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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淬中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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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国光连连点头:“修文,马上按照冯队长说的办,千万不能马虎大意!”
午饭过后,龙口街团练和义勇军派出的侦察员回来报告,在九颗松以北十余里的一个小山沟里发现有土匪出没。也就是说,“小飞龙”匪帮离龙口街不足三十华里,骑快马瞬间就到。
未时末,赶集的人已经散去了十之八九,张立三和黄德贵开始带人对镇上的客栈进行盘查。龙口街的三家客栈一共住有56名客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常来常往的外地商贩,经过一番盘问甄别,二十三名可疑人员陆续被押解到了贺府。通过分头讯问、互相对照,冯华他们很快就弄清楚这二十三个人中有十六个是卧底土匪,另外还有四个卧底的匪徒投宿在亲友家里。掌握了确切情况后,张立三迅速开始第二次行动,迅速将漏网的四名土匪抓捕。另据团勇报告,还有几个被监视的可疑人随着赶集的人群出了镇北口,去了九棵松的方向,估计是土匪“插签的”。不过,按照冯华的布置,团勇并没有惊动他们。
由于敌明我暗,义勇军和“小飞龙”的这次暗中较量,以卧底的二十名土匪全部被抓而结束。“小飞龙”不但输了,而且是输了个彻彻底底、糊里糊涂。这次行动除了将土匪留在镇里的全部人员予以肃清,还同时获得了“小飞龙”定于初九日寅时撕围子(进攻村镇)的行动计划:届时,卧底土匪发动突然袭击控制住北门,然后举火为号,里应外合,一举“砸”开龙口街,洗劫全镇。
根据得到的情报,冯华、邢亮与贺国光商量后,作出了有针对性的具体部署:一、从现在起龙口街只许进不许出。具体事宜由黄德贵和龙口街团正汪世宁负责;二、张立三率领龙口街团勇第一队,在两个时辰内,在北门里距北门30丈处修筑一条一人高的街墙;三、郑偃武带领团勇第二队负责圩墙的了望和通信联络;四、冯华、李九杲带领二排负责守卫北门;五、邢亮带领一排和直属特务班秘密出镇,在镇北十里山口左侧的树林里埋伏,等战斗一打响,迅速控制山口,截断“小飞龙”的退路;六、指定三排一班和团勇第三队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贺国光和冯华坐镇指挥部统筹全局。
待夜色降临,按照部署,各路人马都悄悄进入了指定的作战区域。
一钩弯月斜挂在夜空,清凉的月光似水如银,倾泻在圩墙、屋顶和地面上,栅栏、院墙和屋檐那轮廓分明的投影,把石板铺砌的街面分割成黑白鲜明的阴阳两界。夜幕下的龙口街显得安详静谧,似乎整个市镇都沉睡在梦乡里。
早在傍晚时分,北门附近的商家住户就被劝说,撤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全镇居民虽然早就听说了土匪飘“海叶子”的事,但直到今天集散之后,他们才正式接到团练的通知。说剿匪大军今夜进驻龙口街,可能会与土匪交火,届时百姓人等不必惊慌,可就地隐蔽,以保人身安全云云。龙口街自从成立团练之后,百姓们的心里都踏实了不少,不过“小飞龙”可不是一般的绺子,他是一跺脚方圆几百里都颤悠的主啊!所以在这表面平和宁静的背后,家家户户都不敢睡觉,龙口街犹如一只上紧了发条的闹钟,所有的人都在提心吊胆地等待着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来临。就连那些参加过昨天协商会议的乡绅,由于敌我人数相差悬殊,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九颗松是一个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虽然土匪为了确保行踪的隐蔽,行动有所收敛,可即使是这样,也把个小山村闹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此时,集结在九颗松山神庙附近的“小飞龙”匪帮经过一番“精心布置”,正乱哄哄的准备开差(出发行动)。
住在村东口许老三家的“小飞龙”此刻也刚刚睡醒,只见他睡眼惺忪地接过贴身小匪递过来的烟枪,躺在那里吞云吐雾。过完烟瘾之后,“小飞龙”立刻来了精神,翘着二郎腿怪声怪气的哼哼着土匪自编的小曲儿:“当胡子,不发愁,进了城里住小楼;下馆子,进妓院,花钱好似江水流;抽大烟,喝烧酒,真比神仙还自由。”正唱得带劲儿,一眼瞅见许老三和他的孩子从门前经过,“小飞龙”叫住了许家父子二人,大声吆喝道:“嗨!看皮子,撑亮子!小嘎子,压连子!弄上海沙混水子,先来挑龙漂洋子。”
老实巴交的许老三本就让这帮土匪吓得胆战心惊,此刻更是被“小飞龙”一番没头没脑的黑话,弄得懵懵懂懂不知所措。贴身的小匪只得给他翻译道:“哎!老不死的,说你了,给看着点儿狗,把灯点上!叫你那小半拉子去给我们大当家的溜马去!另外,当家的说了,弄上些油和盐,先做点儿面条和饺子。”
由于马上就要出发了,土匪们终于放开了手脚。有的忙着“搬浆子”(杀猪)、放尖嘴子(宰鸡)、有的“忙里偷闲”,跑到山民家里调戏人家的大闺女、小媳妇。猪“嗷嗷”的嚎叫声,鸡垂死前的挣扎声,女人惊惶失措的尖叫声、哀求声,以及匪徒的淫笑叫骂声,片刻之间就把小山村闹了个乌烟瘴气。
今个儿“小飞龙”的心情特别好,要不然早就开口骂人了。因为刚才在睡梦中,他梦见一个身穿黄衣的美女不停地向自己眉目传情,正在他心花怒放之际,突然被马弁的喊叫声惊醒了黄粱美梦。他刚要发火,才想到是自己吩咐过的,到了时辰务必要叫醒他,只得将快要流出来的口水咽了下去。
他命人把翻垛的(土匪的军师)杨八叫来,询问凶吉。杨八解释道:“梦见大姑娘,预示着遇见贵人;梦见穿黄衣服的大姑娘,不但有贵人相助,还预示有黄灿灿的金子。”土匪们历来对梦境征兆非常迷信,美女传情的梦境让“小飞龙”心情舒畅无比,杨八的解释更让他对这次“撕围子”信心十足。
为了提高匪徒们的士气,出发前“小飞龙”特意向众匪允诺,撕破围子后每个人都可以请观音(抢年轻女人)、抱童子(绑小孩)、开条子(贩女人)、搬石头(卖小孩)。爬(抢)来的长脖子、高脚子、尖角子、山头子(驴、骡、牛、羊)、飞虎子(钱),除了打小顶(进贡)的那份儿,其余一律归自己。这伙土匪一心只想着杀人放火、抢劫掳掠,却根本不知道阎王爷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夜色中,龙口街的方向一如往常地传来“梆、梆、梆”有节奏的梆子声。
寅时已到,隐藏在镇外河坡上的的匪徒们焦急地等待着预定的暗号。突然,龙口街北圩门一阵骚动,东、西角楼同时传来岗哨的问话声:“北门的,有情况吗?”
尽管“小飞龙”和众匪对此次“撕围子”志在必得,可听到圩墙上的吆喝声,还是紧张的连口大气儿也不敢喘。“小飞龙”身边的一个小匪悄声说道:“坏了,被发现了……”
“小飞龙”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个小匪吓得没敢再说下去。这时,只听北门上有人答话:“没事,这小子抽烟把自己的裤子烧了一个窟窿!”圩墙上很快又安静下来。
不大功夫,师爷杨八惊喜地指着北门说:“看!火把!”果然在黑暗中,北门圩墙上按照约定举起了三支火把,紧闭的大门也悄无声息地敞开了,早已等不及的土匪潮水般地涌向圩门。而此刻对方显然也发觉到情况有变,两边的角楼上立刻响起了火铳那闷声闷气的声音和密集的铜锣声。匪徒们此刻已经顾不上开枪射箭进行还击,所有的人都被发财抢女人的欲望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在圩门口你拥我挤疯狂地往镇里涌,唯恐落到后面捞不到油水。许多骑马的匪徒看到骑在马匹上不方便,便把马散放在镇外,争先恐后地加入到送死大军的行列。转瞬间,已有一半儿匪徒涌进了北圩门。
弯月慢慢躲进了云里,夜色显得愈发沉重。冲进圩门的土匪突然发现一道土墙挡住了通往镇中心的道路,还没等他们狂热的脑袋转过弯来,两边民房的屋顶上就扔下了几十颗手榴弹。随着连声爆炸的轰响,四周紧跟着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街心土墙后面的机关枪无情地喷射出一条条死亡的火舌。那情景,就像二战中纳粹屠杀集中营里的战俘,眼瞅着匪徒一排排、一片片的倒下。
土匪事先虽然想过会遇到抵抗,但绝没想到会遇见这么密集的枪弹和下雹子般的炸弹,一时间他们被这突然的攻击打懵了。土匪平日里横行霸道,嚣张已极,但毕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惊惶失措的乱成了一团。这时,往里进的,往外跑的,在圩门口挤成了一个疙瘩。还没有进入圩门的土匪,发财梦早已被吓醒,刚想逃跑,圩墙上丢下来十几个黑家伙,红光乍现,轰!轰!二、三十个匪徒倒下后再也没有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把土匪的队伍打得七零八落。受了惊吓的马匹在野地里横冲直撞,本来就不成什么队形的土匪队伍,更是被横冲直撞的马匹冲撞得乱七八糟,溃不成军。那些本来是骑马的匪徒,此刻也顾不得追赶惊散的马匹,慌乱地加入到溃逃的人流里。
看到自己的手下转瞬间就被打了个人仰马翻,骑着马走在队伍后边的“小飞龙”也是始料不及。他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人家早就做好了精心的准备。来不及多想,他大声地吆喝着,想尽快拢住队伍,可是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听他在喊什么。很快,他也被疯狂后撤的匪徒拥簇着、身不由己地调转了马头,狼狈逃窜而去。
不知所措的杨八,从入伙的那一天起也没有经历过这样恐怖的阵势。此刻,他浑身抖如筛糠,腿肚子也像是转了筋,没跑上几步就被背后飞来的枪弹击中了后脑壳,抢先向阎王爷报到去了。没死的匪徒顾不得受伤的同伴,慌不择路地向着来的方向溃退下去。
龙口街北圩门外那条一直延伸向山里的大道,左侧是绵绵的群山,右侧是水势湍急汹涌的挥发河。埋伏在山口旁树林里的邢亮听到镇里枪声大作,立即命令战士做好准备,封锁进山的通道。七、八里的路程,对于撒开鸭子急于逃命的匪徒来说,只一小会儿就到了。
仲夏时节,天亮得早。东山已经开始透亮,夜色也变得不那么浓黑厚重,黑乎乎的世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远处龙口街那片高低错落的黑色轮廓,已经朦胧可见。
随着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一群黑色的人影出现在战士们的枪口下。邢亮把手一挥:“打!”机关枪的“哒哒”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混成了一片。有些土匪想掉过头往龙口街的方向跑,却被追上来的二排战士迎头给了一顿排子枪。
“小飞龙”见势不妙,大吼一声:“都不要慌,跟我来!”双腿把胯下的战马一夹,向着河滩的方向逃去。看到一个骑马的土匪企图夺路而逃,邢亮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只见他端起步枪,只是稍微瞄了一下就扣动了扳机,随着清脆的一声枪响,眼瞅着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骑马的土匪在马上晃了一晃,一头栽了下来。
看到大掌柜的和师爷都去了阴曹地府,被一、二排战士两面夹击的土匪再无斗志,纷纷举手投降。龙口街一战,中华义勇军仅以轻伤六人的代价,就全歼了人数多达五六百人的“小飞龙”匪帮。
枪炮声响了多半宿,街里的老百姓也是提心吊胆的一宿没睡,直到天已经大亮了,还是没有人敢上街瞧一瞧。正在人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街上传来了团勇敲着铜锣的喊叫声:“土匪消灭了!太平无事喽!”人们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欢呼着、相拥着跑出家门。
此刻,街里、街外的战场都已经打扫完毕,街心的土墙也拆除得干干净净,除了墙头和屋檐下的弹痕,再也没有留下一点儿战斗的痕迹。许多人甚至疑惑昨夜的枪声是不是在梦中?
义勇军全歼“小飞龙”绺子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越传越远。有些传说甚至说冯华会施障眼法,土匪跑哪儿,哪儿就“鬼打墙”,匪首“小飞龙”最后也是被冯华用天雷打落马下的。还有那些算卦测字的更是说的有理有据,说什么“小飞龙“就是小龙,小龙,蛇也。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以蛇去龙口压强龙,早就知道是违背天意,必败!必败!”总之,义勇军的故事在民间是越传越神,他们的威名也传遍了挥发河四乡二十八屯。
第十三章品茗论风云
第二天午饭过后,贺国光、张立三以及镇上的一些士绅陪着冯华、邢亮和李九杲他们在客厅品茶闲聊。宾主双方经过这场激烈的战斗之后一下子熟络了许多,气氛显得异常融洽、热烈。
昨晚的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不但让贺国光对自己的决断感到甚为满意,也让一干乡绅们对义勇军有了新的评价。说是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贺国光与冯华在说话,间或邢亮、李九杲和张立三也插上几句,其余的人大都充当了陪客。这倒不是贺国光、冯华有意冷落众人,只是他们说的话题这些人几乎一无所知,根本就插不上嘴。
正当几个人聊得高兴之际,黄德贵和郑偃武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他们报告说,在清查俘虏时,发现了一名东洋人。说着,黄德贵把从日本人身上搜出的一张地图交到冯华手中。冯华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发现这是一幅手工绘制的吉林地区山川形势图。看了一眼邢亮,冯华把地图递给他,然后问黄德贵道:“那个日本人呢?”
黄德贵低声地回答:“看守的战士一时疏忽,那个东洋鬼子自杀了。”
“死了吗?”
“死了!都是我太疏忽大意了。”黄德贵自责的说道。
冯华与邢亮交换了一下眼色,眉头都不约而同的皱了起来。
贺国光不明白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小鬼子,冯华和邢亮的表情为什么会如此凝重?连忙问道:“这个东洋人难道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邢亮听到这儿,把地图拿给贺国光:“五爷请看。”
贺国光看了一会儿后,惊讶地说道:“这图上画的好像是咱们这疙瘩嘛!”
“就是啊!这张地图绘制得相当详细,不但吉林周边的山川河流道路一应俱全,就连龙口街四乡二十八屯都标在上面,看来小鬼子的野心不小啊!”邢亮回答。
邢亮的话就有如一颗重磅炸弹,立刻引起了在座众人的纷纷议论。甚至有几个性急的,不管是看得懂还是看不懂,呼啦一下子围了过去。
日本谍报人员的突然出现,把冯华的思绪一下子就拉到了烽火连天的甲午中日战争的战场:按照时间推算,甲午战争应该已经爆发。时下,怕是汉城以南已经完全被日军占领,日军正在向平壤挺进。想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五爷,您是否听说过咱们大清和日本人在朝鲜开战的消息?”
“咳!咱们这地方偏僻,消息相对闭塞。还是前两天,有从盛京过来的客商提起过,只是那时正忙着对付小飞龙,我也没顾得上详细了解。”贺国光听冯华问起这件事,心里隐隐约约地有些明白了,难不成这件事与正在进行的中日战争有关。
听到冯华与贺国光的对话,那些士绅们也停止了议论,都想仔细听听这个“神奇”的年轻人有什么高论。经过这三十多个小时的接触,义勇军的军纪严明、英勇善战以及冯华等人的谈吐气度、果断干练,已经让这些本来对义勇军不以为然的士绅们刮目相看。他们尤其觉得这个叫“冯华”的年轻人不但见识不凡,而且分外的神秘。
冯华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后根据自己掌握的历史知识,娓娓而谈:“六月二十三日(公历7月25日),日舰击沉我‘高升’号运兵船,船上一千多名官兵大部壮烈牺牲。同一天,日本陆军偷袭我牙山驻军,日本不宣而战。六月二十七,我军败走牙山成欢驿,北撤平壤。七月初一(公历8月1日)咱们大清正式向倭人宣战。这些情况,五爷都已经知道了吧?”
贺国光点点头:“这些事情那个客商都说了,而且他带来的那份儿《大清光绪皇帝宣战谕旨》中也提到了一些。倭人卑鄙无耻、肆意挑衅,实在是可恨之极!”
看到在座众人也对贺国光的话表示赞同,冯华补充道:“其实,日寇征韩侵华的大陆政策可谓由来已久,早在日本明治维新刚开始,它就制定了旨在征服中国的‘大陆政策’。第一步侵占我国台湾;第二步征服朝鲜;第三步侵占我国东北;第四步征服全中国。二十年前,它在美国的援助下,派兵三千多人侵入我国台湾,几年后吞并了琉球国,还强迫朝鲜订立了不平等的《江华条约》。这些年它更是积极扩军备战,几年前就已经建立起了一支拥有6万名常备军和23万预备军的新式陆军。去年,日本成立了战时大本营,加紧了侵华战争的准备,其参谋本部不断派遣间谍……”看到贺国光等人有些不明白,他解释说:“就是探子,到朝鲜和我国境内搜集情报,秘密测绘朝鲜半岛和我国东北、渤海湾地形图。日本亡我之心昭然若揭啊!”
贺国光不同于一般的乡里人,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外国列强觊觎中华大好河山是有一些认识的。只是他不明白冯华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军国机密大事?佩服之余,他对冯华的好奇愈发强烈起来。
对那些士绅而言,这些话都是他们从来不曾听到过的,既觉得新鲜,又感到震动。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唯恐听得不仔细,漏掉了一句话。
扫视了一眼厅里的众人,冯华接着说出了一番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话:“虽然我军目前已经退守平壤,但是从目前的态势,以及我军的士气和布防情况来看,平壤以及义州的陷落只是早晚的事。而且日本人绝不会满足于占领朝鲜,下一步日军必将渡过鸭绿江,攻我安东、凤凰城和岫岩等地。”
稍微停顿了一下,冯华提高了嗓门,声音也不由得激昂起来:“诸位!中日宣战已经整整半个月了,日本海军已经倾巢出动,正在寻机与我北洋海军决战。此战的成败异常重要,如果失利,让日本人控制了黄海与渤海的制海权,我大清将会在以后的战争中陷入极端被动的局面。那么日本人登陆辽东,攻金州、犯大连、陷旅顺亦将为时不远。中华的大好河山从此将被日寇的铁蹄践踏,我们的父老兄弟姐妹就要受到侵略者的欺凌奴役!”
除了邢亮之外,冯华的这一席话让在场众人大惊失色,嗡嗡之声又起,七嘴八舌的再次议论起来。这些土生土长、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士绅们,由于从小受到“华夷之辨”的正统教育,他们一直认为:中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乃是堂堂的华夏上国,区区日本蛮夷小邦怎么能是我天朝的对手。
在震惊之余,贺国光不由得有些疑惑:在这方圆百十里,自己也算得上是消息灵通人士,中日宣战的时间并不长啊!可是冯华却好像对战场的情况,甚至战局的发展都了如指掌。这些人莫测高深,莫非真的有点儿什么来历不成?
虽然贺国光并不像当时的大多数中国人那样,有一种所谓“天朝大国”的盲目虚骄和高傲自大,但冯华如此不看好这场中日战争的结果,还是让他惊疑不定:“怎么,国势会如此颓败吗?近二、三十年,朝廷采取‘师夷之长技’的方策大办洋务,以图自强。如今,我大清的经济、军事实力都较之‘鸦片战争’前,有了极大的提高,陆海军的实力都号称亚洲第一。就拿十年前的中法战争来说,法兰西是何等的强大,却仍然让我们取得了镇南关和谅山两次大捷,日本蕞尔小国难道还在话下吗?而且听说朝廷今次派到朝鲜的军队全部为淮军的精锐之师,人数也已达两、三万人,战局应该不会如此不堪吧!”
冯华笑了笑,摇头道:“我大清的经济、军事实力是比以前强多了,然而我们的所谓办洋务,仅仅是学了西洋人的一些皮毛。例如新法练军,只不过是采用了部分洋械和操典,建制却仍为勇营、绿营的组织形式,其实是换汤不换药。武器虽是决定战争胜负的的一个重要因素,但战略战术和军事指挥尤为关键。而且朝廷在朝鲜的军队,分属淮军、盛军等多个系统,缺乏统一的指挥,各军‘有令不行,各行其是’,此战焉能不败?另外,表面上声势浩大的北洋海军,由于舰船质量低劣,将士缺乏训练,军纪松懈,以及内部的腐化作风,其‘亚洲第一’的海军只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
冯华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反观日本,自明治维新之后,全力进行西式改革,经济及军事实力都发展得很快。日本人的胃口大得很,早在光绪12年(1886年)他们就推出了《讨伐清国策》的报告书,主张在光绪18年前(1892年)完成对中国的作战准备,以便有机可乘时,突然发起攻击。报告书中还说:日本战胜中国缔结和约时,应将满州、山东、舟山群岛以及台湾、澎湖直接并入日本版图。并提出如有可能应将山海关以西,长城以南的直隶、山西、河南、江苏以及浙江的杭州、绍兴、宁波等府归于日本!他们这次可以说是‘以倾国之师,为孤注之举’,力求要实现《讨伐清国策》的战略。”说到这里,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如我所料不差的话,由于当前朝廷上下仍未对此形势认识清楚,用不了多久我军就会在朝鲜战场上一败涂地,战火也将波及到我国境内。”
冯华的话让包括李九杲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尤其是贺国光更是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从虎门销烟开始,这几十年真可以说是烽烟四起,天下大乱。先是洋人数次入侵,乱我中华;后又有长毛、捻子犯上作乱,战争和混乱几乎就没有停止过。不过自己的家乡,除了闹几个胡子,还算是太平世界。如今东洋探子把地图都画好了,看起来如果倭寇占了盛京,下一个目标就是吉林了!
想到此处,贺国光猛然意识到这场本以为是在国门以外的战争,正在步步逼向自己的家乡:“啊!日本人会不会打到吉林来?”他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虽然冯华刚才的分析十分清楚透彻,但那些生活在山乡僻壤的士绅们,仍然有些半信半疑。可贺国光此刻的一句问话,却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毕竟这也事关他们的身家性命。不待冯华回答,又有好几个人关切地问道:“是呀!如果日本人打到这里来,那该怎么办呀?”那种期待的神情、虔诚的语气,已经足以说明冯华此时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
话已经说到了关键之处,冯华有点儿危言耸听:“日本人一直想染指朝鲜、关东,如果盛京失守,小鬼子的下一个目标必将是吉林。”
当然,冯华知道,甲午战争史上日本人连盛京都没有占领,更别说吉林了。自从回到这个年代,他为了生存下去、为了兄弟们对自己的信任,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与李九杲、黄德贵结义后,虽然暂时有了立脚之地,但是他明白,做土匪是没有出路的,即使是打出中华义勇军的旗号,轻易也不能得到社会及公众的认可。不过,当年东北王张作霖的成功,到给了他一些启迪。现在,他一直在寻找、或者说是在等待的机会终于出现在了眼前。自己要是不能把握住,别说要为国家的繁荣昌盛、为中华民族的再次崛起做出自己的贡献,就连最后的生存也会成问题!事到如今,他们要想改变命运,也只好耍点儿心眼儿了。
虽然是危言耸听,可是这番话却与贺国光的想法不谋而合。贺国光插嘴道:“盛京到吉林有两条路可走,北路经昌图,南路就是咱们这里呀!”
“不错,走北路还要绕一个大圈子,咱们这条近路必将首当其冲!”冯华进而分析道:“咱们的国家就是一块大肥肉,英国人、法国人、老毛子、还有小鬼子,哪个不想美美地吃上几口?不但是小鬼子想一口鲸吞我们关东,老毛子也时刻想着着我们的东三省啊!”
说到这里,冯华将话题一转:“当然,有骨气的中国人,谁也不会答应!谁都不会任由自己的家园被人随意践踏!我们中华义勇军的每一个战士都是中华好儿男,中华义勇军就是以救国救民为自己的宗旨,我们会誓死抵御外侮,保家卫国!”这一番话义正词严,句句铿锵有力,字字掷地有声,极大地感染了已近不惑之年的贺国光。一时间,他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突然产生出要与这些年轻人一起驰骋疆场,奋勇杀敌的念头。
中华义勇军刚到龙口街时,因为大敌当前忙着备战,宾主之间始终没有机会长时间地叙谈一番。此时,双方终于有了深入了解对方的机会。
这贺国光少年时代进过学,算得上是一个儒商。他年少之时,父亲也曾指望他十年苦读,金榜题名,荣宗耀祖。那时正当左宗棠出关西征之际,他夜读诗书,经常沉醉于“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意境之中,欣赏“铁马秋风”,“楼台夜雪”的那种豪情,盼望着有朝一日“壮岁旌旗拥万夫”,投笔从戎,杀敌立功,为国家献身出力。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目睹了社会的黑暗、官场的腐败、朝廷的软弱,少年意气,冰消瓦解。遂一心一意,继承了祖业。但他那颗蛰伏已久的心却一刻也没有安分过,时不时地发出
“国雠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的感叹。
有道是:人生在世,难得知音相逢!如今,听到冯华对天下大势的分析,对当今社会弊病的贬斥,以及针对这些问题提出的见解,贺国光不由得佩服万分,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冯华就中日战事侃侃而谈,不但语惊四座,更是激发了贺国光埋藏了二十多年,未酬的报国壮志。尤其是,当冯华提出只有富国强兵,中华民族才能真正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中华民族只能任人宰割时,他更是禁不住击掌叫好,连声称赞。此刻,他在冯华带领的中华义勇军身上,已经隐隐约约看到那支强大军队的影子,刚才闪过的念头也更加强烈了。
众人散去之后,厅中只剩下了贺国光与冯华两个人。贺国光既然已经动了心思,少不了还要再对冯华的来历和想法多进行一些了解。而冯华也借机把“自己兄弟三人此次从西洋回国,就是要干一番事业”的身世以及抱负一一和盘托出。
贺国光听得很认真,虽然还有几分怀疑,但也没有太在意,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出来的隐私。
哈哈一笑,贺国光有些调侃地说道:“原来冯队长是从海外回来的,难怪如此博学多识、见解不凡。想当初,我还以为老弟你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了呢!”
一句话说得冯华“哈哈”大笑起来:“五爷相信吗?”
“本来我是不怎么相信这些的,现在倒有点相信了。”
看到贺国光说得很认真,冯华有些奇怪:“五爷这么说,子夏到有些糊涂了。”
“冯队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今中外无不知晓,军国大事,行军布阵,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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