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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金推]-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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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哑而笑,口吻中全是无可奈何:“你那舞也许能让他们发觉想让汉人服软是不可能的。他们会知道,就算是在远离战乱的长阳城、就算是和军人半点关系也无的舞姬,都对此十分愤慨,他们一再挑衅,只是在激得所有汉人一齐反抗而已。”
“可以吗?”他恳切地再度问道。那双眸子在夜色中分明显得很黯淡,却好像有不同寻常的光彩透出来,“就一次、成与不成都无妨,我只是想尽力一试。”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倒是绿袖打了个哈欠,借着懒意,拒绝得直白:“太远了,不想去。”
。
而后一路都没有再说话。红衣维持着安静,聿郸也不催她作答。
直至走进了敦义坊,离她们所住的地方很近了,聿郸才显出些焦急,沉然一唤:“红衣姑娘。”
“抱歉。”红衣在离住处还有十几丈的地方停住脚步,垂首稳稳道,“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
她犹豫着,抬眸看向院门口,曾淼正坐在门前石阶上等她——自从席临川说让曾淼保护她之后,他就每天都这样尽职尽责。
红衣微微一笑:“所以……我明白公子的心思,但此事太突然,我实在不敢自己拿主意……”
“你不想让战争尽快停止吗?”未等她说完,他便急切地问道。
“我想。”红衣点了下头,笑意未减,解释得缓而分明,“但我和聿郸公子不同,您知道赫契王廷要做什么,所以您可以随心地去做您的安排。”她语中微顿,轻轻一喟,“但我并不知道大夏的朝廷要做什么,我不能擅作主张帮着公子做事,万一不小心扰了什么朝中大计呢?”
换言之,她不能因为一厢情愿地想停战而反帮倒忙。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红衣循循说着,垂首一福,“公子若真觉此事可行,大可先与谨淑翁主一议。告退。”
☆、第64章 刺杀
红衣言明自己的想法后,犹含笑意的面容沉冷下来,回绝的意思清楚明了。
黑暗的寂静中,她听得一声沉重悠长的叹息:“那我……”
“姐姐!”
没等聿郸把话说完,一声稚嫩的唤语传过来,红衣侧过头去,曾淼阴着脸一扫聿郸,上前一拉红衣的手,抬头道:“姐姐,天很晚了。”
“嗯。”红衣噙笑,朝他点头,复又看向聿郸。
聿郸这才得以把方才的话说完:“那我先去问谨淑翁主的意思,若是翁主答应,你便肯随我去一趟么?”
“公子先问了再说吧。”红衣眉头稍挑,而后笑容一松,缓和着气氛,“我就是在竹韵馆寻差事谋生罢了,这样的事,自该谨淑翁主做主。”
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须臾,短促一笑,却是手搭在胸前朝她一鞠躬,行了个赫契人的礼:“多谢。”
。
二人先后沐浴,绿袖回到房中时见红衣躺在榻上仍还未睡,便一壁继续擦着头发,一壁问她一句:“若谨淑翁主答应,你当真要跟个赫契人去祁川走一趟不成?”
“谨淑翁主才不会答应呢。”红衣平躺着,双手枕在头下,翘着二郎腿悠悠道,“翁主又不傻,到底是藩王的女儿,必定知道这个轻重。平日里在长阳,做生意不拒赫契人算正常事,可差大队人马去祁川可就不一样了。”
她说着发了个身,打着哈欠又道:“再说现下还有那镇抚使大人潜逃的事,禁军都尉府严查着,她不会这个时候搅混水的。”
所以她跟聿郸那般说,就是打个太极罢了。毕竟聿郸权势皆有、她无权无势,这样直接拒绝的话,还是谨淑翁主来讲合适。
好一会儿都未听到绿袖的回音。
红衣目光看过去,她面对着妆台坐着,只能看到个后背。却能觉出她是愣在了那里——连手里持着的梳子都僵着未动。
“……绿袖?”红衣唤了一句。
“嗯?”绿袖蓦回过神,肩头微一颤,又继续梳头了。叹了口气之后,她的语气听上去很烦躁,“那镇抚使也是的,在大夏朝做官做得好好的,干什么跑到赫契去?惹出这样多的事,扰得不相干的人都不能好好做生意。”
。
是夜,微风渐起,拂过树叶花枝,卷起些许沙石。
迷蒙梦乡中,有缕缕清香萦绕,温和淡雅。红衣睡得迷糊,觉得黑白交映的梦境混乱一片,好像是梦到搬家,又好像在逛集——总之就是最常见的说不清剧情的梦。
似乎是燕儿正在一个小摊前挑着香囊,小姑娘的笑得开心,挑了半天后举起一个给她,问她:“姐姐喜不喜欢?我买给姐姐!”
“不用啦。”红衣蹲下身,一摸她的额头,而后说……
“将军给我买过一个一样的。”
好像看到燕儿嘟了嘟嘴,又要说什么,她却听不到了。看着她的口型,耳中只充斥着“咣咣”声。
红衣紧皱着眉头睁开眼,借着烛火微光,看到绿袖也正揉着眼坐起身。
那“咣咣”声仍在继续,是有人在猛敲院文。绿袖打了个哈欠,问她:“这么晚了,谁啊?”
“不知道啊……”红衣烦躁地一叹,忍着床气站起来,打开衣柜扯出件大氅,一边穿一边往外走,踏出房门就扬声问道,“谁啊!”
外面持续了许久的敲门声骤然停了。
俄尔听得一句回话:“禁军都尉府北镇抚司总旗,岳驰。”
红衣绿袖刚走到一半,脚下狠狠一顿。
……三更半夜的,什么情况?!
……查勾结外敌的事?!
……她们和聿郸同行不是特意找了个武侯盯着吗?!武侯不也是你们体系内的人吗?!
于是深吸一口气,二人皆自我安慰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斜”,遂行上前去开门。
“吱呀”一声之后,在月光下泛着按按色泽的飞鱼服映入眼帘,视线上移,她们看到他手中表明身份的牙牌,二人齐齐一福:“总旗大人。”
那人面色微沉:“劳两位姑娘走一趟。”
……怎么就……“走一趟”?!
二人悚然一惊,岳驰扫了眼明显她们中衣裙外只裹了大氅、所以都手上紧拽着衣襟的样子,略一颔首:“请先更衣吧。”
红衣绿袖面面相觑,滞了一会儿,红衣阖上院门,拉着绿袖回屋去。
如言取出衣服来穿,尽快换好后,红衣却推开了后窗。
“……你要跑啊?!”绿袖一脸惊悚。
“跑什么啊!”红衣嘴角抽搐地看向她,指了指窗外,“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要抓咱们问什么罪——看来不是,若不然他们肯定防着咱们跑,会差人到后窗守着的。”
但外面没人,连只鸟都没有,安静得好像按了静音键。
是以再出门时,二人的心情便轻松了一些,打开门随着来者离开,一边心下不断告诉自己没事的,一边又奇怪这阵仗怎么这么大!
来请她们的人是总旗,一个总旗手下有五十人。
——红衣前后大致一看,自己周围差不多就有五十人了。
可抬头眺望,街头巷尾分明还有别人排着整齐的队列打着灯四处巡视着,看服饰也是禁军。
这样的阵仗她曾见过一次,也是在敦义坊里。那便是淮乡楼惨遭横祸那阵子,日日都是这样,数不清的禁军在坊中查案、巡视。
他们并没有带她们出坊,进了离坊门最近的那处院子——那是坊内武侯值守的地方,有点类似于……地方派出所。
正屋里烛火皆明,十分亮堂。
红衣和绿袖一脸呆滞地等了一会儿,岳驰从门外走来,手里拿着张纸。
将纸展开,他沉然问道:“这孩子,你们可认识?”
“啊——”红衣刚一看,便叫了出来,有些不安失措地点点头,“认得,但是……怎么了?”
“将手中画像。”岳驰一喟,将手中画像一折,“现下是骠骑将军照顾这些孤儿?”
红衣又点点头,便见岳驰抬手叫来了手下,吩咐了一句:“速请骠骑将军。”
却自始至终没回答她出了什么事。
。
席临川一袭藏蓝色常服踏进屋门的时候,虽也显有困乏,却仍目光如炬。
“将军。”那总旗一抱拳,让出道请席临川落座,而后自己也坐下了,沉了一沉,道,“您收养的那一干孤儿里,可有个叫曾淼的?”
席临川一滞,遂点头:“有。”
“他伤了人。”岳驰简短道。
红衣骤惊:“你说什么?!”
“他伤了人,赫契权势最大的富商。”
……聿郸?!
“那富商近来住在坊里的宜膳居,曾淼趁夜里来往人少溜了进去,连刺了四刀。”岳驰话语平静地阐述着,却一字字惊得红衣脑中嗡鸣,“还好房中黑暗,未刺中要害——但人尚未醒来。”
绿袖强缓着气,不可置信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为何?曾淼是那一众孩子里年纪最大的,素来也算懂事。”
“正是因为不知为何,才不得不请两位姑娘和将军来。”岳驰神色愈沉,稍缓口气,又道,“我们问了他很多遍,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也不说,问他是谁家的孩子也不肯说——后来我们查了这一处的户籍,发现他户籍并不在此,才猜到他可能是将军收养的孩子里的。”
红衣惊疑交加,气息微乱地看向绿袖,绿袖却也是同样的不解,见她看过来摇一摇头,大是惶惑:“怎么会……”
席临川以手支颐,虽是越听神色便越阴沉,却是始终一语未发。岳驰说完后周遭安静了下来,他也仍未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能见他么?”
三人皆一怔。
“我可以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席临川身形未动。
岳驰思忖片刻,点了头:“可以,在下带将军去。”
“等一会儿。”他又道,眼皮稍抬,看向红衣,话却仍是对岳驰说的,“可否请总旗大人先行避让,我有些话要和她说。”
岳驰复点了头,遂站起身抱拳告退。绿袖握了握红衣的手,便也随岳驰离开。
房门阖上,房中烛火明亮,却是安静无声。
席临川睇视着她,站起身,看着她怔然发白的面容踱步向她,轻喟一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红衣。”
“……嗯?”她连这一声轻应都明显带着慌张,分明因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而感到措手不及。
“我一会儿去见阿淼。”他一字一顿道,“他为何伤聿郸,我会问清楚。”
她仍旧发怔地点点头,眼中惶意未减。
“如果他有说得过去的理由,我会救他。”他又道。话语有力的灌入她心中,好似一只温暖地手在心间一挽,将她一直在往下坠着的心托平稳了。
“你安心等着就好。”他面上略有一缕笑意,温温和和地萦绕开来,“但你要先答应我,不私自去见他、不背着我做任何事。”
红衣眉心轻蹙地看向他,他又说道:“如果你在动什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心思,我一定会把这笔账记到阿淼头上——所以你先答应我,不背着我做任何事。”
“……好。”她一咬下唇,踌躇着点了头。紧张万分地看着他站起身,转身向门外走去。
☆、第65章 难解
上着铁锁的房门被打开,席临川走进去,门又随之关上。
这里说不上是牢房,只是这院中单独空出来关人用的一间空屋而已——武侯们平日里也遇不到什么大事,真遇到大事禁军便来了。所以留这么一间,暂时关一关等着押送官府的小偷盗贼什么的,足矣。
曾淼坐在角落里,双腿蜷着,低着头,下巴搁在腿上,一动不动。
他没有再往前走,站在门边站定了脚,轻唤了一声:“阿淼。”
曾淼没有反应。
席临川缓了口气,凝视着他思了一会儿,终于走上前去,在离他三五步的时候停住,又叫了一声:“阿淼。”
他还是没有反应,纹丝未动。
席临川神色一沉:“见了人都不知道打招呼,白给你请先生了。”
曾淼微微一悚,投在地上的目光霎然乱了,却还是没抬头,声音闷闷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席临川稍有一怔,旋即了然。淡睇着他一笑,蹲下身道:“禁军问你是谁家孩子的时候,你不提红衣,也是因为这个?”
曾淼抬了抬眼,没吭声。
“你怕牵连我们,所以先不承认认识她,又装不认识我。”他已不是问话的口气,平静地叙述之后,短促一笑,“看来你也知道这事做错了。”
“我没有!”曾淼立刻大声驳道,“那是个赫契人!”
席临川面不改色地专注在之前的话题上:“你若当真觉得是赫契人就该杀、杀了也没错,为什么会怕牵连红衣和我呢?”
曾淼哑住,大有不忿地怒视着他,憋了一会儿,面色涨得通红。
“告诉我原因是什么。”他道,“你在长阳快两年了,平日也偶有外出,绝不是头一次见到赫契人,为什么对他起杀心?”
“我……”曾淼慢吞吞地吐了一个字,又抬眸望一望他,“会不会牵连到红衣姐姐?”
“不会。”他笃定道。
曾淼旋即又问:“那会不会牵连到将军?”
席临川又摇头:“也不会。”
他面上的紧张就少了,眉头深皱着静静想了一会儿,缓言道:“那个赫契人要带红衣姐姐走。”
席临川愕然间面色一沉:“什么?”
曾淼抬起头来:“真的,我亲耳听到的!问姐姐愿不愿意随他去一趟,还提到什么翁主……”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席临川,神色恳切,端然是怕他不信。说罢又显出愤慨来,冷哼一声,道:“赫契人那么凶狠,我才不要姐姐跟他去!谁答应都没用!但是、但是若姐姐自己想去怎么办?我又拦不住,所以我就……”
曾淼低下头去不继续说了。后面的话倒是不说也很明确——所以他就想杀了聿郸了事。
席临川气息微摒,心绪复杂地睇了他一会儿,站起身要往外去。
“将军。”曾淼在背后叫了他一声,顿了一顿,犹犹豫豫地道,“我……我不是不知道轻重。但那个赫契人,我早听说他是赫契富商,我觉得他绝不是什么好人,手里不一定有多少汉人的血呢,才……”
“知道了。”席临川应了一声,偏过头睇他一眼,提步离开。
。
知悉这些缘由和经过之后,红衣又是懊悔、又是讶异。
三言两语地同席临川解释清楚了“聿郸要带她走”是怎么一回事,而后便各自陷入沉默。
显然是曾淼误会而已,这实在算不得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该立刻去问翁主的意思的!”红衣急得声带哽咽,咬一咬唇,又道,“再不然……敦义坊离延康坊不远,如果我先去问将军一声……”
那么那些话就不会让曾淼听见了,他也就不会在她回家之后尾随聿郸一路然后伤人了。
“……不怪你。”席临川叹了口气,知她这是关心则乱,“那时都那么晚了,又不是什么急于决定的事,换了谁都会搁到明天再说。”
“但是阿淼……”红衣眼眶一红,搁在案上的手因紧张而按得骨节发白。席临川静了静神,稍颔了首,轻缓道:“也明天再说。你先回去休息。”
他们在此处多留是没用的。
月黑风高,什么也做不了。连方才那总旗都带人撤走了,只嘱咐坊中武侯看住曾淼。
红衣自也明白,于是虽则心中实在不安、心知就算回到家中也难以入眠,仍只好点了头,拽一拽绿袖,示意同回。
席临川未作询问,只安安静静地随着她们一起出了这一方院子,又一同接着走下去,显是要送她们回去。
风起得大了些。
在夜色中听上去格外凛冽,仿若利刃不断地刮过墙面,一声声刺耳锥心,听着很不舒服。
本就平静不下来的心绪在这风声中被扰得更乱,红衣心中惴惴地瞎琢磨个不停,很想问问席临川他有什么主意没有、此事最后会如何,却又不敢妄然发问——她抬了几次头,每次都看到他低头沉吟的样子,生怕打断他的思量,只好强忍着先不做多问。
风声稍小了一些,席临川忽地一停脚。
红衣绿袖也一并停住,看向他,绿袖疑道:“公子?”
“你说聿郸想看你那场舞?”他看向红衣,“花多少钱都愿意?”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红衣只连忙点了头:“是。他觉得……兴许那舞能说服赫契贵族停战,所以执意要我去。”
他眸色一亮,稍有了点笑意,干笑一声,道:“我去见谨淑翁主。”
。
聿郸只觉浑身僵硬得难受,嗓子干得生疼,不适地稍一挪动,小腹一阵撕裂般得疼痛激得他神思清明。
他忍着没吭声,伸手欲撑身坐起来,甫一动,惊醒了守在一旁的人。
“公子?”那随从面上一喜,聿郸缓了缓神:“水……”
便立刻有水奉了过来,聿郸稍起身,一口气饮尽一盏,身上无力地重新躺了回去,缓了一缓,问道:“那孩子呢?”
“孩子?”随从一愣,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是伤我的那孩子。”聿郸虚弱道,“可还活着?”
“何止是还活着!”那随从当即便显出怒色,大有怨愤地道,“您看看这大夏多气人?公子无缘无故被伤成这样,凶手连官府都没去,只在敦义坊里被武侯押着!硬说是什么……什么谨淑翁主和公子谈了笔生意,与这孩子有关,所以暂且动他不得,必须等公子醒来——这不是胡说么?小的日日跟着公子,都不知有哪桩生意和个孤儿有关,简直是有心偏袒都懒得编个好听点的理由来唬咱们!”
聿郸静听着他抱怨,待得他话音落了,才哑声一笑:“还好他没事。”
“……还好?!”那随从一愕,睇一睇他,“公子您什么意思?”
“我确是和谨淑翁主有桩生意,嗯……你不知道罢了。”聿郸深吸口气,思忖片刻,道,“着人去一趟,请红衣姑娘和骠骑将军来。”
“是。”他一应,刚要退下照办,聿郸又道:“还有,把上下都交待到,谁也不许去做什么‘寻仇’的事,更不许拿不相干的人出气。”
那小厮浅怔,有些不甘心地暗自一叹,再度应道:“是。”
。
几个来“请”她的赫契人明显态度不善。红衣心里七上八下地走了一路,倒非怕他们会做什么,而是忐忑于聿郸一会儿会说什么。
走进宜膳居聿郸所住的那间客房的时候,只觉数道目光同时向她头来,带着十足的恨意,好像恨不能立时三刻把她活剐了一样。
“……”红衣垂下眼帘,故作镇定地一福,“聿郸公子。”
“坐。”
聿郸道了一个字,便有人冷着脸睇了她一眼,而后在榻边置了坐席。
红衣悬着心走过去,端端正正地落了座,忖度着客气询问:“公子的伤……”
“不轻。”他吐了两个字,红衣一噎。
“我看到伤我的人了,是那晚催你回家的那孩子。”他一双笑眼看着她,因伤势太重,这双眼睛里不如往日神采奕奕,但那温暖的珀色,仍十分好看。
他目光定定地问她:“是你的意思吗?”
“不是。”她喃喃地如实道,“我没有必要杀公子。”
聿郸旋是一笑,神色轻松:“我也这样觉得。”
房里无声了一阵子。
这安静让她有些心慌,回过头看一看候在四周的十余个赫契人,他们均都是默不作声地垂首站着,就像一个个摆设。
“现在问题搁在眼前了……”聿郸噙着笑,一边舒缓出气息一边道,“我可以要那孩子的命——如果我有心追究,汗王会帮我,你们的皇帝大概不得不退让。”
毕竟,是曾淼先出手伤人。
“公子……”红衣的声音有点打颤,心跳重到自己能清晰地听见。
“但我也可以不追究。”他静静说着,唇角略微上翘,“做个交换吧。”
她垂眸抿唇,静等他的条件。
“你随我去赫契,让赫契贵族们看到那场舞,我放过他。”
他说得清晰,温温和和的话中仍能寻出些许并不太正的发音,红衣牙关紧咬,知他这是逼着她做决定,又因自己理亏不好发火。
。
“将军……将军!”外面一阵阻拦的喊声,房门猛然打开间,十数名赫契人拔剑声齐齐一响。
聿郸带笑的目光投过去,在席临川面上一划,笑意愈盛:“骠骑将军,来得正好。”
☆、第66章 威胁
“我需要贵族们看到那场舞,你们想保那个孩子的命。”聿郸语中带笑,肩头略耸,“这交换不公平么?该付的钱我照付,于谁都不亏。”
现下的感觉,于红衣而言,懊悔与愤怒同时充斥。
一面自知是曾淼伤人在先,一面又不禁着恼于这主被动转得太快——去与不去,主动权本在他们手里,如今因为曾淼刺下去的那四刀,一夜之间转到了聿郸手里。
“我们不能做这样的决定。”席临川克制着怒意,凝睇着他道。
“那就需要你们去说服谨淑翁主了。”聿郸眉头轻挑,透出几分蔑意,“去让谨淑翁主点头应允、让红衣带着竹韵馆上下随我去祁川;或者,半个月之内汗王的亲笔信会直送宣室殿,你们的皇帝会知道这件事——他是位明君,不会在这种事上执意袒护凶手而再度激化两方矛盾的。”
红衣心中狠滞,她自然听得懂聿郸这话里十足的嘲笑意味,同时也很清楚他说的是真的——这不是赫契惹事在先、故而曾淼出手反击。
无论让谁来评判,都是曾淼的错。
“我的手下打探到,将军您花了重金打点禁军都尉府上下。”聿郸凛然而笑,冷意寒涔涔地自唇角沁出,“您为的,不就是多拖上一刻,让皇帝晚些知道,看事情是否能有转圜余地?——但是赫契王廷,将军是打点不到的,他们也不会接受将军的打点。”
席临川一语不发,冷睇着聿郸,静听着他轻然道出的一言一语。沉然一笑,他道:“你不是为和平而来的。”
“什么?”聿郸眉头稍挑。
“你在挑起争端。”他狠然又道,强缓口气,续说,“你知道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不行,谨淑翁主也不行。”
聿郸清冷一笑,眉宇间的不屑毫无掩饰。席临川心中一闷,气结之下手已然握上剑柄。
“将军……”
一声轻唤,微微的凉意抚在他扣剑的手上,低眼看去,红衣惊疑不定地望着他:“您不能……”
她垂眸一睇他的手,侧过身又向聿郸道:“我们……商量商量。”
。
气氛诡异极了。
偌大的大将军府正厅中,因为摒去了全部下人,而显得很是空旷。敏言长公主与谨淑翁主并排而坐,互握着手,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郑启以手支颐,斟酌片刻,打破了沉寂:“那个曾淼,你非救他不可?”他语中一顿,“他也算罪有应得。”
席临川喟了一声:“聿郸的意思很明白。”
他看向郑启,回思着聿郸的话,一字字道:“除非答应他的要求,若不然他就会让赫契汗王直接插手此事——那就不是曾淼伏法便可的事情了,也许会任由他们处置曾淼都不必多提,如若就此挑出什么更过分的要求呢?”
他所怕的,是赫契借此理由将事情闹大,再次与大夏形成水火不容之势,到时候想收场都难。
郑启点点头,知道他的顾虑无错,苦涩一笑,目光划过红衣,又向席临川道:“可你又不肯让红衣去。”
“我不知道她们去了会发生什么。”席临川沉然道,“如果她们回不来了呢?”
郑启默了一瞬:“祁川还是大夏的领土。”
“……名义上是。”席临川颇不给面子。
厅中恢复安静,细沙穿过沙漏细颈的声音均匀地淌着,有点像狼毫划过纸张的细响,一笔笔书下过往的时间。
。
夜色渐深,红衣绿袖各自躺在榻上,静静听着同样辗转难眠的对方折腾出的声响。
俄而听得绿袖狠一捶榻,万分恼怒:“就为个舞!竟让赫契人拿捏住了!”
真是有点“四两拔千斤”的感觉。
院中一片窸窣。
红衣悚然一惊,坐起身朝外看去。
她们的院子里没有种太多的东西,只要一株玉兰而已。玉兰先开花后长叶,如今刚是花苞初绽的时候,一片叶子也无,就算是再强劲的风力也不该能吹出这样的动静。
“绿袖……”红衣唤了一声,悄悄地下了榻,黑暗中示意绿袖噤声。
那窸窣声还在继续,虽并不算多么明显,但细听之下,似有至少十数人在院中疾行。
黑暗中,二人面面相觑,红衣小心地伏在了榻边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感觉绿袖蹭了过来:“怎么回事?”
她只能说:“不知道……”
窸窣声一停,安寂了一阵子之后,刀剑声骤起!
似乎离得不算很近也不算很远,刀剑相撞的声音不断刺入耳中,偶有一两声惨叫或呼喝,听不出是什么人。
一声啼哭乍然响起。
女孩的尖锐的声音带着惊恐穿过墙壁,在红衣心里一击!
是隔壁!
孩子们住的院子!
一把推开伏在肩头不住发抖的绿袖,红衣夺门而出,霎一阵夜风拂过,她怔了一瞬,转而怒问:“你们在干什么!”
围在院中持刀静等的十余名禁军齐回过头来,遂即有人道:“姑娘回去……”
“你们在干什么!”她又问了一句,错愕不已地望着他们。隔壁传来的拼杀与嘶叫声听得更加清晰了些,他们却仍旧只是在她们的院子里静守着……
“嗖”地一声轻鸣,一支羽箭跃墙入院,直插院中……
“姑娘回去!”两旁禁军一喝,即有人箭步上前,猝不及防地在她肩头狠力一撞,红衣惊呼着跌回房里,眼前的房门随之关上。
门从外面被闩上。整整一夜,她与绿袖在门里或愤然怒喊、或焦急踱步,门始终都未打开。
小小的卧房里,盈满的恐惧好像能从门窗缝隙中溢出去。
浑身瑟缩着,二人倚在各自的榻边紧环膝盖,感受着侵袭不断地凉意,觉得一切宽慰自己暂且安心的理智情绪都在被迅速击散,隔壁的惨叫一声皆一声,持续了好久都未停下,又一直并未延伸到她们自己的院子里。
如同是谁有意叫嚣着,让她们亲耳听见却又并不想真正伤到她们,好像为的就是让她们一点点崩溃……
。
一朵烟花窜上天际,持续已久的厮杀声戛然而止。
“他、他们……”绿袖惊魂不定地怔然望向她,又望向那在中间的墙壁。
还活着么……
或者,还有没有活着的?
红衣想要站起来,发抖的双腿却根本使不上力气。用手去支撑床榻,可胳膊同样使不上力气。
“阿远、燕儿……”她喃喃地说着,望着眼前的墙,面如死灰。
门声猛一响。
红衣停在那堵墙上的目光仍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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