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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成长实录-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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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红姑姑还念叨,“也破了有一个时辰多了,算来也该……”
正说着,屋里就传来痛哼声,四红姑姑也顾不得招呼众人,顾不得什么忌讳了,三两步就进了产房。王氏也要进去,又被屋门口两个丫鬟拦住了,她们也是为难。“这地方脏呢……”
大太太没说话,善喜也还没说话,倒是慕容氏上来劝解,“亲家太太请别担心,这才阵痛,离生产还早着呢,发动得快就好,想来也是生得快的,少受好多苦呢。”
善桃望了她一眼,不禁道,“桂大嫂倒是门儿清。”
慕容氏笑道,“我在家的时候,隔邻一个婶子忽然发动,半夜三更的哪里找郎中去?我娘说不得就带我过去帮忙了,这也都是听来的!”
按说慕容氏安慰王氏也是好意,可这话听起来就非常不合适了:一个姑娘家进产房?就算事急从权,在大户人家也不光彩。善喜唇边含着的笑意又加深了,她也上前亲亲热热地劝王氏,“您别担心,三妞从小就有福气,这一关也一定顺顺当当的,再不会出事。快进屋坐坐歇歇,喝一口茶,这可是一两个时辰的事呢。”
这是在显摆自己和杨家的亲戚关系了,慕容氏扫了善喜一眼,一扭唇角,就不说话了,只由着善喜殷勤地将王氏安顿进了里屋,她才和善桃说几句闲话,问她卫麒山的好。“前儿含欣回来还说,他也该换防了。这大半年在边境,又立不少功劳。”
大太太和善桃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善桃看了善喜一眼,笑着说,“唉,他给家里写信还说呢。桂三哥结亲他应该是必到的,谁知道又在外地!还说回了家要补闹洞房,我就想,他什么时候回来呢,看来年前是有希望了。”
善喜本来宽慰王氏的,听到善桃这么一说,不禁就回头道——新嫁闺女,容光焕发之余,提到夫婿还有点脸红,“含、含芳也说呢,这一次兄弟里就惦记着你们两姐妹的姑爷了。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西边,都赶不回来。”
只看她表情,就知道小夫妻感情不错,不过王氏现在也无心去想这个了,由得慕容氏、善喜和善桃说得热乎,自己只是望着窗户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边屋里声音一下大了起来,王氏便坐不住了,外头善榆也不时遣人进来问消息,后来干脆跑进来——反正这一屋子也就是慕容氏一个外人,又还是出嫁了的,不必太过避讳。王氏便握着他的手,两人靠着窗户坐着,都不大说话,只听屋内善桐的呻吟声时大时小,又时不时有别人声音插入,又过了一会,里头要热水,大太太和王氏都有经验的,不约而同都道,“算快的了!”
这一下大家也就都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等着,果然再过了一会儿,善桐的喊声隔着屋子都清晰可闻,又有人出来喊着要了衔木进去,里头便一下没了声音。如此小半个时辰之后,只听得屋内一声响亮婴啼,众人的心弦都一下放松下来。慕容氏又是艳羡又有些妒忌,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恭喜亲家太太!”
她不免看善桃一眼——新嫁娘善喜是不会明白她的心情的,可善桃却不会不懂。善桃和她对望了一眼,两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呢,那边便来报信了,“恭喜诸位奶奶太太,少奶奶喜得千金,母女平安!”
慕容氏顿时松了一口气,再看善桃时,她却已经扭过脸和大太太说话了。善喜唇边挂着笑,又起身给王氏道喜。大太太无可无不可,王氏脸上却挂上了鲜明的失望之色,善榆却迫不及待地问,“三妞人怎么样!没、没事吧!”
“这不都说了母女平安吗。”大太太便道。“榆哥是着急了!”
那报信的产婆也笑道。“少奶奶人还精神着呢,这会抱着小姑娘不撒手。命好!我接了这么多产妇,少奶奶是最顺的,虽是个大胖闺女,可也没吃多少苦。这才三个时辰不到就顺下来了,真是有福气!”
大太太忙命人打赏,正说着,四红姑姑也出来了,一句话没说,就里里外外安排了各色琐事,给诸人的打赏不说,又安排给孩子称重、戴平安符,命养娘进去预备给孩子喂奶等等。慕容氏和善喜几乎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倒是大太太不顾辈分,起身和四红姑姑一道,又令人熬汤药,给善桐准备饭食,又命人给养娘熬催奶补品。善榆想进产房看妹妹,又为人喝止:“脏地方,可不许进去。”
王氏就没有这个顾忌了,现在外头一团忙,两个丫鬟也走开了,她顺顺当当地进了产房,先就闻到了一股还没散去的血味,一时不禁说了声,“也该挪动个地方,难道就在这养着啊?”
话出了口,却不禁又自失地一笑——善桐已经睡着了,两个产婆正给手舞足蹈的小囡囡称重,屋内哪有个主子能听她的话?
她先踱到女儿身边,见她面上虽疲惫,但血色也还充足,神色宁恰,显然生产没能动摇元气。这才放下心来,去看外孙女,小囡囡已经清洗干净,为襁褓包裹起来,露出又红又皱的小脸,手舞足蹈地闭着眼,只不曾哭。众人都小声笑道,“小姐儿性子开朗。”
一时称重,又笑道,“六斤呢,真是健壮齐整。”
王氏捏了捏外孙女的手,自然也是喜悦,不过终究意难平,叹了口气,喃喃地道。“要是个男孩就更好啦!说起来,是第三代的长孙呢……”
她又自悔失言,忙遮掩着道,“不过,长孙女也一样好!”
见孩子在养娘怀里也沉沉睡去,她又坐回女儿身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光滑的脸颊,又掏出手绢来为她擦了擦汗湿粘腻的额头,这才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出了屋子和大太太作别,“家里实在是离不得人,这边是事,那边也是事……”
大太太满口答应下来,“就交给我吧,安安稳稳养个双月子就最好了。”
一时也有些感伤,“善桃的月子,我可就捞不着伺候啦。”
王氏也跟着叹了口气,对着自己嫂子,她还是忍不住露了心思,“这要是男丁,可就千好万好了。是个女儿我们也不嫌,就怕姑爷心里不舒服,毕竟他们家人口稀薄……”
到了这种事上,生不出个女儿,连女方自己家人都没底气,大太太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年纪还小嘛!还怕将来没得生?”
“话不是这么说。”王氏就低声嘀咕,“现在姑爷一个人在外头……”
这种事,大太太就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她握着嘴轻轻地咳嗽了咳嗽,没有搭理这个话茬。王氏再叹了口气,也只得怏怏地回了巡抚府。
不过,她却是多虑了,消息送到元帅府,桂太太固然是高兴的,却是谁都比不上桂元帅开心,“家里近支宗房,几代没见女儿。上数三代下数三代,就这么一个妞妞!”
按说本来善桐生产,是不用他亲自出马的,可他硬是就亲自要来主持洗三,不过这是女眷的活计,桂太太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出马,当着王氏的面,也不敢如何摆脸色——可架不住有内线啊,善喜私底下给王氏学了一遍桂太太的表情。
“一说洗三要亲自过来,婆婆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她显得很不以为然,“却又不好说话,说起来这还是第一个第三代,家里又少女娃儿,公公会特别看重,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善桐产女,对桂太太来说肯定是利好消息,她只怕最后也是想转过来,才露出殷勤态度。王氏不置可否,反而是看出来了:善喜和婆婆的关系肯定也淡。她拍了拍善喜的手,没有多问什么,只笑道,“三妞人坐月子,不能出面,你现在倒可以进去看看她了。”
说着,自己又和大太太说了几句,问过四红姑姑,得知大姐儿被抱到外头去给男人们看了,养娘在一边跟着,便拉着四红姑姑低声问,“听说亲家公极是看重大姐儿,你可曾听说了?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四红姑姑撩了她一眼,显然是明白了王氏的潜台词:桂元帅究竟是真的看重这个事实上的孙女,还是要给含沁夫妻做面子为善桐撑腰,这里头的文章,就耐人琢磨了。
210、重男
虽说含沁不在身边,但好在家里人口少,善桐产后还是结结实实地坐了一个月的月子,没有多少烦心事儿能到她跟前。四红姑姑让孩子吃了她三天奶,便道,“咱们人家规矩,没有亲自哺乳的,吃过您的奶就和您亲了。您就放心吧,养娘的奶水也足的,饿不着她。”
善桐还有些不舍,抱着大妞妞舍不得放手,四红姑姑看见,便附耳道,“以后少奶奶肯定还要再生的,个个都自己喂,喂不起呀。”
这话里的意思善桐倒也明白了,她红了脸,将大妞妞小心翼翼地交到四红姑姑手上,一边抱怨道,“真是折腾死人了,以后生个儿子,便再不生啦。”
见四红姑姑要说话又止住了,她稍微一想,也明白过来:十八房人丁稀少,肯定指望她多生多养,开枝散叶。这生育的任务,自己是逃不掉的。便也只好自己笑道,“不过,这也要看姑爷的意思啦。含沁那么爱热闹,肯定想着越多越好。”
四红姑姑方才露出笑脸来,将大妞妞抱给养娘,自己坐下来陪善桐说话,反正天南海北什么都说,就是不说婆家、娘家的烦心事。所幸天气和暖,善桐除了不能洗头之外,也可以经常擦洗全身,等到第七天上便已经行走自如。又因为用不着喂奶,年纪也小,她身子恢复得倒快,等大妞妞满月的时候,看着和从前就没什么不一样了。
因家里男主人不在,大妞妞的满月礼办得很简单,桂元帅命人送了厚礼过来,桂太太和杨家众亲戚,并含沁素来交好的各长辈也都有贺礼。这种事自然有四红姑姑料理,善桐一点不用操心,出了第一个月子,她千央求万央求,终于洗了头,除了还是不碰生水,不出门冒风之外,就没有什么忌讳了。大太太见功行几乎圆满,便告辞了回村子里去,“还有好些事情要忙活。”
第一个月子里,因为她蓬头垢面的,外人也不好频繁过来探望。等善桐千恩万谢地送走了伯母,王氏便命人时常送些汤水上门,望江亲自送了几次,捏着善桐的手,“太太真是想要过来,偏偏这边安顿姑娘出嫁,那边又要预备娶媳妇儿,成天都是事……”
善桐倒是很想得开,“不要紧,我这有姑姑照顾,来不来都不差什么。”
又反过来关心一个妹夫一个嫂子,“婚事都差不多预备好了吧?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尽管说。”
“都是妥当的。”望江说起来很有几分感慨,“咱们家姑娘,个顶个都是有福气的,您和大姑娘就不多说了。二姑娘也是看过姑爷才定下来的,就是六姑娘,前儿姑爷过城里公干,老爷让他到家里说话,六姑娘在屏风后头看了一眼,脸就红了……就是太太都挑不出什么不是来。人很板正!也有能力,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家境又颇殷实……六姑娘这一阵子连做梦都在笑。”
善樱得适良配,不必千万里地嫁到福建去,善桐自然也是为她高兴的,“樱娘还是有福气,年纪大点也不要紧,知道疼人嘛。”
“就是。”四红姑姑在一旁也听得入神。“这位听起来是为了读书成亲晚的,要是成亲早有了子女,续弦就难做了。如今嘛,人又板正,又知道疼人,可不是好?”
望江望着她笑,却不接腔,四红姑姑略微一想,也就会意过来,自己搭讪着走开。她这才向善桐道。“前儿您在月子里,不愿令您操心,这会子倒可以和您说了——毕竟那一位也是您的妯娌,她家里的事,您不能不清楚。”
善桐抱着大妞妞,简直就是有女万事足,看着这红彤彤的宝贝蛋一天天长开了,同自己极为相似的面盘一点点白皙红润起来,不再像是个小猴子,渐渐地像个发面团了,她就满足得无与伦比。更何况单门独户,平时外头有桂家、杨家诸亲戚照料,内事有四红姑姑和大太太分担,她是什么心机都没使,安安分分地将养了一个月,现在听望江说起善喜的事,真有些掩耳不听的冲动,恨不能就这么同大妞妞一道关门闭户地住到年后,往京城找孩子她爹去。可这想法毕竟不切实际:就是她不想掺和老九房的事,那至少也得要心里有数,才能知道怎么说话不是?
“看来,善楠是私底下给樱娘补贴银子了吧!”她就慢慢地说。见望江神色,便知道自己说得不错,不禁摇头叹道,“其实就是退一步的事,干嘛非得要你一步我一步的,走到如今这么难堪。”
望江不禁刺她一句,“您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
她身份特别,也算是看着善桐长大的,这么讽喻善桐,也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了。偏偏善桐又的确心虚,话一出口,自己脸也红了,垂下头摆弄着衣角不肯说话。望江也就岔开了话头,“前一阵子,老爷是忙,也没空顾着家里的事。后来闲下来了,把太太叫来一问,又和大姨娘叨咕了半天,听说脸色当时就不大好看。又问了太太十三房大姑娘的嫁妆单子,您也知道,这嫁妆单肯定是瞒不过人的……就是不算大姑娘带过去的压箱底银子,光是这份嫁妆,就比当年陪送您还体面了。”
善桐嗯了一生,也不由得微微一笑,感慨道,“海鹏婶毕竟是好算计,这么一来,婶婶肯定高看善喜一头了。”
“这就是桂家的事,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望江道。“不过,村子里的事,我们还是清楚的。前头我男人回村子里办事,满村里都夸咱们仁义呢。十三房大姑娘的陪嫁,大家都是看得着的。不论是主子们还是下人谈论起来,都说咱们家家风正,实在是没得挑了。打从老太太起……二品的诰命太夫人,住小院子,大太太四品诰命,和妯娌们来往也没有一点架子。就是三太太、四太太也都不和乡人为难。就更别说咱们二房了,过继出去就根本不是为的银子……嗐,现在这传得,人人是争着都来和我们说亲,知道男孩们就榆哥说出去了,余下的都是抢着来提呢。尤其是檀哥、榕哥——大老爷又是皇上亲口夸奖过,有名的‘杨青天’,提亲的媒人是都要踏破槛啦。”
善桐才收了的笑,不知不觉又漾了开来,却是分不出是苦笑、讽笑还是情真意切的甜笑,她怔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道,“算啦,这外头人也就看个虚热闹罢了。只要面子上过得去,趋炎附势,谁不是专拣好听的说……”
“那也不能这么说。”望江道,“咱们家里面怎么斗,好说是没出人命,也都还在情理上较劲。别人家就不一样了,谁和你说理去呢?——唉,您在月子里,这些话就不说了。总之啊,连楠哥都受了好处,满族里人都说他厚道,必定不会辜负媳妇的,多的是人上门说亲呢。老太太没等老爷发话,就叫我过去,说:‘好歹是生父,这件事不能不管。我老糊涂了,识人不清,也没法替孙子做主,这孩子的亲事,得着落到你头上。’”
“老人家也是的。”善桐有几分好笑,低下头徐徐地拨弄着大妞妞剃过胎毛后才长出来的软发,“亲儿子,还要这样来赔罪,真是越老越嘴硬……爹听了,自然也就消气了吧?”
“本来就没敢有气,哪来的消气呢?”望江也笑了,“倒是把楠哥叫来城里,说了半天话。说的是什么,太太也没问出来。反正现在城里十三房剩下几门生意,已经是楠哥在做了。我回村子里那几天,十三房太太过来给老太太问好,老太太都晾着她……不过十三房太太做事也漂亮,听说把生意交给楠哥,她也没说什么,如今天天只在家里念经烧香的,说是一心为十三房老爷守寡了。”
十三房使尽了浑身解数,总算把善喜操办进了高门,又带走了这么多嫁妆,要还想继续压制善楠,小五房还能坐视?二老爷不过就是把善楠叫到城里来说话,老太太又露了这么个意思,海鹏婶就知道收敛,也算是个识时务的厉害人物了。现在善楠倒是赚了个好名声,私底下补贴亲妹妹一点陪嫁,难道还能闹开来?满村里人全都夸奖他仁义呢,海鹏婶也翻不了天去。往后数十年,就看他怎么一点点或者帮补妹妹,或者把家产经营起来了。反正善喜出嫁的女儿,也是再无法沾手,海鹏婶除非疯了才会以为自己能不断帮补女儿。其实这件事论结果来说也还算可以,善喜带走了一大部分,也没有把路走绝,还是留给善楠一份产业,只不如他想得多罢了。但最重要是走到这一步,兄妹之间彼此都极不谅解,这和自己情况还不一样,母亲毕竟是亲娘,就是现在,岂不也还是一点点在软化态度?五年十年,终于有一天会把往事度过去的,十三房这两兄妹之间是完全把路给走绝了,到时候真吃亏的是哪边,那还不一定呢。
送走了望江,善桐略想了想,便又和四红姑姑商量着给元帅府送年礼,并问桂太太,“今年过年时,这边应该是已经出月子了,可用不用帮忙?”
桂太太的回音很快就来了,还伴着同样很厚实的回礼,“我们太太说,您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送什么礼不礼的,倒是城里的三亲六戚别忘了,来年开春就上京的,日后要再往来就难了。府里的事不用惦记,有三少奶奶帮忙呢。”
善桐心里有数了,等王氏得空来看她了,就和母亲说起,“虽然在您跟前是学过婶婶的样子,但和婆婆倒是处得不错。”
“眼看他们家二少奶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门,也就这么一个能用的儿媳妇了,自然处得不错。”王氏根本不当回事。“至于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工夫,更是高门媳妇的当家本事。你就是这一点始终没有学好,要和她看齐,两面都能敷衍得过来。”
说来也的确是,善喜是捏准了王氏无关痛痒看热闹的心情,这才不断向王氏、自己示好,她对大姨娘就从来都是淡淡的不假辞色。像她这样的人,不乘未来宗妇没过门的这几年抱牢婆婆大腿,难道还会白白把机会放过?至于桂太太,那就更是要好生调教三儿媳妇了,好说先让自己家里有个能顶得住事的人,不至于事事都要依仗自己一个转眼就要上京的侄媳妇……
“等你出了月子。”王氏又指点她,“还是要到帅府坐坐,我知道你心底还是怕你婶婶,抢了她看重的差事,她对你是肯定没什么好脸色的。不过话说回来了,善喜都能在咱们家住到出嫁,你还怕什么?脸皮厚就厚一点,不能失了礼数。”
善桐应了一声,见王氏低头逗弄大妞妞,不由得撒娇道,“还是娘对我最好,我不懂事,娘也不嫌弃我,还只顾着教我。”
王氏白了她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大妞妞竖着抱起来,让她打个奶嗝,一边抚着大妞妞的背,一边就道。“你要是什么事都听我的,也就好了!现在姑爷一个人在京城,天高皇帝远的,他年纪又轻,没个可心的大丫头放在身边,你知道他胡闹成什么样子了?我让你预备人,你又不听我的……唉!”
没等善桐说话,她就又摇着头放下了外孙女,点着她圆润的鼻头道,“你要是个男孩啊,外婆加倍疼你!”
善桐不禁又有了几分不快,却只好往肚子里咽去,只微笑以对。王氏看她神色,也知道女儿根本不以为然,她又叹了口气,再摇了摇头,却终究也不曾说什么。
不过,王氏的劝告,她还是往心里去了,等出了双月子,善桐神清气爽,再没什么萎靡了,她便抱着女儿,密密实实地套了车,出门去给桂太太请安。
211、重要
桂太太除了洗三、满月之外,就再没有见到大妞妞。小孩子在半岁前长得最快了,大妞妞又生得像善桐,鼻梁又高又挺,粉雕玉琢的,眼睛一眯一眯,且还爱笑,就是她见到了都不禁笑道,“你这个女儿,生得真是可人疼!”
说着,便把这个沉甸甸的大襁褓接过来抱在手中,一边笑道,“才几个月,抱出来也不怕冒了风?”
“就是小心这个呢。”善桐说,“可大夫说,孩子从小不见风也不好,在屋里闷着反而容易得病,叫中午抱出来晒晒太阳。我想着车里屋里都是有暖炉的,倒冻不着她,便抱出来也让她动弹动弹。”
正说着,大妞妞哇一声哭起来,吧嗒着嘴扎煞着小拳头,桂太太有几分讪讪然,善桐又忙笑着解围,“恐怕是想吃奶了!”
果然,养娘抱进去没过一会,大妞妞就心满意足地止住了哭闹,又吧嗒着嘴有了几分睡意,前头已经有人来问,“是十八房少奶奶来了?大妞妞也抱来没有?”
得知果然也抱来了,桂老爷也不叫人把大妞妞抱出去,自己就颠颠地跑进来,抱着大妞妞就要用胡子去扎她的脸颊。大妞妞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当下又大哭起来,桂老爷乐得直笑,又拍着大妞妞叫她安静下来,桂太太和善桐彼此看看,都是一阵无语,桂太太轻咳一声,起身道,“走,咱们进里屋说话去。”
这是给桂老爷在小辈跟前留点面子的意思,虽然善桐看桂老爷也似乎不大着意,却肯定不能不走,不然她看着桂老爷做奶声奶气状,着实也肉紧尴尬,因就和桂太太进了里屋,彼此在炕上吃茶说些闲话。
眼看着又要过了一年,含春的婚事却还是没有着落,桂太太提起来就烦躁。“今年家里事多!你也走不开,我也走不开的,可不就耽误下来了。虽然说亲的人家不是没有,但现在也不好轻易许亲。”
古代消息传得慢,桂含春身份上的变化也是要这么久才能传开,桂家虽然僻处西北,但这么多年来荣宠不衰,在西北说一不二,要不是行事低调,恐怕早落了个西北王的名声。一般的官宦人家但凡要是疼女儿一点的,自然是看好含春,不过,按桂家的眼界来说,好亲事,那就要自己去求了。尤其桂太太又想在京城说亲,京里的名门大户最重脸面,除非真正破落了,不然就是嫁不出去,也都把女儿在手心里攥着,抬着头等人来说呢。
“等我明年到了京城。”这种事关系到桂家将来的门面,善桐又许了桂元帅,肯定是愿意帮忙的。“一定先为婶婶物色着,有好的,再写信回来让您看。您说怎么样?”
桂太太看着不置可否,她显然有几分心事,看了善桐一眼,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这选儿媳妇是大事,你虽然能干,但毕竟还小。我看我还是和你一同上京为好!三个儿媳妇,两个都由不得我选……如由得我选,哪里会和今天一样!”
如此看来,善喜虽然得到桂太太的重用,但也是无奈之选,私底下老人家还是不满意她。善桐眼神一闪,虽说也有好奇心想要细问,但却又忍住了没问,只是若无其事地道。“是啊,尤其是宗妇,不运足了眼力去选,是肯定不能的……”
“我也是这样想!”桂太太也不免感慨。“从这点来说,含欣也实在是任性了,他是桂家宗子,行事却不能把家族放在第一,实在并不称职。你看看吧,就因为当时一时心软让他把慕容氏娶进门了,现在生出了多少事来!”
她又试探性地望了善桐一眼,轻轻地嘀咕道,“就是你们这十三房的大姑娘啊,也实在是……”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善桐自然是要为善喜撑撑场面。“善喜的性子还是很刚强,人也是很能干的。”
“这都倒不错。”桂太太看善桐这样说,也就不往下抱怨了,而是略带好奇地问,“我听说她那个哥哥,是你亲哥过继出去的,可有这样的事没有?”
见善桐含笑点头,她便轻轻地嘀咕了,“我就觉得怪了,按说你们家教出来的孩子,行事肯定是得体知礼的。怎么和他妹妹好像一点都不亲热,慕容氏老家在天水呢,逢年过节送节礼的时候,还指名道姓地给姑奶奶送体己东西……这边前阵子送了年礼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来送信的人冷冰冰的,撂下东西就走了。”
这就是和娘家不亲近带来的尴尬了,善桐要是有个房内的妯娌,过了门和娘家还不亲近的那段时间,肯定也觉得矮人一头。在夫家要立得稳,尤其又是善喜这样高攀,除了嫁妆厚,娘家起码也要给你撑腰。现在在这点上被慕容氏比下去了,善喜心里肯定不舒服。
善桐就是要给她撑场面,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只好呵呵地笑。桂太太看着她的脸色,试探性地就道。“是不是嫁妆带得太多了,当哥哥的心里不舒服了?我当时还吃惊呢,她们家感觉都倾家荡产,给她置办了这份嫁妆,别到老了,亲家母还得指望女儿女婿养老。”
“倒是没有到倾家荡产的地步!”善桐只好说,“不过,过继出去的兄弟,别房的事,我们也不敢多问。”
她太极拳打得好,该透露的信息透露出来,也把自己给撇清了,桂太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并不说话,神色间渐渐又写上了烦恼,她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说慕容氏不懂事?她精着呢!本来被弟媳妇压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现在人又活泛起来,倒是老三媳妇现在说话有点软弱,没刚过门那么硬气了。”
“过了门就是您的媳妇了,两个人自然也都是随您的意思敲打揉搓。”善桐说。“您要抬举谁要贬低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你话不能这样说。”也许是因为桂太太的确太缺少倾诉的对象了,善桐这个身份微妙,关系也微妙的侄媳妇,倒是能听到她几句心里话。“我一碗水要是端不平,两个儿子看了心里怎么想?就因为我抬举老三媳妇,给老大媳妇脸色看了,老大心里有气呢。这几天就嚷着要往外调,最好是到前线去住,把老婆也带去,在武威那边生根……”
她说着说着就动了感情,又要伸手去抹眼睛。“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孩子打发出去,还能再看见几眼?我还指望抱一抱他的孙子呢,唉,儿女真是前世欠下的债!”
又推心置腹地道。“也是我没有教好!从他们小时候就想着,武将人家,孩子管束得太严格了,上了战场一板一眼的准要吃亏。我没想到这别的地方都懂事,唯独就是婚事上养得任性恣意,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你要引以为鉴!将来孩子的婚事,可不能再出幺蛾子了!”
善桐也觉得略为触目惊心,从前她刚见桂太太的时候,那是个何等刚强傲慢的贵妇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简直是说一不二,再没有什么事能令她心烦。没想到五六年后,她就要被两个不省心的媳妇气得抹眼泪。可怪来怪去,怪儿子?还不是自己没有教好!
这人的烦恼,也的确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多。她不出声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桂太太的手背,一时倒真心想劝她几句的,可想到桂太太捏着含沁生母的牌位,一直不肯让含沁接回去奉养,这些年来处处限制含沁,只把他当成了老九房的附庸,又要用又要踩……
她就不说话了,只是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唇,自己陷入了沉吟之中。
善桐本来吃过午饭就要走的,可没想到今天桂元帅事不多,又很喜欢大妞妞,吃过午饭还要带她玩,她又不放心女儿一个人被留在府内,便只好要告辞出去找慕容氏、善喜说话来打发时间。没想到桂元帅还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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