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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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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当日,午后。
殷六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虽然依旧被成堆的账册包围着,却在慢悠悠地品茶。眼见着年关将近,但是各处没算完的账还堆得跟山一样高。横竖都已经迟了,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的,于是殷六索性来个偷得浮生半日闲。
难得轻松半日,就着茶水那蒸腾氤氲的热气,殷六连表情都有点呆呆的。
她家祖母当年虽然可以说叱咤风云,可到底根基太浅。于是她老人家从致仕开始便开始布局,想尽办法也要在她身后把整个殷家保下来。
殷大人起于户部。于是殷六的母亲殷雪秦,殷六的长姐殷悦德,还有殷六自己,长房一系三人全在户部。这是在巩固殷家根基。
而殷家二房,殷雪楚是豫州刺史,两个堂姐一人在御史台,一人是御前翊卫。京外、监察百官因而独立特行的御史台,还有御前,如此分布则是希望在有人企图扳倒殷家时,不至于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殷家这一代的两个儿子,一个嫁到泉州做了商家之夫,一个嫁给京畿广宁县令,则是为了保全殷氏血脉。就算殷家的女人都被一锅端了,至少还有两个儿子在外头。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殷大人故去之后就后继无力的殷家,其实从来都只是因为明白现实的严酷而做着最坏的打算。而从常年做着最坏打算人家里长大的孩子,自然而然地会比一般人更依赖亲人,也自然地更不容易相信和接受除了家人以外的人。
或许有人会评之曰阴暗,可殷六却打从她这么意识到的这天开始,便没觉得自家这样有什么不好。
人心隔肚皮,不花点时间怎么看得出来是好是歹?逢人便抛一颗心的不叫善良。
那叫缺心眼。
殷六以前觉得她们姐妹几个里虽然有脾气怪的,可好歹没有缺心眼的。但最近有个孩子不知怎的,突然就有种越长越歪的意思。
看着都快不像是她们家的孩子了……
夹棉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跟着那凛冽的寒风一道钻进来的人,从神态到表情无一不自然地好像她走进的是自己屋子一样。
殷六只漫不经心地斜了一眼。
算算时辰,她在太庙那里大祭之后又回自家接了夫郎,再到殷府两位长辈面前奉承一会,也的确是差不多该来了。
只是当殷六打算将视线继续转回自己的茶杯上,却见她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人。殷六起先略微愕然,待看清楚那个同样也施施然一副回自己屋一样的人踏进来之后,不由得脸色一沉。
怎么把这个男人也给带来了。
殷六顿时不悦。
只是她的坏心情,显然没能被那个几乎就要反客为主的闯入者察觉,她只是弯起一点唇角,眼眸神情里都是一股子旁人看不太出来的喜悦:“我说小六一定在发呆吧?”
男人却只淡淡应了声,“嗯。”
这情状,看着倒像是她在讨好他一样。
所以殷六愈发不爽。
“李凤宁,”她不爽,说话自然也就不好听了,“你男人呢?”
李凤宁显然是没想到殷六说话居然如此粗俗,不过虽然她再意外却依旧答了,“清容陪着大姑父说话,随儿在大姐夫那里。”
凤未竟虽不是第一回来殷家,却是头一年在殷家过大祭。因此她爹早两日便念叨起来,此时留了人在正屋那边说话也不算多出奇。随儿则是殷家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人人都觉得将来必然是要被李凤宁收房的,可她不声不响地弄大随儿的肚子却实在不是个事,连带着整个殷家最近半年都觉得在范家面前抬不起头来。此时,范家几人大约都是在大姐院里,随儿自然就留了下来。
但殷六这么说,却是故意的。
寻常回答起在哪里的问题,总会下意识地将近在眼前的跳过去。李凤宁自然也是这么说的。只是若有个无关的旁人在,听着只怕会是像在说,李凤宁的男人只有那两个而已。
李凤宁尚且没明白,一直自自然然仿佛自己站哪里都是理所当然的绿眼睛男人眸中微冷,他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殷六的几碟茶点上,对李凤宁说:“桃脯?”
“几个姐姐里就只有小六喜欢这些。”李凤宁顺手抄起那碟子蜜饯,再反手从殷六书案抽屉里取了干净的银签,叉起一块送到他唇边,“不过跟咱们家里倒是一个铺子出的。”
绿眼睛的男人张口吃进嘴里,目光却似有意似无意地扫了眼殷六。
这个家伙……
殷六目光一沉,面色更阴沉了。
而那个不是赤月出身因此半点温婉都没有的男人,居然极其挑衅地朝殷六抬了下巴。
李凤宁这回倒是终于醒过味来。她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突然失笑,“你们俩还小么?”
殷六只觉得一股怒气翻涌,差点没气炸了。
她们殷家人,天生跟草原犯冲。上一代一共才四个,其中一个就是草原没了的。而这一代最小的妹妹本来好好的,去了草原之后也不知发的什么疯。
看上一个男人不是大事,还没成亲就生孩子也不是大事,可她居然想抛家弃族一辈子留在草原?
何况,若不是这个男人,李凤宁根本就无法进到驲落王帐,更加不要说什么被囚禁一个月,最后还得靠自己一个人奔袭千里逃命。
这其中,有多少是错了那么一点点就要命的?
若她也在草原上没了……
到底是一道长大的姐妹,殷六气得厉害,李凤宁却突然笑了。
她眼眸中笑意只一闪而逝,但是接下去她却依旧保持着那个拉高嘴角的表情,只那双眼睛灼灼发亮,然后她就说了一句话。
“小六,我想做皇帝。”
殷六眨了下眼,然后下意识地又仔细看了李凤宁一眼。
她是认真的。
然后下一瞬间,殷六下意识地就开始在心里飞快计算起来。有多少人能与她抢,这其中与殷家交好的有几个,殷家能坑下去又有几个,还有殷家现在的家产到底能买通的还有几个。
在她思绪的间歇里,偶然一抬眼,殷六才发现李凤宁正盯着她看。
那表情,稀奇得就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所以她下意识地眉头一皱,“干什么?”
“败了,下场会比较惨。”
殷六一愕。
她之前根本没想过“结果”,只是因为既然李凤宁想做,她就应该去促成而已。
但是既然李凤宁有顾虑,那么作为与她一道长大的姐姐,殷六能说也只有一句话。
“那就不要败。”






第274章 让我来帮你
有人称凤氏家学为“赤月难有望其项背者”。
这其中或许不无过誉之处,但至少可以证明凤氏于文法宗理上确有独到之处。也所以虽然李凤宁本人思虑了很长时间,反倒是凤未竟在听她说起的时候,只略怔愣了会便接受了下来。
本来嘛,过继就是为了承嗣。宗族同辈的人里也只嫡女才比嗣女身份贵重些。就算皇家承继不同世间百姓人家,李凤宁的身份的确是要比她那三个庶姐高的。
只是接受归接受,或许是因为凤家再名满天下也还只是百姓人家,或许凤未竟习惯了古井不波万事都要压抑自己的情绪,所以他不仅没能找到任何忐忑或者兴奋,只除了一点点遥远的不现实感之外,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君上,热水来了。您暖暖脚。”
只是今天……
凤未竟咬了下嘴唇,沮丧化成了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今天,李凤宁带着他去了殷家。殷家上下都待他很好,又因为多了份随意不需要时刻绷着,倒叫他觉得比栖梧宫还舒服些。
只是这份轻松惬意,却在晚饭开始的时候就荡然无存。
“君上,冬天水冷得快,奴婢再去打点热水来。”
整个午后他都在殷家姑父身边。
本来男女有别,去了亲戚家陪长辈说话才是正理,所以他并没觉得一下午不见李凤宁有什么不对。就连在晚饭开席之前,殷家姑父埋怨着“小六和凤儿打小只要凑到一处就必要作妖,这么大的人了,吃饭还要三催四请”的时候,他还跟着屋里几位姐夫一道笑来着,可在李凤宁走进屋子的时候,他却呆了会。
李凤宁倒没怎么笑,只顾盼之间却洋溢着一股慵懒又松懈的味道,就仿佛突然卸下什么重担,又好像疲惫的旅人终于到家了一样,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同了。
于是下一瞬间,从未有过的沮丧将他包围起来,叫他一时间连应酬说笑的心思都没了。
她是他的妻主,他是她的夫君。她为他撑起了一片天空,他就该还她一个温暖的家。
但是,他没有做到……
“君上,您怎么还坐着?水都凉了。”
耳边嗡嗡的声音被略了过去。席间,他偶尔朝多西珲看了眼。那个显然并不招整个殷家待见的人,即便同样坐在大桌边却好像整间屋子就他一个人似的,即使没人搭理他也照样坐得安适。偶尔视线相交的时候,凤未竟在多西珲的眼里看见一点不在意。
他不在意她亲戚的态度,不在意旁人怎么看他,甚至……
也不在意他至今还是毫无名分地跟着李凤宁。
一刹那间,凤未竟觉得他明白多西珲为什么能够那么不在意。
因为即使李凤宁恨过他,即使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他的头脑依然有用武之地。
相较之下,凤未竟呢?
“清容,”脚被人从水里拉了起来,“你怎么坐着发呆?水都冷透了。”
凤未竟眨眨眼,才发现李凤宁不知何时蹲在他身边。她抽了干布放在腿上,再让凤未竟的赤足踏在上头,包起他的脚拭干水珠。然后她就那么蹲着,双手握住他的双足,揉搓着替他取暖。
堂堂秦王,却在他屋里做着一些小厮该做的事。说出去或许谁也不会信,但是她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而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还闪动着一点担忧的光芒。所以他不由地朝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好温暖。
她下意识地拿脸反过去蹭了他的手心,“累了?”
凤未竟点点头,却不想说话。
李凤宁俯身伸手,他便下意识靠过去,然后她打横把他抱起,一直走到床边才放下。再然后她一边扬声吩咐人收拾水桶,一边动手替他宽衣。
凤未竟低垂着眼,看着她替他解衣带的手。
再好的姓,也抵不过“体弱”两字。心疾教会他乖巧和认命,因为即便只是偶尔兴起的的任性,也会把他直接送进棺材。
在她也宽了衣裳躺进被窝的时候,凤未竟主动依偎过去。冰凉的脚贴着她的温暖的皮肤汲取温暖,手指从衣服的缝隙里塞进去,用掌心去感觉她常年习武而充满弹性的肌肤,最后把耳朵贴到她心口,听她稳健有力的心跳。
但是,她却对他很好。
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护着他,成亲之后,更是宠得他连任性都学会了。
他知道枕在她胸口的时候,她就只会把被子拉到他的肩上。即使屋里烧着地龙,到底是寒冬腊月。但是她不会让他闷在被子里,自然就只有委屈自己大半个胸口全露在外面。
“今天跟小六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李凤宁用她温暖的手轻抚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地,仿佛想要舒缓他的疲惫。
而他的身体,竟然也真的就因为她的安抚,而放松了下来。凤未竟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他这样反常,她看出来了吧?但无论她怎么担心,只要他表现出一点不想说的样子,她甚至都不会主动开口问。
“我今天吃饭的时候,看着那一大桌子的人,突然觉得……”李凤宁说,“大姐姐没了,或许也不全是坏事。”
这话……
凤未竟睁开眼,挪挪蹭蹭地将脑袋枕到她的枕头上,让她身上温暖的气息包围自己,然后再度闭上眼睛。
“父后说过,大姐姐曾经有意过继我的孩子。”
先帝要过继她的孩子……
凤未竟眉头微蹙,不由再度睁开眼睛。
李凤宁就没闭上过眼睛,自然看见了他的表情,她不由朝他苦笑了一下,“就是你想的那样,她不会想要庶女的。”
凤未竟一时不是滋味。
现下宫中那位小殿□□弱多病,先帝想要从秦王家里过继一个女儿是为什么,实在是田埂上不认字的老汉也能猜出来。
可微妙就微妙在这个“不要庶女”上。
不要庶女,自然就是要嫡女。
凤未竟下意识地贴紧李凤宁的身体。
他是秦王正君,嫡女自然只能是由他所出。可就凭他对医术的了解,他这辈子能不能生个孩子出来,实在希望渺茫得很。
也就是说……
先帝在等上几年之后,或许会因为他的“无所出”而命李凤宁休了他。
即便退一万步,他真生了女儿出来,凤未竟也不觉得李凤宁肯将女儿过继给其他人。
无论那个“其他人”是谁。
“大姐姐只要一开这个口,大姑姑当场就能挂冠而去。”李凤宁声音微沉,随后添上一股茫然,“而那个时候,我……”
凤未竟这回是想说话,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殷家那一家子……
只怕真是把亲情放在忠心前面的。
而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如果单只李凤宁一个,怕是虽然不甘不愿,却到底还是会顺着她皇姐的意思把女儿过继了。只是若有殷家人为她挂冠,于情于理她也只能与先帝决裂。
李凤宁的监国之位虽然是先帝点的,但是能叫她坐稳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是先帝。
凤未竟伸了脖子,然后在她唇边轻吻了一下。
李凤宁一怔,转过脸来看着他。
“我明白。”他尽可能地贴近过去,“谨安,我明白的。”
先帝疼李凤宁是事实,可先帝对李凤宁的疼爱,还没能重过江山社稷和血脉承继。
但是偏偏,李凤宁却重亲情。
先帝有这样的想法,换了皇家其他人只怕欣喜若狂,但对于李凤宁来说却只能等同于抢走她的孩子。如果殷家只是个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偏偏一家上下都也极疼她。
如果李贤真的活到了向李凤宁开口过继孩子的时候,凤未竟都不敢想象李凤宁会有多痛苦。
李凤宁伸手搂进他,把脸埋进他肩颈里。
凤未竟眨眨眼,突然觉得心里一松。
大概……
他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
“谨安,”他轻轻在她耳边说,“你需要凤家做些什么?”
李凤宁好半晌没动静。
“若是要抄家灭族,殷家走不了,凤家同样也一个都走不了。”凤未竟继续用相同的音量在她耳边说,“就算什么都没做也一样。”
万一李凤宁真的一败涂地,新帝法外开恩只灭三族,那也一样是要把凤家都算进去的。
李凤宁松开手,眉头微蹙,显然很是不喜他这么说。
凤未竟却不由浅浅笑了起来,他依偎过去,“谨安,让我来帮你。”
李凤宁无奈地叹口气。
“好。”






第275章 凤阁某日谈
李贤驾崩之后,原本由凤阁拆阅誊抄之后要呈送御前的奏折分成两处,一份交给秦王李凤宁,一份送予门下省侍中宋沃。虽然再之后如何处置轮不到她们置喙,可论起“知道”来,倒是难有衙门能比得上凤阁。
冬至大祭以后没几日便是腊月,各州府衙门正是最忙的时候,凤阁学士们的案头上自然也堆起了雪片似的文书。虽然屋里头温暖如春,却没有一个人昏昏欲睡,个个埋头疾书,恨不得多生两双手。
其中有个中年学士也不知怎么了,猛地一下站起来,竟撞得整个书案都跟着朝前一跳。文房四宝倒也罢了,案头上堆满了的文书顿时“哗”的一下四散开来,眼瞅着就要朝炭盆里飞。这中年学士顿时吓得面色发青,忙不迭地一抛手中的东西,扑过去把那些要命的纸片搂到怀里。
“老朴,你干什么?”她这般动静自然引得人人抬头,一时间屋子里其他三个人都朝她看去。
被称作老朴的人面上一红,讪讪地站起来,朝三人拱了拱手道声歉,“惊扰诸位了。”
起先开口的人见她道歉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又不能说自己刚才话说得太重,便道:“你看见什么了,怎么如此失态?”
这一屋子四个人虽然对奏折里写的内容必须三缄其口,可因为密封的奏折送到谁手里是不定的,所以这四人之间规矩倒不必守得那么严,只在这屋里说说也并无不可。
因此老朴只略一顿,便说了:“凤氏上书了!”
“凤氏?”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还是一个最年轻的想了一会,“外城的崇文馆吗?”
外城的崇文馆原是国子监的别馆,平时供学子读书,在春闱则是当成赶考学子的舍馆。去年秦王另购了一处房舍把崇文馆替换出来之后,便将此处赠给了邵边凤氏。今年年头的时候,凤氏已经正式立了名牌,将崇文馆变成了凤氏家学的别馆。
国子监里头读书人将来都是要做官的,而凤氏家却只是个读书做学问的地方。因此听这老朴一说凤氏上书,顿时人人都好奇起来。
老朴见三人都看她,假咳一声也没掩住她声音里兴奋的颤抖,“凤氏上书……请立新帝!”
只是她虽然目光灼灼,激动身体都忍不住发抖,另外三个却显然没能感同身受。她们面面相觑,还是由先前开了口。她迟疑了会,“这个……不是挺正常吗?”她略一顿,突然有几分了悟,声音也跟着高了几分,“难道凤氏提了谁了?”
老朴一呆,“那倒没有……”
先前那人也跟着一呆,十足一副“人家都没提谁,你就这么激动干什么”的眼神。
最年轻的那个却不由叹道:“实在也是拖得够久的了。”
她这一说,屋子里顿时一静。
一直没开口的那人也跟了一句,“谁说不是呢。”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咬了下笔杆,“赤月从立国至今,还从没有过帝位空置这么久的前例吧?”
“就是啊!”老朴语气中带着激动,“夜空无月,哪里还成的‘赤月’?”
最先开口那位嗤笑,“那照你说,谁该继位?”
“这……”先头还拽文的老朴,倒像突然被什么塞住喉咙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一会才憋出一句,“总归不是诚郡王!”
“诚郡王不是睿成皇帝的女儿?”坐着咬笔杆那位脸上带出几分轻笑,存心撩她,“人家还有个厉害郎君呢。”
“其实楚王也很好啊。”最年轻的那个说这话时倒是一脸认真,“看她把刑部管得规规矩矩的。”
“照这么说的话,安郡王也不错吧?人家不也把兵部打理得井井有条。”
“秦王还把军器监收拾出来了呢。难道不是本事更大?”
“她……年轻了些吧?”
“我倒觉得,她还是太心软。”
“她还心软?”
“我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爱扮黑脸。你瞧她嘴上说得厉害,哪回真把人给弄死了?乔中书好好地养着老,诚郡王也在府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反倒她自己,风里来雨里去,什么破事烂事一出就先拿自己填了上去。她真要有睿成皇帝一半的决断,哪至于现在这样?”
“你这么喜欢她,不如在凤氏的上书后头跟个折子,干脆请立秦王为新帝算了。”
“有,有何不可!”
“那你倒是提笔写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一个严重错误……
我居然一直想着冬至在12月,但是忘了12月是阳历。所以冬至应该阴历十一月,也所以前几章提到的“腊月”作废,时间朝回拨一个月,本章时间只到11月底。





第276章 梓言归家来
李凤宁站在她自己书房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墙上挂的一张巨大的官系图。
官系图自上而下,将所有在安阳的衙门按着从属关系列画了一遍,其中每个衙门都用小字标了眼下任主官那人的名字。
李凤宁的目光在那些名字上滑过,最后不由得肩膀微微一垮。
自从她做出那个决定之后,虽然并没有非常明显地去做些什么,但是李凤宁相信朝中那些老臣都是明白的。毕竟能杵在大朝上的,就没一个蠢货。
可明白归明白,这些人居然一个个地揣着明白装糊涂,表现得跟过去完全一个模样。
虽然李凤宁倒也不是不能明白她们的想法。眼下不论谁要争位,或者说将来不论谁登基,都必然要用到那些老臣。她们又不是谁家养的奴仆,根本不用仰赖谁的鼻息过活。真要有人敢犯众怒,这世上还有个词叫“造反”呢。
只是这么水泼不进的,叫她找不着下手的地方总不是个事……
门上传来两声轻叩。
在一旁侍候的松烟看了眼李凤宁,见她眼也不抬地样子,便自去应了门。那门一打开,就听那松烟带着几分欣喜的声音响了起来,“主人,梓言公子回来了。”
入耳的一刹那,李凤宁只是诧异松烟居然也会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要知道这丫头一向自忖是“秦王身边的得用人”,整日拿着个架子。
只是下一瞬间,当她目光瞥见门口那道身影之后,所有的思绪不由得都是一空。
那人莲步轻移,大冬天厚重的棉衣居然硬是被他穿得腰是腰,臀是臀的。
李凤宁朝后倚进面垫里。
“梓言见过殿下。”他脚下一停,目光微垂。他屈膝行礼的时候略略侧转一点身体,整个人立时看着就纤细起来。
李凤宁却是对着“殿下”这个称呼眉头一挑。
那人自也不会等李凤宁答话,自己直起了身,然后就站在那里对着她浅浅一笑。
曾经的他……
是不会站在那个位置的。
出身对于这个明艳的男人来说,已经成了他自卑的根源。所以在书房,他必然是要贴着她站;所以称呼上,他只会用“凤宁”来彰显自己不同的地位。
但是现在,他不仅站在她的正对面,还称呼她作“殿下”。
李凤宁看着他,不说话。
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二十岁的李凤宁是睿成皇帝的女儿与先帝的妹妹,是赤月的秦王。她有明媒正娶的夫君,还有给她生过或者正怀着孩子的男人。
但是无可置疑的是,即使在这些人中间,梓言仍然是特别的。
十七岁的她青涩又愤怒,那时候的梓言就是一抹温暖而鲜明的亮色。不论他是什么出身和身份,他身上凝聚着李凤宁所有的想望与期待。她从没有过亵玩他的想法,所以她虽然常常去见他,第一次碰他却是在他入了魏王府之后。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再后来,这个突然又回到她面前的男人,用事实告诉她,他不在她身边可以过得更好。
所以,她看着他不说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凤宁看着梓言,梓言自然也看着李凤宁。而她长时间的沉默,渐渐拂去了他的镇定平静,将一点细碎的不安显露出来。“凤宁,我……”他张了张嘴,却没有把话说完。
李凤宁却反而松了口气。
她无言地朝他伸手,然后就见那个明艳的男人微微的怔愣之后,轻移莲步款款绕过书案,走到她身边,却不将手放在她的手里,反而停在离她一尺的地方就停下来,“想我吗?”然后他不待她回答,接着往下说,“我白天没空想你,但是晚上想。”梓言语声轻轻软软的,却居然十分地认真,“每个晚上都会想。”
他是故意的。
但是在李凤宁转脸过去看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虽然挂着微笑,眼眸里却漾着一片柔软和隐隐的期待时,心下却是一阵酸软。
曾经的他是不会如此直白的。他会拿捏着分寸,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扮演着一个“通房”的角色。
而现在,他却像是终于褪去那层自卑的厚皮,化成能够扇动四片鳞翅在空中蹁跹起舞。
“想。”所以她回了一个字给他。
梓言在微微的讶然之后,突然绽放出一抹嫣然的笑。然后他凑近过来,在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皮肤上散发出温暖的近处,对着她耳朵吹气。
“你把这个挂墙上干什么?”
李凤宁不由自主地勾了下唇。
她瞟他一眼,整个人转过去正面对着他,“你说呢?”
听李凤宁这么问了,梓言居然就仔仔细细地上下看起来那张挂在墙上的官系图。
李凤宁瞧着他突然间就认真起来的眼神,倒是有了丝期待。
说起来,他曾经在她书房里待过那么久,各种文书都要从他手里过一遍。所以说,如果论起对各衙门的熟悉,特别是那些并不怎么高的衙门,只怕他还在她之上。
“看着……”梓言越看眉头越皱,“少了好多人。”
“少了人?”李凤宁下意识也转头去看。
李凤宁长于皇宫,监国也监了有半年,如果对着一张纸看半天还没发现有衙门被遗漏没写上去的话,她真能去厨下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这些都是职官?”梓言看着李凤宁。
职官……
她略怔之后,瞬间便明白了。
各衙门的官吏其实是有数的,可吏部里管的人名却要大大多于现役在职的官员。譬如科考通过之后的新晋秀士,这一类是轮候空缺,并不是考中了就能做官的;又譬如祖上或是皇亲或是有功所以后代受袭了爵位勋位的,这一类都是高门大户,多有喜欢荣享富华不乐意做官的;最后便是散官,空有个官名白拿俸禄,其实一点事也沾不上手的。
这许多人,虽在朝议的时候见不到,可却也真真实实地生活在安阳。她们或许离真正的朝廷用事相距遥远,却不代表她们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力。
肩上一沉。
李凤宁倒也不意外,只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揽,防止那个不管不顾将全身分量都靠在她身上的人失衡。
“我想……回来了。”
几个字,倒是把她的注意力全部勾了回来。
李凤宁垂眸看他,然后在他越来越忐忑的眼神中轻叹一句,“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吗?”






第277章 风雪及第楼
转眼间,入了腊月。
这一日,漫天鹅毛似的雪片在乌沉沉的灰云下飞舞,配着门板在寒风里哐咔哐咔乱响,只叫发愁的人心里更愁。
韩扬坐在及第楼大堂边角的椅子上,偶尔从成堆的账簿里抬起头,却只看见堂中几人个个都是满脸郁色,也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及第楼所在的这条街名叫学子街,因与国子监邻得近,故此临街所有店铺都做了与读书人有关的营生。而及第楼作为附近四个坊市最大也是最便宜的客栈,至少在那些落榜之后企图再试一回的学子之间是赫赫有名了。
“韩学姐。”有个看着比韩扬还沧桑些的女人背着一只不大的包袱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环视一周之后朝韩扬这里走了过来。
“飞宇,你这是……”韩扬目光在她的包袱上停了一瞬,不由得站了起来,“要走?”
被称为程学妹的人惨然一笑,“不走又能如何?”
韩扬一时语塞,“可……”
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科考是那么好考的?
在自家州县里闻名赫赫的,碰上百中取一的科考也只有铩羽而归的份。多年读书,谁又肯轻易言弃?为着一点执念也好,为着回家一趟路费不菲也罢,每回科考落榜的书生里,十个倒有五六个是会选择留在安阳的。
可安阳居,大不易。
再多的盘缠也禁不起流水似地花。何况大多数学子踏进安阳城门时,就是囊中不丰的。
“飞宇承蒙学姐看顾,”程姓学子朝韩扬郑重一揖,“援手之情无法还报,请受飞宇一礼。”她又转身朝听见两人对话聚拢过来的众人一揖,“多谢各位了。”
“程学姐客气。”
“不敢当学姐大礼。”
周围人虽面色郁郁,到底都是读书人,要粗鄙也难,纷纷回了礼。
韩扬也避开,还了一礼才道,“飞宇客气了。我等投了同一家客栈也是有缘,自当守望相助。”她说完之后一手摸向腰间瘪瘪的荷包,最后一咬牙,从荷包里翻出仅有的一只银角子塞到程飞宇手里,“飞宇既要回乡,还是多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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