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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李子)-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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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乃春起身从地上扶起紫藤,道:“你现在还不能留在爷我身边,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帮爷我的忙,如果你真想报爷我当日对你的救命之恩,而且你也真心喜欢爷,想着日后能长长久久留在爷我的身边,那你现在就得回白家去。”
紫藤疑惑地看着章乃春,“爷你要我重回白府,可是为了白小姐?”
“不错,”章乃春回身指了指床单上的落红,道,“章府里的丫鬟不知落了多少这东西在爷的床上,可是爷没留下一个,因为凭你们的身份做不了爷身边长期的人。但是如果爷娶了白小姐,爷答应你,莫说收留你入章家,就是收为通房,抬为姨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但是,爷这辈子娶不到阿暖妹妹,那一切就免谈!”
“章少爷是想紫藤留在白小姐身边做一个细作?”紫藤满脸困惑地盯着章乃春。
章乃春“噗”一笑,又道:“话虽难听了点,可意思是一样的,就是细作。爷这辈子的心愿就是能日日看着阿暖妹妹,现在爷没法实现这个心愿,但要是每日听到阿暖妹妹的消息也不错。”
“哦,我明白了,章少爷,我这就回白府去,留在白小姐身边,然后每日向你报告白小姐的日常起居一举一动。”
见紫藤终于被点化,章乃春满意,伸手点了下紫藤额头,道:“孺子可教也!爷会送你一只信鸽,你就每日把阿暖妹妹的日常起居一举一动都给爷记下来,然后信鸽每晚会飞去白府找你一趟。紫藤,你会写字吧?”
见章乃春忽而瞪大眼睛,瞅着自己,一改浪荡不羁的模样十分呆萌可爱,紫藤便笑道:“会的会的,从前少夫人还是王家小姐的时候,紫藤跟着她耳濡目染,自然也是学了不少字的,做不了文章,写日记当然是没问题的。白小姐睡觉,白小姐吃饭……这些简单的字紫藤统统会写,只是白小姐拉屎……屎怎么……”紫藤还没问完,早已挨了章乃春一顿敲头。
※
心砚在里间收拾王丽枫的行李,听见外间少爷和少夫人话别的声音。少爷说:“回了娘家,多住几日,少住几日,都好。只是要照顾自己,莫要再生病了。”少夫人回答:“知道了。”然后少爷便走了。
少爷没有进里间,心砚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她不知道少爷在梅香坞的寝室里见到她会是什么反应,貌似少爷还不知道少夫人把她调到了梅香坞当差,少爷也不知道今天她就要跟随少夫人回娘家去小住一段日子。少爷只是照旧去他的书香堂和温先生读书去了。
王丽枫撩开里间的帘子,没有走进来,只是保持一个撩帘的动作,手臂停在半空中。
她温柔地笑着。那笑却深不可测。像一片讳莫如深的海,能随时将人淹没。
她道:“少爷没有进里间来,没有看到你。所以我带你去王家,把南湘宝蝶留给他使唤。也庆幸他没有进里间来,不然我可就得把你让给他,因为你和南湘宝蝶比起来,总是好使唤得多,也温柔解人得多。”
少夫人依然浅浅笑着,声音轻柔如水。听不见任何波澜,心砚却是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终是麻木地陪着少夫人和允姑一起去拜别了夫人,夫人少不得嘱咐她好生照顾少夫人之类的话,她唯唯应了,于是随着少夫人和允姑上了白家准备好的马车。
到王家的第一天相安无事。王丽枫忙着给王祥康、王邵氏以及侄女侄子们送礼物。话家常,又带了礼物去旁边宅子里看望叔叔王建一家。
少夫人忙着联络感情。吃吃喝喝,丰姿态度,语笑雍容,允姑自然是一路陪着的,留了心砚在少夫人原来做小姐时的闺阁内整理从王家带来的箱笼装奁,一应动用什物器皿,皆都一一摆置在房内,衣物也入了衣橱挂好。
入夜,王丽枫回房时竟喝得五六分醉,依旧逐了允姑出去,拉心砚一同睡下。心砚依旧一夜装眠,王丽枫却因为喝了酒,睡得很是香甜。
次日清早,心砚早早起身伺候王丽枫洗脸,却伺候了足足一个时辰。王丽枫说不用脸盆架子,允姑便提议让心砚当“脸盆架”,王丽枫同意了,心砚只好端着脸盆跪在王丽枫面前。允姑又在一旁指点、调整“脸盆架”的高低远近。
心砚双手捧着脸盆一忽儿要高举过头,一忽儿要平举当胸,一忽儿要伸举向前,一忽儿又要后退三分。这样,好不容易高低远近都调整好了,王丽枫慢吞吞地伸手碰了一下水。
“哎哟,太烫了!”手一带,整盆水就翻了心砚一头一脸。
允姑喝斥心砚道:“平常见你伺候小姐可不是这般笨手笨脚,怎么,欺负少夫人心善就没把她放眼里当主子吗?”
心砚一边擦地,一边惶恐道:“心砚不敢。”
“还不去再打盆水来!”允姑使着淫威。
心砚匆匆忙忙,再打了一盆水来。
王丽枫又试了一下水,淡淡道:“太冷了!”水又当头淋下。
心砚心里绝望,少夫人已然知道她和少爷之间的瓜葛,而自己的悲剧终于是开始了。但她仍然存着一份天真的想法:少夫人是太生气了,在这样巨大的愤怒中,报复和折磨的行为是难免的。如果自己逆来顺受,说不定可以感动少夫人的心,得到她的原谅。这样想着,心砚就甘心情愿承受各种折磨。
洗脸水在“太热了”、“太冷了”、“太少了”、“太多了”等各种理由下,打翻一盆又一盆,好不容易,盥洗的工作终于完成了,又轮到侍候早餐。
于是,心砚又从脸盆架子变成了餐桌。
她举着托盘,经过前面的折腾,手臂已酸软无力,虽然拼命忍耐,托盘仍然抖得厉害。碗碟彼此碰撞,铿然有声。
允姑怒声喝斥道:“不许动!你这样动,少夫人如何用餐?”可是怎么可能不动呢?于是,整个托盘又被掀翻了。
然后,就轮到沏茶,捧着刚沏出来的、滚烫的青花细磁茶杯,里面是少夫人最爱喝的西湖龙井。茶杯才送到少夫人面前,少夫人轻轻啜了一口,就生气地将杯子摔到心砚身上去,茶杯翻了,滚烫的热茶泼了心砚一手,心砚慌忙缩手,茶杯又落到地上打碎了。
“茶这样烫,是故意要烫伤少夫人的舌头吗?”允姑质问。王丽枫只是妙颜菩萨一样安安静静看着心砚如惊弓之鸟,一脸窝囊。
心砚忍着伤痛,重新沏了茶来。她知道无论她把茶沏得再好也得不到认可的,王丽枫和允姑无非就是为了折磨自己。
☆、第九十八章 虐仆(二)
果不其然,王丽枫又重新啜了一口,眉眼不抬,慢条斯理道:“茶沏得太浓了!”
于是那杯茶直接被允姑掀翻,滚热的茶水再次泼了心砚手脸,心砚吓得浑身战栗。
王丽枫温柔道:“奶娘,你不要那么粗暴,茶水太烫,烫坏了她的脸,回头少爷可要心疼了。茶沏得太浓了,横竖让她再沏一盏来便是,你又何苦为难她?”
允姑便转而呵斥心砚道:“听到了吗?少夫人让你重新沏茶来。”
“奴婢再去沏!”心砚忙着收拾碎片,也顾不得烫伤的手。当然,再沏来的茶又太淡了,再度翻了心砚一手一身。
然后,心砚又学着烯香炉。这香炉是个精致的铜麒麟的嘴张着,香炉里点起了香,烟会从麒麟嘴中喷出来。轻烟袅袅,香雾阵阵,充满诗意,又好看,又好闻。但是,心砚做这事时,真是胆颤心惊,一点诗意都没有。把檀香粉撒入香炉中,用火点燃了,飘出烟雾来,才捧到少夫人面前,少夫人微微一笑,往旁边一推,漫不经心道:“心砚,你之前伺候小姐,对我不了解,可现在到底跟了我的,就要对我上心些,你不知道我不喜欢檀香吗?我喜欢麝香!”
于是,允姑上前一挥手,泼到心砚身上的便是带着火星的香灰。心砚身上纯白绡牡丹的衣裳,已经惨不忍睹,又是茶、又是水、又是灰,还有好些个火星燃起的小破洞。
王丽枫又笑道:“身上这衣裳还是簇新的,是小姐做给你的新衣裳吧?不要心疼,你跟了新主子了,我自然会再做新衣赏你。这旧主子赏的衣裳坏了,也好,你以后就可以不必再念旧。心无旁骛跟着我这新主子了。不过,我这新主子和奴婢相处的方式,自然与从前旧主子和你相处的方式不一样。你一时半会儿不习惯也属正常,等时日久了,你也就习惯了,也就不会再这么生手了。”
大半天的折磨终于告一段落,叔叔王建家备了筵席,允姑陪着王丽枫赴宴去。心砚才算松了一口气。
可是到了晚上。少夫人叫掌灯,心砚又当起了“烛台”。
允姑拿了两支蜡烛来,要心砚两只手。一手举一支。少夫人坐在卧榻上悠闲地看书,烛油就一滴一滴滴在心砚手上。心砚不敢喊痛,不敢缩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任烛油点点滴滴,烫伤了手。
王丽枫看了半晌书,累了。见心砚跪在地上早已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她也觉索然无味,不愿再出新招了。便丢了书,让允姑将心砚手里的蜡烛拿走,然后问心砚道:“你是不是想等回到白家后。就将这一切告诉少爷呢?”
“奴婢不敢!”心砚战战兢兢道。
王丽枫忽而眼眸凌厉。咬牙切齿道:“那为什么夜半与少爷幽会的时候,你又敢了呢?”
心砚惊跳起来。原来少夫人连小姐不知道的事情都知道,她愈发绝望,便咬了唇,不吭声。她知道求饶乞恕都是没有用的。
允姑已经走过来,揪扯了她的头发一阵乱摇乱晃,面颊上又打了她几记耳光。心砚如行尸走肉一般,不哭也不闹,任由她打骂。
末了,王丽枫让允姑将心砚带下去,洗漱干净,换了衣裳,依旧送到她房内来,她依旧要求心砚与她同榻而眠。
心砚受了一日折磨惊吓,竟战战兢兢睡过去,王丽枫便瞪着灯笼大的眼睛,睃着心砚只穿了肚兜的半裸的身子,看着雪白肌肤上点点条条的伤痕,她终于是在心里寻到了一丝平衡。
※
紫藤去而复返,并在白云暖跟前信誓旦旦说自此和章乃春断绝来往,白云暖碍于她是王丽枫送给自己的丫鬟,便也只好收了她。
于是每到夜晚,白家的园子里总会飞进来一只雪白的信鸽,不一会儿又飞出白家的园子。
白云暖对这信鸽却毫无察觉。
她有些担心在王家的心砚怎样了,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可是转念一想,长嫂是个心善的美人,料也亏待不了心砚。每日看着紫藤在听雨轩内手脚麻利,勤快地跑前跑后,干这干那,她便会心一笑。心砚是个比紫藤还要细心的丫头,料想在长嫂跟前定是比紫藤还要伶俐解人的。
便也就渐渐放了心。
一转眼,王丽枫便在娘家呆了有七八日,白姜氏让真娘去请了白振轩到兰庭来,说道:“你媳妇回娘家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不见回来?”
白振轩垂立厅上,道:“兴许那一场大病令她分外想家了吧!”
“糊涂,嫁了人了,婆家才是她的家,哪有赖在娘家的道理?”白姜氏不悦,“况去了这么久,咱们白家也没差个人去问信,倒要叫那王家多心了,觉得我们怠慢了他们家的小姐。”
听母亲言之有理,白振轩便道:“那孩子这就派松塔去王家捎话,看看丽枫要不要回来了。”
白姜氏点头,白振轩便差了松塔去王家问话。松塔到了王家却连王丽枫的面儿都没见上,只是让允姑来回话说,少夫人暂时不想回,还要在王家住一段日子,少夫人想回了自会回去。
允姑回到内院,见少夫人正在瑛姐儿屋里一同做绣品。
只听瑛姐儿道:“姑父也算有心,姑姑不过才回来住了这么几日,他便巴巴地差人来请你回去。”
王丽枫自是不说话,允姑却冷嗤道:“若是真有心,就势必会亲自上门来接了,只差了小厮过来传话,不过假惺惺罢了。”
瑛姐儿愣住,王丽枫却不悦地睃了允姑一口。
“允姑,你这话何意呀?”瑛姐儿停了手中针线,问允姑。
允姑却噤了声,再不敢多言。少夫人不喜让娘家人知道她在白家受到冷落,这是失面子的事情,而适才自己是失言了。
瑛姐儿见允姑话起了头便没了声息,又见王丽枫敛容收色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样,便不好多问,心下却存了疑问。
松塔离了王家回白家复命,白振轩觉得自己已经去请过王丽枫了,她不回,便也由她去吧。他心头只是不解,心砚怎的多日不到梅香坞书房来找他了,许是被阿暖发现,便训斥阻止了?
于是,午休的时间,他便从书香堂出来,径自去听雨轩找白云暖。
※
白振轩进了听雨轩,却见屋子里,只紫藤和绿萝、红玉三个丫头围在窗下做针线,并不见心砚的踪影。
他惊异道:“紫藤,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陪少夫人回王家吗?”
紫藤也惊诧道:“少爷不知道吗?陪少夫人去王家的是心砚。”
白振轩愣住,绿萝红玉早已嘴快说了少夫人和小姐换婢一事,白振轩想起那日王丽枫在病榻上确乎是向白云暖说过此事,白云暖当时也答应了,他只当她是病糊涂了,没想到竟做了真。
于是也顾不得去找白云暖,便又匆匆离了听雨轩。
在梅香坞的园子里转来转去,六神无主,他猛然一跺脚,唤了松塔来道:“跟我去王家!”
松塔一愣:“少爷要去王家?”
白振轩已经急匆匆向外走,“是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套马车去呀!”
于是主仆二人也就一二盏茶功夫便出现在了王家。
乍听丫鬟来报说,白家姑爷登门造访,王丽枫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瑛姐儿笑嘻嘻道:“允姑,你先前还抱怨姑父对姑姑不上心呢,想来你是多虑了,看看,姑父这不来看姑姑了吗?”
王丽枫蓦地有些紧张起来,她给允姑使了个眼色,允姑便会意,心砚还跪在屋子里的铁链上呢,赶紧得去改头换面帮她张*净了。
于是王丽枫起身去前厅迎接白振轩,瑛姐儿也欢天喜地地挽着她的手一同去了,允姑则疾步回了王丽枫闺房。
心砚正跪在铁链上做针线,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这几日,王丽枫总是支使允姑一边罚她一边派她活计,将她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会子,见允姑又大步流星推门而入,心砚整个人惊跳起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允姑又会想什么花招折磨她。
正提心吊胆着,允姑却抢了她手中活计,将她从铁链上拉起来,半威胁半拉拢道:“你听好了,少爷来王家了,你立刻梳头洗脸,跟我去见少爷,如果你待会儿在少爷跟前胡言乱语,你知道后果是什么。白家尊奉圣贤之训,男子非但不能纳妾,更不能停妻,少爷和少夫人这一世夫妻是做定了,他们横竖是夫妻,少爷是不会为了你一个小丫头无拂逆少夫人的,少爷现在可能对你还存了些新鲜感,等时日一久他也就收心了,你还是想着如何讨好少夫人比较紧要。”
心砚心里哪里能不明白这些道理?于是她含悲忍泪,应了声:“是。”
于是允姑让她擦洗了身子,重新梳了头,换了衣裳,便领着她去前厅找王丽枫去。
☆、第九十九章 虐仆(三)
白振轩在王家的厅上坐着,舅老爷王祥康陪他喝茶。
正闲话家常,见王丽枫来了。七八日未见,竟见王丽枫整个人都朗润丰盈起来,穿金戴银,朱环翠绕,打扮得美艳非常,给人以袅娜赛过西施,风流不减莺莺之感。
白振轩却对她的美貌不甚在意。但见她身边跟着个妙龄少女,虽不十分妖娆美丽,却也清雅幽闲,全无俗韵。
王祥康介绍道:“这是我长女瑛姐儿。”
瑛姐儿上前行礼,道:“瑛姐儿见过姑父。”
白振轩一时犯难,瑛姐儿已长大,出嫁在即,又不似一般晚辈可以随意掏些小钱便能打发的,只好道:“听说明年你就出嫁了,到时给你准备一份大大的送嫁钱。”
瑛姐儿摇头,笑着仍跑回王丽枫身边去,挽住她的手臂,对白振轩乖张道:“不用姑父费心,姑姑日前已送了我好多礼物,姑父不必再那么客气为我准备送嫁钱。”
“礼数不可废。”白振轩客气地笑,遂把目光调向王丽枫,往她身后望了望,竟没有见到心砚的影子,又不好直接问,只能道:“夫人今日可要随我回白家去。”
王丽枫闲闲雅雅道:“不呢,要在大哥这里多住些时日,我原说过,瑛姐儿出嫁,会送她些吉祥绣品,谁知竟病了一场,耽搁了,现在整好和瑛姐儿一起绣。”
瑛姐儿快乐地把头倚在王丽枫肩上,道:“姑姑对我最好了,姑父你就答应让姑姑在我家再住一段日子嘛!”
王祥康见女儿有些张扬,便正色道:“瑛姐儿,大人自有大人的主张,你不要胡闹。”
瑛姐儿撅了嘴。
于是,王丽枫向着白振轩道:“我暂时不回白家。爷你若忙就径自回吧。”
王祥康便挽留白振轩:“妹妹在此,妹夫不如也一起留下住几日,亲戚住得近。却也难得见你们来走访。”
王丽枫道:“大哥,振轩还要回去攻书呢!”逐夫之意明显。
正在这时,允姑领着心砚来了。
白振轩只觉大门口一亮,心砚身着白衣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站在允姑身后,她就像一枝弱不禁风的雨荷,垂着头。忍辱负重的模样。
白振轩看得晃了神。
王丽枫将白振轩恍惚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更加寒透,便冷了声色提醒白振轩道:“爷若忙,现在天色也早。不如趁早回去。”
王祥康怪责地看着王丽枫:“妹妹说哪里话?妹夫难得来一趟,当然要留下来吃个晚饭,喝几杯小酒。”
王丽枫想起回门那日白振轩不辞而别的事情,心里冷笑,还想再讽刺几句,白振轩却道:“大哥,今夜我回留在王家。”
王丽枫当即怔住。
她当然知道白振轩之所以愿意留下来不过是为着心砚。于是心里的恨意更添三分。
接下来,便是叔叔王建家差人来请,说是备了筵席请白振轩夫妇王祥康夫妇一并过去吃酒。
于是众人一道儿地去王建家赴宴。
白振轩与王丽枫并肩而行,少不得拿眼去偷觑一旁的心砚,见她步履很是轻飘,一脸煞白。整个人看起来疲累不堪。又瞧见她的手一直掩在袖子里,便有些疑心这几日在王家她是不是受委屈了。真想抓她到无人处一问究竟。可是碍于众人在场,允姑更是包公脸色,虎视眈眈,便只好作罢,但心里堵得慌。
到了叔叔王建家,穿廊过堂,到了宴客花厅,只见酒席已经摆好,于是主子们入席,下人们伺候。厅内有允姑,心砚便站到了花厅门外。
也不知主子们在门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要到几时,眼见着薄暮黄昏,落日渐渐西沉,廊下吹过来的风也带了凉意。
心砚双手抱了抱自己的手臂,却不敢大力用手掌去摩擦取暖,这几日折腾下来,她的两只手早已面目全非,全身酸痛不已,双腿跪了站站了跪,仿佛早就不是自己的似的。
瑛姐儿蓦地从厅内跑了出来,一见心砚孤零零站着,便笑着过来拉她:“你是心砚,对吧?站这里做什么?我拿些东西,你自去吃吧!姑姑和姑父他们正陪我叔公喝得高兴,不醉不归呢!等他们吃好了酒,我再去唤你来伺候他们。”
瑛姐儿很是热情地去拉心砚的手,心砚被她猛不丁碰到,触疼了手上伤口,立时低叫了一声。
瑛姐儿也随着她惊叫了一声:“呀,心砚,你的手怎么了?怎么烂成这样?姑姑不知道吗?”
瑛姐儿的叫嚷声太大,花厅内宴饮的人早听得分明。
王建正和白振轩喝酒,白振轩的杯子举到半空,听到厅外瑛姐儿的说话声猛然顿住。
又听心砚在门外回瑛姐儿道:“瑛小姐,我没事。”
“怎么没事?创口都烂了!”
厅内筵席上,白振轩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他咬了牙腾地起身,王丽枫却已唤过允姑道:“去看看心砚怎么了?问问她怎么就受伤了?赶紧带她去上药。”
允姑应声疾步出去,白振轩握紧的手又只好松开。
王丽枫浅笑吟吟道:“振轩,站起来做什么?叔叔还敬你酒呢!”
白振轩只好闷头坐下,继续喝酒。
※
允姑做出假意关心心砚的样子,从瑛姐儿跟前将心砚带了去。待离了王建家,回到王家自己睡的抱厦内,便开始逞凶肆虐,先是劈头就给了心砚一巴掌,心砚的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她又一脚踢在心砚肚子上,心砚闷哼一声便蹲到了地上去。
允姑冷笑道:“做这个死样子给谁看?”
心砚捂着肚子,痛得哭出了声。
允姑便开始骂骂咧咧:“少爷一来,你就作死!怎么,想让少爷来关心你手上的伤,是不是?”
允姑恣凶稔恶的嘴脸,心砚已经领教得差不多了,此刻也只能将一腔苦楚全都咽下去。蜷缩在地上忍受着她一顿拳打脚踢。
心砚实在熬不过,便道:“允姑,你将我打得狠了。身上露出伤痕来,少爷跟前又如何自圆其说?”
允姑伸手又要打她,少不得听了她这句话,愤愤然停了手,恨恨道:“拿少爷来压我,死狐狸贱蹄子!行。我自有法儿对付你。你给我好好呆在这屋里。不许到少爷跟前晃悠!如果到少爷跟前施展你的狐媚功夫,仔细我弄死你!”
允姑威胁了一通,便出去锁上了门。
允姑一走。心砚便瘫倒在地上,她的目光绝望地望着天花板,那里黑漆漆的,一片昏暗,一如她的前程。
或许,这一切都是报应吧!她受到的这些苦楚全是对她不安守本分痴心妄想的惩罚!
少爷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面容出现在那一片模糊的黑暗中,她的泪幸福地落了下来。
少爷。只要爱,不要名分也不行吗?没有名分的爱,注定是不被祝福、饱受诅咒的吗?
她就那么哭着,痛着,想着她家少爷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自己的身子猛然被人从地上捞起。放到了床上。她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便有个满脸虬须的醉汉压到了她身上。双手胡乱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裳。她又惊又恐,奋力挣扎喊叫,却是刚喊了一声救命就被那醉汉掩住了口鼻。
她在那醉汉的大掌下近乎窒息,而醉汉的手却已撕扯开她身上的衣裳,在她身上乱摸一气。
然后她的衣裤全被剥去,醉汉下/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直挺挺顶入了她的身子。
屋内,一灯如豆,凄然地照向她,她在那昏暗的灯光中,在下/身一片翻江倒海的疼痛中瞪大了双眼。
她在昏暗的灯光中看见了少爷的面孔,少爷正冲她春风和煦地微笑着,少爷对她说:“心砚,不管何时何地,你都是自己的救世主!”
她好想发出一声凄凉的笑,可是那罪恶的大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口鼻,她的笑从心底漫上嘴里,却怎么也流不到唇边去。她就那么睁大眼睛,看着空中少爷春风和煦的笑脸,可是那笑脸转眼间便破碎成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死过去的,洞开的房门卷进来一股凛冽的夜风,带着无尽的秋的肃杀与悲凉,吹在她的身上。
她挣扎着起了身,裹紧身上已经破碎不堪的衣裳,一步一步迎着那夜风走了出去。
少爷的笑脸就在跟前,她也随他笑了起来,然后少爷向她伸出了他温润如玉,白皙修长的手……
豆大的泪从心砚的眼里滚落下来,她感觉不到浑身上下的疼痛,只是随着她的少爷,她亲爱的少爷一步步向前走去……
※
白振轩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王丽枫也被他惊醒了。
点亮床头的灯,王丽枫问道:“你怎么了?做恶梦了?”
白振轩只觉心口一阵奇疼怪痒,他没回答王丽枫的话,披衣下床,趿了鞋子便往门外跑去。
“振轩,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王丽枫又惊又气,难道这半夜三更他还想着和心砚幽会吗?于是王丽枫也披衣下床,追白振轩去。
白振轩出了厢房,但见盏盏灯笼悬于廊下。橘红的灯光中,一个白色的身影飞速闪出去。
“心砚!”白振轩喊了一声,便追上去。
心砚跌跌撞撞,晕头转向地跑着,秋月如水,她就在那月光中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跑着跑着,竟跑到了一片湖水旁。
月未央,夜阑珊,这一片死寂的湖水默默地伫立在王家的园子里。
心砚的泪流完了,被夜风吹得干涸在脸上,令整张脸都紧绷着。再绽不出笑容了。
湖水中又映现出少爷的笑脸,温文尔雅,公子如玉,心砚看得目光痴痴的。一阵夜风吹来,吹皱了湖面,吹散了少爷的脸。心砚猛地一哆嗦,如梦初醒。少爷之于她,就是这水中的影子,一切甜蜜的爱情不过是风吹即散的水月镜花罢了。
“心砚,不要做傻事!”身后传来白振轩惊急的声音,心砚却只以为是幻听。
她摇着头,喃喃道:“少爷,心砚一直在做傻事,带累少爷也陪着我做傻事。少爷,心砚错了,心砚和少爷不是同类的人,不该有交集……”
心砚说着,猛地一头扎入了湖底。
“心砚!”白振轩紧赶慢赶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心砚白色的小小的身子落向湖水,他大喊一声,便觉胸口一股烧灼化作心血喷涌出来。
他顾不得满心满胸的疼,踉跄着脚步一直追到湖水旁,不假思索便跳向湖水……
不远处,一直追赶着二人的王丽枫看呆了,她双脚瘫软了一下,便跌坐在地上。
☆、第一百章 殉爱
接下来的时间,王家白家两家都人仰马翻。
王丽枫夜半的呼救声惊醒了王家人;于是王家出动所有善水的院子、家人下水救人。
心砚和白振轩被救上来的时候,心砚已经断气,而白振轩一息尚存。
王家一边忙着请郎中救治白振轩,一边差人去白家报信。
白家人踏着晨曦,慌不择路地赶到王家,终于见到了床上昏迷不醒的白振轩。
白玉书见日子如此情景,凝眉不语。白姜氏却少不得趴在白振轩床前嚎啕一场,见白振轩面如死灰,只一息尚存,几乎痛断了肝肠。真娘劝了她一会儿,她又哭着去抓一旁的王丽枫,又摇又问:“这是怎么了?我好好的儿子活蹦乱跳地到你们王家来,为什么现在却直挺挺躺在那里,任我怎么叫他他都不应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王祥康面色沉重道:“亲家母,姑爷他是失足落水。”
“失足落水?”白姜氏更加不能理解,“这大半夜的,振轩他为什么会失足落水?”
王丽枫已经哭得头脑昏胀,被白姜氏一顿摇更是眼冒金星。允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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