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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人家绕-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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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萁道:“长随与楼卫远来,不如先吃酒菜,再好好歇上一歇,香引的事暂放一边。”
  “诶!”季长随摆摆手,道,“沈家的宴席寡淡的很,又无丝竹又无歌舞的,边吃边说也好打发打发时辰。”
  楼卫虽不喜歌舞助兴,宴中也不喜多话,但香引事关悯王脸面,他自然关心,也道:“说来听听。”
  阿萁见此,也不再推言,将香材与蒋家之事都细细说了一遍。
  沈拓顺势问道:“长随与楼卫又是为何而来?可是都中有事。”
  季长随轻蔑地哼了一声,道:“禹京也不知着了什么梦魇,往日那些有头有脸之人,都揭下了脸皮,露出另一番嘴脸来。上次有御史参奏悯王夺民脂肥己,被悯王连削带打一通臭骂,再皆圣上英明,不为这起沽名钓誉之人的蒙蔽,京中倒是消停了好些。”
  不过,悯王也如阿萁一般,线香作坊如火如荼,香材却紧缺,禹京不比桃溪地小,保国寺更是日日车水马流,一日耗去的线香香灰堆起来都有指厚。香坊的管事也是失之大意,一进一出间,库房中的香材眼见就到了底,好在背后有侯府王府荫庇,堪堪将香材稳住。但,香坊掌香材的管事却日感吃力,手上握着黄金白银,买来的香材无力支撑作坊,几人盘索了一下,纵线香如鲸入水,香材再吃紧也不至于这般后继无力,背后定有人搞鬼。
  姬殷深感牙疼,他好逸恶劳,最不耐耗费心力,再者,他爹占了三成利,还屁事不管。姬殷大感不平,跑去宫内冲姬景元大发牢骚。
  姬景元更是恼怒,他一国之尊,什么叫白吃白拿?那是姬殷的孝敬,身为人子孝敬亲爹仨瓜俩枣,竟还搭上一箩筐的怨言,简直不可理喻。姬景元一怒之下,又打了姬殷几板子,将他扔出宫,又骂他堂堂亲王被人欺到头上,还有脸来宫中哭诉,也不嫌丢人。
  姬殷气得暴跳如雷,左右他跟太子之间交情平平,太子没发病前,他尚且年小,哪有往来?自谈不上亲近;等得太子病发,成了美人灯,气不得挨不得,避之尚且不及;现在太子半死不活的,成了糊涂蛋,一味吹捧皇长孙。
  太子沾惹不得,姬殷也就认了,谁叫他皇帝爹偏心,形势比人强,禹王都载了,何况他这等可怜虫。但是,被自己一无要职二无分封的侄子这般欺辱,姬殷无论如何也忍不下之口气。身而为人活在世上,是站着喘气,而不是趴着当乌龟的。
  他这个侄儿被赞慧极端方、钟灵毓秀,实则也不过是个蠢货,亲近外公闻家,反不知抱紧他皇祖父的大腿,又不知听了何人的意见,摆出争为不争、不争为争超然物为的姿态。
  皇长孙品性高洁,自要由闻家上蹿下跳,闻家以己度人,想越一众皇子拥皇太孙,看诸皇子都是个个都是鬼蜮心思,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摁进水里淹死。
  悯王姬殷又是夜感真龙拢息成香,又在佛家与广大信徒之中有好名,闻家又羡又妒又恨,看姬殷时不时奉召入宫,更是如坐针毡。私下先挑御史参奏,继而使绊想让线香断产,黄金白银是好物,又想将线香占为己有。
  不过一只家雀,倒生得象般胃口,也不怕撑死。
  姬殷虽又挨了皇帝爹的一顿揍,也愈加看得分明,皇太孙?闻家还是去蒸一锅黄梁饭去吧,他那要死又没死现在终要死的太子长兄,也渐渐耗尽了姬景元一腔父爱,难怪他二皇兄再无激进之事,安心静等……
  唔,说起来,禹王得知他的香坊香料吃紧,还给他送了好几车,手底下香料铺也是一如继往与他做着买卖。怎么看,都比他那耳根软听闻家挑事的皇侄子强出百倍。
  姬殷誓要与闻家不好过,顿时神清气爽,一个高兴换上华服召来乐伎,和了一曲琵琶。想起阿萁这边不知什么个景况,闻家与一众爪牙全没脸面,说不定就会累及桃溪。
  隔日姬殷香飘十里跑去了侯府,季蔚琇早就开始担心阿萁这边受挫,沈家正好有船到禹京,遂令季长随过来看看,要有意外,也好相帮。
  阿萁听了来龙去脉,感激不已,起身离座深福一礼:“民女有幸得悯王与季侯如此照顾,感激之情难以言说,一时不能去禹京拜谢,只得隔千里山水遥谢悯王季侯厚爱。”
  季长随笑道:“小娘子不必多礼,我们侯爷常说白占了小娘子的好处呢。”季长随满心满眼都是自家阿郎,季蔚琇手上其实并无多少私产,以后让爵于侄子,避世一隅,处处都要银钱,有线香这份红利在,尽可悠闲过度。因此,季长随看阿萁,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比沈拓这个黑面神讨人喜欢多了。当下,又温和一笑,道,“小娘子写信求助,可还有别的事烦恼?我与楼卫一并将事了了。”
  楼卫附和点头。
  陪坐的曹英心中有如猫挠,一边饮酒一边畅想:一并将事了了?如何了?季侯遣了季长随,倒是在情在理,悯王为何遣楼卫,难道一刀杀了了事?曹英打个哆嗦,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连饮几杯酒压压惊。
  阿萁轻轻摇了摇头,抿唇浅笑:“是还有一事,却算不得烦恼。”
  季长随极有耐心,问道:“你只管说。”顺嘴讥道,“你沈叔叔无用的紧,半点派不上用处。”
  沈拓与曹英对酒一杯。
  阿萁道:“我嫌线香一支一支拿手搓和实在费事,便想寻个法子来,后来看糕点铺做清凉糕,都是做一板模子将面团塞进去,上下两个模子一合,片刻就能得一板的清凉糕。我便想面团是软和的,香团也是软和,说不定也能用模子不做,便托巧匠刻了一板的香模来。”
  季长随惊喜:“啊呀,小娘子果然聪慧,竟能想出这法子来,可能拿来细看看。”
  阿萁为难,道:“我一并做了两副香模,一副随信寄去了禹京,另一副因这几日香坊事多,还藏在家中,不敢拿出来用。”
  季长随动问不过好奇,京中香坊,主事的是悯王,与他家侯爷并不怎么相干。楼卫捏着酒杯,扭头看一眼季长随,听他打着悯王的名头耍了半天的威风,真有正经事这奸猾小人又束了手。
  季长随打个哈哈,笑道:“小娘子既然把模子寄给了悯王,等到了禹京,自有坊中掌事接手试用,暂不去管它,等先把蒋家这狂妄之徒给打发掉。”
  阿萁忙正襟危坐,问道:“蒋家上门买香引时,我托词香引不知能不能私卖,叫他容我一些时日。可要下帖子与他,叫他过门一叙?”
  季长随一愣,笑起来,笑后将酸脸一挂:“蒋家算什么东西,哪配接帖相邀。”
  阿萁听得两眼发亮:“那……”
  季长随冷哼一声:“明日邀徐明府作陪,上门去问问蒋家家主,祖上姓甚名谁?拢息香乃皇家泽便万民之香,圣上亲口嘉赏,亲手定的香引,蒋家竟也敢上门强买?哪来的底气,哪来的凭靠,就凭蒋家出了一个司农寺少卿?简直胆大妄为,令人发指,回京中后少不得要将这事告与悯王,问问那蒋少卿是如何纵家小霸市欺民的。”
  阿萁呆了呆,凑过来悄声道:“长随,内里好像另有文章的。”
  季长随道:“那只怪蒋家子孙蠢笨。”


第145章 力降十会(二)
  也是巧,蒋家这几日恰好祭祖,开祠堂大摆宴席,请五服内的亲眷上门吃席。蒋少卿早几个月就遣了一子一女回本家祭拜,蒋家子子孙孙齐聚一堂,热闹非凡。
  蒋家二老都还健在,虽须发皆白,却是满面红光,领着全家老少祭了列祖列宗,数数近年家族所得,真是顺风顺水、圆圆满满;再看看家中孙男孙女,男才女貌,一个一个都是拔尖人物,比之京中贵女稍逊几分,在宜州一地哪个不夸哪个不赞?二老在高堂上,真是越想越舒畅,越想越顺意,人至垂老,看家族枝繁叶茂,别无所求矣。
  蒋家如今的当家蒋沣也颇有些志得意满,家族和睦,这几年风调雨顺,族中田产庄园所出甚丰,可谓谷烂陈仓;二弟打理着家中庶务,虽无十分出彩,但铺面买卖并无亏损;三弟在京中为官,仕途平顺无有挫折。
  真是太平年间好景象!
  蒋沣一个高兴,将一众后辈都提溜到了书房,又请族中教书先生考校,自己坐一边抚着几缕长须笑看后辈解题背文章。
  只可惜,蒋沣还没笑多久,家中内管事鬼撵似得跑进来,慌急得鞋都差点掉了。蒋沣见他这般失态,很是不满,轻斥道:“先生在这里考校文章,你怎这般失礼无状。”
  管事一脑门汗,附到蒋沣耳边,焦急道:“郎主,家里接了一张拜帖,是是…悯王府上的。”
  蒋沣以为自己听错,笑问:“糊涂了?话也说不清,哪家的拜帖?”
  管事快哭出来:“曹主,真是悯王府的拜帖,不止帖子,悯王的亲卫亲来了家中。”
  蒋沣大惊又摸不着头脑,叫先生继续考校子侄,自己匆匆随着管事出来,低问道:“别是贼骗吧,悯王府的人怎会来家中,素无交集瓜葛,况且,禹京也罢,悯州也罢,都远宜州,实无牵扯啊……”
  管事一抹脑门上的汗,道:“郎主,真个是悯王府来人,陪同的还是桃溪的明府。”
  蒋沣倒吸一口凉气,悯王府的人他是辨不清真假,桃溪的明府却做不得假,手上一抖,将自己的胡子揪下几根,痛得一个机灵,想着莫非三弟在京中出事。
  管事直跳脚:“郎主,我看悯王府来者不善,那亲卫黑沉着脸,还有一个似是王府随侍,也是面带怒容。”
  蒋沣不敢再耽搁,揣着一肚子的疑惑与忐忑疾行到偏厅。
  楼侍卫不擅口舌争利,只擅杀人,眼看季长随摇身一变成了王府侍从,心安理得地飞扬拔扈,碍于姬殷与季蔚琇的交情,由他充作爪牙在那以势压人。他更多的心神倒放在了徐明府的身上。
  饶是徐明府看似安之若素,被楼侍卫这般盯着看,心里直发毛。姬殷的亲卫,生得俊秀非常,年不过十七□□,手上沾有人血,传闻与姬殷有首尾,要命的是姬殷待他极为爱重……
  徐明府端坐椅中,微微一笑,明知故问:“敢问楼侍卫,来蒋家是为得哪桩,若有案件争端,这宜州也非本官的管辖之地。”
  季长随笑道:“不过听闻明府与蒋家相交莫逆,才请明府陪同,免得蒋家将我们打将出去。”
  徐明府大惊,道:“长随,何出此言?本官与蒋家并无有交,蒋家也做不来犯之举。”
  季长随阴阳怪气道:“明府慌什么,这事与你有关又与你无关,你身为桃溪父母官,还是有置喙之地的。”
  徐明府笑了笑,倒似君子端方。
  蒋沣是圆滑之人,一只脚还在外头,就揖一礼端着笑脸,道:“贵客上门,蒋某有失远迎,实在该死。”他心里直犯嘀咕,又看楼卫高坐在那,冷面霜染,一旁立着的侍从似笑非笑,一旁坐着的徐明府他见过几面,倒是神色如尝。
  蒋沣的笑意挂在脸上还未收起,就听季长随一声夜枭似得怪笑,冷声道:“蒋家主言重了,悯王府又算得什么,蒋家富贵夺人,万金不过微末,蒋少卿任官于司农寺,为圣上倚重,蒋家有权有势。区区悯王府焉敢有微词。”
  蒋沣大惊失色,惶恐不已,道:“长随指责,蒋某实不敢认,家中虽薄有家产,也是一代一代积累所得,家弟在朝任官亦是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蒋某家风不敢说慈厚传家,却也修桥铺路、施粥舍衣,家中子弟虽资质愚钝,却也是本份之人。”
  季长随又是一声冷笑:“蒋家主推得倒是干净,你蒋家也敢声称家风清正?苦主真是有冤无处诉说。”
  蒋沣也有些怒意,自思家中从无违忌之举,纵是悯王府也不能这般平白无故欺上门来,当下道:“蒋某虽无品无级不过赤脚平民,身后影子却是直正,敢问长随口中苦主又是哪个,冤事又是哪桩?”
  季长随一击掌,道:“好个为所欲为的蒋家,众目睽睽之下万金夺买香引,随便一拉便有一车人证,蒋家主生得好厚脸皮,竟也推得一干二净。”转头又问徐明府,“明府,施家香坊可是在你辖中?你这父母官要不要为她做主?明府要是不敢,那我与楼卫只好问问宜州府君。”
  徐明府吃惊:“这……蒋家有意买香引之事本官是知晓的,强买一事却是……”
  季长随冷哼:“拢息香本为我家大王梦感真龙所得,香引拢共也不过十张,乃圣上亲手所签,如今大王手中余有九张,另一张给了桃溪施家,此乃圣上恩赐,岂可轻易转手。你蒋家倒好,欺她无有依靠,一面约令各香行不售香材与施家,一面上门要强买她家香引。可怜施家女,不过,小小村女,得天厚顾为悯王制香,又得悯王感念,亲授香引,她几时见过你蒋家这般阵仗?无计可施之下只得日夜啼哭。要不是我家大王仁厚,记起施家女,遣了楼卫与小人来桃溪一探,恐怕施家女早被你蒋家逼得上了吊。”
  蒋沣冷汗涔涔,他实在不知这事,道:“这其中定有误会,断断不敢,断断不敢……”
  季长随斜着眼:“连徐明府都知道买香一事,你这个蒋家家主却说不知,莫不是欺我悯王府无势。”
  蒋沣怒惊之后总算回过味来,悯王府显然不是无的放矢,一咬牙,道:“若真有此事,是蒋某治家不严,任凭悯王府惩治。”他指使管事道,“去,把老二叫过来。”
  管事两股战战,飞也似得跑去找蒋鸿。蒋鸿与蒋采明父子正坐在凉亭那饮酒打发闲暇,蒋采明是满肚子妒火,三房子女一回来,就被蒋家二老肝啊肉啊地疼着,好衣好食好玩的,通通先紧他的堂弟堂妹,日日过问时时关心,生怕他们兄妹受了点点委屈。
  蒋鸿自己是个不受重视,儿子也是这境地,大是疼惜,父子二人坐那抱怨家中事杂,无有一件省心的。管事急得后背着火,他们父子还坐那云淡风轻。
  管事不理蒋鸿的挖苦讥嘲,急道:“二郎主,家中出了大事,悯王府来人斥责蒋家强买香引。”
  蒋采明手中的杯子啪嗒一声落了地,又怒道:“怎是强买?我出金万两,本是银货两讫这事,哪里欺人?”
  管事跌足道:“四郎,在这分辨什么,快随小的去偏厅,一个不慎,便是倾家大祸。”
  蒋鸿胆小,脸色发白晕头转向,蒋采明倒自认无错,父子二人相携到了偏厅,蒋采明恼怒之余,心下渐生害怕:这施家女不过乡野村女,竟真得悯王这般看顾,远在千里之外都遣人照料。
  蒋沣在那急得如热锅蚂蚁,一见蒋鸿蒋采明父子,一个茶杯就砸了过来,喝问道:“二弟,侄儿,蒋家家训可还牢记?你们可有强买香引之事?”
  蒋采明忍气道:“侄儿不曾欺人,若是强买,我何必出金万两?”
  季长随在旁笑起来:“且不论万金之数是赚是亏,小郎君对香引志在必得,在一面宣扬施家占了便宜,一面又威胁施家无香材可用,这还算不得强买?你出万金是强买,你要是出百金,那今日就问你蒋家是不是强抢。”
  徐明府轻叹一声,道:“蒋郎君,本官得知你有意求买香引,特在家中设宴,一提醒你不可在我县中以势相欺,其时蒋郎君言之凿凿,说买卖你情我愿,莫不是欺蒙本官?”
  蒋采明瞪着眼、喘着粗气,想要回驳,惊觉件件自己都曾干过。万金求买,半点没亏着施家,他自是声扬了出去;香行里香材本就紧俏,他也确实打过招呼,叫他们卡上一卡;求买香引之时,他也确实言中夹威,似有侗吓之嫌……
  只是,只是……
  蒋采明后背一片凉意,自己好像一脚踩进了泥里,拔出脚,鞋还在泥中,惶急惊惧之时,忽想起一事,道:“我虽有不当处,可不曾相欺,施家女说香引大事,一时不能定夺,叫我容他相商,我听后,半分都不曾相逼,这如何算得强买?”
  蒋沣掌着蒋家,只言片语之间便疑蒋家着了道,听了蒋采明的辩言,顿知此中的转机,忙道:“楼卫、长随,家侄一向不擅言辞,怕是话与话之间有了误会。”
  蒋采明更是哽道:“我愿与施小娘子对质。”


第146章 力降十会(三)
  阿萁在茶楼里小坐,沈娘子让一个名唤小竹儿的侍婢跟在她身边,又让季四跟在身边相护。
  小竹儿年纪尚小,在沈家时在阿素手下做事,又机灵又周到,就是性子还欠缺稳妥,有点聒噪。她见阿萁坐吃着茶点品着佳茗,不慌不忙,惬意自在,不由着急起来,道:“小娘子,楼卫与长随去蒋家好些时辰了,怎一点消息也没有?”
  阿萁抿掉指尖沾的酥渣,浑不担心,道:“担心什么啊,楼卫与长随自会为我做主,我既躲在羽翼之下,风雨不侵,还不许我躲懒偷闲。”
  小竹儿想了半会,这才重重点头:“小娘子说得是,是没什么好操心的。”她放下心,换上笑脸,抓一小把松子帮阿萁剥起松子仁来。
  季四摇摇头,他被季侯赠给阿萁,从繁华盛都到了偏远小地,心中自是失落,只是命都不是自己的,哪里还择安身之地?不料想,施家小娘子也好,她未来的夫婿江石也罢,都非池中之鱼,跟着这样的主家,未必无有出路。
  因此,季四不敢有丝毫懈怠,身处茶楼,不少人好奇,频频投来目光。阿萁装扮显是闺中女娘,无有长者相陪,他们难免好奇,就连兜卖鲜果的都有意上前揽客。季四不得不沉下脸,恶形恶状地守在阿萁身边。
  阿萁留意到那些茶客的目光,想着自己确实要寻一个侍女跟在身边,香坊杂事,少不得要出面相谈,季四再能干,也有不便之处。她身边有侍女相随,长者身边无有,有违孝道……
  小竹儿看她有些出神,小心问道:“小娘子,在细想什么?”
  阿萁看她讨喜,逗她道:“小钿儿有趣,想问婶婶讨了你来。”
  小竹儿一愣,笑着道:“娘子本来就想把我给小娘子呢。”她本来是沈娘子为女儿鳐鳐备下的,眼下鳐鳐还小,充玩伴小竹儿大了些,充贴身侍婢她又小了些跳脱了些,不上不下总有不宜处,偏沈娘子又喜爱她的机敏,便这样跟阿素身后学眼法活计。
  恰阿萁这边缺人,这趟来宜州沈娘子遂让小竹儿跟了过来,要是二人投缘,阿萁又喜爱,她就让小竹儿跟着阿萁。阿萁本就这上头的心思粗,又满头香坊之事,竟无察觉,反倒小竹儿有心,一路都小心服侍着。
  阿萁感念不已,沈娘子为她思虑得周全,笑道:“那你要听话,不可闯祸。”
  小竹儿大喜,连连点头,忽想起什么,道:“素姨说现在好些人家使女唤女主家为娘,女主家唤使女:儿。要不,我改个口,唤小娘子一声‘娘’?”
  阿萁一盏茶擦点合在自己身上,哭笑不得:“你老实些,往常这般就好,不趟这时兴。”
  小竹儿应了声,很是有些遗憾。
  季四在旁出声道:“小娘子身边有个使女,外出也方便些,省得外头人多嘴多舌。”
  几人又坐了坐,还没看尽宜州城中的人俗风景,蒋家管事驾车必恭必敬的来街阿萁,言语之间更是客气非常,半点也不敢拿捏腔调。阿萁自不会坠楼卫与季长随的威风,施施然地登车上门。
  蒋家在宜州有头有脸,屋舍修得精美大气,内外门仆役都是一色短衣,俨然是大家大族的气势。
  阿萁却再无瑟缩胆怯,居宜气养移体,见识过季侯府的气势,又见过悯王之威,蒋家再不能让她声弱胆细。
  接人的管事暗暗叫苦,他本以为施家不过村户,既没见识又没规矩,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掌事,可见这户人家也没个讲究,寒酸得很。蒋家遣了大管事相迎,还想着暗中唬唬这个村女,叫她知晓天差地别,好叫她不敢胡言乱语。
  哪料接了人,施家村女举止大方,气定神闲,幂篱遮身,不知喜怒面目,反叫大管雾里看看不清楚。
  季长随大为满意,不愧是自家侯爷看重之人,出身乡野又如何?这丫头天生胆气壮,你区区蒋家还能吓得她瑟瑟发抖,自输阵脚?
  楼卫也有几分赞许,悯王府为她张目,她自家却被吓成虾米,未免无趣。
  徐明府端起茶杯,暗暗皱眉:这小娘子不修妇德,真是有失体面,胆子倒不小。
  蒋沣见了阿萁越发相信自家着了道,凡事都是有迹循,一个乡野村女立在那衣装得当,无半分气弱。一人之气度怎会是天成?定有迹遇教导底气,这样的人怎会无有依靠,自家不知深浅便去招惹她,可不是被蜇个满头饱。
  蒋沣边狠狠瞪了眼蒋采明,边以一家之主与阿萁赔礼,道:“施小娘子,蒋某长忝脸自居为长,得知家中子侄强买香引一事,想问问小娘子中间可有什么误会?若是家中子侄相欺,实是蒋某管教不发,约束不严,绝不轻饶;若是误会,不如化干戈为玉帛,长相往来。”
  阿萁回了一礼,脆声道:“小女子也不知是不是误会,事发突然,乱了分寸,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小女子有幸得识悯王,悯王惜弱许我一张香引,我归家后便在村中办了一家香坊,卖拢息香于寺中,不过图个青山水长流,赚些糊口养家钱。本来万事顺遂,寺中高僧皆有佛心,对香坊颇多照顾,坊中买卖也算得红火,家中长辈都欢喜不已,一日三柱清香感念天恩。”
  “谁知……”
  阿萁转身看着蒋采明:“蒋郎君不知从何得信,领着恶仆上门要买香引,小女子不愿,蒋郎君被数种种恶果,又言道,他日再卖时,再无今时的便宜,焉知这便宜是我所求?”
  蒋采明急着要张嘴。
  阿萁一笑,道:“蒋郎君称道小女子无有依靠,做不得线香的买卖,便是这香材就无处寻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小女子定无可施为。”
  “小女子只得惶惑不已,一来不知香引许不许卖,二来不知蒋家何势,能让一州境内的香行皆对小女子闭户。先时,小女子无有见识,想着上有明府,再上有州府,官家才能对商户听而令之。”
  蒋沣嘴里发苦,真是诛心之言啊,这是暗指他蒋家比县令、太守都要势大,忙惊声道:“绝无此事啊,是我家小侄胡言乱语,非是真言。”
  阿萁惊讶:“是吗?小女子那时也不甚深信,可是,再遣人买香材时,却是一无所得。”
  蒋沣眼看事不可收拾,楼卫与季长随嘴角都含暗讽,那楼卫更是面沉似水,愈见不耐,转身给蒋采明一巴掌:“混账,还不将事交待清楚,你如何欺人的。”
  蒋采明挨了一掌,待发火又不敢,急道:“我是想买香引,却不曾欺人。”咬着牙冲着阿萁深深一揖,“小娘子原谅则个,我说话从不中听,再者买卖不就是你诈我我吓你,我不过虚张声势,唬诈于你,香材我也不过跟交好的一二香行打了声招呼,他们本就香材紧缺才应承下来的。后头,小娘子要细细思量,我便应承下来,再无相逼,这可是事实?”
  蒋鸿看儿子挨打,心痛如绞,红着眼道:“施小娘子,是我这个当爹教子不当,但他不过声大雨小的,嘴上说得厉害,却不敢有过分之举。”
  蒋沣也道:“小娘子,蒋家不敢自认无错,小娘子香坊中香材紧缺。舍妹嫁在抚阳,夫家结识得香商,蒋某厚颜讨这一份人情,从中牵线搭桥,小娘子你看如何?”
  又拿眼瞪蒋采明。
  蒋采明颜面尽失,也顾不得什么,又深揖一礼,道:“小娘子大量,原谅这一遭。”
  阿萁偷觑眼季长随,季长随微不可见地一点头,他们来并非为着结生死之仇,不过借题发挥震震宜州上下。线香再铺陈开来,其中之利,绝非只一个蒋家眼红,早晚会招来各方觊觎,拿蒋家杀鸡儆猴,好叫他们知晓得利害。
  阿萁故作吃惊,避开蒋采明的一礼,讶然道:“香材之事,原来不与蒋家相干吗?”
  蒋沣一听这话,胸口之石落地,笑道:“实不与蒋家相干,不过,蒋家亦有错处,小娘子放心,与蒋某些时日,定会给小娘子一个交待。”
  徐明府眉眼微动,又泰然安坐。
  季长随板着脸,道:“虽有误会,蒋家也逃不过一个欺弱之实。”他冷哼,鄙夷道,“你们蒋家也是大胆,施家得我家大王的照料,打听便知,你们……呵。”
  蒋沣拭汗:“不敢不敢,家中小儿狂妄无知。”
  季长随背手在后,一扯楼卫的衣袍,楼卫嘴角一抽,顿了顿这才冷声道:“既如此这事便罢,若有下回,我家大王定不干休。”
  蒋沣连道不敢,又厚着脸皮道:“楼卫、长随、明府与小娘子既到舍下,不如坐下略饮一杯水酒,舍下食手擅烹鲜羊,赏脸品尝一二。”
  季长随眼珠在徐明府身上一转,问楼卫:“七郎意下如何?”
  楼卫似有迟疑,却又问阿萁:“施小娘子,可有不便之处?”
  蒋沣是个知趣之人,转头笑道:“施小娘子初入香行,许有艰难不足之处,舍弟不才,打理家中庶务,略懂宜州杂事买卖,小娘子与舍弟取长补短,可相互为师矣。”
  阿萁忙谦声道:“小女子不敢当蒋家主此言,我技无其长,恨不得厚颜请教呢。”
  蒋沣大喜:“那更要宴中细谈。”


第147章 持家之道
  阿萁真是叹为观止,蒋沣其人不愧一家之主,奉承吹捧讨好,语出他口却是丝毫不见佞态,坦然自若,有如温泣君子。说者随心,听者舒心,如季长随这般诸多剔的也颇为心虚,也就楼卫这种不听言语之语,不为所动。
  蒋采明席间又被他伯父敲打了一番,坐那如丧考妣。蒋鸿却吓破了胆,生怕悯王府记恨蒋采明,竭力讨好,着实指点了不少阿萁宜州商行富户间千丝万缕的关系,真如蛛网般交织缠绕,几户人家里,随便扯出一个顺着妻朋脉络往那数,最后都有瓜葛。
  阿萁感叹,道:“村中也是如此呢,往上数也只三姓人家,相互婚配,一代一代蔓延,到如今几十户人家,多多少少都有亲眷关系。”
  蒋鸿笑道:“弹丸之地,难免如此,凡有名姓的大都相识。”
  蒋沣看弟弟上道,大为满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悯王府问责而来,然,事了后,说不得还能攀扯上关系。就怕侄儿蒋采明坏事,他这侄儿也不知肖谁的脾气,炮仗一般,心胸不大又记仇,与家中同辈兄妹之间也不大相合,真是令人气闷。
  蒋采明哪里注意到他伯父的眼刀,他还浸在苦药汤子里,苦得他发酸发烫。真是晦气,以为寻得摇钱树,谁知扎得一手火燎泡,再看他爹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添几分心酸恨意。
  酒过三巡,蒋沣见楼卫生得秀美,数数自家女娘,生起结亲之意,笑眯眯问道:“楼卫本家何处?”
  楼卫摆了半天的架子,听问,便答:“我是禹京人。”
  蒋沣心念一动:“不知楼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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