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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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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宁闻言表情一冷。她对着太女倒不像对着殷六,只是木着脸生硬地回了句,“我知道。”
“你啊。从小到大的气性都用在她那里了。”李贤不由得叹口气,“说句难听的,你的前程有母皇看着,将来还有我,总不会差了。但眼下你也要看看,你今年多大了?”
李凤宁猛一抬眼,看着李贤。
李贤说:“别的事情好说,你娶亲这上头,就连母皇也不好直接越过她去。回去老实点,别图一时痛快,倒娶回一个一辈子看着讨厌的。”
“大姐姐,”听到婚事,李凤宁难得别扭了下,“听说……是萧家?”
“萧家是之一。”太女痛快地点了点头,“母皇挑过人家之后,你姐夫说要一个个看过来的,待要定下之前怎么都要想法子让你见见。”
这本该是家里父亲做的事。可李凤宁生父早早过世,魏王府里连个正经侧君都没有。太女正君自小喜欢李凤宁,在这件事上头也就当仁不让了。
“姐夫果然疼我。”李凤宁忍不住一咧嘴。
“我知道你心里有人。”李贤似乎很不以为然,她稍微压低了声音,语调却严厉起来,“成亲之后随你,但是现在你给我少去两趟!堂堂王府嫡女,见天地朝青楼跑,像什么样子!”
李凤宁一怔,垂下眼,低低地“嗯”了声。
“你素来懂事。”太女也柔和下语气,“但这上头却半步都错不得。”
“我知道大姐姐是为我好。”李凤宁的声音愈发无精打采了。
“好了好了,”太女看她那副样子,也不舍得多说,“到后头看你姐夫去,他念叨你也不知道几天了。”
“哎,我这就去。”
太女正君祁氏,出自于赤月朝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
太女与魏王从小一处长大,祁氏与李凤宁生父殷氏,也是打小开始的至交好友。殷氏青年离世,于妻家于私交,祁氏本就要多看顾李凤宁一眼。而自他生的嫡女夭折后,更加是把李凤宁当女儿来看。如今东宫中但凡预备什么东西,四季新衫又或者新鲜果品,底下人不用说也会预备下李凤宁的一份。李凤宁自小被母亲独个扔在王府,长大了没有畏畏缩缩却反而有胆子跟李端讽来刺去,不得不说祁氏的疼爱起了很大作用。
只如今李凤宁是一年大过一年了,祁氏再疼她,到底不是亲生父亲。七岁前还一直留宿东宫的,如今却是连见都不好轻易见。只能隔上好一阵,还要乘白天人多的时候李凤宁才能到后头去请个安,就这样也只是说两句话就要走的。
李凤宁到祁氏处坐了会,略说了近来的事便从东宫告辞出来。而出了宫门之后,她自然不会这么早回魏王府,一拉缰绳,去了巡城兵马司的衙门。
巡城兵马司,隶属于刑部,管的只是安阳的治安。举凡失火、偷盗之类,还有宵禁后的夜间巡逻,都是这个衙门的事。京师重地贵人多,而兵马司指挥使却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可想而知是个什么局面了。
“凤宁小姐。”守在门口的兵卒见是李凤宁,立刻上前拉住缰绳,满脸堆笑,“您来啦。”
李凤宁眉毛一挑,“老严呢?我上门找碴来了。”
听她这么说,那兵卒却毫不紧张,一脸笑嘻嘻地说:“在里边呢在里边呢。我陪您进去?”
“不用了,你忙你的,别耽误正事。”李凤宁把缰绳朝她一扔,“我认得路。”
说着,李凤宁便朝兵马司衙门里走。
主官才从六品,手下又是一堆兵卒,整个兵马司衙门看着倒像是什么武官的大院一般。李凤宁熟门熟路地穿过大院里或歇息或练武的一群人,直朝主官的房间里大步而去。她在门口停下,然后“嘭”一脚踹开了门。
房里坐了个胖子。一身官袍也不好好穿,领口松松斜斜,整个人窝在椅子里,手里捧一杯茶,眯缝着眼十分享受的样子。门被踹开时,她先是脸色一沉,双眼陡然闪过一道精光,待看清是李凤宁的时候,顿时讪笑起来,“凤,凤宁小姐……”
“好你个老严,”李凤宁进屋后拿脚一勾又关上门,瞪着她,“让我看看你舌头有多长?千叮万嘱你不要出去胡说,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转头你就把我卖了!”
“那,那不是怕您有事么。”老严一张满是肥肉的脸上闪过一丝赧然,“您家那些个亲戚,有哪个是我吃罪得起的?”
巡城兵马司指挥使,从六品下。就连李凤宁外祖家官位最低的殷六,也比她高一级,更不要说李家那一圈带“皇”字的亲戚了。
“你都跟谁说了?”李凤宁眼睛一眯。
“案宗要移给鸿胪寺,所以三殿下那里说过一回。”老严先头还理直气壮,越说声音越轻,“东宫那里着人来问,我不能不说。再有,就是您家……”
魏王回来了,她女儿路遇刺客受伤的事,也不能不报告一声。
“你怎么没上个折子到圣人那里禀一声。”李凤宁几乎被她气笑了,“叫你不要说,你几乎给我说了个遍!”
“怎么,”老严一转眼珠,“有人说您了?”
“大姐夫说了我好一通,”李凤宁想起来就忍不住抚额,“还说要给我配几个人跟着。”
“该!”胖子眼睛一眯,笑了起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句话您说别人的时候痛快,怎么轮到自己了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是该有人管管了。”
“好你个严胖子,”李凤宁咬牙,几乎就要掳袖子,“你打量着官袍在身上,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吧?”
“哎,别。”严胖子却继续笑眯眯,“打死了我不算大事,如果您的手打青了打肿了,可就是非禀一禀不可的大事了。”
李凤宁瞪她半晌,终于长长吐口气。
“这就对了,尊贵人动什么手。”严胖子颠颠地又去拿了干净的杯子,“您歇歇,喝口茶。”
李凤宁自寻了椅子坐下,拿了茶杯小抿一口。
“您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么?”严胖子乐呵呵地坐下,问。
李凤宁横她一眼,“那件案子怎么样了?”
“人找到的时候,已经上吊了。”
“上吊?”李凤宁眉头一皱。
“酒楼那边查下来,没有可疑。那小厮雇了有两年多,平日做活勤快,也不是那种想攀附金主的。”胖子一顿,脸色微沉,“那日客人一多,忙不过来才叫他去雅间侍候。而那蛮子平常就好色,跟着的人还有馆舍的仆役都能作证。”胖子停了会又说:“我们查到那小厮家里的时候,人已经上吊了。许是逃回家后才知道杀的人是谁,开始害怕了吧。”
按赤月律例,为自保清白而反抗致有伤害的,最轻可以不问责,即便误杀也不用填命。只是这回死的是驲落使节,这就不能以普通刑律来判。不管那小厮是因为后怕,还是为了不牵连家里人,自尽的确是最好的法子了。
情理上是说得通。
但是……
想起那个刺客的样子,李凤宁却怎么都有一种违和的感觉。
李凤宁眉头皱起来,她看了严胖子好一会,直看得对方莫名其妙问“可是有什么不妥”才眨了眨眼,收回视线。
“没什么……”
“大小姐,下官有事相请。”严胖子一阵翻翻找找,拿出一张大红的喜帖来,颠颠地双手捧到李凤宁面前,“下月小女娶亲,不知大小姐能否赏脸过来喝杯水酒?”
“陛下点了我的差事。”李凤宁接过贴子打开一看,眉头微皱,“十七日,也不知有没有这个空档。”
“是吗。”胖子一脸失望,随后道,“那也只好算了,您正事要紧。”
“人不到,礼也是要到的。”李凤宁眸子一转,笑道,“席上用的酒,我包了,要多少?”
“真的?”胖子眼睛一亮,“那就不跟您客气了,就一百斤吧。”
“一百……”正喝茶的李凤宁几乎没呛到,“你用来洗澡么?”
“下官跟您客气什么?”胖子笑眯眯地道,“您也知道我手下这个,大字不识几个,就爱喝上一两口。不用太好的,但是要管够。”
“好。”李凤宁眉头一皱,“我本来还想从小六那里抢点葡萄酒过来,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另找就是。放心,不会迟了令嫒的好日子。”
“那就先多谢您了。”李凤宁虽没应承下一定会去喝喜酒,到底也答应了替她弄酒。严胖子喜上眉梢,搓了搓手,她眼睛朝大红喜帖瞄过去,不知想起什么,突然说道:“大小姐,我听见个消息,要是我听错了,您也听过就算,别放在心上啊。”
李凤宁挑起一边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小心翼翼的?”
“挹翠楼那边,听说托了媒人呢。”严胖子脸上虽在笑,一双眼睛却仔仔细细地盯着李凤宁。
李凤宁乍然一听这句话,脸上顿时一冷,“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这是……”严胖子微张了嘴,“您的意思?”
李凤宁表情愈冷,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当初您辛辛苦苦把他弄出来,还专门开了这间挹翠楼就为养着他。”严胖子脸色一变,“他如今是翅膀硬了,就敢忘恩负义了?”
“人家志向高远。”李凤宁不喜这个话题,放下茶杯,“想要做正头夫君呢。”
“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严胖子满脸鄙夷,“就他……”
“好了。”李凤宁根本不想再说,她略一顿,突然抬眼看向严胖子,“别做多余的事。”
正满眼算计的严胖子干笑一声,“哪,哪能呢。”
“你知道就好。”李凤宁也不知想起什么,勾起一边嘴角,“你平常就容易得罪人,这回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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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魏王府正殿厢房。
“殿下。”王府长史宋章一揖。她本就生得疏朗隽秀动作又流畅,看来着实养眼。
“文驰。”坐在书案后的李端头也不抬,“坐。”
长史姓宋名章,文驰自然是她的表字了。
“文驰幸不辱命。”宋章答道。
先前还低着头的李端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宋章。
宋章一笑,道:“自十年前起,大小姐甚少回府,每回能住上三四日算是好的了。”
李端本来就严肃的脸一沉,“当真?”
第10章 王子
转眼间,到了三月十四日。使节团正式上殿要等到三月十五日的大朝,使节团一行在赤月边军的“护卫”下,于三月十二日正式抵京。
于是,龙阳舍馆对着大门的正厅。
“大小姐,”一身绯色官服的鸿胪寺少卿季元仁低声对李凤宁道,“来了。”
她话音未落,一头棕色高头大马停在大门外。骑在马上的女人皮肤棕黑,穿一身鲜艳的蓝色袍子,她左手轻带两下缰绳,马就停了下来。在她身后,一队打扮与赤月军士大不相同的士兵跟着停了下来,远远的还能看见一辆马车正在徐徐靠近。
“季大人,”女人利落地翻身下马,跨进大门,朝站在正厅门口内侧季元仁与李凤宁大步走来,“又见面了。”这人声音洪亮,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似乎是个极爽朗的人。
“温哲珲大人,一路辛苦。”相比之下,季元仁语声不温不火,即便脸上是“笑”的表情,看着却是十分的客套。
“这位殿下是……”她拱着的手还没放下来,就朝与季元仁并立的李凤宁看过来。
黑色乃是赤月皇家御用之色,凤凰又是皇家专用纹饰,李凤宁一身绣了七尾凤凰的黑色曲裾,也难怪温哲珲开口就称殿下了。
“这位是魏王殿下的长女李凤宁小姐。”季元仁答道。
“温哲珲大人,一路辛苦。”李凤宁待季元仁介绍过自己后,才抱拳含笑见礼,“凤宁奉旨协理节贡一事,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包涵。”
“哪里哪里。”如果不是亲眼看着温哲珲说话,谁都不会想到这个番邦人说起赤月京话来,居然一点口音都没有,“早就听闻大小姐秀逸风流,如今看来传闻不如见面。”
李凤宁心里一沉,笑容更深了几分。
“殿下”这个称呼,专用来称呼皇帝的女儿。如今几个皇女都称为殿下,而魏王则是先帝之女。仅仅只是一个亲王长女的李凤宁是没有资格被称为殿下的,即使她极受当今皇帝宠爱,甚至特赐可穿黑色凤袍,但是别人就只能称呼她一声“大小姐”。
这里头的说道,安阳人明白自是常理。只是这个番邦使节只一听她的名字,就把“殿下”换成“大小姐”,显见不止是了解赤月的规矩,也是真知道李凤宁是什么人。
当“知己知彼”的那个是敌对方的时候,只怕任谁都不会好心情。
“贵国王子殿下可在马车之中?”李凤宁抬眼看了看正徐徐驶入大门的马车,再看着温哲珲道,“听闻驿报说王子殿下抱恙,陛下颇为担心特赐御医一名。温哲珲大人看是现在就传召,还是等王子殿下先歇一歇的好?”
使节团总计有七十八人,一路护送的赤月军士的人数从来就没下过一百六十人过。只是使节团的侍卫倒还容易,王子却是男人。他一句“不适”就可以拉着几个小侍整日躲在屋子里不见人,边军的女人又不能冲进他屋子里去。所以一路上的驿报,就只这个王子的消息最少。三皇女李鹄疑虑其中有诈,行前特意嘱咐李凤宁乘机探看一下。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不惯马车颠簸闷热罢了。”温哲珲答得极快,表情更是一片明朗,看着丝毫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刚开始再怎么不习惯,一路上颠过来也颠惯了。多西珲王子如今已经好多了,明天也会上殿陛见。”
这是拒绝了?
李凤宁眸光一闪,笑道:“原来如此。”然后她弯起唇角,“只是赶路需要从权,如今住下来了自然不可俭省。我从宫里带了八个宮侍出来,就放在这里服侍王子殿下。”
温哲珲表情一凝,“这……”
李凤宁继续道:“横竖只是使唤人,端端茶倒到水而已。王子殿下若是嫌他们粗笨,我再换些来就是。”
“如此便多谢大小姐好意。”这头温哲珲还没有接话,那边就传来一道青年男子的嗓音。温温润润的,倒是极好入耳。
温哲珲闻言一顿,表情顿时松快起来。她重又笑道:“大小姐,这位就是我们大汗最疼爱的王子,多西珲殿下。”她一边说,一边弯腰拱手,恭迎身后的男人。
李凤宁哪里等到温哲珲介绍,她早就朝那边看了过去。
一个年轻的男人几步跨上台阶,然后停在李凤宁的面前。这个男人略显瘦削,虽然穿着一身便于骑马的裤装,料子看着也不错,颜色却用了艾绿荼白,十分素淡。这人身上钗钿镯钏一概没有,就连发髻上也只是一根青色的发带。再看他的脸,真真是与秀美艳丽一类的词毫无缘分,客气点说声清秀,刻薄点就只能说是乏善可陈了。只一双隐隐透着点鸦青色的眼睛却是氤氤氲氲,仿佛深不可测,又仿佛藏了无数的东西在里面,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李凤宁心里滑过一丝熟悉感。
她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吗……
“王子殿下。”李凤宁心里虽然疑惑,脸上却拉出了一抹浅笑,她一拱手后又看了看温哲珲,“两位请进。”
鸿胪寺少卿季元仁也与多西珲王子见了礼,四人一起朝厅内走去。各自落座后是馆舍的掌客和舍丞见礼,然后带着一众驲落侍从去安置。
这一番来来往往都是鸿胪寺少卿季元仁在主持,只管坐着不动的李凤宁,便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
这个多西珲王子,神态倒是自在。
在赤月,但凡有些身份的男子要毫无顾忌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却是要等到成亲之后。未嫁之前再怎么活泼也好,至少也要戴着幂篱和帷帽才能上街。李凤宁不知道驲落风俗如何,但是这个多西珲王子看着人来人往却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丝毫没有半点赤月男子那副羞涩腼腆的样子。
“大人。”不一会,有驲落的侍卫过来回话,“所有人都已经安顿下来。”
她这话是对着温哲珲说的。但是温哲珲却没有即刻反应,她顿了顿,眼睛一瞬间朝多西珲的方向转了一点点过去,然后突然一停,又硬生生地转回来之后才向回报的侍卫点了点头,挥退了她。
这快到只要一错眼就会看不到的表情,到底还是落在了一旁的李凤宁眼里。
李凤宁不由得又看了眼平静自若的多西珲。
刚才,也是多西珲开了口,温哲珲才答应把宮侍收下来的。
所以……
难道他真的就是那个“监国王子”吗?
李凤宁借着啜饮茶水的机会皱起了眉,而当她放下茶杯时,一抬眼却发现那个多西珲王子居然正看着她。李凤宁下意识地回以浅笑,而对方也弯起一点唇角。
这个表情……
对了,她想起来了!
李凤宁心下大震。
这不是她那天在富春酒楼见到的年轻男人吗?
第11章 长史
这事……
还真是不好办。
李凤宁自马车里下来,一路皱着眉径直跨过府门,一直朝里面走。
首先,驲落王子早于预定时间半个多月就到了安阳,这事自然必须说。
他为什么要瞒过军士的眼睛,他还去过哪里,一路上侍卫没有发现吗,为什么没有人报告?如果不是李凤宁今天发现不妥,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说是必须要说的,但是说给谁听呢?
三皇女李鹄吗?
她是接待驲落使节的主官,说予她听是应该的。但是李凤宁与她素无往来,她真不觉得仅凭自己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她重视起来。怕只怕李鹄听过就算不当回事,这么耽搁着或许就会落下隐患。
那么,说给太女听?
太女倒是会信她,而且太女也有彻查的力量。但是前阵子陛下并没有向太女提及驲落使节中新添了个王子的事,已经是个警示了。陛下大约是不想太女插手这件事,李凤宁虽然没弄明白是为什么,但是一来她不想逆陛下的意思,二来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莽撞陷太女于进退维谷之境。
最后,便是陛下。
说给陛下听之后倒是可以一了百了。李凤宁在这里想破脑袋,都抵不过陛下一句话。只是如此大事她要越过诚郡王,就不只与李鹄生了嫌隙,或许还会在陛下那里留下恃宠而骄的印象。再者,所谓入朝为官就是要为陛下分忧。什么事情听到一点风声就去找陛下,跟街上哭闹打闹的顽童有什么区别?
李凤宁长长地吐了口气。
真是左右为难,想来想去都没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当年她是为了消弭一场姐妹阋墙才豁出自己的脸面和名声,把一点星星之火闹成一场科考舞弊。其中虽然有人受牵连,到底也是罪有应得。而如今事关整个赤月,如果衅由她起,闹至战火四起生灵涂炭,那李凤宁真是百死都不足以抵她的罪过。
所以,到底应该……
“宋长史弹得一手好琴,今天就为我这新来的美人弹上一曲如何?”
一道几乎是陌生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李凤宁一怔,停下脚步朝前看去。
她边走路边想事,不经意间居然走到王府的花园来了。王府花园前些年照燕州王府那里的式样改了,如今是花木假山、小桥流水,看着大有燕州风情。往常李端带着李鸾仪回来总在隆冬,所以这花园是一年四季都清清静静。今年事有反常,就连花园也热闹起来。这满园子的珠翠香粉,倒真是将这三月的春花灿烂都比下去了。
凉亭里坐着的,自然是现今十六岁的李鸾仪。她身边坐着三个已将头发绾起的青年小侍。而她对面,则站着一脸面无表情的长史宋章。
她这个妹妹,与其说是讨厌倒不如说是陌生。自小到大本来就相见的时间就寥寥无几,但凡她与李鸾仪同处一室,鸾仪之父便时时刻刻拿防贼一样的目光盯着李凤宁。于是,自然就生疏了。
不过,李鸾仪是想让宋章给她的小侍弹琴?
李凤宁看看美人环绕,一副仗势欺人二世祖模样的李鸾仪,不由挑了挑眉。
架子倒是不小,居然敢让朝廷命官给一介侍宠弹琴。当今皇帝还没这么豪气呢,今天居然让她在自己家园子里见着了。
真是奇景。
旁边的小侍伏在李鸾仪肩头,轻轻说了几句,两人一阵调笑。当李鸾仪抬头依然见宋章杵着不动,便沉下脸去,“宋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弹啊。”
宋章还是没说话,肩膀微垮,表情却朝无奈那里滑了过去。
照说宋章大小也是个官,受此侮辱好歹也要拂袖而去才合常理吧。怎么居然是一副提不起精神懒得说话的样子?那些理所当然的愤怒和气恼呢?
“大小姐。”这边李凤宁看戏看得有趣,不想那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宋章居然看了过来,还拱手一揖。
李凤宁丝毫没有偷偷看戏被人发现的窘迫,她索性从游廊的柱子后面出来,走上假山凉亭,一脸轻松自在。“文驰,”她先朝宋章拱手算是还礼,然后才转向李鸾仪,“二妹真是好兴致。赏花么?”
李鸾仪看见李凤宁,先是一惊,然后又刻意抬起下巴,到李凤宁走进凉亭的时候才低低地,充分体现出她的不情愿,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大,大姐也是吗?”
“随便走走而已。”李凤宁朝宋章看了眼过去,却见对方也正好一眼看过来,若有期冀。李凤宁唇角一弯,“倒是文驰,你不是要去我那里品茶的?我急匆匆赶回来,你倒是悠哉。你要真要忘了这回事,我可是要罚你的。”
李凤宁一派笃定自在,居然看着还真像有那么回事。宋章与李鸾仪都是一愣,而宋章接口得极快,“我正要与二小姐说呢,大小姐就来了。”
“你们真的约好了?”李鸾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李凤宁一脸自然,而宋章更是毫无破绽。
“鸾仪你慢坐,文驰我就带走了。”李凤宁也不等李鸾仪反应,直接拉了宋章就从凉亭下来。
两人一直跨过花园的月亮门之后,李凤宁才放开宋章的手臂,“宋……”
一句“宋长史请自便”还没说完,李凤宁突然眼前一亮。
对了,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如果要商量事情,这府里有个现成的好人选。虽然李凤宁不想与她说话,通过别人传个话倒是不错。而眼前这个不仅与那人宾主相得,照李凤宁从卷宗上来看,至少做事还是稳妥可信的。
真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再妥当也没有了。
李凤宁弯起唇角,“宋长史如果没有急事要办的话,不如就去我那里喝杯茶?”
宋章一愣。
喝茶什么的,当然只是临时想出来的借口,此时李凤宁这么来一句,令宋章结结实实一愣,然后下意识就回答道:“急事倒是没有……”
“如此,”李凤宁笑容愈深,“请。”
面对如此表情的李凤宁,宋章也不好明着拒绝,只能点了点头向东苑走去。
李凤宁住的东苑后门离花园不远,两人一路过去,只一会就到。
“随儿,把黎山的泉水拿到东厢。”李凤宁朝庭院里的小厮说了句,“宋长史,这边请。”之后,便将人引到东厢里。
落座,净手,烹茶,到一杯热腾腾的香茗递到宋章的手里时,李凤宁已经把事情大致上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大小姐真能肯定酒楼所见的就是那位驲落王子?”起初一片疑惑的宋章在李凤宁开始叙述的时候就是一副明白过来的神色,听李凤宁说完之后,略一沉吟,“或许只是人有相似呢?”
“不会。”李凤宁说得极是肯定,“驲落王子长相特别,与我们殊不相同,只要见过一面,谁都不会认错。”
宋章道:“那就是真的驲落王子。只是大小姐有没有想过,驲落王子疾驰入京,到底为的是什么?”
为的什么……
李凤宁皱起眉,“驲落使节入京,无非就是为了刺探赤月的强弱。赤月强,则驲落继续臣服,赤月弱,则驲落兴兵犯境。王子入京,应该也是一样。”
宋章点了点头,“如今朝中上下都是如此想法,但文驰以为,驲落那里也是一样。”
驲落……
也是一样?
李凤宁瞬间恍悟。
举凡游牧部族,秋冬总是很难熬的。其中虽然也有些食髓知味的意思,但大部分还是为了要活下去。也就是说,驲落从来都不可能放弃举兵进犯赤月。这就是目前每当驲落使节来京,举朝都如临大敌的原因。
赤月不知驲落,驲落自然也把握不到赤月的真实情况。毕竟上一次大战几乎令驲落灭国,如果赤月这几十年里一直暗中备战,又或者再出了一个名将,借着驲落主动挑衅的名头再次大败驲落要怎么办?所以要探明虚实,至少在明确能有好处之后再开战不迟。
宋章说的驲落那里也是一样,就是这个意思。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拼命刺探对方虚实,这就是现在赤月与驲落之间的局面。
但是照这么说的话……
王子会来就很奇怪了。
嫁给重臣然后刺探消息,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赤月不能让他突然暴毙,还不能让他“贞静贤淑”吗?给间屋子,软禁到死能有多难?所以求嫁这个说法,从一开始就没人相信。
至于刺探消息,就算驲落王子独具慧眼能洞彻人心,他作为一个王子能见的官员就不多。使节还能借着名义饮宴取乐,王子到底身份贵重,难道还能叫他出来陪酒?
“京师里的衙门,外有巡城兵马司,内有衙役守卫。”李凤宁皱着眉说,“且边境的布防图也不会送进京。”
所以就算驲落王子提早进京,就算他满大街闲晃了十天半个月,也刺探不到什么军情。
宋章点了点头,补了一句,“正是。吏部和兵部那里虽有记录文书,却不是写在同一张纸上。”
譬如吏部虽然有所有武将的出身经历,却是分册分地存放,就算有个熟门熟路的帮着,光是看一遍只怕也要花上好几个月。而兵部的兵力布防自然也是一样。做过胥吏的宋章自是明白,所以才会这么说。
“所以,是驲落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李凤宁想了会,皱起眉,“但是,会是什么呢?”她目光定定地看着宋章,仿佛希望宋章直接给出一个答案一样。
宋章前面根本是话说半截,却没想到李凤宁不仅听明白了,甚至还想得深了些。她略微诧异之后,只能苦笑道:“大小姐这就难倒我了。”
沉默了好半晌,李凤宁突然说道:“我明儿起,多去见见那位王子殿下吧。”
宋章一怔,“大小姐是说……”
“无论他做过什么,还是想要做什么,我们在这里猜到天黑都没有用。”李凤宁咧开嘴,露出一抹不怎么良善的笑,“有我在,至少能防止他再做些什么。而且外祖母说过,无论任何事都一定会有痕迹留下。或许我能发现些什么也说不定。”
“那酒楼里见过这件事,大小姐打算如何?”
“我还是去跟诚郡王说,如今她才是管这茬事的正主。”李凤宁一想,朝宋章笑道,“今天还是多亏宋长史提醒,否则凤宁就是本末倒置了。”
“哪里。下官也只是与大小姐闲聊了几句。”宋章说得极是诚恳,也极是客气。
“闲聊几句就能有如此功效,”李凤宁只是笑眯眯的,“看来今后凤宁要多做几回剪径的强人,多拉宋长史过来喝茶了。”
宋章一怔,不由失笑,“此乃文驰之幸也。”
第12章 王子
与温暖湿润的赤月不同,草原是一个严酷的地方。
白天日头毒辣到能晒死活人,夜晚却又冷得让人瑟瑟发抖。凛冽的野风总是早早地在男人们的脸上刻下痕迹,所以在驲落,漂亮的男人永远不会担心自己会活不长。
也所以十八年前,他父亲在被掳走的九个月后,还依然好好地活着。
他从来不以为他母亲率领人马横穿半个草原,是为了救回他的父亲。他只是她王帐里无数的男人之一,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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