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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李子)-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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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死的心砚……”
王丽枫喃喃自语。心口仍有复杂的心绪盘踞着。她不愿继续探究,如若白家真能像章家那样允许男子纳妾,那自己真能容下心砚吗?
帘子一挑,允姑端了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碗鸡汤炖香菇。
“哎呀,少夫人,都多晚了,你怎么还做针线呢?”
允姑疾步走到桌边,放下托盘,便抢了王丽枫手中的小衣服扔回篓子里。又端了鸡汤,一边用汤匙舀着吹气,一边道:“趁热吃吧!”
王丽枫手抚尚未隆起的肚子,道:“不用每夜都给吃这些油腻腻的东西,小心我吃多了,到时候胎儿太大,不好生产呢!”
“糊涂话,多吃多补,补好了身子少夫人临盆之时才有力气生产呢!这也是老爷夫人的吩咐,少夫人肚里怀着的可是白家的长孙,责任重大,允姑可不敢怠慢。”
王丽枫听允姑一番絮叨,便温顺地接了鸡汤,喝起来。
二人闲话家常,从白云暖的亲事竟聊到了紫藤的事情来。
允姑道:“紫藤那小妮子也是个没有良心的,从小便跟着少夫人长大,现在嫁了人了,竟一句话都没留给少夫人,少夫人有孕在身,也没见她来探望一二。”
“不是你阻拦了人家吗?”王丽枫笑看了允姑一眼,允姑理亏,讪笑了几句。
王丽枫道:“良禽择木而栖,她跟着阿暖倒是跟对了,章家着洛县赫赫有名,紫藤能做了章家大少爷的妾室,也算那丫头有福气了。”
“她的福报是因为曾经服侍过少夫人之故,不然,心砚也是服侍过二小姐的,怎么没见她有此福报?”允姑不以为然。
听允姑提到心砚,王丽枫便觉有些犯呕,忙放下碗,抚着胸口,使劲拍着。
允姑忙替她拍背,道:“头三个月妊娠反应确是剧烈了些。”
王丽枫平复了反应,拉着允姑的手道:“我和紫藤主仆一场,她而今有个好归宿,我应该替她高兴才对。她嫁人,我也未送她什么礼物,明日你去库存里找一找我的陪嫁当中,有什么好首饰是可以送给她的,你找出一些来,替我送到章家去。”
允姑心里不愿意,但也不好违拗。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抵命
次日,天气难得晴和。允姑奉了王丽枫之命,特送了一副头面到章府去。一路上都郁闷不平的。这副头面纯金打造,得多少银子呀!真不知少夫人是如何想的。
到了章府,丫鬟婆子引着她去见紫藤。
紫藤居住的园子气派竟不逊白家的梅香坞,令允姑更加郁闷不平的。一个妾,居室竟然如此奢华,可见章乃春的确对她上心。也不知这死蹄子使了什么妖媚之术,竟有这等好命。
一路上章家的丫鬟婆子都絮絮叨叨说了章乃春对这位新姨娘是如何上心的,言语间很是羡慕。末了有一个丫鬟道:“其实你们都只看表面,大少爷对彭姨娘上心,不过是因为她是白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白家小姐用她的丫鬟试探咱少爷是不是可以专心不二地对待一个女子呢!说到底,咱少爷对彭姨娘好,那是因为咱少爷对白小姐好,日后那白小姐才是咱章家真正的女主人……”
允姑听了这话,在心里嗤之以鼻。
进了厢房,见到了紫藤,其形容装扮已和往日做丫鬟时不可同日而语了。身上穿的、戴的,头上插的,脸上抹的,活脱脱就是个主子的派头了。
“彭姨娘,客人带到。”丫鬟们回禀的言语举止也无不恭敬。
紫藤悠悠抬手挥了挥,丫鬟们便给允姑看了茶下去了。
室内就留了允姑和紫藤二人。
允姑站在厅上,竟无端地觉得自己开始渺小起来。
紫藤笑道:“允姑怎么突然来看我了?坐呀。”
允姑捧着手中的首饰椟子,道:“不坐了,奉少夫人之命给彭姨娘送贺礼过来,送完了。我也该回去,少夫人有孕在身,身边缺伺候的人呢!想少夫人一向宅心仁厚,可是身边的丫鬟一个个都是想攀高枝儿的,终不是安分之辈,也就允姑我这个老婆子还靠得住些。”
允姑话中有话,含沙射影的。紫藤心里不免憋了一口气。但面上还是笑道:“少夫人真是太客气了,想紫藤昔日伺候少夫人左右之时也没尽到一个奴才的本分,才会让少夫人嫌弃。遣了紫藤到听雨轩和心砚换了差事。也幸而要感谢少夫人嫌弃,心砚那么心灵手巧的丫鬟,跟在小姐身边近十年也没什么差错,到了少夫人身边竟就蒙羞投湖了。若是紫藤再在少夫人身边伺候下去,还不知得怎么死呢!少夫人宅心仁厚之人也就允姑这样善解人意的人才配伺候得。”
“做主子的嫌弃奴才没什么了不起。做奴才的嫌弃主子终不是本分,在彭姨娘心中,大抵现在觉得白小姐比少夫人要好上千倍万倍的吧?少夫人说你嫁人,她要送你些贺礼。我原就想劝她,何必呢?送再贵的贺礼亦换不来彭姨娘一声好的,这少夫人却是实心肠的。不肯听我的劝,硬要从自己的陪嫁中选这一套最贵的头面来给彭姨娘道喜。有些个狼心狗肺的奴才,那贪心就跟无底洞似的,岂能填的满?”
允姑一番奚落,紫藤早已握紧了座椅扶手,恨不能当即就抽她几个大嘴巴子,见她紧紧地抱着那个首饰椟子,万分不舍之意,紫藤便笑道:“其实少夫人费心了,章家什么没有?虽然紫藤只是个姨娘,但是托了白小姐的福,爷念我是在白小姐身边伺候过的,对我是百般宠爱,赏的首饰头面堆满了整个仓库,我还真戴不完。少夫人送的这头面不如转赠给允姑吧!”
“你……”允姑冷嗤,“我就说好心当作驴肝肺,少夫人何必来讨一个辜恩负义的贱婢的好?这么好的头面,彭姨娘既然不领情,允姑我费点手劲带回去还给少夫人就是了。横竖少夫人的心意已经到了,不领情便是彭姨娘的不是!”说着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紫藤看着允姑的背影,心里好不恼火,蓦地喊道:“慢着。”
允姑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笑道:“怎么?彭姨娘到底舍不得这么贵的头面,还是要领情么?这头面,我横竖还未带回白府去,彭姨娘现在改变心意自然来得及的。”
紫藤笑道:“允姑说得对,这头面是少夫人送我的贺礼?我若不接受便是不知礼数。好歹也在小姐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怎能不学点小姐的宽宏大度,与小人一般见识呢?我和少夫人原也主仆情深,可不好被居心叵测之人挑拨离间。只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受了少夫人的贺礼,横竖也回她一个礼物便是。”
说着,也不让丫鬟接手,自己亲自起身,走到允姑跟前,从允姑手里拿过了那个椟子,笑道:“允姑请少待,紫藤去去就来。”说着,又命令丫鬟道:“好生伺候允姑。”
允姑郁闷地看着紫藤大摇大摆地离了大厅,入了偏房,心里好不懊恼。紫藤这个小蹄子嘴巴里利索,可比不得心砚由她拿捏圆扁。她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了,兀自喝茶。
※
里间,章乃春正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玩鸟笼里的画眉。
见紫藤面色郁郁地走进来,他便起身笑道:“那老贱货惹恼我的彭姨娘了?”
紫藤抱着头面椟子,坐在章乃春身边,委屈地点了点头。
章乃春拍拍她的面颊道:“我的好姑娘,你不要生气,横竖有我对付她呢!”说着便让四儿抱了个首饰盒子上来。
“这是什么?”紫藤说着就打开了那个锦盒,见里面光华璀璨并排躺着五六枝珠花。上好的织锦制成,枝枝都镶着名贵玉石。
“不会是将这一盒珠花拿去和她换这一盒头面吧?不要。”紫藤说着,惋惜地就要去拿那珠花,被章乃春一下拍开了手,道:“别动,你不想活了?”
紫藤疑惑地看着章乃春。
章乃春揽住她的肩,道:“这个老贱货欺负我的女人,难道不应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这上面有毒?”紫藤问。
章乃春点头。
紫藤道:“你是为了白小姐才要惩治允姑吧?说什么是因为她欺负我,就会说好听话哄人。”
章乃春笑道:“你们家小姐对你那么大的恩情,你就不想报答她?这老贱货留在白家,只怕不知要给阿暖使多少坏心眼呢!你忘了心砚是被谁害死的?要是没有心砚来章家求我,我又焉能去海神爷手里把你抢下来?心砚枉死,你难道不该替她报仇?”
紫藤一把合上那珠花盒子,抱在怀里道:“自然是要的。”目光瞬间阴郁起来,允姑也实在是讨厌,如果她不在言语上屡屡奚落她欺负她,她也断下不了这个决心。
“只是这珠花的毒得如何才能毒死该毒死的人?”紫藤问。
章乃春便吩咐道:“这一盒珠花只有红色那枝的簪子有毒,你往她头上一插,她大概回到白家便可毒发身亡了。”
紫藤点头,兀自出去了。
章乃春看着紫藤的背影,挑了挑眉,心里道:阿暖,你说我老是伤害你关心的人,所以你不喜欢我,那我惩治伤害你的人,你可会对我生出好感?
想及此,章乃春不禁觉得颓然,他一下倒回榻上去,将手中的鸟笼往地上一扔,引得笼中的画眉惊叫不已。
爱一个人,好累呀!
※
紫藤回到厅中,允姑便立即起身。她从紫藤手里抱过锦盒,便要离去。
紫藤道:“允姑别急呀!不先看看这锦盒里的东西就要走么?”
“不必看了,恁是什么好东西,我家少夫人也看不上的。”允姑说着就要走,紫藤却仍旧拦着她的路,允姑怒道:“紫藤,你要是舍不得这锦盒里的东西,你横竖别送就好了么!这样束手束脚的,是做什么?”
紫藤道:“允姑,话不是这么说,送给少夫人的礼是紫藤精心挑选,价值不菲的,要是你在路上有个闪失,丢了一二,那岂不辜负了我对少夫人的一片忠心?”
允姑冷嗤,“彭姨娘这话的意思是怕允姑会觊觎这锦盒中的东西,私藏一二不成?”
紫藤笑:“允姑,话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
允姑不忿,一下打开了锦盒,往盒里瞄了一眼,道:“六枝珠花,一枝都不会少,我会原封不动交到少夫人手中的。”
紫藤眼明手快,不待允姑将盒子合上,就捏起那枝红色簪柄的珠花插到了允姑头上,笑道:“这枝红色珠花配允姑倒正合适,你待会儿回到白家不如求了少夫人将这珠花赏给你就是了。”
允姑觉得紫藤的笑全是嘲弄,气愤地将珠花从头上拔下来扔到地上去,道:“这珠花被允姑弄脏了,还是不要带回去给少夫人了。”说着,抱了锦盒就急急往门外走去。
紫藤盯着地上的珠花,笑了起来:整好,你自己愿意销赃,回到白家后毒发身亡,却查无可查,就做个冤死鬼,替心砚抵命好了!
※
王丽枫正和白振轩坐在回廊长椅上晒着太阳,冬日难得的暖阳,明媚地铺满整个园子。
忽见允姑抱着个锦盒,颇有些郁闷不平地入了西角门。
白振轩见到允姑,又自觉地汗毛倒立,神色惊慌,“心砚,坏人来了!”
王丽枫安抚他道:“不怕不怕,我们躲进里间去就是了。”
二人正起身要往厢房内走去,忽见允姑刚走上石阶入了回廊,蓦地一头栽倒在地。
☆、第一百一十七章 烟花
王丽枫大惊失色,顾不得白振轩,立即奔向允姑,一搬允姑的身子,这一看,非同小可,只见允姑七窍流血,嘴唇乌紫,已经一命呜呼了。
“允姑——”王丽枫大叫一声,便昏厥过去。
白振轩喊着“心砚”,跑到王丽枫身边时,一看允姑的死状,也立即两眼一番,昏了过去。
※
白家又鸡飞狗跳了几日。少爷和少夫人都昏厥了,请医延药自然少不得。王家来人要让白家对允姑的死给说法,白姜氏道:“心砚的死白家也未向王家讨说法,难道同是奴才,待遇就如此不同?更兼,允姑二到白家,只在王丽枫身边当差,王家要为允姑讨说法,那就等少夫人醒来,由她亲自给王家个说法。”
王家人也就作罢了。他们非是真担心允姑死活,不过是害怕白家不肯善待王丽枫罢了。于是留了王邵氏在王丽枫身边守着。
王丽枫苏醒前,王邵氏一直衣不解带,白家的人都近不得王丽枫的身,白姜氏便也除了医药吃食,其他一概撒手,并命白云暖在王邵氏离去之前不必去探视王丽枫。于是白云暖便只能出入梅香坞书房,专心侍奉白振轩。
白振轩这一番昏迷,刘郎中摇头不止。
白云暖问道:“哥哥的病势很不乐观么?”
刘郎中点头,“上回白少爷突然苏醒实属意外,此番昏迷,若要苏醒,不知猴年马月。”
白姜氏听闻噩耗,呜咽不止。病体又添三分。
白云暖便让真娘在兰庭之内好好侍奉母亲,不要让母亲再到梅香坞来探视哥哥,以免触景伤情。
白云暖又向刘郎中打听王丽枫的病况,刘郎中道:“少夫人倒没什么,腹中胎儿也安好,不过悲伤过度,昏迷数日便能醒转。”
白云暖便也安了心。让南湘宝蝶专门侍奉王丽枫。让绿萝红玉专门侍奉白振轩。自己则日夜守在白振轩病榻前。
年前,王丽枫终于是醒了过来。
王邵氏见小姑子病体无恙,母子平安。又见白家也未曾亏待小姑子什么,年关在即,便也告辞回王家去。
王丽枫到书房探视白振轩,便止不住呜咽一场。
白云暖知道长嫂与自己不和。自己无论劝慰什么都会换来厌弃,便只一旁呆着。并不吭声。
王丽枫坐在白振轩病榻前哭了一番之后,回身充满敌意地看着白云暖,问道:“允姑的死可和你有关?”
白云暖吃了一惊,唇边绽了一抹苦笑。“如果长嫂要这样以为,能心里好过一些,那便这样以为就好了。”
王丽枫冷笑:“难道你敢说允姑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要替心砚报仇苦心孤诣设计的吗?”
白云暖觉得累乏,她坐在桌边。以手支额,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允姑的死,阿暖问心无愧。”
说完,白云暖又回头灼灼地瞪视着王丽枫,淡淡笑道:“倒是长嫂你,关于心砚的死,敢不敢跟阿暖说一句‘问心无愧’?”
王丽枫不做声了。
白云暖摇了摇头,索然无味地起身向外走去。
临出门时,王丽枫喊住她道:“我既然已苏醒,这梅香坞往后你也不必来了,振轩跟前有我伺候着呢!”
白云暖背脊僵了僵,没有直接回答王丽枫,只是高声唤来绿萝红玉,自回听雨轩去。
※
白家的年过得一片惨淡。
满城的炮竹声声衬托得整个白家分外凄清。安宇梦回河西镇和安善人夫妻俩团圆去,白玉书跟前幸而还有温鹿鸣宽慰着。
年夜饭的时候,王丽枫自然没有出席。白姜氏便让下人将各种好吃的都备上一盘,送到梅香坞去给她。
兰庭的花厅内坐了白玉书、白姜氏、白云暖和温家父子。
白玉书盯着温鹿鸣看了许久,见其一脸沉静,越发气质出挑,心生欢喜,便对温诗任道:“温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温先生肯否答应。”
温诗任拱手,“我和鹿鸣父子两个蒙荫白家似海深恩,老爷有任何吩咐,尽管说便是。我们无不应承的。”
白玉书便道:“我欲收鹿鸣为义子,不知温先生肯舍得割爱?”
温诗任忙道:“多蒙白老爷不弃,焉有推辞之理?”温诗任想白振轩如今已是废人一个,白家到这一代恐怕是要没落了,如若鹿鸣能和白玉书有个父子名分,替白家振兴名誉,倒也责无旁贷。
孰料,温鹿鸣却立即反对:“白世伯对鹿鸣一直厚爱有加,只是振轩兄乃白世伯正根嫡子,鹿鸣怎好抢了他的风头?世伯对鹿鸣的恩情,鹿鸣今生今世一定另寻图报。”
白玉书见温鹿鸣反对,虽然失落,却仍旧道:“哪来什么恩情,要你说出图报这样严重的话来。”
于是这个认子话题便戛然而止,温鹿鸣有些虚脱地看了白云暖一眼,却见白云暖面上一片死寂,恍若并未听见自己与白玉书的对话似的。
年夜饭后,温诗任和温鹿鸣同回静宜斋去。路上,二人打着灯笼,话聊几句。
温诗任道:“你拒绝做白家义子,可有隐情?”
温鹿鸣一颤,小心翼翼答道:“儿子乃温家单丁独苗,不好再去续别姓的香火吧!”
温诗任笑着摇了摇头:“义子而已,又不是要你冠白家的姓。”
“但是振轩兄尚健在,鹿鸣若做了白世伯的儿子,恐对振轩兄不吉利。”
“都是借口,你是为了阿暖。担心做了白老爷的义子,与暖小姐成了兄妹的名分,那你心底里那一点夙愿恐怕今生都无法实现了。”知子莫若父,温诗任的话叫温鹿鸣又羞又愧,只能沉默着。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礼花绽放,一时之间火树银花,叱咤风云。
温鹿鸣抬头呆呆地看着那些烟花,心里凄然:他对白云暖的爱是不是也如这烟花的命运,美则美矣,却转瞬即逝,想抓都抓不牢?
白云暖恰走到听雨轩的园子里,忽听天空传来礼花燃放的声音,不由驻足仰头观赏。
绿萝和红玉拍手欢笑着:“小姐,好美的烟花啊!不知是谁替谁放的。”
就在这时,一只白色的信鸽从天际俯冲下来,落在白云暖脚边,“咕咕,咕咕”叫着。
绿萝已上前抱起那只信鸽,疑惑道:“哪来的信鸽?”
红玉举着灯笼,指着信鸽脚上,道:“还用红绳子绑了张字条!”
绿萝解下那字条递给白云暖,白云暖看见上面写着:烟花为谁憔悴,我心为谁不悔?署名:章乃春。
白云暖的泪浮上了眼眶。
前世今生冥冥定,物是人非事事休,你明白吗?章乃春。
绿萝红玉撼然地看着她们家小姐对着手中的字条泪雨滂沱。
※
正月初一,照例地去凌云寺烧香拜佛。
白云暖怔怔地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一年了,转眼就一年了。真的好快啊!去年此时,自己醒来时,母亲在床前软言温语告诉她,哥哥为了庆祝她长大一岁,便送了她一套全新的梳妆盒子。梳妆盒子依旧,哥哥却不复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成了一个活死人。
去年此时,自己从紫色帷帐中伸出头去,雨墨和心砚笑语喁喁,少女天真,此刻却是妹妹逐,姐姐死。伺候在她身边的是绿萝和红玉。
这一年时光,她避过了前世的许多坎,却依然躲不过这一世的许多坎,造化之手终不以哪一个人的小聪明为转移。
看着镜中的人,簇新衣裳,美轮美奂,却是点点哀愁,萦绕眼角眉梢,这一世的一年竟比前一世的一生还要沧桑。
新的一年,迎接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白云暖对着那双无形的造化之手生出许多许多敬畏来。
“小姐,老爷夫人在外院催了,让小姐快点。”绿萝身边小心提醒。
白云暖便将自己的手伸了一只给她,又伸了一只给红玉,让二人将自己拉了起来。
绿萝和红玉捧来一件淡绿的斗篷给她披上,又替她戴好风帽,扶着她走出了听雨轩。
十四,她十四了。古语云,女子十四不嫁,其父母有罪。十四岁的她是不是必将迎来婚配的命运?
走到外院,见温鹿鸣站在马车边,他第一次穿上锦衣绣袍,显得分外风度翩翩,这一身衣裳是父亲命人专门为他做的过年的新衣裳,父亲对他的喜爱可见一斑。遥记得去年此时,马车旁站着迎接她的是哥哥,绣蟒貂裘,华冠朝履,英眉秀目,丰采如神,若朝阳之丽云霞,若丹凤之翔蓬岛,公子如玉呀!只是,眼前的公子依然如玉,公子却不再是那个公子了。
白云暖想父亲对温鹿鸣的钟爱大抵是为了弥补哥哥的遗憾而移情所至。
老人嘛,子女才是依靠和心之所系,可是哥哥如此,父亲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幸而有温鹿鸣聊以慰藉。
想到此,白云暖看温鹿鸣的目光便带了一丝感激。她向温鹿鸣福了福身子,道:“温大哥新年好。”
温鹿鸣忙去扶她,白云暖眉宇间一蹶不振的神色令他的心点点揪痛起来。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敢抬手去抹平那眉宇间的哀愁,只能暖暖一笑道:“世伯和伯母在马车上等你。”
白云暖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桃花
到了凌云寺,举家在殿内烧香,烧香完毕,竟遇见同来烧香的章家人。
两家人擦肩而过,并不寒暄。
章瑞梅因为白玉书对子女婚事诸多推辞很是不满,便神色冷冷的,假装没看见。
一家之主与白家人形同陌路,其他人也不敢造次。章乃春和紫藤并肩从白云暖身边经过时,眼神上交流了许多问候和笑意。白云暖用微微颔首回应他们。倒是章思颖一见到温鹿鸣,眼神便直直定在他脸上移不开,仿佛被钩子钩住了似的。
午间需得留在凌云寺吃斋饭。
慧泽大师分别让弟子收拾了东厢房和南厢房给白家人、章家人歇脚用。
在等着吃斋饭期间,紫藤让章乃春请示了章瑞梅、章江氏,说是要拜会旧主家。章瑞梅同意了,只不许章乃春同去。章乃春只好悻悻然看着紫藤只身去了东厢房。紫藤刚一走出南厢房门口,就被章思颖追了上来。
“彭姨娘,我要和你一起去见白家人。”紫藤亲热地挽住了紫藤的手臂。
紫藤有些费解,这个小姑子平素横行霸道的,什么时候对她如此好颜色?心里便有了提防,不知她要打什么鬼主意。
“大小姐,你不会要对暖小姐做什么吧?”
章思颖翻了翻白眼,“哪能啊?我才不想看见你的什么暖小姐呢!我不过是想找一个可以去东厢房的理由,爹要问起来,我就说陪你去的。”
紫藤心里瞬间明白了,这章思颖是想去东厢房会见温鹿鸣吧?想那温公子温文尔雅,学富五车。岂会看上她这被土匪糟蹋过身子的人?虽然说章家是洛县首富,可温公子有白老爷罩着,断不会做富贵能淫之人。
紫藤从章思颖怀中抽回自己的手,道:“被公公知道了,恐不大妥吧?那东厢房除了歇着暖小姐,还歇着温公子呢!男女授受不亲,万一那温公子与大小姐传出不好的新闻出来。侮了小姐名声就糟了。”
章思颖真是白眼翻不停。她知道紫藤拿“名声”说事,一来推拒她,二来羞辱她。正心里窝火着。恰在这时,江怡茹走了过来。江怡茹向着紫藤福了福身子道:“表嫂,怡茹可以和你一起去东厢房看望暖小姐吗?上回她落了帕子在我这边,我整好拿去还她。”
紫藤点了点头。笑道:“表小姐随我去便是。”
章思颖不忿,但眼睛一转。立即拉住了江怡茹的胳膊,对紫藤道:“我跟着怡茹去,彭姨娘总没有意见吧?”
紫藤懒得理她,径自扶了丫鬟的手在前面走。
章思颖则像藤蔓一样缠在江怡茹身上。江怡茹没法。只好道:“我这不让你同去吗?阿思,你不要这样勒住我,我都快被你勒得喘不过气来了。”
章思颖这才笑着。心满意足地随了紫藤、江怡茹往寺院的东厢房走去。
一进东厢房,章思颖便松开江怡茹。并对她和紫藤道:“彭姨娘,你和怡茹自便,只是要回南厢房时,让丫鬟来报我一声。”说着,一溜烟上了回廊,一间间厢房看过去。
“阿思她这是在找什么?”江怡茹疑惑。
紫藤摇了摇头,叹道:“她在找温公子!”
“啊?温公子是谁?”江怡茹对章思颖与温鹿鸣那茬事一无所知,紫藤便一边走一边同她慢慢说道,她听得匪夷所思。
红玉正从白云暖房内出来,见紫藤等人入了园子,便忙笑着进去禀报白云暖。白云暖便让绿萝和红玉出去将人迎进来。
绿萝和红玉出了厢房,向园子里的紫藤等人招手。等众人走近了,不免又是一番斗嘴,互相戏谑着取笑对方但也其乐融融。
“彭姨娘这是衣锦还乡了呢!”绿萝笑。
红玉道:“可不?这做派都赛过咱们小姐了。彭姨娘飞上枝头变凤凰,小姐身边就剩了我和绿萝两个丫头,这彭姨娘出行身边竟不止两个丫头。”
紫藤见红玉误将江怡茹当做她的丫鬟,便立即啐道:“红玉,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表小姐。”
红玉自觉失言,歉然地看着江怡茹道歉:“表小姐,对不起,对不起,红玉有眼不识泰山,只是因为和紫藤往昔胡说惯了……”
江怡茹却大度道:“我岂是小肚鸡肠之人?”
紫藤这才拿手指戳了下红玉额头,道:“瞧你下回还敢胡说八道不?”
红玉掩嘴“咯咯”笑了起来。
绿萝在一旁道:“瞧紫藤跟了小姐也不长时间,小姐这个戳人额头的习惯她倒是学得惟妙惟肖。”
“所以人家才也能当上主子呀!”红玉笑道。
“得了得了,也说了这半日了,口渴不渴了你们两个?敢情,不给你们点见面礼,是不放我进去看小姐呢!”紫藤笑着让丫鬟捧了首饰盒子过来,道:“喏喏喏,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二位姑娘笑纳。”
绿萝红玉笑着受了,绿萝道:“你总算不忘本。”
这才放紫藤和江怡茹进去了。
白云暖坐在屋内的花梨小桌旁,早将屋外一干对话听在耳里,此刻见了众人进来,便对紫藤道:“下回不可再被绿萝、红玉这两个小蹄子敲诈了,她两个的心肝岂会满足的?不过就是个无底洞,填也填不满。”
众人笑起来,绿萝、红玉立时叫嚷起来:“小姐——”尾音扬得跟波浪似的。
白云暖道:“赶紧给紫藤姑娘和怡茹小姐上茶,上完茶就快滚,别在这儿碍眼。”
绿萝红玉引着紫藤和江怡茹也到花梨小桌旁坐了,又给二人上了茶,便带着紫藤的丫鬟下去玩耍。
屋内,白云暖、紫藤和江怡茹三人这才相视一笑。
“二位都好吗?”白云暖问。
紫藤道:“托小姐的福,一切都好。”
江怡茹道:“自从表哥娶了彭姨娘之后。真正是改了性子,归了心思,除了跟姑父做生意时会出章府去,平日里可是足不出户,既不吃酒,也不去看戏,平日里那些蝇营狗苟、狐朋狗友也全都不得上门了。看来男子之所以行为放荡。皆因屋里头缺了个管束的人而已。姑姑姑父看着表哥改邪归正,不知有多高兴呢。”
“这样便好,你总是个有福的人。”白云暖拍拍紫藤放在暖手银炉上的手。
紫藤落寞地笑了笑。话中有话道:“小姐知道的,这一切不过是托小姐的福。”
白云暖自然知道章乃春能有此好表现,皆因为一年之约的缘故,不过这只是个开头。能不能坚持上一年,还真不好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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