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溪水人家绕-第3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江石低头笑,道:“不妨事,阿娘不知这里头的乐趣。人心实是有意思得紧,我小时亲爹亲娘不疼,有时连饭都吃不饱,旁的村童也不喜爱与我玩耍,我得闲时便爱看村中各人。这些男女老少,明明每日要为身上衣口中食操劳担忧,却还是有百样的算计,实是有趣得紧。”
江娘子怔愣,看着江石忧心不已,道:“大郎,人心不可算计,唯真心方换得真心。”
江石笑道:“阿娘放心,此间的道理我明白。待我好的人,我自是真心相待,那些一门心思占我便宜的,我才以牙还牙。”就如他的生身娘亲,仗着那一丁点的血脉联系,活似他便欠了她,还再多也还不清。既如此,还还她作甚。
他的血肉岂是寻常虫蛆可以吸附、肥养的。
江娘子仍旧放心不下,道:“阿娘别的不多说,只盼你大丈夫立于世,不负情,不负义,不负己,不负真心。”
江石不由想到萁娘,笑着道:“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今日的江石有父有母有手足兄弟,他日有妻有子,不会做下为非作歹的事,让至亲胆颤心悬。”
江娘子略松一口气,道:“大郎记得今日说的话,千万别移了心性。”
江石道:“阿娘的教训我记下了。不过,细雪轻麻阿娘就交由我来办,阿娘的过往……”
江娘子指尖轻微颤动一下。
江石笑道:“我只知阿娘待我极好,余的,为人子怎能置疑娘亲,别的就交与阿爹操心。”
江娘子似悲似喜,道:“阿娘以前常怨老天不公,至我颠沛流离,可阿娘又何其有幸,得遇你阿爹,得有你这样的好儿郎。天终究留我一丝余地,怜我孤恓。”
江石又倒一碗姜汤,道:“阿娘说自家幸运,江石也是暗自庆幸得阿爹和阿娘的过继。”如他还在江二家中,得以活着长大成人,怕真的做出逆夫逆母的逛悖之事。
江娘子了由衷地笑起来,想起一事,道:“你要去禹京,做买卖也罢,开眼界长见识也好,左右离不开银钱。家中这些时日收买菌蕈,刨开本,再与叶青家中分了利,倒也存得几百银。你明后天去集市换成纸钞,随身带去。”
江石道:“不可,这些银钱留在家中作本,阿娘和阿爹相量着,要不要趁着春暮多收点合蕈?”
江娘子温声道:“你只管带着,菌蕈本就是合伙的买卖,本钱两家操心。再者天益热,稠膏蕈也越发见少,怕是这菌汤的买卖也要停歇几月,这里面又少了本钱支出。”
江石道:“家中多备些银钱,也防不时之需,我打算问沈家家主借一笔银来。他是顶天立地,说一不二的仗义人,又有心胸,不怕被骗了去。”
江娘子笑睨他一眼,心道:你一肚子主意,要坑骗你也不是什么易事。嘴上道:“京中米贵,居不易,百两银在京中连个水花都激不起来,你既有大志向,何必这般顾头顾尾的。家中有我和你阿爹,连个应急的银钱也无?”
江石想了想,便不再推辞。
江娘子又道:“你去禹京,半月一月的,没个准,记得和萁娘好好说上一声。”
江石露出一抹笑,又有点恨恨垂下唇角:可惜不能同去,勉强拉回心思,问道:“阿娘可另有嘱托?”
江娘子闻言,看着窗外渐收的雨,许久才道:“事过境迁,我只求风平浪静,还是不要多事了。”
第84章 将送君行
江大撑着小船,雨打春江水雾升腾,眼前一片白茫,好在他长在水乡,邻近各村的水路都通熟,闭着眼也能来回。
江泯蔫搭搭地坐在船中,听着大雨敲着船篷,湿长的睫毛拢在那,似雨中一对缩着双翅的幼鸦。
江大看他情绪不高,笑问道:“小郎,可是在学堂受了谁欺侮,只管告诉阿爹,阿爹帮你出气。”
江泯鲜花一样的唇往下弯了弯,犹豫一番,才问道:“阿爹,是不是因我读书,家中才没有银钱为阿兄娶亲?”
江大听后,身一歪,险些没有跌进江里去,大笑道:“从哪处听来的闲言碎语?小郎你一向灵光,怎也被人哄了去?”
江泯被江大笑得红了脸,小声道:“我听说,外头好些人说这事。”说江大夫妇苛待继子,明明有邻村有户人家,家有好女,是个百里挑一的品貌,特遣了媒人去说亲,却让江大夫妇一口拒了,可见继子就是继子,看着好,却是有限。
江大皱了皱眉,家中这几日忙乱,再者,他在村中名声不好,无人敢在他家门口胡言乱语,倒不知村中还有这些个闲话。
江泯一面喜爱读书,一面又不愿拖累兄长,皱紧了眉头,道:“阿爹,要是因我的缘故连累了阿兄,我是不要再读书的。”
江大不由笑出声,道:“小郎放一万个心,你只管跟着仇先生念书,你家先生虽然是个酸腐书生,大道理连篇,能念得你头壳疼,不过,还是很有些本事的,你跟着他多学些学问,饿死他这个老师父。家中尽能供得起你读书。”
“那阿兄……”
江大笑道:“哈哈,小郎,你哥哥连嫂嫂都已经定下来了,还用得着你操心?”
江泯福至心灵,双眸闪亮:“是不是施家阿姊?”
江大促狭一笑,道:“小郎只当不知,免得你露了痕迹,你施家阿姊害羞。”
江泯一扫颓废模样,拍手道:“施家阿姊好,比哪个都好,做我嫂嫂再好不过。”他似模似样地叹口气,好似放下一桩心事,大人般地道,“阿兄的终身,总算有了着落。”
江大被逗得大笑不止,摇着船道:“阿爹就等你阿兄成家,再等小郎中状元,阿爹和你阿娘就坐等着享福,晒晒太阳,摆弄摆弄孙男孙女。”
江泯将脸一板,郑重道:“我定好好念书,做天子门生,给阿爹长脸。”
“好好好。”江大笑应,又道,“说起来,你阿兄过几日就要去禹京了。”
江泯惊喜,道:“可是为了合蕈的事?”想了想,道,“阿兄先去,等得以后我也要去禹京。”
江大夸道:“正是如此,阿爹这辈子就这模样,再没大的出息,全靠你和你阿兄,你阿兄钻钱眼,你就当书虫,都要混出个三两三来。”
江泯仰着脸:“阿爹和阿娘将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阿爹大老粗,吃酒吃肉才是正经,采花看山的……无趣无趣。”
等得小船靠岸,江大系好船,将江泯藏在蓑衣里面,冒着雨踩着一地泥泞往家赶。江泯乖巧地缩在江大的怀中,外头雨声淅淅,他躲在里面却是温暖干燥安全,睡意渐渐袭来,他偎靠父亲,不由阖上了双目,片刻便睡了过去。
江大略有察觉,笑着放慢了步子,任他心思粗糙,此时也不禁感慨:那个猫崽般幼小的婴儿,竟也长得这么大了,真是时光匆匆,稍纵即逝。
阿萁将从沈家带来的点心交给施老娘,施老娘暗恨天热存不住,心痛地分出小半让家里人分着吃了,余的分作大小三份,一份给里正家,一份给施大家,一份给卫煦家中。姻亲陈氏那,连半块糕都没有留。
陈氏托着肚子捏着白玉糕,面上有点过不去,嘴上却不敢有一丝多话,陈大舅来家发脾气的事。到底让施老娘知晓。
施老娘明着倒也没有发作,只是指桑骂槐骂骂咧咧了好几日,话里话外都是陈大舅不知自己的斤两,他算得哪根葱哪根蒜?还要做主施家女儿的亲事?
她施家的女儿就只合许陈家一家,许了别家就是罪过不成。她这个祖母还活,亲爹亲娘也在人世,轮得到他一个舅舅来指手划脚,大发脾气?
连着施进心下也有不满,越发觉得当初没将女儿许给陈家是对的。
阿萁看自己娘亲脸色有些挂不住,将一块软糕递给阿豆,笑着说起了沈家的见闻。阿叶听得提着一口气,笑道:“换作是我去,怕是连脚步都迈不开。”
阿萁笑道:“沈家不像有些富家耻高气扬,沈娘子更是亲切,连着上下仆役都不是仗势欺人的。”
阿豆却是听得出神,追着阿萁要她讲沈家一梁一柱,一花一木,过后叹道:“几时我也能住这般好的房子,吃好的,穿好的,使着人。”
施老娘笑骂:“你家在田梗头,尽发梦。”
陈氏也点头,摸摸阿豆的头,道:“豆娘要脚踏实地,不要胡思乱想。”
阿豆吧嗒吧嗒嘴,回味着软糕的甜香,不服道:“阿姊开了眼界,说不得,以后,我也能去开开眼界。”
施老娘嫌她心高,道:“嘴皮子上下一碰,仙宫也去得,你小儿家家的,连口饭都要吃爹娘的,倒说起这般大话来。”
陈氏温柔似水地抚着肚子,笑着对阿豆道:“你阿姊能去沈家长见识,也是难得的机缘,说起来,还是占了江家的福气。”
阿豆不以为然地将嘴一撇,一气将软糕塞进嘴里,直塞得两腮鼓鼓。
施老娘略有得色,拍着腿道:“江家实是不错的人家,我老人家将将快一辈子,看人总有几分准。”
陈氏和施进夸捧道:“阿娘说得是,江家是个难得人家。”
阿萁摸着阿豆的后背,微有面红,又惦着麻衣的事,神思不属,随口道:“说起来,江阿兄过几日要去禹京呢。”
陈氏吓了一跳,忧心道:“怎会想要去禹京?”
阿萁便答:“江阿兄打听过,说咱们这边的合蕈品相好,卖到外头说不得能卖个好价钱,他去外头探探水,做得成便做,做不成当长见识也好。”
陈氏仍旧担忧不止,道:“他才多大,便要去得这么远,陌生地,买卖亏赚难料,倒不如在家安生些呢。”
施老娘瞪她:“胡说,江石年轻后生,有上进心莫不是好事?只守着一亩三分地,吃不饱饿不死,安稳倒安稳,活得却似块溪里头的石头,搬到哪都是一个模样,又有什么出息?”
陈氏小声道:“婆母,江家收菌蕈,比之别家,算得安稳妥当,在外要是一个不上心,怕……”
施老娘道:“便算亏了又如何?他才多大?他一个男子汉,有心思,胆大敢拼,才是好的。”话一转,又道,“譬如我们家,要不是早年你公爹做商贩,积得一点家底,咱们家还不定如何呢。”
几句话说得陈氏没了声,坐那唯唯应和。
“远行不易啊,水路也不好走。”施老娘转头对阿萁道,“你明日也跟我一道求求佛,保佑平安。”
阿萁也有点悬心,不再嬉皮笑脸插科打诨。
隔日早起,当真和施老娘一道拜了拜佛求了一个心安,等得吃毕饭,胡乱寻了个借口去了江家,半道与来找他的江石撞了个正常。
二人立在泥泞的村道上,大眼瞪着小眼,越想越有趣,不由相视而笑,
江石寻了个僻静处,将细雪轻麻如何处理告诉了阿萁,阿萁心下大赞,道:“阿兄虽然胆大,却是常人的想头,再妥当不过。”
江石勾起唇,他早知阿萁定然懂他的想法。
阿萁又道:“阿兄可要带着线香去?”
江石摇头,道:“先掩着,等我回来再议。”又笑看着她,“禹京南北货聚集,我寻摸些香料来,你可有想要的香粉香料?”
阿萁细细想了想,道:“不瞒阿兄,我和伯娘不一样,阿娘点香是为雅事,我捣弄香事,是为着有趣,不拘什么香,我都想闻闻试试。”
江石笑起来:“那我自个作主,替你买些来。”
阿萁也多做推辞,点了点头,抬眸看着江石的脸,忽生离愁,闷声问道:“阿兄这次去,要去多久?”
江石道:“我也不知,想来月余应该来回。”
阿萁有些不舍,只正事不可耽搁,道:“那阿兄路上要小心,银钱都是身为事,人才是最要紧的。”
江石看着浓黑的睫毛,道:“你放心,我定平安归来。”
阿萁绞尽脑汁,道:“听说远行要备药备符,我是一样不懂,你自家留意,别漏带了什么?”
江石叹口气,无奈道:“有一样我倒想带,可惜带不得,只好漏在家中。”
阿萁一时没有转过变,问道:“漏了哪样?”
江石忽得凑过来,在她耳畔轻声道:“萁娘不知吗?”
阿萁耳际一痒,俏脸绯红,瞪圆了双眼,江石似叹似遗憾又似调笑:“自然是我的小二娘。”
阿萁听得心下喜欢,面上却又羞又恼,伸手将他一推:“你不是好人,在这胡言乱语,你快家去吧。”
江石依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道:“萁娘,以后我远行,定带上你,再不将你漏下。这是真话。”
第85章 陈氏受惊
阿萁安静地坐在村口码头上,雾拢白纱,客船破水而去,只隐约看见江石站在船尾和她遥遥相对。
这艘小船会在桃溪停靠,江石会弃舟登船,顺着漓江北上,十天半月后才到得禹京。天子脚下,不知是个怎生模样,又是如何繁华,只盼往来顺当,一切太平。
阿萁直等得客船远去,隐约成了一个黑影,这才怅然若失地返回家中,先时无所知觉,人一走,整个人跟着空空落落,很是没滋没味。
这段时日农家事闲,天气又热,一村人都似乎无处可去,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嗑牙,一众村妇更是比拼着哪个舌长,东家李四传些真真假假的话语。
阿叶看阿萁无精打采的,将一把剪刀塞给她,叫她量尺裁衣,道:“我知你不耐烦绣花,以后衣裳总要自己缝?多一样本事也是好处。”
阿萁顺手接过,只恹恹提不起劲。阿豆坐在一侧,学着施老娘的模样撇着嘴:“裁衣也算得本事?”
阿叶笑道:“裁衣怎么不算得本事?”
阿豆一抬下巴:“衣裁得再好,也不过是个帮人做衣裳的,自己做衣自己穿,难道是本事?叫别人裁衣给自己穿才是本事呢。”
阿萁听了笑道:“你说得也在理,只是你要让别人裁衣给你穿,你是有势呢还是有银钱呢?两手空空的,别个凭什么帮你做衣?”
阿豆长叹一口气:“可惜我们投生在贫家,只好自己做活计。”
阿叶只以为她童言童语,轻斥了一声胡说后,也没放在心上。阿萁放下剪刀,将阿豆打量了好一会,这才疑惑问道:“阿豆,你可是在外头听得什么话,怎起了这些心思?”
阿豆摇头,无辜道:“我胡说的呢。”她掉转目光,看着阿叶手中的针线,一件丁点大的小衣,布料也是新的,摸上去轻柔贴手,酸溜溜道,“阿姊又给小弟做新衣?嬢嬢偏心,还特地换了好布,她在江伯父家挣的银钱,怕不是都要贴在阿弟身上。”
阿叶柔声道:“小儿皮嫩,贴里衣裳软布方好。”
阿豆越发心酸,道:“旧衣才软呢,怎不用我们的旧衣拆了给阿弟做?嬢嬢偏心也罢,怎么连连阿姊也偏帮阿弟?他是男儿郎,天生就比我们强些。”
阿萁知她心中不平,笑道:“嬢嬢虽也有这些心思,只是,如今家里也宽裕一些,这才用得起好布。”
施老娘偏心抠索都有,孙男孙女另行相待,陈氏和施进却是要疼女的,哪里会刻意薄待。奈何,施家那时银钱确实不趁手,家中又要翻新屋,又要为施进娶亲,陈家那要的聘礼又重。
待到施进婚后,自要节衣缩食,饶是如此,阿叶出生后,陈氏疼惜长女,裁了赔嫁来的好布新做了襁褓,小衣也是新旧夹半,等到生了阿萁,就只得穿阿叶的旧衣,再等得到阿豆,旧衣磨得透薄,薄脆如纸,一洗就烂,再不好上身,家中便又为阿豆做了新衣。
再等得陈氏这一胎,村中积年妇人都说怀相信男胎,家中又有积余,施老娘哪肯薄待了小金孙,一色衣鞋襁褓,都是簇新的。
真论起吃亏,还是阿萁受了委屈,好在她生性阔达,不以为意。反倒是阿豆眼酸未出生的阿弟待遇不寻常,吃起醋来。
阿叶和阿萁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说,施老娘的偏心实打实的,让人无从辩解,哪怕陈氏待这一胎也是不同,一心盼着生个儿子,比之三女都要精心。
阿豆看她们姊妹不说话,一撅嘴,哼了一声,道:“反正我是不值钱的臭丫头。大姊、阿姊,我出去玩了。”、
阿萁拉住她,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出去玩自是可以,只不许带着气去,看你撅嘴撒气的模样。”
阿豆冲她扮一年鬼脸,蹦蹦跳跳地走了。
陈氏身体笨重,人胖了不少,又怀着身子极是畏热。屋中湿热闷潮,实是呆不住,就搬了藤椅坐在香橼树下贪些凉。
阿豆三脚两跳地跳出屋,看陈氏坐在院中,对着她的肚子一忽儿想着自己要有阿弟,以后教他打架,再不怕没有帮手,一忽儿又想着这阿弟真心讨厌,在肚中便是一个劲敌,出来后不是将她挤得没边?
陈氏看她一个劲盯着自己的肚子,笑着招招手,叫她摸,道:“阿豆,你阿弟在动呢。”
阿豆眨眨眼,小心将手放上去,一会儿,果然陈氏肚皮那突出一块,似有小儿隔着皮肉踹了她一脚,好似有那么几分有趣,抿着嘴收回手,道:“这阿弟定是个皮顽的,不曾见面便要踢我。”
陈氏哭笑不得,道:“他能知晓什么?你阿弟定是个懂事。”
阿豆看她一脸满足,不忿又生,顿时没了意头,悻悻道:“阿娘,我去外头嬉戏,你和阿弟在树下乘凉。”
陈氏见女儿和未出世的孩子不亲,忧愁不已,叮嘱道:“早些回来,别玩得一身泥。”
阿豆敷衍地应了一声,一出院子便看到施小八坐在院门口,手里捏着什么虫子在那把玩,不知挨了谁的打,手臂上肿得几条道道,许是哭过,两眼都还是红红的。
阿豆上去蹲他面前,好奇问道:“八郎,你是不是惹你嬢嬢生气,讨挨了打?”
施小八托着土狗子,瞥一眼阿豆,道:“谁个说是我嬢嬢打的,我嬢嬢一向疼我。”
不受施老娘疼爱的阿豆气得歪了鼻子,道:“那是谁打的你?你阿爹阿娘?”
施小八拿衣袖揩了一下鼻子,没有做声。
阿豆不知怎得心气就平顺,她不得嬢嬢的欢心,爹娘待她却是好的,施小八得嬢嬢的疼爱,爹娘却要打他,这一拉扯,他们谁也不输谁,当下笑道:“定是你淘气,才挨了打,以后记得要听话。”
施小八听这话觉得刺耳,他本就是一头顺毛的驴,摸不得倒毛,哼一声,不阴不阳道:“你才淘气挨打,小豆娘眼下不要说嘴,以后你也天天挨打。”
阿豆瞪圆眼,笑道:“我阿爹阿娘才不会好端端打我呢。”
施小八扔掉手里的土狗子,拍着手,跳着脚,道:“你阿娘生了小儿郎,小豆娘就没人要了。”
阿豆本就忐忑,怒视着施小八,看他张牙舞爪在那又跳又唱,腾得生出怒火,伸手一把将不防的施小八推倒在地,道:“你才没人要呢。”
施小八顺势倒地耍起赖:“就没人要,就没人要,就没人要……”
阿豆被激得性起,拣起地上一块石块,扑到施小八身上就要砸过去,嘴里嚷道:“我打死你,叫你胡说八道。”
他二人吵作一团,早惊动陈氏和施家婆媳,阿萁在屋里听得一耳朵动静,叫阿叶呆在家中,自己忙起身出来。
陈氏挣扎着从凉椅上起身,焦急道:“萁娘,豆娘好似跟小八郎吵起来,你快扶阿娘去看看。”
阿萁忙上前搀她,又道:“阿娘身子不便,在家里等着,我去看看。”
陈氏不依,道:“你还是个小儿家,哪里顶得事。”
她执意要去,阿萁怎也拦不住,只好扶着她出院门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景况,一脚跨出院,就看阿豆和施小八滚作一团,阿豆人虽小,但她性子倔,被施小八撕咬得青一块紫一块,手里还死捏着一块石头,抽空就砸一下施小八。
施家三妯娌在家掐作一团,对上阿萁一家倒是口径一致。施富娘子一手捂着胸口,活似见了鬼,连退几步,惊怕不已:“唉哟哟,堂叔家是如何教的女儿,这般凶悍,这是要将小八活活打死。”
施贵娘子跌足:“这哪里还是小娘子,活似要吃人。”
施常娘子自己打起施小八来没个轻重,却容不得别人碰儿子一指头,一屁股坐地上,掩面泣道:“我知我家八郎是个不讨喜,再不讨喜,难道要砸得他没命?”
许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三个儿媳唱作俱佳,只没一个来拉开阿豆和施小八的,边迈着老胳膊腿来拉架,边骂三个儿媳:“他们小儿家,敌和你们的力气,只让他们缠斗。”
陈氏看阿豆一身青紫肿块,施小八额头破了一个洞,满头的血,早吓得脸色发白,惊惧不已,偏施老娘和施进不在家中,她没了主心骨,又添一层害怕。
阿萁扶着陈氏退后几步,让她站好,自己上去和许氏一道,分开阿豆和施小八,俏眸扫一眼施家三媳,道:“不是侄儿就是侄女,伯娘婶婶先别说嘴,看看他们身上可受了伤?”
施小八是个牛皮贼骨的人,摸摸自己一脸的血,还要拿话将阿豆,嘴巴开开合全:“小豆娘,没人要,没人要……”
阿豆被阿萁拉在怀中,正要说清事发原委,眼尖看放小八的张张合合的嘴,辨清说得什么,委屈无比,哇得一哭嚎开。
施常娘子捧着施小八的脸,心疼地直抽抽,恼怒地回头问陈氏:“堂弟妹,你家豆娘合该好好管教,纵是吵嘴,哪有拿石块砸人的?”
陈氏理亏,连声赔不是。
施常娘子却是个不依不饶的,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知道弟妹肚子贵重,一门的心思都在这上头。我劝劝弟妹,都是自己的骨肉,也分分心神给女儿,看你家豆娘,谁家的小娘子养得跟她似的。”
许氏横了眼大儿媳,喝道:“你快闭嘴。”
施常娘子翻个白眼:“还不叫人说得?他们盼天盼地盼来儿郎,女儿活跟散养的鸡,不知轻重,差点连累我儿丢了性命。”
阿萁不禁生了气,驳道:“堂伯娘,是非曲折究竟如何还是两知呢,问清原委再说如何?”
施常娘子不知怎得有点怕这个堂侄女,小声道:“偏心还不叫说的?”
陈氏真是又气又急又心疼,隐隐又好似有点心虚,她本就生产在即,气血翻涌间肚子隐隐作痛,张了张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感浑身又痛又躁,热一阵冷一阵,豆大的汗直往领子口钻,甩甩头想唤阿萁,这一动,整个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
许氏正对着陈氏,唉哟一声,拍腿急道:“这可了不得,快快,萁娘……”
阿萁回头,骇得整个色变,急步抢上去,她心下大慌,又知这当口,自己不能慌乱,一狠心,咬破舌尖,激痛间,灵台顿时清明。
第86章 瓜熟蒂落
陈氏一倒,施大家三媳生怕担上责,再不敢作妖,连着施小八都老实呆立在一边,束着手脚,不敢有多一点的动静。
阿豆也吓得傻了,傻呼呼地站那,连哭都忘了哭。
也只阿萁和许氏能顶事。
许氏指着三媳道:“你们过来搭手,莫不是让你们弟妹在泥地里躺着,快合力搀她进屋躺下。”
施家三媳这才回过神来,人命关天,两家有两多的不合矛盾,眼下也暂放到一边,三人一道,扶胳膊抬手搀脚将陈氏从地上扶了起来,使力半抬半扶将她护进院。
阿萁匆匆忙忙谢过,又一拉阿萁道:“阿豆,你快去寺里找嬢嬢回来。”
阿豆愣了愣,这才听清阿萁的吩咐,一咬牙,拔腿就往外冲去。阿萁自己也忙回家,又让闻讯出怕得险些哭出来的阿叶守着陈氏,自己提着一口气,先急跑着去找江白术来家、
江白术赶过来后掐指算了算,倒也是瓜熟的时候,把了把脉,虽有些浮躁,也还尚可。陈氏悠悠醒转后,腹中作痛不止,她虽育有三女,这一胎却是害怕不已,生怕出事,看着江白术满是惊惧。
江白术抚须,不急不缓道:“侄媳,你也不是初次为母,莫要慌张。”
陈氏听他语带笑意,镇定不少,左右看了看,施进和施老娘俱不在家,这当口,家中没有主事的人,她难免又慌乱起来。
阿萁在旁先求许氏,道:“大嬢嬢,眼下我家中没有大人,没个主事,求大嬢嬢在这当个定海神针。我让豆娘去叫我嬢嬢了,她跑得快,不多时我嬢嬢就能回转。我先去邻村请了接生婆来,家里的事大嬢嬢吩咐我阿姊。”
许氏讶异她不慌不忙,一条一条理得分明,道:“你放心去,家里我盯着。”
阿萁又冲施家三媳福了福,道:“大伯娘,二伯娘,三婶婶,累你们搭上一把手。”
施家三媳见她绝口不提先才的吵闹,心里倒有点过意不去,勉强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你快去叫产婆去。”
阿萁谢过后,捏了捏阿叶的手,阿叶看看陈氏,知晓自己得在家中顶事,忍着泪意朝阿萁点了点头。
阿萁略略放了心,转身看陈氏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遂道:“阿娘放心,我路过江家,托江伯父进山找阿爹回来。”
陈氏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哭一样的笑,家中无人,累自己二女儿来理事,暗恨自己发作得不凑巧,又怨自己软弱无能。
阿萁面上再镇定,遇上这种大事心里总是惴惴没底,实在分不出多的心力顾忌陈氏的心思,家中事一交待妥当,不及拭额间渗出的薄汗,匆匆跑出家门。
她一路先去江家,也是运道,江大恰在家中,她赶忙跟江大夫妻二人道自己娘亲腹痛生产,想托江大帮忙进山寻了施进回来。
江大夫妻吓了一跳,江大不敢耽搁,二话不说立马动身进山。
江娘子神色间很有几分犹豫,她素来是不慌不忙的,今日却很有些不知所措,道:“不如我去一趟你家……我虽帮不了什么,勉强能照料一下。”
阿萁一时不察江娘子言语间的无措,她是更信江娘子,只眼下托了许氏,不好再另行相托,便道:“多谢伯娘,只我娘发作时,大嬢嬢正好在,正帮我守看着呢。”
江娘子暗出一口气,催她快去叫产婆,又皱眉问道:“可是相熟的产婆?可不可靠?生产大事宁可多费银钱。”
阿萁这却不懂了,道:“都是嬢嬢请好,是个积年老人,听闻我们姊妹都是她接生的。”
江娘子恍然,道:“这便好这便好,你快去。”
阿萁不敢再多逗留,胡乱一别,飞也似地跑去请产婆。说来也巧,施家请的产婆夫家姓陈,人唤陈老媳,却是与陈氏娘家同村的。阿萁又借村中一个渔户家的船,托他摇去扶河村,那渔户听说是去接产婆,便推了阿萁递过来的银钱,笑道:“往日你们借船,我少不得收些花耗钱,生子大喜紧要事,同村住,哪好收你银钱。”
阿萁收回钱,承了这桩人情。渔户知事急,船竿急点,船小身轻,倒走得极快。到得扶河村,阿萁不等船靠稳,跳上岸,一道烟跑去了陈老媳家。
陈老媳正立家门口与人吵嘴,拍手拍脚,直骂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