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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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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驲落最是要紧。”李贤不由皱起了眉,“这回可是又说要什么东西了?”
“横竖也就那样。”李鹄笑眯眯的,“边国小民,说话也脱不了村气。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她们不嫌烦,我听得是脑仁都疼了。”
别看这李鹄笑容可掬,说的却没有一句实话。太女连问两句,她的回答都是乍听着像那么回事,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说。太女又不是稚龄幼童,饶是她脾气再好,这时候也有些恼了。而李鹄却依旧那么笑着,看着亲和柔软,却隐隐地透着一股并不把太女放在眼里的意思。
勤诲斋门外,瞬间就静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一个只是穿着细棉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她才跨出门槛,见门外这两人似乎毫不意外,只一顿就干脆利落地欠身半揖,“两位姐姐好。”
就连宮侍穿得也比她好些,偏她一脸自在地好像在自家院里看见跟自己同胞的亲姐一样。这个,自然就是刚刚从李昱那里告辞出来的李凤宁了。
“凤儿?”李贤一脸讶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贤见到李凤宁表情却是轻松了很多,语气里自然就透着一股亲近和关切。
“昨儿回来的。”李凤宁面对着赤月将来的皇帝,语气比在勤诲斋里更轻松,“今天先给陛下请个安。本来想要接着就去大姐姐那里蹭饭的,姐姐这是有事要忙?”
“我今天怕是不得闲。你姐夫也念叨你好久了,去看看他吧。”李贤接得更是自然。
“别。”李凤宁几乎是嘴角一抽,回得极快,“我等姐姐闲了再说。”
李贤先是一怔,后来不知想起什么,几乎忍不住就要勾起嘴角,好歹还是忍住了,只是再开口时就带上了那么几分笑意,“你这丫头,就是欠个人管。”
李凤宁嘿嘿干笑一声,又转向李鹄,“三姐姐,陛下刚派了我一件差事,我要在您身边跟上一阵子,您可别嫌我烦。”
若说李昱疼李凤宁是因为姨甥关系,李贤倒真有几分把李凤宁当女儿看的意思了。李昱是闲时多看顾李凤宁一眼,李贤却会在李凤宁小时候抱着她认字读书,等她大了些,就时常赐东赐西。李凤宁自小用惯了打着内造上用记号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从李贤那里得来的。
太女四姐妹越大就越面和心离,底下三个倒也不是不想跟极得圣宠的李凤宁打好关系。可惜东宫如此做派,其他几个皇女若是主动做些什么,就算依葫芦画瓢也不过是个上赶着巴结的样子。李鹄见多了李贤和李凤宁仿佛亲姐妹似的来往,如今李凤宁突然用一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不由得一愣。
不过愣归愣,在朝堂上站了十好几年的人,也不至于把这点情绪都露在脸上,当下她只说:“可是驲落使节一事?”
“是。”李凤宁紧接着,仿佛没看到两人眼里燃起的一点亮光,只笑眯眯地说,“陛下心情不错,只是看着似乎有点累。两位姐姐还是快些进去,别让陛下等了。”
这丫头,嘴倒是严。
李鹄有点意外。
平日见她在李昱身边前后奉承,只觉得她胆大嘴甜。今天这一句话,倒是可以看出来能分轻重。
李鹄收起眼里的意外,看了眼李贤。
说实话,她这个大姐是不笨的,但她也没“贤”到能把几个妹妹都比下去的地步。但是李贤,却有一个致命伤。
她无后。
就连最小的安郡王都有了两个嫡女,偏太女只有一个整日生病的庶女。她唯一一个被封为太女的理由,就是因为她早生了几年。
碰上这样纸人似的太女,再死的心只怕也要活泛起来,何况她们姐妹几个就没一个甘心人下的。而这几年除了刻意展示嫡女的健康活泼之外,老二在刑部刚正严明,她在鸿胪寺四平八稳,老四则在兵部用心操练,一个个都循着自己的法子积攒力量。母皇虽然面上还努力维持着以太女为重,处理政务时却实在不能不慢慢倚重她们三个。
太女当然急了。
照李鹄看来,太女对李凤宁这么好,一是存着讨好李昱的心思,二也是拿李凤宁来展现她的大度和手足之情,否则谁还真掏心掏肺地把堂妹当女儿看?
李鹄原以为李凤宁自小被太女拢在手里,早就息了跟她交好的想法,如今看来这个李凤宁倒不像她娘那么油盐不进。至少在勤诲斋外,在她面前,能抵得住没把母皇交代的事情全部倒给太女听,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而且刚才那句,怎么听怎么像提点。
李鹄微微弯起唇角。
不论母皇交代了她什么,只要她不捅出什么大娄子,她帮她兜下来就是。相比起老二和老四,她这个鸿胪寺卿到底还是有点不够看……
“说什么见外的话。我只怕你不来,怎么会嫌你烦。”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李鹄反应极快,她见太女似乎要说话,抢先一步道,“太女与我先进去了,你自去吧。”
想要说话的李贤一噎。李鹄已经说了让她去,她也不能摆什么架子再拦下李凤宁,只好也点了点头道:“早些回去吧。”
“凤宁告退。”
而李凤宁这回欠身行礼时,依旧是同时对着她们两个人的。
“凤儿这丫头,以前真是没看出来呢。”在跟着李贤跨进勤诲斋的时候,李鹄慢悠悠地来了那么一句。
李贤尚没接话,里面的李昱却听见了,“太女和老三?你们在说什么没看出来?”
李贤和李鹄行礼后,李鹄站起来才答道:“刚才在门前看见凤儿,就随口说了两句。以前倒是没发现,凤儿这丫头挺能分轻重的。”
李鹄就不信李昱不知道她们在门口说了什么。她明摆着就是暗刺了太女一句,御座上的那个还没发话呢,她这么急着问驲落是什么意思?
李贤在她前面,她只能看见李贤浑身一僵,却看不见李贤的表情。
而李昱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李鹄一眼,淡淡地来了一句,“何止?这丫头聪明着呢。”
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还没等李鹄想明白,李昱便说:“你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母皇容禀。”李鹄立时收摄精神,“驲落使节将于三月十五日抵京。循旧例,先安置于龙阳馆舍,上书大典于三日后在前殿举行。馆舍周围二十三户民人将于三月十日全部迁出,禁军右军已择定一百精壮士卒,到时将扮成普通百姓入住民居,直至驲落使团离京。大典所需物资共三千七百六十五件,已得两千五百……”
与此同时,安阳内城的富春酒楼,二楼雅间。
纱帘低垂,将明媚的春光挡在外面,只留下一室的暗暗沉沉。一柄竹骨的扇子从窗内伸出来,挑起纱帘,露出一双鸦青色的眼睛来。
这男人看上去应在二十上下,却依旧作闺中打扮,一身素色衣衫虽然簇新,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首饰,就连发髻也只用发带绕一圈就罢。再看他的容貌,虽然眼窝略深鼻梁极挺,姿色却只能说是中上。难看倒是不难看的,只是一句清秀周正也就顶了天了。
只是这样的人,却偏偏生着双镇定的眼睛,再配上流转着异样光泽的鸦青色,氤氤氲氲之间,仿佛藏了无数的东西在里面。
“公子。”男人的背后传来一道青嫩却低沉的声音。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穿小二衣衫的人。只是他虽作酒楼小二打扮,却单膝跪在地上,恭谨到了非常的地步。
“确实了?”鸦青色眼眸的男人语调淡淡的,仿佛问的只是一件小事。
“是。”小厮应得很是利落。
“果然是被这繁华迷了眼。”男人的声音轻柔里带着点点凉意,极好入耳,“既然如此,你送她一程吧。”
小厮似乎一愕,他抬起头来看了男人的背影一眼才道:“是。”
“阿九,”男人没有回头,却仿佛知道身后人的表情,“莫要心软。”
小厮身体一僵,又重重应了声“是”,随后又像来时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赤月的京师,”他又用竹扇挑起纱帘,声音悠悠远远的,“还真是繁华呢……”
第6章 殷六
李凤宁离了皇宫之后,不回自己家去,反而骑马朝户部衙门那里去。她在衙门前托了差役送口信进去后,便拨转马头去了衙门附近的富春酒楼。
〃世女,您来了。〃门口迎客的小二就迎上来,李凤宁才一只脚踏上地面,她已经伸出手去等着接缰绳了。
李凤宁一甩手把缰绳扔给她,〃雅间有空吗?〃
〃您来得是有些不巧了。〃小二想了想,表情顿时有点不自在,〃有位客人刚叫了结账,如今里面还乱糟糟的没收拾呢。〃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李凤宁。
〃也没什么。〃李凤宁不以为意,〃先给我沏壶茶,我随便在哪里先坐会,横竖小六也还有一会。〃
在安阳内城开酒楼,一怕得罪不该得罪的,二也怕留不住老客。听李凤宁如此好说话,小二顿时喜上眉梢。她一边把李凤宁朝里面引,一边说:〃也就是您才这样体恤,寻常的客人早就恼了。〃
李凤宁说〃随便〃,小二可不敢真〃随便〃了。她把李凤宁朝窗边的位置引,那里离大堂中的大桌稍远,窗外正有一棵盛开的桃花,也算是不错的位置了。
且说安阳内城自是有些特别风物的。常常见到学子聚在酒楼里高谈阔论,特别是衙门附近酒楼,进出必要经过的酒楼大堂里更是日日都可看到。李凤宁要去靠窗的位置,自然就经过里那么一桌人的身边。
〃简直有辱斯文!〃有个中年书生梗着脖子道,〃男人怎么可以做官?颠倒阴阳,咄咄怪事——〃
〃律法里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邻座的也是一副势要争出个是非对错的样子,〃男人可以做官。怎么,你还想说律法都是错的?〃
〃前朝就有男官呢。〃旁边又有人接话,〃人家的儿子还嫁进王府了,可见皇家都觉得好。〃
前面的话不过如风过耳,听到这一句时,李凤宁脚下一顿,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时二楼雅间的门打开,见里面有人朝外走,几个学子顿时提高了声音,一时间几乎满大堂都是她们的争执声,但是等到她们发现走出来的客人居然是个男人的时候,不少人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不在家操持家务,抛头露面居然连个面纱都没有。〃之前梗着脖子那个显然是最失望的,居然对着那个漠不相识的男人品头论足起来,〃有辱斯文。〃
那女人虽没指名道姓,嗓门却不小,不是聋子的大约都听见了。于是一桌争论的学子,加上满大堂的客人,甚至连李凤宁也不由朝那个客人看过去。
但是,那个客人居然没有生气。
莫名其妙被个不认识的人数落一通,生气、羞恼,泼辣些的回嘴吵架不是没有可能的,偏那个客人居然只是在楼梯上驻足,扫了满大堂的人一眼之后,居然还笑了笑。
不是企图遮掩羞恼的干笑,也不是假装大方心里计较的假笑,男人的笑云淡风轻,竟是颇有点底下一群人没人值得入眼,甚至连话茬都懒得接的意思。
这副习惯了立于人上的神态,即使她那几个皇女姐姐身上,也不是个个都能见到呢。
于是连带着,连李凤宁也多朝他看了眼。
只是这再多的一眼,却让她眉头一皱。这男人的容姿乍看只是中上,但是细看起来,眉目轮廓却比平常人要深些,而那双眸子,更是在黑中泛着点绿莹莹的光泽。
这长相……
〃那是特意为贵人公子预备的。〃引路的小二一回头见李凤宁停了脚,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就解释起来,〃咱们这些粗人不好朝矜贵人前凑,小子总是精细些。您放心,那些都是从好人家雇来的,绝不做低三下四的腌臜事。〃
内城里贵人多,带着男眷来用饭的绝不在少数,所以内城的酒楼多会雇些相貌清秀的充作小厮近身伺候用饭。这些小厮是为了大家大户的男客方便,寻常都不朝女客那里凑。万一传出些烟视媚行的消息,那是自己打脸了。小二深恐李凤宁误会这里不规矩,所以才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遍。
李凤宁这才注意到,从雅间出来的男客身边还有个小厮。她只看了个背影就收回视线,瞟了眼大堂中间那桌,轻飘飘地来了句,〃这里倒是热闹。〃
做得小二的,自是一听就明白,她笑了笑,〃横竖一样做生意呢。照我的想法,该叫我们掌柜的涨价才是。旁的时候不用,每月大朝那几天,挑下朝的时候涨价一倍,要多挣好多银子呢。〃
〃你就不怕人家叫一壶热水坐半天?〃李凤宁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小二,却刻意提高了点声音。
〃哎哟,您这就不知道了,读书人要脸呢。〃小二笑呵呵地也跟着放大了嗓门,〃哪好意思就着一杯白水卖弄口舌呢,这要给哪位官人看见,当成讹诈我们的地痞还是小事,污了一辈子的声名才叫了不得呢。〃
两人站在那桌书生边冷嘲热讽,直听得那些人面红耳赤。只是有个刚蹦起来喊了声,〃你——〃
小二便立时说道:〃客官是加菜啊,还是结账?您要是把之前挂的账都结了,得让我们掌柜来,小的算数差,十几笔账有算盘也算不清。〃
这已经不叫讥刺,是明踩了。
李凤宁见那人脸涨得通红,顿时只觉解气。明知道小二是看着她才刻意奉承,她便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银角子扔过去,〃嫌我不给茶钱是怎么的,带个座还在这里站半天。〃
小二立时点头哈腰地应着朝前去了。
李凤宁正要走,隐隐觉得有人看她,顺着望过去却是刚才那个无端被讥刺的男客。那个男人见李凤宁看过来,大大方方地与她四目相接,然后颌首为礼。
这是明知她不是为了他,却仍然谢她顺手报仇吗?
真是有趣。
李凤宁不由得弯起一点唇角。
她也朝男人点了点头,便跟着小二朝里走去。
不过小小一段插曲,转瞬便被李凤宁抛到脑后去。她闲坐一会,小二就说雅间已经收拾妥当,她挪了地方之后,茶点都换过一茬,门口才走进来一个人。
这人大约二十多岁,穿一身青色的官袍,身量细长,眉眼之间与李凤宁倒有五六分相似,也是一副风流隽秀的样子。她只在雅间门口一顿,看清了是李凤宁之后便大步走进雅间,大剌剌朝她对面一坐,抓过干净杯子倒满茶水,一口见底了才抬头说话。〃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快说。〃
这人自然就是外间都以一声〃殷六〃代替的殷悦平了。她今年二十整,乃是殷家两房里最小的女儿。
〃终于把衙门里的人得罪光了?〃李凤宁眉头一皱,手上却拿起壶替她续水,〃连口水都喝不上了。〃
〃你不知道,〃殷六斜睨了她一眼,〃东市的两家铺子,仗着自己背后有人吵得不可开交。屁大点事——〃
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居然连粗话都出来了,李凤宁听着不由一笑。〃谁让你喜欢待在金司那个地方不挪窝,这种鸡零狗碎的事你还经得少了?再这么说话,我到姑父那里告状去。〃
〃从小到大就知道到处告状!〃殷六白她一眼,〃我就是爱这个地方不行么。跟大姐二姐似的,整日要操多少心?〃
〃那你还那么多话。〃李凤宁也是眼睛一瞪,〃两位姑姑恼了你多久?如果不是仗着外祖母疼你……〃李凤宁埋汰她成了习惯,但是话说到这里时却是一停,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阖家上下,就你得了字条,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说到过世的长辈,殷六的嗓音也有了几分萧索,〃祖母走了一年,府门前停的车马就少了一半多。真真是……〃
〃对了,说起这个,三姐还是在闲职上晃着?〃李凤宁眉头一皱,〃她出孝都多久了,怎么……〃
〃听姨母和母亲说,可能西北军情有变。〃殷六眉头皱了下,〃我倒觉得不用去最好,闲职就闲职,总比打起仗来丢了命的好。咱们家又不缺这点功勋。〃
〃又是驲落,〃李凤宁说,〃今天倒是一直听见这个。〃
〃一直听见?〃殷六猛转头看着李凤宁,慢慢瞪圆了眼睛,〃今早我听说你又进宫了……难道陛下派了你使节团的差事?〃
李凤宁不好随便把奉旨的内容往外说,见殷六自己猜出来了却也没有否认,只是点了头,〃说是由诚郡王主理,我就是跟着去看看。〃
〃以前倒是不怕的,不过学着经点事罢了,陛下一向爱护你。只是这回……〃殷六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神色一派凝重,〃你自己小心点。〃
〃……怎么?〃李凤宁不由一挑眉,〃有什么不好的?〃
〃这回要跟个皇子来,你知道吧?〃殷六见李凤宁点头后,继续说道,〃我手里管着那摊事,见的人南南北北都有。从西北边过来的商队一直有提一个词,翻成汉话大约就是'监国皇子'的意思。〃
〃皇子还能监国?〃这回连李凤宁也脸色古怪起来。
因着家里人的关系,她也不会看轻了男人,跟一帮子迂酸一样觉得男人没见识。但话又说回来,女人主外男人持家到底是如今天下的常理。真有本事的尽管出谋划策,但是把个男人推到前面,还用上监国的名头……
这驲落的女人就咽得下这口气?
〃这回使节里就有个皇子,陛下让我去接待他的。我以为陛下是不想太当回事,也不好叫太女和几位皇女纡尊降贵才把我拉出去应景。〃李凤宁越想越觉得不对,跟殷六对视了一眼,〃难道……〃
〃不,不至于吧。说了是监国,哪能那么容易就来这里……〃殷六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不过商队都是走过看过,问过路的风俗规矩还行,问皇子未必有什么准信。〃
〃也行。〃李凤宁点了点头。
两人说定了正事,一时便安静下来。
殷六不知突然想起什么,一脸古怪地直盯着她看。
〃干什么?〃正喝水的李凤宁差点呛了一口,瞪了她一眼。
〃你今天火烧火燎地叫我过来,就为了这个?〃
〃那个……〃说起叫她来的缘由,李凤宁一时不自在起来,〃其实也不是……〃
〃不是?〃
〃两位姑姑……这几天有没说起我过?关于外面传的闲话什么的……〃
〃你是说,〃殷六嘴角一勾,坏笑起来,〃你住青楼不回家那茬?〃
被戳穿的李凤宁一噎,好一会才终于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殷六,〃两位姑姑没生气吧?〃
那一副小儿女犯了错,生怕长辈生气的样子逗笑了殷六,〃哟,这真是我们李大小姐?竟然让我看见这个光景,真是千年难得。〃
李凤宁一时羞恼起来,只是眉头一皱间就勾起嘴角,〃我倒是忘了那个地方正在您的名下呢。我要真在那里一住半个月,大姑姑舍得骂我,还有大姑父心疼我,倒是你那顿打是吃定了。〃
殷六一瞪眼,半天里也只是说出这么句话,〃我这是前世了做了什么孽,竟然被你缠上。〃
李凤宁挑着眉,眼神避也不避地与她对视着,半晌,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哎,对了,爹说都有大半个月没见你了,叫你去吃饭呢。听说你娘回来了,你来不?〃
〃去,当然去。大姑父果然心疼我。〃李凤宁眼睛一亮,〃她要回让她回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啊……〃殷六看她好一会,〃那到底是你亲娘……〃
〃亲娘?〃李凤宁表情一凝,嘴角边的笑变成了冷笑,〃连你也要说这个?〃
殷六叹了口气。
〃要不是外祖母当年挑的管事个个忠心,我连新衣服都穿不上几身。〃李凤宁越说声音越冷,〃身边人我就算不求知冷知热,她们倒好,连个敷衍了事都说不上。〃
〃这还不是因为你不回去?〃殷六说,〃她再怎样,也不至于叫下人苛待你。底下人虽有偷奸耍滑的,总也不见得个个都是这样,你成日地不回去,人家有心好好侍候也找不见你人啊……〃
〃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难道我还要做牢头盯着她们干活?〃李凤宁越说越恼,〃外祖母房里的芸香和柑橘对着我哪里有不用心不尽心的时候?我又不是姓殷的。〃
〃罢罢罢,我不跟你说这个。每次只要一提你娘就炸毛,好心劝你反听你胡扯一通。〃殷六说着,就站了起来,〃横竖爹的话我带到了,这就回去了。〃
〃你还要回衙门?〃李凤宁被她说得赧然起来。
〃还不是怕你这个小祖宗等急了?〃殷六翻了个白眼,〃东市那几个还没吵完呢,我说要了要解手才出来的。〃
〃你心眼也别太实了。说是看重,不到得罪人的时候想不起你来。〃
那边殷六却已经摆摆手,扔下一句〃有消息就告诉你〃后,几步就消失在门外了。
第7章 离弃
年轻姑娘家,谁没经过这个时候?
梓言闭着眼睛枕在浴桶边上,在早已凉透的水里懒懒地动了下。
都是打那个年纪过来的,哪个女人都是这样。
梓言慢吞吞地睁开眼睛,从水里站起来。
大小姐在正君这里长大,奴家在一旁看着,活泼淘气是有的,但是谁见她有让人担心的时候?
梓言拿起搭在一边的浴巾,慢慢擦干自己的身体。
这挹翠楼既是殷六小姐的产业,梓言爹爹也与王府的人差不了太多。大小姐到你这里散心,殿下与正君当然是不在意的。今天遣奴家过来,也只是问一声梓言爹爹,大小姐可是有了中意的人?如果是样貌品性都过得去,梓言爹爹直报个数好了,几百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奴家尽可以做得这个主。
不过王府不比这里清闲自在,不管谁进府,学上一年半载的规矩总是要的。魏王殿下身边来往的不说,连服侍的人也多是宫里赐出来的,大面上总要看得过去,否则也是下大小姐的面子。
梓言放下浴巾,拿起中衣。他无意间一转眸,看见桌上一锭齐整锃亮的官银,像是被蜇了一样立刻弹开去,但是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去看。
昨天李凤宁在他床上歇了一晚,今早才一走,东宫就来了人。积年的老宮侍说话时倒是语调轻柔嘴角上翘,可那双眼睛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冰冷和蔑视。
何况这一番话下来,就算人家嘴上说得再客气,梓言又哪里会听不出来那是警告?
照常理来说,东宫使人来说这么一声,他就该老老实实地听劝。那个是人中凤,他却是脚底泥。不要说攀附了,大约搭在一起说都嫌脏了人家的嘴。
这些他都知道的。
梓言走去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荷包来。里面藏着一张字条写有“凤丫不哭”四个字,而绣着蝙蝠纹样的荷包本身绣工精致,还串了金线和玉珠,颜色却是半新不旧,看着仿佛有些年头了。
梓言把荷包捏在手里。
最初那一声骂算是结了缘,之后李凤宁一回又一回地过来,他的屋子不知进过几回,但即便是昨天,也只是在他床上将就了一晚。平时捎带的东西,天热送扇子,天凉了送手炉和银丝炭,与她说话时但凡咳上一声,第二天必有清凉润喉的零嘴送过来。她是没把他当成那种人,她是把他放在心里了。
但是……
但是,这样的人却是他怎么都妄想不起的。
东宫的宮侍不说,他也知道自己身份低贱。不要说什么名份,就算站在她身边端茶倒水都没那个资格。他心里一直明白的,只是每当看着那个人的眼睛,听着那个人的声音,那些赶她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算终究有那么一天,他也只愿意蒙着眼睛只看现下。
而现在,这一天终于到了吗……
梓言握紧手里的荷包,像是要把荷包捏烂一样。
〃我这是来得不巧,〃门外传来一道戏谑的女声,转瞬就进了屋子,〃还是来得正巧?〃
梓言艰难地试图阻止自己抬头,他的眼睛却仍然在第一时间就罔顾他的意志,看向那个不告自入的人。从门外踏进来的她眸子里暖意融融,仿佛见到什么心爱的人一样。
梓言心里一阵刺痛,咬着嘴唇转过脸去。
〃好香。〃那人却只笑盈盈地凑近他地脖颈深吸了口气。
那近在耳边的低语柔软得让梓言心里一颤,然而那个人却从来不是乘机亵玩的人,她只伸手替他整理起衣衫来,〃也不穿好衣服,你这是发的什么呆?〃
梓言闭上眼睛。
〃虽然说开了春,现在又是午后,也要小心着凉。〃她仔细地替他拉好衣襟,又系上衣带。
他闭上眼睛可以不看,但他的耳朵却不能不听,而似乎是因为离得近了,她身上那股被体温熏出来的淡香越发明显了。
对了,昨天晚上也是……
吹熄了灯之后,她虽然规规矩矩地连根指头都没伸过来,这股淡到几乎没有的香味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存在。
那个时候的他……
〃累了?〃明明才十八岁,为什么声音就可以这么温暖。
梓言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拢在怀里,她雪白的脖颈几乎就贴在他的眼前。
他想,一口咬上去……
〃梓言?〃或许是他太久不说话,她的声音里添上几分疑惑。
梓言用力闭眼,然后再猛地睁开,〃你以后,别再来了。〃
〃这是怎么了,哪里得罪……有谁说过什么了?〃先前还带着几分调笑的李凤宁不过一眨眼之间就想到了,她眼睛一眯,流转起隐隐的怒色。
〃我以为你明白的。〃梓言说,〃我还能怎么样呢?不是嫁去做小,图个几年的风光,就是找个鳏妇嫁了。〃
李凤宁一怔,皱起了眉。
〃而你,你能纳我做侧?〃梓言抬头,定定地看着她。
李凤宁一愕,张开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梓言心里一闷。
他是真想她说些什么的,即使许他些根本做不到的事,他就能给自己一个借口。
但是,李凤宁不是这样的人呢。
一时间,梓言也不知道自己该是高兴,还是心酸。
梓言垂下眼,〃我一早就托了媒人,如今说是有信了。我总不能让人把轿子直接从这里抬出去,所以你……〃
〃所以你现在这是要跟我撇清楚?〃李凤宁声音冷了下来。
梓言一呆。
从没听她用这种语气说过话的他慢慢抬头,即使明知道她不可能不生气,却在接触到那双燃着怒火的眸子时忍不住一瑟。
〃我欠你太多。〃梓言一咬牙,慢慢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我也没什么能还给你的……〃
梓言声音越来越轻,想要解开衣带的手指却在发抖。第一次觉得,在别人面前宽衣解带竟然如此难堪。
〃好,真是好。〃李凤宁瞪圆了眼睛,随后猛地一把抓住他的前襟,用力到几乎把他人都提了起来,却到底制止了他的动作,〃亏我——〃
梓言忍不住抬头,却在对上那双寒光闪闪的眸子时又再度低下头去。
〃你不要后悔。〃说着,李凤宁突然松开了手。
他当然不会后悔,因为这些根本都就不是他的真心话。
但是,他能怎样呢?
他是能倒回去拦住把自己卖进青楼的继母,还是能把她变成寻常百姓?
若只是想寻个出路,扒上一个牢靠的饭碗,眼前这个就是最好的人选。但他偏偏就不舍得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用在她身上,所以除了离得远远的,他还能怎样?
〃求……〃只怕自己抬起头来就泄了情绪,梓言只能福身行礼,深深蹲下去,〃大小姐成全。〃
好一阵子,没有任何声音。
就在梓言都忍不住想要抬头的时候,头顶上传来轻飘飘的一句,〃……成全我没那么好的肚量,你要撇清,那就只当我们之间从来都不认识。〃
从来……都不认识?
梓言心里一颤,一股酸意漫了上来,她竟然说……
只是等他抬起头时,却只能看见李凤宁大步远去的背影。
李凤宁冷着脸大步朝外走,熟知她身份的小厮护院本来颇有几个想上前讨好奉承,见她脸色不好纷纷止了步,于是她竟然一路走了出去,转眼功夫就到了大门外。
才站到大街的青石路板上,李凤宁脚下一顿。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又转身回去。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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