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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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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伤好了,”李凤宁低头,唇落在他额头上,“好不好?”
“真……的?”
“真的。”
“凤宁,你……”小心翼翼的叫了她的名字,在没有看出她有什么反对的意思之后,梓言有点急切地加了一句。“不生我的气了?”
不生气……
李凤宁慢慢吸气,然后又长长地呼了出去。
他们之间的问题,或许是永远消弭不掉的。每每想起今天的这件事,她就会懊悔和责怪自己,但是想起梓言作为补偿品的出现,她又会忍不住愤懑。她不想再度回到那种死循环里,一边没法放手,一边又忍不住在语言上伤害他。
现在想想,她真觉得那样太累。
所以与其说是不生气,还不如说,她是不想生气了。
既然她总要有放下来的一天,还不如直接就用这个理由,总好过再这么下去,既折磨了他,又用他来折磨自己。
“嗯。”
只要她放下来,她就可以回到过去那种有他陪伴的日子。她不用去青楼,就能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然后听他用清透的声音,说着那些又自私又不合规矩,却全是为她着想的话。
李凤宁低头,这回她把唇贴到了他微凉的唇上。
想想就觉得很不错不是吗?
她不过唇上微微用力,就得来他的迎合。她伸舌过去,将自己的温暖送进那一片带着血腥气的干涩里。
“小姐小姐,”“嘭”一声大响,书房门口陡然一亮,“洗澡水好了,可以……小姐,你们在干什么?”
李凤宁眉头一皱,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别扭。
随儿这个孩子,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了。
李凤宁慢慢坐直身体,然后回头看了随儿一眼,“这么大人了,敲门都不会?”
随儿明显一呆,随即嘴一抿,有点生气似的一扭头。而已经回过头去的李凤宁根本没看到,她只是起身然后再度把梓言抱了起来,再之后大步向卧室那边走去。





第37章 投效
严孝成笑眯眯地递上一只荷包。虽然袋口收紧了,里头那个足一两的银锭的形状却还能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在伸手接过后,对面那个穿着灰褐色麻布衫的仆役脸皮子就抖了两下,变戏法似的换上了一副和气的表情。“严指挥您真是客气。”仆役一边说,一边转身朝里走去,“请跟我来。”
她是官,即便巡城兵马司从来就不是个鸡零狗碎的衙门,她个从六品的巡城兵马司指挥使好歹也是个把名字写在吏部名册上的官员。而眼前替她带路的是个仆役,也就是说,那一纸卖身文书让她跟王府里的花瓶没两样。
但是,俗话都说宰相门前九品官了不是?何况魏王乃是当朝正一品的亲王,最得如今圣人宠爱的亲妹妹。她府里但凡出来一只狗,只怕也是比旁的金贵些。
严孝成笑眯眯地看着游廊外修剪整齐的花树,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种宁静又驯服的嫩绿色。
她笑得不勉强,真不。
“自我家殿下回府之后来求见的不少。”带路的仆役一边熟门熟路地在游廊里一会左拐一会直行,然后转头用一种极不经意的口吻说,“来见大小姐还许进的,您却是头一位。”
严孝成自然看得出她一脸打探的意思,却扬起与她一张圆脸最相衬的憨厚笑容答道:“前些日子小女娶亲,承蒙大小姐关照才买到了足够的酒水,今日是来道谢的。”
“是吗。”仆役明显地失望起来,似乎连说话的兴趣都没了。
而即便在仆役转过身去之后,严孝成的表情依旧没有变过。她这句话倒也不算是骗人,却只能归属到“借口”,而算不得“目的”。
转角时,严孝成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一片瓦当,瓦当上是一只阳刻的凤凰。
魏王李端乃是皇族,她的府邸自然用得起凤凰。只是……
她脚步略顿。
沿着看过去,居然没找到哪两片瓦当上的凤凰是相同的形态。再远些是高大的树木,而当她再次走动起来时,因为方向的变换不同,隐约可以看到树后有房屋,而房屋之后还有树木。
这就是……
“荣华富贵”。
直到这个时候,严孝成的表情才微微不同起来。
“大小姐的东苑就在前头,”仆役在刚刚能看见苑门的地方就停下来,“您请自便。”随后便丢下严孝成一阵风似的就没影了。
饶是严孝成也是目瞪口呆了一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好笑得摇摇头。
看来,那些“消息”都没错。
不过……
她的“消息”又什么时候出过错?
拉出一抹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笑,她举步继续向苑门那里走去。
“严指挥使请跟我来。”
一跨进东苑,就仿佛变了个地方似的。引路的小厮半垂着头,既不与严孝成目光交接,也不多说一个字,竟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连带着刚才还敢轻松着打量四周的严孝成不由得也严肃起来。
“今天又是干什么来了?”严孝成才一进门,就听一道说不出懒散还是提不起精神的声音朝她这里飘了过来。
严孝成脚下一顿。她先打量了一下屋子,粗看只觉宽敞大气之外,她也看不出什么门道,连忙调整了脸上的表情朝此间主人那里走了过去,“这不是好久没见大小姐了,她们就怂恿我过来给大小姐请个安。”
话说出口的时候,严孝成心里略有不安。
当然不止是理由太过单薄。
而坐在书案后那个跟她女儿一般大的年轻姑娘,果然抬起一直黏在书上的眼睛,朝她看了眼,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严孝成的年纪要翻李凤宁一倍,她一步一步从个普通刑部衙役磨上来也不是白给的。而巡城兵马司的差事,整日不是与权贵周旋,就是跟地痞刁民磨嘴,更加不是什么不见世面的轻省活计,这样的她在李凤宁的目光下竟然心里打了个突。虽然到最后,她好歹还是绷住了。
“你还要我请你坐吗?”李凤宁又埋头下去。
严孝成心里“咯噔”一下,开始觉得不好了。她一边慢吞吞地坐下,一边寻思着要怎么开口。
说一入官场深似海未免太过矫情,倒是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却实实在在。她其实自己也承认,除却手里还没人命这一条,她真算不上是个好官,也不能算是个好人。不过小官也有小官的生存之道,而前些天听到的某些话,让她实在是坐不下去了。
“听说……”严孝成舔了舔嘴唇,“大小姐看王府里有些人不顺眼?”
巡城兵马司是干什么的?
从救火、抓毛贼,到巡街和邻里劝架,京师安阳之内一切鸡零狗碎的闲事杂事都是巡城兵马司的活计。即便出个江洋大盗要围捕,还得巡城兵马司出人在前头引路在后头吆喝,当然事后通常都是功劳全部归捕快拿走,她们的苦劳没人想得起来。
这且不去说她。接下来便有个大问题,谁都知道京师最不缺的就是贵人。譬如有一对邻居争地,为了几尺见方的地方能打起来。两家表面上都是普通民人,但一个或许就是御史的夫姐,另一个又许是尚书的表亲,一个不清楚得罪了谁,回头一句告诉,她就完了。
所以,她必须得“知道”。
也所以,她就知道了很多不该她知道的事。
李凤宁原本看着书的动作一顿,然后慢慢抬起眼来看着她。
“听说,您不太喜欢那个总管。”严孝成小心翼翼地说,“您看,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因为大小姐喝斥了几句,于是总管背后教唆马伕去给大小姐一个难看。起了色心的马伕想着一石二鸟企图淫侮大小姐的身边人,却没想到居然被大小姐抓了个正着。
王府里到现在还是一片风平浪静。但是严孝成敢拿她一身官袍打赌,李凤宁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而看看挹翠楼就知道,李凤宁这人如果想做什么,绝对不是“想想”就算了。
而雪中送炭,永远好过锦上添花。李凤宁如今想做点什么又手头缺人,真好比是有人把一只凤凰蛋双手捧到她面前。
“当初小六说你耳聪目明,我还有点不信的。不过挹翠楼这一遭后我们也总算有点交情。老严你可想清楚了,”李凤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一会,“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李凤宁要收拾王府总管,在这里头出过力的,无论如何都是“自己人”了。如果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严孝成死都不会瞑目。
所以,她甚至难以克制声音里的欣喜,“多谢大小姐成全。”






第38章 圣旨
“陛下口谕。韩王李翊聪敏谦良,汗王养子多西珲李拉库贞静娴雅。”中年的宫侍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龙阳舍馆的正堂里,“现赐多西珲为韩王正君。着汗王养子多西珲即日启程往凉州完婚,免误佳期。”
穿着一身花纹繁复、颜色鲜艳的驲落式骑马装的多西珲即使平时再镇定,这会也不由露出愕然的神色。他顾不得再装温婉沉静的样子,双眸直直地看着宫侍,“韩……王?”
即便听见赐婚之后想要知道是人之常情,可哪有当着天使的面直接问的?
说轻了,就是轻狂;说重了,就得朝“不满”那里想了。
宣旨的宫侍脸瞬间就挂了下来。
“王子殿下不是赤月臣民,没听过韩王殿下也是有的。”跟在宫侍后头的鸿胪寺少卿季元仁连忙开口打圆场,“这位殿下出身高贵,乃是永安皇帝次女李济彰殿下的嫡长女,封地在凉州的宣城。韩王的王衔由先帝亲口应允三代之内不降等,封地又是所有亲王里最靠近驲落的。殿下,这真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呢。”
季元仁啰啰嗦嗦那么一大堆,就是再钝的人也回过神来了,何况多西珲。他双眸一垂,先躬身行礼道“谢皇帝陛下赐婚”,然后摊开双手伸出去。
宫侍见他一副识好歹的样子,脸上也缓了几分。他将手里用黄绫写就盖了玉玺的旨意朝多西珲手里一放,“旨意传过,奴婢这就回宫复命。接下来就要劳烦季少卿了。”
“您慢走。”
前头还是一副和煦可亲的样子,季元仁在宣旨的宫侍前脚刚刚踏出门口时,脸色就是一阴。待她转回身体面向多西珲的时候,几乎无法克制她的急怒。“王子真是好本事。哄了人家半天,就哄来这么个结果。”即便她压低了嗓音还说了驲落话,却愈发凸显出她的咬牙切齿,“你要怎么对我家殿下交代?”
看着手里的圣旨,本来表情里还有点茫然的多西珲,在抬起眼看向季元仁的这一瞬间眼神就冷了下来。他转眸掠过季元仁,就像掠过一张桌椅板凳,居然一句话都没答,就这么回身朝主位上坐了下来,然后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茶杯。
季元仁怒气上涌,她握紧拳头,朝前重重踏了一步,却在多西珲的一声冷笑之下僵在原地。她几乎把自己的脸都憋得扭曲了,好一会才阴沉着脸说:“王子之前就知道会有这道旨意?”
“不知道。”多西珲先前还一脸平常,却在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圣旨之后再次怔忡起来,就连声音也忍不住轻细了几分,“她没跟我说过。”
“她夜里买通侍卫翻墙进来,殿下和我都以为……”季元仁也不由得看向那道圣旨,她皱着眉,“果然还是小看她了。我早就向殿下进言,不要把李凤宁当成寻常孩子,殿下却总是不听。”季元仁眉头紧锁,一双眼睛死死瞪着那道圣旨,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多西珲看向季元仁。
季元仁这才反应过来,她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前些年,有人买通东宫冼马诸葛其将一些逾制的东西藏进东宫书房。但是到最后,却在诸葛家起出了不少赃物。”季元仁说,“殿下一直认为是太女警醒。但是事发那阵,太女带着正君跟随圣人东巡,东宫里根本就没个主事的人。”
“是她?”
无论如何,这语调听着都似乎柔缓了几分。季元仁再看多西珲,平时总是一脸冷冽的多西珲这会却一脸关切。
这到底是谁把谁给哄了去。
季元仁才要冷笑,想起眼下被硬生生打乱的计划,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原本进展顺利,我家殿下先助你嫁给李凤宁,你再透过她拉拢殷悦平,于是整个边境互市就落进我家殿下掌握。”季元仁恨恨道,“到底是谁把消息透出去的!”
她一脸恨不得生啃了泄密者的表情,自然没看见多西珲表情里掠过一丝不自然。
“殿下虽然一早就嘱咐我不要走漏风声,现下果然就惹出事来。” 季元仁怔了瞬,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任谁知道了之后,也都是这个反应。”说着,她斜睨了眼多西珲,甚至没掩饰自己的讥诮,“谁能容忍自己娶一个……何况李凤宁从小就被圣人和太女宠着,恼起来也是理所当然。”
她话到嘴边掠过去的,自然就是多西珲的身世。
前几日不知从哪里传扬起来,说多西珲生父曾被外族掳走一年。多西珲不是驲落汗王亲生儿子的消息仿佛炸锅一样瞬间便传得沸沸扬扬,而仅仅几日后的今天圣人便下了这道旨意。因为之前一概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所以季元仁就认定是李凤宁听说了后,一怒之下求圣人将多西珲远远发配。
“原想把她拢过来的,殿下却因为城外那件事只能上书求责。”季元仁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等风头过去了,再请殿下亲自出马了……”
“季少卿。”不知什么时候打开圣旨的多西珲眼睛定定地看着某一行,然后他突然抬起头,“我想见她。”他的语声里甚至带着一丝急切。
季元仁先是一怔,随后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王子倒是锲而不舍,不过……”
“去告诉她,我会去凉州。”多西珲说,“但如果她不来送行,我的马车就不会离开安阳。”
这不像一国王子该说的话,更不像是多西珲会说的话。
但是季元仁看着不知为什么一脸坚决的多西珲,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多西珲如果真这么做了,不是她能够拦得住的。
只能看着他,皱起眉。





第39章 劝说
带着草木清香的暖风吹过来,如烟似云的纱裙泛起一阵雾霭似的波纹。
原打算糊窗子的烟云绡做成裙子之后,藕粉色仿佛轻烟似地晕染开来。比寻常阔了两指的腰带正好衬托出男人纤细的腰,而一件没有任何纹饰的松花色半臂不显寡淡,反倒衬得整个人都清爽自在起来。
“好歹是个大家小姐,总这么素淡算什么呢。”男人莲步款款,绕过书案走到不知呆坐了多久的李凤宁身边,也不等她答应,就拿着一块玉佩,然后俯身朝她腰带上系去。
李凤宁是在梓言的手都碰上她腰带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似的瞥了他一眼,身体虽然顺势仰后了些方便他动作,嘴上却漫不经心地来了句,“又不出门,戴这些劳什子的干什么。”
“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好,”李凤宁虽然这么说了,梓言却没有停下打结的动作,“还要我干什么呢。”
之前目光仿佛粘在书案上一样的李凤宁,听到这句话后却是一怔。因为贴太近反而看见他的脸,一时又品不出这句平淡的话里到底蕴含了什么情绪,李凤宁下意识要伸手掰过他的脸,目光却不免落到了他唇角的裂伤上。
无论他用了什么颜色的唇脂,只略一贴近些却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李凤宁不由得眉头一皱,虽然在梓言能够发现之前又恢复了平常。
“凤宁,”系完腰带之后,梓言却没有立刻直起腰,他先是低低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待到她看着他的时候才抬眸,“不论你要做什么,别为了我。”
那双眼角微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也任她看着。他用这种方式将自己最本来的想法铺陈在她面前,也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认真。
李凤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外头都说巡城兵马司的严指挥心黑手狠。”梓言有些急了,稍稍提高了一点声调,“她手底下养了一群乞丐和痞子,看准哪家有点油水就去惹事,然后她再带着人去平息。”
真的是……
“凤宁!”梓言见她还是不说话,这回真急了,“沾上她对你的名声没有好处。不要为了没人帮你教训总管就用她,我——”
他不拦着她教训总管,却又为了她的名声说不能用严孝成。
终于是回来了啊,她的梓言。
没有旖旎,没有感动,除了一点点在不知不觉中扩散开来的温暖,这一刻李凤宁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她只是手上一用劲,将梓言拉进怀里,然后顺势就把脸贴到了他的心口上。
原本半弯着的腰的姿势根本站不稳,虽然说即使站稳了他也不会抗拒她的动作,梓言在感受到李凤宁的动作后,只是放松身体任她靠上来。他抬起左手从后面搭在她的肩上,“……凤宁?”
“我早就知道。”闭着眼睛的李凤宁说。
梓言猛地低头,瞪圆了眼睛。
“严孝成养痞自利的事……”李凤宁睁眼眼睛,看着一脸吃惊的梓言,话到嘴边变了个样子,“京里知道的人不少。”
巡城兵马司虽然管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也少这个衙门不得。换个无能的指挥使,使京师白日火灾连连,夜间盗贼乱窜自然不好,而那个外表看上去憨厚可掬的严胖子,却有一项当初谁都没有意料到的本事。
她知道“很多事”。
起初该不是有意的。毕竟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何况这京师重地,五品六品简直多如牛毛。差事就是满大街闲晃的巡城兵马司,当然更要打听清楚谁家是普通百姓,谁家又打死都不能得罪。严孝成本就不蠢,一边细心经营一边用心打探,最后居然能将许多细枝末节串联拼凑起来。
小六告诉她巡城兵马司指挥使消息灵通的时候她还不信。挹翠楼开门做生意的头一天她不过略露出点意思,严孝成就打蛇随棍上,这才不由得李凤宁不信。如今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眼巴巴地靠过来,不过一来她还算知道分寸,二来耳目灵通些也不是坏事,三来她手里空空总不是个事,李凤宁这才算是点了头。
不过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不用说给梓言听了。
李凤宁不怀疑梓言的心,只是被她拥在怀里的这个却不是能商量这种事的人,就免得他担心了吧。
而那个可以商量这种事的男人……
李凤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溜回书案上。
书案上躺着一把短刀。
短刀没有刀鞘,薄如纸的刀刃露在外面。刀柄上镶嵌着几块天蓝色的绿松石,虽然是用黄金做成,但是黄金的成色却不是太好。
梓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是……驲刀?”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就把短刀拿了起来。
李凤宁下意识地眉头一皱,那句已经冲到唇边的“别动”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听说每个驲落人,都会在出生时得到一把短刀。这把刀跟着他们长大,跟着他们一辈子,最后会跟他们到坟里去。” 梓言握着刀柄,把短刀拿在手里细看,“男用金玉、女用铁石,这把刀又用黄金又用松石的,应该是男人的……”
李凤宁下意识地手上一紧。
“凤宁,”梓言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干涩与艰难,“这是……驲落王子的刀?”
李凤宁慢慢抬起眼,然后望进一片惶惑不安里,于是那句到了嘴边的“嗯”,不知怎么的就说不出来了。
“你要……娶他?”梓言的声音里,隐隐有了轻颤。
“陛下把他许给了韩王。”就连李凤宁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这句话里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情绪。
伤心吗?
他与她是什么关系,哪里轮得到她来伤心。
但是那种萦绕不去的怅然与无措……
“但是,你喜欢他。”接着,梓言却像是要揭破什么秘密似的。
“……喜欢?”这一回,李凤宁是真正地茫然了。她想要冷笑的,却最终混合成了一抹落寞与不解,“他独自潜入安阳,命令刺客杀死先遣的使节。之后还胆大包天地把那个刺客带在身边,亏我见过几回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
梓言收紧了拥住她的手臂。
“我信了他的话,带他去城外山上赏花,但那只是他一早安排好的戏码。亏我当时思前想后,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把他完整带回去,却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只是一场猴戏。”李凤宁越说声音越低,渐渐的,那股深藏在心底的恨意慢慢翻腾起来,“亏我想尽办法隐瞒他的身世,求了姐夫,还为他想到盐矿,一切的一切只为解他之困,但是他呢?”李凤宁说,“他居然还嫌不够,他居然让鸿胪寺的人传话过来,说我不去送行,他就不会离开安阳!”话说到最后,已经成了一片翻滚在喉咙里的低吼。
“他说,你不去送行,他就不离开安阳?”梓言眉尖一颤,忧虑与酸楚几乎无法克制地泛滥起来,但他还是努力弯起唇角,试图拉出一个笑来,“凤宁,去见见他吧。”
“我不去!”将脸贴在梓言的胸口,以至于声音都闷闷的。
“凤宁,你会后悔的。”梓言柔软下声音,轻抚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他要嫁韩王,就一定要去凉州,那么这或许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李凤宁身体一震。
“何况你襄理节贡,王子离京你也应该去送的,不是吗?”梓言抚着她的后颈,“凤宁……”
“别再说了。”好半晌,李凤宁终于抬起头,弯着的唇却只是勾勒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我去就是了。”





第40章 契约
安阳城外一里,君归庭。
五十多年前大将军李玥吟得胜还朝时,永安帝下令百官郊迎。当时为停留整幅御驾而修建的亭子御赐名为“君归庭”,此后一直作为外放官员进京陛见候传之用。
而驲落使节抵京离京必然得在君归庭,当然不只是为了表达赤月战胜国的地位,毕竟让李玥吟大将军以皇子之身得授大将军之衔并名垂青史的正是驲落的战败。也于是,驲落王子启程离京的地点,当然也就必须是这个地方了。
多西珲来时前呼后拥,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赤月随从的护卫都能拖出半里地去。眼下要走时,庭外只稀稀落落几辆马车不说,驲落和赤月兵士统共不过三十,贴身小厮更是一个都没有。在这偌大的君归庭里,多少显得有些凄凉。
虽然,如今要走的那个正主脸上没有多少不甘与黯然。再谦逊也只能用“齐整”和“还算端正”来形容的脸上依旧是一派波澜不惊,只那双鸦青色的眼睛却时不时地飘向君归庭的入口。
他倒是坐得端端正正,一旁显是赤月军士领头的女人却满脸焦急。她看一眼端坐如山的王子,眼里滑过太明显的鄙夷,还是不得不说:“王子,时候不早了。再不启程……”但是多西珲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似的,于是这军士虽然表情愈发不满,却只能垮下双肩,放弃似的跟他看向同一个方向。
而她的焦急显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因为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人出现在君归庭的前面。
从外头步道一路不疾不徐地走来,顺着亭前台阶而上,这人最后停在了离驲落王子足足有三步那么远的地方。这人尚未及冠,一身又是极普通的布衣打扮,只略没眼力的大概就当成平常人错过去了,总算这军士官衔不算太低,又时常在宫里打转,只等那人脚步一停就连忙拱手行礼道:“大小姐。”
说起来,这倒还是军士头一回离她这么近。传说中的魏王长女,出入皇宫如入自家后院,圣人与太女都疼若己出的李凤宁,看着倒不像外间传说的那样好色跋扈。虽然略嫌苍白了些,但是身姿挺拔步伐平稳,显见不是耽于酒色的。只是那张生得极好看的脸此刻表情却不太好看,或者该说,简直黑得就跟锅底一样。
不过,也难怪。
军士仗着自己戴着头盔,鄙夷地瞟了眼背对她而坐的驲落王子。
任谁被这么个人说,她不来送行他就不走,都得是这个表情。
“凤宁。”进了君归庭之后,多西珲这还是第一回开口。
军士吃惊地看向他,虽然只能看见他的后背,却依然无法立刻收回视线。且不说开口就叫名字,这一声,怎么听怎么熟悉。每回她轮番戍卫大半年后归家,她夫君就是用这种语气叫她的名字。
这个驲落王子他……
军士难以置信地看向李凤宁,然后松了口气。好吧,她的表情依旧没变。之前京里的确是有些风言风语,说魏王大小姐居然舍命去救驲落王子,两人之间定是有些什么,如今看来倒不像的样子。
“你想要什么?”在李凤宁不笑的时候,特别是当她眉头微皱的时候,那种打小就跟在圣人身边熏染而来的气势就会显露出来。即使她语调平稳,即使她丝毫没有任何动作。
军士心里一凉,猛地低下头。虽然明白她根本不是在对她说话,却仍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刚才居然没有直接告退。
“你为什么要生气?”多西珲说。
他的语调只能用十分冷静来形容。没有疑惑,没有质询,以至于这个该是疑问的句子听上去倒像是对某种事实的陈述。
生气?
一个王府嫡女,一个驲落王子,他们之间不过是因为李凤宁受命协理节贡才会见面。他们之间……
能发生什么事需要用到“生气”这种词?
接着,军士就看到李凤宁结结实实地一愣。片刻之后,她的表情也平静了下来。“是啊,”她垂了下眼眸,“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多西珲这回没有说话。
“生在李家,就注定我只能等着陛下赐婚。”李凤宁抬起眼,直视着多西珲,“但是有好几次,我都想去求陛下。”
求陛下?
军士克制不住地张大了嘴。她,她在说什么?她忍不住再次看向多西珲的背影,她刚才说的,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李凤宁真跟这个多西珲……
“幸好你没有。”
多西珲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其中的柔软与清甜,即使是站在他背后的军士也能分辨得一清二楚。这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军士此时愈发恨不得她根本不在这个地方,可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是假装自己不存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韩王那里……打算怎么办?”李凤宁似乎很是犹豫,却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军士支楞起耳朵。
什么怎么办?
这个多西珲接下圣旨,就是要去嫁给韩王殿下的吧?
虽然那位韩王世女都比这个多西珲大了,虽然传说她克死三个正君了,但圣旨就是圣旨。他一个驲落汗王的养子,难道还敢有什么异议?
“貌丑有疾性格古怪,我已经让人把话递给给韩王了。”多西珲却仿佛浑不在意似的,“如果到凉州前还没有她迎娶正君的消息,我就病一病好了。”
病……
无论后头军士心里如何惊涛骇浪,驲落王子却依然云淡风轻。紧接着,李凤宁说了一句,几乎让军士恨不得把自己挖坑埋进去的话。
“也好。”
“凤宁,”多西珲站了起来,走到李凤宁面前,几乎与她贴在一起,“你拿了我的刀。”那轻到几乎耳语的声音里,荡漾着一种特别的情绪。
李凤宁拿了多西珲的刀?
军士满心的不解,但是她看见李凤宁嘴唇一抿,却没有说话。
完全不像是否认的样子。
刀……
对了!
军士猛然想起来,在驲落每个人从出生起就会得到一把随身的短刀。这把刀一辈子不会离身,会一直跟他们到坟里去。
李凤宁拿了他……
这么贴身的东西?
军士开始额头冒汗了。无论如何,驲落那里风俗再不同,也没个拿着人家贴身物件不还的道理。再看李凤宁这一副完全没有否认的样子,若说这两人之间没点什么,真是打死军士都不会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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