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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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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累了?
“我叫宋医正过来?”凤未竟虽然更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体贴的心占了上风。
横竖他素来体弱多病,操持一回赏菊宴就累倒了,甚至于绊住皇帝没法赐宴什么的,说出去大概就没有人不信的。
“我坐一会就走。”
等了好半晌,凤未竟才终于听到这一句似乎并不怎么情愿的话。
听着倒像是离不得他似的。
虽然李凤宁难有这样的时候,不过凤未竟听着仍然高兴。
只是……
不过只是一次赏菊宴而已。他只是想担起凤后的责任,她也只是顺着他的意思而已。本来就是寻常玩乐一日就算完的,谁想打横里又闹出这么件事来。
凤未竟曾在连府小住,也知道连凉月不是那等乐于阴谋陷害的恶毒之人。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挑唆。只是他一时没看长远叫情绪凌驾理智之上,留下这个烂摊子却真真叫人头疼。旁的不说,皇帝与敦郡王之间或许就要生了嫌隙。不论随儿到最后有没有损伤,他亲姐范聿对敦郡王只怕也不会有甚好感,乃至于记恨起养出这样短视之子的连家也不无可能。范随也不是个多绵软的人。不要说他掌着宫务又是凤宁长女的生父,真要搓弄一个郡王家的侧室,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只略一想便明白其中关节的凤未竟也觉得背后之人着实可恨,心中到底也明白大抵就是那个谁了,可到底没有证据确凿之前不想随便定罪。因而他只说道:“别忘了随儿。就算这事他没往心里去,到底不是小事,你好好跟他说说。”
“没往心里去?”李凤宁好一会都没动,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对凤未竟露出一个苦笑,“随儿都快气疯了。”
气疯了?
凤未竟一呆。范随刚才那个样子,怎么也不觉得……
“刚才那会他是没缓过劲来。”李凤宁说,“到今天晚上,等他冷静一点必然就会开始划拉能用的东西,明天他就能直接对着无疾家里动手。”
凤未竟这回是真呆了,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来,“不,不能吧?随儿他,他会……”
“我只怕也拦不住他。”李凤宁长叹一声,“所以只好先把他关起来了。”
“关起来?”凤未竟瞠目。
“总之你要是听见点什么……”李凤宁面上露出几分迟疑,虽然一闪而逝,“又或者随儿求你说情,只别管就是了。”
凤未竟可不信她能委屈了随儿。且如今阖宫上下真能看住随儿的,大约也只有她一个。所以她说是说了个“关”字,只怕这关的地方就不会离她太远。
譬如……
她的寝宫之类。
“……好。”
只是嘴上虽然应了“好”,心里到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一点酸来。不过这人现下正被他圈在怀里,因此那一点点感觉也没能浓烈起来,轻而易举地就飘散浅淡了下去。
待凤未竟再抬眼时,却发现李凤宁正盯着他的肚子看。
他现下是五个月的身孕,虽然怎么吃都不胖,却是已经显怀了。
这眼神不像是她平常那样混合了期待与担忧,倒仿佛是有些什么心事想不通一样。
“谨安?”
“如今我自己也有了孩子,才终于能体会陛下当年的心情。”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的腹部,仿佛对着什么珍贵玉器似的轻轻抚着,“自家的孩子是千好万好。孩子再不成器,做母亲的也实在没法罚她。”
“谨安,”凤未竟瞧着李凤宁略带着茫然的眼神,不由得心疼起来,“我们的孩子好好教,必然不会像几位皇姐那样的。”
“清容,”李凤宁抬眼正视着他,“我忍不下去了。”
凤未竟不知如何答她这句话,只是伸手轻抚她的面颊。李凤宁下意识闭上眼睛,用自己的脸颊反过去蹭他的手心。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身边的人。”李凤宁抬手压着他的手背,“所倚仗的不过是我不忍心杀陛下的女儿罢了。”李凤宁睁开眼睛,但是这回却再没有了茫然与失落,所余下的不过是一片刚硬也冰冷的颜色。
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她虽然并不需要征得他的认同,甚至都完全不需要告诉他,但是她却仍然说了。
于是他能做的事情,就只是对着她微笑,“谨安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但弑亲不祥,我只怕冲撞了……”这回她到底漏出些不安来,手再度抚上他的腹部。
从来不见敬神怕鬼的人居然如此小心。
凤未竟笑容愈深。
他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你我的孩子,不会那么柔弱的。”







第396章 安王府私议
“哥,今天宫里——”
安郡王府正屋里,芮邵峰急匆匆地跨了进来。
不大的房间里,此刻正乱作一团。两个孔武有力的粗使杂役正下了死力钳制一个正在奋力挣扎的年轻男人。男人看着虽然瘦弱,力气却真是不小,竟挣扎得那两个妇人咬牙切齿额头冒汗。
芮邵峰瞥一眼过去,恰与那男人对了一眼。虽然视线一触既收,她也能瞧见那个男人面色发青,双眼也眍下去,整个就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如果不是眼里还有一丝清明的光亮,看上去仿佛离死也不远了。
芮邵峰心下微微恻然。
“你刚才说什么‘宫里’?”许是见她只顾对着那青年发愣,端坐在上首的安郡王君突然开口问她。
到底是这里的事情更大。
“听说今天宫里有赏菊宴,”芮邵峰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她的亲哥哥,然后因为屋子里都是心腹,所以丝毫没有遮掩她语气里的急切,“哥你怎么不去?”
“愣着干什么。”安郡王府芮氏皱着眉头朝他贴身小厮低喝了一声,然后才又转向自己的妹妹,“去?怎么去?都把我的名牌给撤下来了。不要说什么赏菊,今后只怕是宫门都进不了。”
那小厮本来低头顺眼地侍立在芮氏身后,此时听主子吩咐立刻疾步朝那被钳制住的男人走去。他极熟练地先掐住男人的脖子,直闷得他几乎翻白眼了才从一边案几上拿起一碗黑漆漆的药汁,乘松手的同时猛地给他灌进嘴里。陡然能够再度呼吸的男人无法克制地大口呼吸着,也把大半的药汁一起吞了下去。
但是这样的场景却因为最近实在发生得太频繁,反而没有芮氏刚才说的那句话更令她震惊。“这……”她面色一沉,略想了想,“哥,宫里传出什么话没?”
芮氏先前显然心情并不好,因此说话不免难听了些,只是到底面前这人是他亲妹,因此也没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就是什么话都没有,我才……”他虽话没说话,却是满面愁容。
芮邵峰猛地一惊,然后胃里就好像被人塞进一块冻成冰坨子的黄连汤,先是一片冰凉,随后就一阵阵发苦。
芮氏瞧他面色不对,也跟着面容一肃,“峰儿,你是听说什么了?”
“就是没听说才可怕。”芮邵峰抬头,苦笑着说,“哥,如今那位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瞧瞧李鸾仪,到现在还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一团烂泥,你说她的心胸能有多宽大?”
“但……”芮氏语塞,停了好一会才道,“但那些事情,也未必就能猜到是咱们……”
“哥,”芮邵峰叹了口气,“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龌龊事本来能做的人就不多,何况她还亲眼见过谢云流跟在大嫂身边,真是连傻子都能猜到与咱们的关系了。”
“但是,她总要顾念几分天家颜面,否则也不会一道旨意说你嫂子‘失心疯’就完了。”芮氏总是还抱着些希望。
“眼下她还没发作,只是因为前面几回没人受伤。”芮邵峰看了眼委顿在地上的人,“但是大嫂再这样下去……”芮邵峰实在难以掩饰她的不屑。
几年前先是掳走殷家那个才三四岁的孩子,后来又行刺秦王君。当时芮邵峰就觉得不齿了,后来她的好大嫂居然带着人想进宫挟持当年的凤后,如今的凤太后。
她要敢明刀明枪地去砍李凤宁也算是个人物,可带起兵马进宫去抓个男人,她李鲲能干出这种事来就不觉丢人?
蛰居四年成天跟个废物一样,好不容易谢云流回来以后把自己收缀得像个人了,起头一件事就是叫她哥哥去宫里勾连那个驲落王子。然后……
芮邵峰看了眼委顿在地上的男人。
然后居然把人家的通房给抓回来拘在府邸的牢房里!
只瞧着地上那人,芮邵峰就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的。
就这点专朝男人下手的出息。
芮邵峰不止一次想过,真要叫这样的人坐上皇位,真能叫她膈应得都不想做赤月子民。
可……
这人却是她的大嫂。她唯一的哥哥就嫁给了这个人,与她血脉相连的侄女是这个人的孩子。
习惯性的愤懑又被习惯性的无奈取代,化成了一股熟悉的无奈感。
“峰儿,我听说,”芮氏压低了声音,“你大嫂应该又做了什么,这回好像是那位贵君……”
“咯噔”一下,心沉到了底。
有一瞬间,她真想说“哥,你和离吧”,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没法说出来。
“旁的人只怕还好说,”芮邵峰苦笑,“她的心尖子别说伤了,就算恼了也不会善罢甘休。”
芮氏一阵沉默。
“哥你不记得了?”芮邵峰只以为他不认同,急切起来,“四年前她刚登基的时候,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想笼络驲落人。但就是因为那个贵君吃醋,只一句话的功夫,她竟然真就把整个安阳的驲落人全部迁了出去。”
“这些我都知道。”芮氏面色沉重,“但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芮邵峰微愕。
她仔细看着她哥哥的脸。
的确是“又能怎么样”。
芮家这一代拢共两个孩子,长子嫁给安郡王,次女又在安郡王府一住十几年,如今早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但……
生路其实也不是没有。
“哥,”芮邵峰凑近过去耳语,“我们把谢云流除掉吧。”
芮氏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只要大嫂肯安安分分的,陛下未必就一定不放过咱们家。”芮邵峰道,“你看诚郡王现在不也很好?虽然没个明白的官职封下来,可食封却是实实在在的。如今谁都觉得,诚郡王只要把食封攒够了,必然能赏下一个亲王爵来。咱们家就算不想那个,求个平安总可以吧?”
芮氏眉头微蹙,却没有反对。
芮邵峰见劝解有望,继续说道:“何况那个什么谢云流说是说燕州仕子,可私底下却养着那班流匪,哪里又是什么好人了?她们手上的人命官司只多不少,一个个都是死不足惜的。”
“我也知道。但哪里有那么容易……”
芮邵峰见说动芮氏本是大喜,正想再继续劝说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扑进来。
“君,君上,陛……”
“慌什么,好好说!”
“陛下驾幸!”
“你说什么——”
“已经从大门口进来了!”






第397章 安王府之变
或许登基四年已经习惯了所到之处都是一地跪伏的身影,所以李凤宁在踏进安郡王府的大门时有些走神。
“臣容玉,恭迎陛下。”领头的是安郡王的长女,从年龄上来说更像是李凤宁妹妹的甥女自然也同样跪伏在地上,“未知圣驾到此,尚祈恕罪。母亲久病,为免御前失仪——”
李凤宁却只是脚步也不顿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留下身后一串“陛下——”、“陛下……”着惶然失措的人朝着该是前院书房的地方走去。
郡王府这种东西,李凤宁自己也曾有过。何况她从小书就读得不错,因此即便第一次来安郡王府,也是不会走错路的。
不过,相形之下……
安郡王府居然十分地“普通”。
不像楚王府那样刻板地照搬了《赤月礼》上亲王府的规制,也不像诚郡王府那般诡异地爱好着将金玉伪饰成竹木,安郡王府虽然乍一眼过去只觉相当恢弘庄严,十分有天家气象,但是从细处来看却毫无个性。即便某些被撤掉不久的装饰物还在原位,因为到处都有着明显的搬折损坏痕迹,安郡王府从大门开始的这一段路依旧只能说毫无特色。
完全就不像一个“宠冠后宫的贵君”所出的皇女。
一瞬间,李凤宁觉得有点微妙。
她如今有夫有女,自然深知身边人的陪伴是多么能够抚慰一整天处理朝政后的疲累。但是相较之下,她幼年的回忆里似乎并没有看见或听说过很多回“姜贵君正在陪伴圣驾”。而贵君之女,加上把兵部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才能和功绩,只封了个“郡王”似乎无论如何都有些低了。
所以也就是说……
李凤宁微微眯起眼,看向书房里那个愕然的府邸主人。
李昱并不喜欢这个女儿?
“臣,正二品郡王李鲲……”她停顿了好长一会时间,才能继续往下说,“叩见……”她又停了一下,然后让她的女儿甚至紧张和担忧地抬头看了她一下,才用那种是个人就能听出其中不情愿的语调,含混到几乎叫李凤宁听不清地说,“吾皇。”
再然后,整间并不宽敞的正殿里气氛就沉重了起来。
因为她虽然说了“叩见”,不仅整个人直立在那里动也不动,甚至还抬着头直视着李凤宁。
李凤宁既是赤月之主,便也是皇族李氏之长。虽然她并不乐于见到宗族之内有个软骨头,但是当被兴师问罪的那个想要表现得桀骜不驯的时候,却实在让人觉得挺……
“有趣”的。
“来人,”于是李凤宁甚至用带着一点懒洋洋的语调说,“教一教安郡王面圣时的规矩。”
她话音才落便有侍卫猛扑上去,在李鲲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里一脚踢中她膝窝,手上再朝她肩膀后一推,安郡王就“嘭”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地。
这一下似乎撞得挺重的,因为猛地抬起头愤怒瞪着李凤宁的李鲲鼻子里流出血来,染红了她下半张脸。
“母亲——”其他人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只有李鲲的女儿李容玉才焦急地失声喊了出来。
皇女为了强身健体都是要习练功夫的,而李鲲因掌着兵部好多年,骑射功夫尤其出色。而侍卫那一踢一推不可能会有多重,所以沦落到如此凄惨模样的李鲲只能是因为这四年里被酒色和……
她赏下来的那些药掏空了身体。
虽然一丁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但是联想到如今这人被自己软刀子割肉折磨了四年,到底令李凤宁自听见小连氏那一通胡言乱语起就怒火流窜的心情稍稍平复了几分。
“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所以她只是静静地开口,“去皇陵吧。”
但是她最后一次的退让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感激,因为那个听到这句话的人用她扭曲到狰狞的表情直白地表达了她的观感。
在被失心疯这个理由幽闭府中四年的安郡王李鲲,显然觉得她被再一次地羞辱了。
也于是,那本来就不该出现的同情,虽然只有那么一星半点,又消退得干干净净。
“陛,陛下容禀,”又是李容玉开了口,虽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能、能够陪伴皇祖母是母亲……也是我郡王府阖府的荣耀。”她越说越是顺溜,“只是母亲自病后每日离不得汤药,此去路途遥远且日渐寒冷……臣,臣愿意代替母亲前往皇陵奉侍,请陛下——”
“容玉,不要求她!”再度开口的李鲲喝止了自己的女儿,她回头嫌恶地看了刚才还在替自己求情的长女一眼,随后立刻像要扭断自己脖子似的猛然回过头来瞪着李凤宁。“皇陵而已,去就去,”她似乎想要做出一副傲然不惧的姿态,可惜被那糊了半脸的血毁去大半,“本王总有回来的一天。”
回来?
李凤宁从来不知道,世上居然能有人仅仅用一个词就招来她极度的厌恶。
事到如今李鲲居然还能堂而皇之地说什么“回来”?再一想到她话语中所指的含义,因为她显然并不觉得自己会以郡王之身回归京师,李凤宁突然就觉得一阵阵荒谬。
“你指使解百忧夜入殷府掳走染露,因为没有明证,朕忍了。”李凤宁虽然语调虽然平缓,但是其中的寒意却令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渐渐凝重起来,“后来解百忧行刺朕的正君,因为杀手自己担了全部罪责,朕又忍了。”
在李凤宁缓慢的叙述里,李鲲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李凤宁。而李容玉一开始只是震惊到整个人都呆滞了,而等她终于能反应过来时,她僵着脖子去看她的母亲。大抵谁都能从那张还相当年轻的脸上看出她的真实意图,但是她在看清楚李鲲的表情后立刻就绝望了。
“你穿着盔甲潜入宫中,企图挟持父后来威胁朕,最后令得无疾重伤九死一生。朕看在你是天家血脉的份上,再次忍了。”
“如果不是你的手插不进兵部,你会那么好心?”李鲲仿佛终于找到机会反驳,冷笑一声,“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但是李凤宁却不为所动,“多西珲是在朕的授意下才会与安郡君连通密谋,这一桩朕倒是可以不与你算账。”
大约是听到自己父君也参与其中彻底压垮了安郡王世女,李容玉两腿一软坐倒在地,可惜在场谁都没有分个眼神给她。
“但是,朕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能蠢到诬陷随儿和无疾有染。”李凤宁看着李鲲,眼神冷,语调更冷,“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李鲲只是不屑地“嗤”了一声。
“虽然安郡王如此不屑于朕的仁慈,”李凤宁弯起唇,“朕也不能完全不顾姐妹情分。来人,把东西拿过来让咱们郡王挑一挑。”
李凤宁一声令下,自有宫侍端了早就备好的托盘,恭恭敬敬地捧到李鲲面前。
一把匕首,三尺白绫和装在瓷杯里的鸩酒。
在李鲲瞧清楚托盘中是什么之后陡然震惊和苍白的脸色下,李凤宁继续用那仿佛波澜不惊却也冷酷到底的语调说:“莫耽误朕回宫的时辰。”
李鲲似乎仍然企图嘴硬的,但却只是张了张嘴,然后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甚至无法抬头再看向李凤宁,只是死死地瞪着托盘里的东西,然后像只破风箱似的粗喘着。
“陛,陛下——”李容玉连滚带爬地扑到李凤宁脚下,哭叫起来,“陛下,母亲知道错了,母亲真的知道错了。求陛下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免了母亲死罪。求陛下,陛下——”
李凤宁低头看了眼浑身颤抖的李容玉,只是面无表情地吩咐了一句,“把安郡王世女带下去。”
“不——陛下,求陛下,陛下——”虽然李容玉十分不情愿,但是李凤宁身边的御前翊卫显然并不是吃素的,两个人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朝外面拖。她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甚至失手挥打到宫侍捧着的托盘,叫里头的东西撒了一地,到底也没法抵过翊卫的力气,还是被拖了出去。
“你安安分分地去死,”李凤宁看着好像变成一块石头的李鲲,“朕可以考虑放过其他人。”
或许是李凤宁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令李鲲起了一种李凤宁绝对不会杀她的错觉,以至于当李凤宁真的赐她自尽时,李鲲居然一时间完全无法反应。而在她听到李凤宁这么说以后似乎终于能抬起头来,然后露出一张满面通红,目眦欲裂的脸来。她不知为什么浑身震颤起来,喉咙里也发出毫无意义的“咔咔”声。
这个人,居然还妄想能够把她拉下御座……
“臣芮邵峰求见!”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李凤宁还没有出声命进,外头的人就要朝里走。御前翊卫自然要拦,也于是外头一时间骚乱起来。
李凤宁皱起眉。
但是在她还没来得及出声之前,在整个翊卫中以武术而赫赫有名的芮邵峰证明了她并非浪得虚名,虽然也有熟悉地形的关系,竟然被她硬生生地冲到了书房的大门口。
她肩上扛着的是……
李凤宁眼睛微眯,然后心脏猛地一顿。
“让她进来!”随后她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声音,陡然喝道。
一声令下便叫所有的打斗都停了下来,然后当芮邵峰走进来把肩上扛的那个人放在地上后再跪伏行礼时,李凤宁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从地上那个人挪开视线。
“安郡王犯下大错乃是事实,臣等不敢辩驳。只背后另有祸首,燕州太守之女谢云流看似官宦之后,实则‘解百忧’之匪首。她包藏祸心,屡屡背后怂恿安郡王……”
仿佛有人说着什么,但是当李凤宁看清楚仰躺在地上那人的面容时,周遭一切的声音都成了毫无意义的嗡嗡声。
她起身走过去,然后在那个闭着眼睛的人身边蹲下来。
他看上去绝对算不上好。
精致无双的面容灰败一片,眼下的乌青,脸颊不正常地红着,干裂的嘴唇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糟糕的身体状况。虽然乍一眼看来他的身体上并没有太过明显的伤口,但是他却一直再那里低低地□□着。
但是,这种除却病痛根本毫无意义的声音,在此刻的李凤宁耳里却像是仙乐一样。
“枕月,你还活着,”她难掩欣喜地将这个年轻的男人抱进怀里,“你还活着。”
将这具体温明显高于正常情况的身体搂进怀里时,李凤宁只觉得心里某个之前一直绷紧着的角落终于缓缓地松了下来。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李凤宁抬头就看见芮邵峰松了口气的表情,而不远处的李容玉则因为翊卫放开了手而瘫软在地上,满面的劫后余生。
而李鲲……
当李凤宁看向李鲲的时候,恰巧捕捉到她眼里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不过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在她看向枕月的眼神里又露出谋算估量的神情时,李凤宁心下微叹。
死不悔改。
于是下一刻,她突然从地上一滩鸩酒的酒液里抓起最大的那块碎瓷片,乘着起身的同时猛力朝前一挥。
李鲲踉跄着朝后退了一步,她无法置信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即使看到满手都是浓稠艳红的血色也依旧一脸惊愕,然后晃了晃,缓缓软倒在地。
“母亲,母亲——”在屋外并未走远的李容玉尖利地哭叫着,踉跄着扑滚进来,伏在李鲲身边。
半条袖子都被李鲲的血染红,满身都是浓稠湿滑的腥臭味,但是李凤宁的心情却前所未有地轻松起来。她轻声吩咐“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出去”之后,俯身打横抱起枕月,然后大步离开了安郡王府的前院书房,朝府外她的御驾大步走去。






第398章 太庙与亲诉
“我到现在,”李凤宁用一种极不雅观的姿势盘腿坐在应该是让她跪着的拜垫上,“还是没有后悔。”
她完全没有试图伪装得更紧张些,于是声音里的平静放松就像涟漪一样在这间宽广高大到阴森的大殿里回荡开来,然后落在一间小屋子那么大的棺椁上。
“大姐姐,您知道李鲲做的那些混账事有多气人,”李凤宁只能看见棺椁表面比一个人还大的鎏金凤纹,但是她的神情和语调就仿佛有人与她对面而坐,“所以等我也驾崩之后,在陛下面前您得多替我说说好话,毕竟只有这件事我想她是不会原谅我的。”
她弯起唇角,露出一个与她现在的身份,也与她现在年龄并不合适的狡黠笑容。
“我知道啊。”她说,“其实芮邵峰说的没错,李鲲的确是被‘怂恿’的。因为最初掳走染露和行刺清容,应该也不是出自她的授意。”李凤宁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再呼出来,“而且我还知道,解百忧和谢云流之前并不想与朝廷为敌,她突然投效李鲲大约也是因为我在燕州抄了谢家的老巢。”李凤宁坐累了,拿手肘支撑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托着下巴,“她不知道我会不会赶尽杀绝,所以就扒上了看上去最野心勃勃的皇妹。”
李凤宁停了一会,仿佛她能听见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回话一样,又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我是没有给过李鲲任何机会。”李凤宁仰起脖子,就好像小时候站在那人的椅子边听她教导一样,“甚至我用食封来□□李鹄,让她变得更符合一点诚郡王的身份,至少有一半是为了孤立李鲲。”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笑,“但是那能怪我吗?我身边的人,先是染露和清容,然后是父后,最后即便关在府邸里养病,她都还企图串通多西珲和绑架璋儿,现在居然连随儿都敢动。我不弄死她,难道是嫌我身边人一个个都过得□□生了?”
李凤宁极其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随即在她背后响起一阵轻而急促的脚步声,然后轻轻“噗通”一声,仿佛有人在她身后跪坐了下来。
“糟心的事不说了,”李凤宁没有回头,只是顿了下然后换了话题,“父后虽然没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依然很想念您。我再孝顺,这个却是没法劝了。所以我就把染露送到父后身边。那孩子现在腿脚不好,性子倒是比小时候安静很多,没那么闹人了。”她顿了下,“清容现在看着还好,胎坐得稳,精神气色也都不错。就是他虽然嘴上不说,其实挺想要个女儿的。我倒是只要大小都平安就好。”李凤宁眉头微皱,掩饰不了她的担忧似的抬眼正视着面前的棺椁,“不过若是将来有点什么,大姐姐,您可得先护着我夫君。”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一阵衣袂响动。
李凤宁继续说道:“多西珲现在慢慢调养着身子,总是放不下再生个儿子的念头。小五整天不是吃就是睡,比小四那时候好养很多。就是小四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不待见妹妹,成天一见她就要闹。”她似乎打定主意把自己的家人全部说一遍,“随儿从小到大都是那样,真该他做的事肯定能担起责任来,但是旁的事情,简直有点缺心眼。珪儿倒是活泼,只怕长大了比起鸾仪来也不会逊色,就是璋儿……”她略顿,唇角微微勾起来,“璋儿总有点傻乎乎的。”
“璋儿不傻——”身后立时便响起一道软嫩的抗议声。
“不傻?”李凤宁回头,然后在身后看到她的女儿规规矩矩地跪在她身后,然后皱着眉头看她。“如果是你哥,他只要膝盖一着地就能立刻叫母皇;如果是小四,她根本连跪都不会跪,直接就扑到母皇身上。只有你会一声不出跪那么久,还不是傻乎乎?”李凤宁转身,把女儿捞起来然后抱进自己怀里,然后按揉着她的膝盖小腿,“腿麻不麻?”
“诶——”陡然腾空而起叫李璋瞪圆了眼睛,待到坐在李凤宁被她揉腿的时候,她又不好意思起来,动作很小地摇了摇头。
李凤宁见她摇头,自然停了手。
李璋看了看她的手,嘴一扁,突然小声说:“但是地上好凉……”
李凤宁挑眉,低头看见女儿正仰着头看她,小脸上混合着期待与有点心虚的表情,突然就笑了起来,“我家璋儿变聪明了。”然后她就双手一环,把女儿搂在怀里,“还冷不冷?”
李璋笑了起来,她在李凤宁怀里拱来拱去,找到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把下巴搁在李凤宁搂住她的胳膊,睁大眼睛好奇地朝周围看,“母皇,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李凤宁难得地卡了一下,显然她很难跟一个才四岁的孩子解释什么叫“太庙”,“一个对我们家的人来说,很重要的地方。”然后她示意怀里的孩子朝前看,“那里睡着养大母皇的人,母皇小时候,她也像母皇现在抱着你这样抱着母皇的。”
“母皇的母皇?”小孩子抬头看她,她看向因为沉浸在一片黑暗里于是显得异常阴冷的棺椁,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她……死了?”
“嗯,她死了。”李凤宁不由自主地跟着抬眼看向棺椁,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哀伤,“不论母皇多想念她,她也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李璋因为她的语调而不安地抓紧她的袖子。
李凤宁却到底因为这个小小的动作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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