖期待而担忧地看着宁彦。
    宁彦抿唇道:“他肉身始终不曾腐化,如若是死人,这是决不可能的事情啊,只要停尸几日便能臭气熏天。可是他若未死,又为什么生息全无?我去把戚雪、美善和杰哥他们叫进来看看,他们生在异域,说不定认识此毒。”
    白云暖点了头。
    宁彦快速闪身出去,而其他人早已躲在灵堂门口。宁彦叫进了钟离雪、美善和杰将军,三人快速查看了雍王的身子,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都是骇异的神色。
    白云暖见三人神色诡异,便道:“怎样?王爷他还活着吗?”
    钟离雪道:“活着!”
    白云暖欣喜若狂,一下捧着钟离雪的手,道:“真的吗?真的吗?那怎样才能救王爷?”
    钟离雪正要说话,肃王瑶卿便出现在了灵堂内,他是刚送走晴歌,欲回来看看白云暖的,不料,灵堂内却一下多出了这么多人。
    瑶卿脸色骤变,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指众人道:“你们都是谁?擅闯雍王灵堂做什么?”
    众人一凛,没料到半路会杀出程咬金来。而宁彦、钟离雪、美善、杰将军四人今日随着白云暖进入雍王府,见着肃王瑶卿代替雍王与白云暖拜堂行礼,自然是认得瑶卿的。此刻,见瑶卿神色冷峻,宝剑出鞘,懵了一下下。
    而白云暖早已挺身站在众人面前,对瑶卿道:“肃王爷息怒,他们只是本宫的奴才,因着本宫行将殉葬,故来和本宫道别,还请王爷念在他们对本宫一片深情,不要迁怒他们。”
    瑶卿听白云暖如此解释,这才收了软剑,道:“如此,九嫂还是赶紧让这些奴才离开吧!省得九嫂为九哥殉葬,这些奴才又要为九嫂你殉葬。”
    瑶卿已经通融,钟离雪等人却不肯离去,她道:“肃王爷,现在就是九头牛来拉我们,我们也不能离开!雍王他根本没死!”
    瑶卿的眉头扭了起来,他定睛看向钟离雪,这不过是个普通的丫鬟,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大义凛然的高贵气质。
    “你是不想活了吗?竟敢在此信口胡诌!雍王战死沙场已有二月余,你竟然说他没死?”瑶卿再次将软件指向了钟离雪。
    美善和杰将军就像条件反射般一下挡到了钟离雪跟前。
    肃王的瞳仁张了张,心里暗忖,这三人好奇怪,一点儿都不向雍王妃的奴才,挡在前面的一男一女才更像是后面女子的奴才。护主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你们到底是谁?”肃王的音调变大了。
    白云暖忙道:“肃王爷,您误会了,他们真的只是本宫的奴才,不过不想看着本宫殉葬,又闻雍王爷身亡二月余,却尸身不腐,所以才会突发奇想,觉得雍王并未死……”
    “不是突发奇想,而是雍王的确未死!”钟离雪笃定道。
    白云暖侧眸看了钟离雪一眼,有些欣喜道:“阿雪,你是说真的吗?”
    钟离雪朝白云暖点了点头。
    白云暖简直激动得想哭。“阿雪,宁彦,那我们快想办法救救王爷啊!”
    肃王瑶卿却阻止众人道:“一个人死了两个多月,怎么可能还死而复生,你们不要在此妖言惑众,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就不是雍王妃一人殉葬这么简单了,只怕届时诛连旁人,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肃王的威胁,宁彦听在耳里,反感在心里。她冷笑道:“肃王爷,雍王爷是你的亲哥哥,皇上虽有十几个儿子,唯你和雍王是同母所出,肃王爷听闻雍王爷未死的消息不笑反怒,这不很奇怪吗?”
    肃王瑶卿不由愣住,他把目光投向离棺木最近的宁彦,见她身着和钟离雪、美善一模一样的丫鬟服饰,越发身形娇小,只一双眼睛却闪着灵动的光。他觉得此女分外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见肃王盯着自己的脸审视,宁彦唇角一扬,便绽了个轻鄙的笑容:“肃王爷难道想不起小女子是谁了吗?小女子或许知道,肃王爷并不想雍王爷活过来的真正原因……”

  ☆、第一百九十九章 贤宜宫婆媳初见

这一刻,宁彦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给了肃王瑶卿诸多暗示,令肃王瑶卿心下一悸,当即便热了起来,握着软剑的手也立时汗湿了。
    众人听宁彦话中有话,而肃王瑶卿又面色微变,心里狐疑,却也没有多问,唯有美善好奇问道:“宁医娘,这肃王爷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听美善唤宁彦为宁医娘,肃王瑶卿更加确定宁彦的身份,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白云暖见他一脸阴沉,大有杀人灭口之意,忙打圆场道:“肃王爷,你与雍王是亲手足,本宫与雍王已经成婚,又蒙你唤我一声九嫂,九嫂就问十三弟你一句话。”
    肃王这才将目光投向白云暖,见她一脸哀恳神色,令人无法拒绝,便缓和了神色道:“九嫂请问。”
    “只要雍王有一线希望可救活,十三弟你救与不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肃王瑶卿能回答不救吗?
    “九嫂也说我和九哥是同胞兄弟,所以,九哥若能活过来,本王自然是扶额欢庆!”
    “好!”附和的是宁彦,“肃王爷是个爽快人,如此,宁彦也在此立个誓言,为人医者,自有保护患者*的责任,如若宁彦此生违反医家本分,泄露任何一个患者的秘密,就让宁彦舌头生疮、嘴巴溃烂、永不能言!”
    “行了!”肃王瑶卿横了宁彦一眼,他实在不忍听如此清丽的女子拿自己的身体发毒誓。
    “如此多谢肃王爷!”白云暖说着就要向肃王瑶卿跪下地去,肃王忙阻止了她,“九嫂不可!”
    “既然肃王爷也觉得必须救雍王爷一命,如此还得请肃王爷尽力配合。”宁彦道。
    “本王这就去禀明父皇,尽力配合宁医娘救治九哥!”肃王瑶卿说着。转身匆匆去了。
    于是接下来的雍王府便有些混乱,肃王去禀报了皇帝雍王未死一事,皇帝便忙下令将雍王从棺柩里抬出来。并要宁彦立下军令状,如若救不活雍王。而又延误了雍王下葬的好时辰,不仅宁彦要人头落地,且要株连九族。
    宁彦心想自己不过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女,哪来九族可以株连,要死要活都是一己之身,横竖领了那军令状就是了。
    雍王的救治过程是宁彦、骆雪音和钟离雪三人一齐参与的。雍王所中之毒是宜岫城内最阴毒的白诛草。此草草叶毒汁被挤出之后擦拭于箭头或刀刃上,受伤中毒之人会停止脉搏跳动,气息全无。被当作死人。将中白诛草毒的人下葬无异于活埋,只要葬到地下,被地下阴寒之气吹拂便会苏醒,届时在地底下痛苦挣扎直至窒息而亡。
    为了救治雍王,骆雪音花费七七四十九日时间为雍王针灸,这其间美善和杰将军还回了趟宜岫城寻找解毒药草,当雍王身上的毒清理干净时,已是深秋,京城郊外的山坡上早已红叶绚烂如火。
    雍王化险为夷,于是骆雪音、宁彦和钟离雪三人受到皇上的各种赏赐。骆雪音曾替皇太后治好过头风痛病。此番又救雍王,立下大功,皇太后爱其才华。收为义女。皇帝封了个公主的头衔给她,如此白玉书竟阴差阳错成了当朝驸马。女儿女婿已化险为夷,儿子也偏安一隅,自得其乐,于是携着娇妻,并腹中那一对麟儿,衣锦还乡,自不必说。
    宁彦得了块皇帝亲题的“京城第一女名医”的牌匾,宁家大药房的生意更是红红火火。险些被踏断门槛。
    钟离雪因不想暴露身份,只说是白云暖的丫鬟。便得了些金银财帛的赏赐。倒也解了她和美善、杰将军三人盘缠用尽、囊中羞涩的急。
    因为白云暖不必殉葬,又成了不折不扣的雍王妃。真娘原想入王府伺候。白云暖考虑到王丽枫行将临盆,便将她仍旧留在桃花坞内,等王丽枫生产后再做打算。
    正是皆大欢喜的时候。
    张易辰一苏醒便被皇帝下旨送去距离京城十里开外的避暑山庄泡温泉,说是对彻底清除体内残余毒药有好处。随去的是张易辰的小妾晴歌,不是白云暖。
    白云暖正为此事郁闷生疑,公里的王瑾公公便来传话,说是张易辰的生母,也就是皇帝的德妃娘娘召她入宫。
    白云暖无暇细想,只能匆忙更衣,携了绿萝便进宫去。
    ※
    秋高气爽,整个皇宫没有秋的肃杀,依旧一片翠树繁花。
    肖德妃正由宫女太监陪着,在御花园里散步,慢看了一回花,又逗了一回鸟,不知不觉便走得远了。时值黄昏,起了微微的东风,吹在人身上寒浸浸的。
    宫女繁香道:“天凉了,娘娘是要回宫去,还是让奴才去给您拿件大氅过来?”
    恰在这时,太监小桂子疾步跑了过来,跪身禀报道:“启禀德妃娘娘,雍王妃已到贤宜宫。”
    肖德妃便对繁香道“整好,也别逛了,回贤宜宫,见见我那儿媳去,听说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绝色美人儿,本宫整好去瞧瞧,是怎样的一张脸,竟让我那不轻易为女色所动的儿子悔了相爷家的亲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能迎娶佳人,总是王爷慧眼识珠。”繁香一边扶着肖德妃的手,低头前行,一边小心奉承着。
    肖德妃唇角却驻着一丝不赞同的神色,道:“只怕那雍王妃并不一定是有福之人,自从皇上为她和易辰赐婚后,易辰就在战场上险些丧了命。”
    繁香又道:“娘娘不妨换个角度想想,若雍王妃是个无福之人,断做不了雍王妃的,想她也不是什么达官权贵家的女儿,却能被王爷相中,足见其福祉深厚。再说,无论如何,王爷能从鬼门关被救回来,亦是托了她的福的。那宁医娘和骆雪音,一个是她交好,一个是她继母。足见雍王妃还是旺夫的。”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肖德妃这才敛了怒容。
    主仆二人一路走回贤宜宫去。但见群鸟归林,各处神鸦嘎嘎有声,抬头,只见落霞映着宫墙,如浸如染,绚红如血。
    肖德妃不由在心里赞叹这晚霞美艳无双,直至回到贤宜宫见到白云暖时,她不由有些恍惚。白云暖面若桃花的神采竟与天工画就的艳彩霞光有得一拼。
    白云暖入宫这一路,已觉皇宫内气氛威严,正和绿萝在贤宜宫内六神无主站着,忽见一个年纪在四十上下,穿石青色缎织暗花梅竹灵芝袍,云鬓上簪着赤金镶珠凤凰步摇的娘娘扶着宫女的手走了进来,知是肖德妃,忙和绿萝一起伏地请了个全安。
    “儿媳参见母妃,母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肖德妃不急不徐走到贵妃榻上坐稳了,才慢悠悠道:“抬起头来。”
    白云暖依言抬起了头。
    肖德妃顿觉满室大放异彩。只见一张粉扑扑的小脸,团团皎若明月,艳艳灿若红霞。更有那双星子般的美目如清泉熠熠生辉。
    这时这刻。肖德妃顿时理解了她的儿子。她叹口气,侧头对一旁的繁香道:“倒真被你言中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本宫那儿子为她悔了相爷家的婚事倒也合情合理了。”
    繁香不由掩嘴笑了起来。
    白云暖听出肖德妃言辞中的称赞,却不敢如繁香般放肆,只和绿萝一起屏息跪于地上。
    肖德妃向白云暖招手道:“过来!”
    白云暖便起身轻轻走到肖德妃跟前去,重新跪下。
    肖德妃见她恪谨守礼,心里倒生出几分怜惜来。她拉过白云暖的手,轻轻拍了拍。唠起了家常:“听说你出身藏书世家,名叫白云暖?”
    白云暖温顺地点头:“嗯。”
    “是个好名字。出身也清白。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既然易辰选了你,本宫便也认你这个儿媳了。只是。本宫不能不嘱咐你几句话。”
    白云暖有些惶恐道:“母妃但说无妨。”
    肖德妃道:“你一定奇怪,你才是易辰的正室,是明媒正娶的雍王妃,为何避暑山庄陪同易辰泡温泉,本宫却让晴歌同去,而没有让你同去。”
    白云暖心里正为此事犯疑,心想也不知那晴歌是什么来头,此刻听肖德妃主动提起,便分外贯注了精神,认真听肖德妃说下去。
    肖德妃道:“那晴歌是本宫的侄女儿,她娘亲对本宫曾有过救命之恩,本宫铭感于怀,一直想报答她。奈何,晴歌的母亲只是本宫兄长的妾侍,晴歌是庶出,身份不足,做不得易辰的正室。更何况,易辰对晴歌并不入眼,是本宫软硬兼施,才让他将晴歌收在房里,做了侧室。晴歌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她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满意,本宫也觉得对她甚是愧疚。遂,此次易辰去避暑山庄泡温泉疗养,本宫经不得她软磨硬泡,便安排她随行,你可不要心生怨怼。易辰既然能转危为安,他又钟情于你,日后王府中,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但是晴歌比你可怜,她太在乎易辰了,性情又激烈,难免患得患失。所以,本宫想跟阿暖你说的是,能不能看在本宫的份上,日后与晴歌在王府内相处时,多些谦让,少些争执,毕竟你是正室,该有正室的气度与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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