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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不归-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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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包网 ://w。】
文案

「他在炙热的盛夏遇见他,
在冬日的夜晚与他告别。」


○胡诌戏剧化为主
○热爱修文,没事就修,如有不适请跳车
●封面感谢清伊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侯宵,杜佰恭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C1
  八月底,侯宵一人离开海港。他买的是晚上九点的车票,候车站里人不多,灯火通明,不时传来人们轻声交谈的声音,广播每隔几分钟就会响一次,通报着下一班车入站的时间。
  侯宵提着一只笨重而陈旧的登山包,站在等候椅的一侧,因为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干,只好抬头看着墙上的小电视机,里面正播放着海港的旅游宣传片。没有了音乐的渲染,只徒留干巴巴的场景切换和配字,这让那些景色看上去有些滑稽。
  
  严格来说,海港不算是一个好地方。四季里以秋天最长,与经济繁茂地带不同的是,这里还留有着年代气息十足的青砖瓦墙,又低又矮的楼房遍地都是,数不胜数,天空终日泛着冷漠的颜色,空气拍到脸上带来的也是毫不客气的刺痛感。
  白日里,它安静得就像是座空城,只有到了晚上,它才真正地活起来。流光溢彩的灯光会从窗玻璃照射而入,把整间屋子照得犹如白昼。
  
  报站声又一次响起,等候区渐渐有人站起身来。侯宵提着那只登山包,自觉排在队伍的后面。
  最外层里放着他收到的录取通知书,边角被揉搓得发皱,有好几次,他都有把它直接蒙进水里不管不理的冲动,装作自己没有收到它,没有看见通知书上学校的名称。
  
  海港虽然不大,每一个学生却都是卯足了劲往外冲的,同班的同学里,大多都很出色,考出了一个让人艳羡的成绩。吃散伙饭的那天,有人围在一起讨论报了哪所不错的大学,欢声笑语不断,班主任喝了酒,迷糊糊地和他们碰杯,说了很多祝福的话,被一群刚刚步入十八岁的人围着打趣,糗事都给人套了个干净还不自觉。
  侯宵始终游离于人群之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处发呆。他不是一个执着的人,因此对考砸了这件事也只是失落了一阵儿,慢慢地就没有什么情绪了,直到喝醉了的班主任无意中提起了杜佰恭的下落,说他去到了某某大学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不可抑制地品尝到了失败的味道。
  
  现实以一条无法忽视的鸿沟,将他和杜佰恭丢到河流的两头。
  
  杜佰恭在海港,也算是小有名气。他的爷爷住在这里,是个极有威望的小老头儿,人称杜老,喜爱和人约着下棋,有时兴致来了,也会帮人算点东西。
  虽然这玩意儿放在二十一世纪的如今显得有些封建迷信,但对海港的人来说,这更像是一种未雨绸缪的行为,渐渐的,老头的名声传了出去,有时他去外面散个步,都能和偶然碰见的陌生人聊上很久。
  
  杜佰恭是在夏天来的,他似乎完全不怕热,三伏天还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衣打底,系一条红色领带,外面套着的西装外套上有深色的格纹,整个人的气质都和海港的风俗人情不太搭,以至于侯宵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条件反射地认为这人肯定不怎么好相处。
  
  那天他陪着家里的小姨到老头儿家送自己家做的枇杷膏,老头儿家地理位置挺高,爬了几十层台阶才到,侯宵从小被当作温室的孩子养,长大后又疏于锻炼,累得气喘吁吁,远远地掉了队,等他追上去,就看见小姨和老头儿坐在一块儿聊天,而杜佰恭站在一旁,三两下把领带给扯了下来,外套也脱了。侯宵想要不是有女性在,他肯定是要连衬衣也一块儿脱的。
  杜佰恭把那些碍事的衣服全都换下,换了一身清爽的休闲服,轻轻呼出一口气。侯宵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听见老头儿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冲着杜佰恭说:“这么快就给换下了,被你老子知道不得骂死你啊?”
  
  “他都开车回去了,哪里知道我有没有按他的要求穿着打扮。”杜佰恭很是不在乎地调整了一下腕表的位置,开玩笑道:“反正您也不会告发我的,对吧?”
  爷孙俩对视一眼,一块儿笑了起来。侯宵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愣是傻站在门口没动,还是小姨见到他才挑了下眉,笑着冲老头儿介绍,这是我们家一小调皮蛋呢。
  
  侯宵挺想纠正她的用词的,他自认为自己在家里还挺乖,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偶尔在学校小打小闹,也只是同学间的玩笑,从来没闹到家长那儿去,调皮蛋这顶帽子他可不敢接,却又碍于说话的是长辈,不能不接。
  侯宵打了招呼,自觉地站到小姨身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感觉背后都汗湿了,而一旁的杜佰恭却一点也没有觉得热的样子,还蹲在沙发边和老头儿养的一只狗玩了起来。
  
  他突然想知道,杜佰恭到底是怎么做到对气温的敏感度保持在这么低的一个状态上的,能在炙热的空气里穿着长袖长裤就算了,竟然还有心思闹腾,难不成是天生体寒?
  
  小姨又和老头儿说了一阵子才起身离开,老头儿贪凉,窝在躺椅上不想动,正好旁边有个现成的跑腿的,他也就毫无心理压力地指挥杜佰恭送他们出去。
  杜佰恭撇了撇嘴,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站了起来,出门前狠/狠/撸/了一把狗头,冲着它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外面太阳大,小姨打了太阳伞,出于一种少年人好面子的心理,侯宵实在不想和她待在一把伞下,干脆也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皮肤都给晒得发烫。
  杜佰恭送他们时很安静,什么话也没说,直到把人送到了台阶边,他才笑了笑,冲小姨说了一两句主人对客人的客气话,又将视线转向他。
  
  “回去注意一下吧。”杜佰恭指了指他晒红的手臂,解释道,“小心晒伤了。”
  
  侯宵下意识点头,却忘了最基本的社交礼仪,一旁的小姨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替他冲杜佰恭道了谢,把他生拉硬拽到自己伞下给带走了。
  侯宵下台阶下到一半时,鬼使神差地回了头,没想到杜佰恭还站在那儿,只不过不再是两手空空了。他手里拿着个烟盒,嘴里咬着根没点燃的烟,见他回头显然是有些意外,两三下把烟盒塞进口袋,将烟取下,冲着侯宵做了个口型。
  
  别说出去啊。他说。
  
  车厢里一片静谧,顶灯将暖黄的灯光投射下来。这班车没有空调,车厢里既闷热又枯躁,侯宵想要开窗,又担心外面的空气窜进来会引起其他乘客的不满,索性也就收回了手。
  车里人不多,大多是些在外打工回来一趟,又要急匆匆连夜赶回去的人,和侯宵一样是赶去学校的只有一个,侯宵认得他,隔壁班的学习委员,艾淇。
  
  他没想到这趟路程还能有同龄的人陪伴,毕竟其他的同学很早就出发了,各自奔向不同的大学,虽然算不上顶尖,但在国内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了,不像他去的那种山野学校,大概也只有在本地待了很多年的人才听说过。
  
  侯宵放弃了听歌打发时间的打算,打算小憩一会儿,虽然他不一定睡得着就是了。
  没想到一直坐在另一边靠窗的位置的艾淇却突然走到了他边上,跟他打招呼。侯宵有些意外,连忙拾掇好精神和她聊天。
  
  开头不外乎是一些寒暄,渐渐地话题就有些偏了。侯宵发现艾淇比自己还要更加惨一些,她的高考缺考,家里人供不起她复读,无奈之下,只能外出打工。
  十八岁的少女,已经提前品尝到了冷暖人情,被推搡着不得不踏进社会的潮流,身不由己。侯宵安慰了她两句,正想结束这个话题,艾淇又主动谈起了上学时的事。
  
  “高二时来的那个转校生。”艾淇说,“我还给他递过情书,现在想想,他所在的世界肯定不是我所能接触到的。那里太繁华,我根本想象不出来。”
  侯宵揣在兜里的手一抖,下意识地抓紧了耳机,不置可否。
  
  大概是因为侯宵窥探到了杜佰恭不曾为外人道知的小秘密,杜佰恭在第二天碰到他时便主动打了招呼。
  侯宵骑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袋子,里面装着家里人让他买的酱油,正急着赶回去吹空调,看见杜佰恭站在太阳底下,又一次为这个人的抗热能力感到震惊。他张了张嘴,几乎没怎么想就问了出来:“你不热吗?”
  
  “啊。”杜佰恭愣了一下,很快摆了摆手,“还好吧,夏天我都能穿很多的,就是挺怕冷。”
  “这样啊。”侯宵应了一声,心里想着,虽然我怕热,但我不怕冷啊。这种没来由的心理平衡让他暂时抛弃了对回家的渴望,又和杜佰恭扯了两句有的没的才慢悠悠地骑车回去。
  
  送酱油迟了,阿婆把他批评了一顿,侯宵笑嘻嘻地受着,转头又去拿冰箱里的雪糕,一点也没有马上要开饭的自觉。
  他盘腿到沙发上坐着,手里摁着遥控器不停地调台,一下就解决掉了半只雪糕。
  
  “臭小子,马上就吃饭了你知不知道?还吃冰淇淋,看你是欠揍了。”侯煜从楼上下来,劈头就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侯宵一边求饶一边后退,整个后背都贴在了沙发上,还不忘把雪糕拿稳。
  侯宵笑着去打她的手:“姐,姐,行了行了,再揪我耳朵都红了。别啊,你别拿我遥控器啊。”
  
  侯煜瞪他:“别给我占着电视不看,快滚开。”
  
  侯宵缩了缩脑袋,坐一边去专心吃雪糕了。他刚把雪糕吃完,正打算来个精准投篮把冰棒棍丢进垃圾桶里,就看见家门被人推开,老头儿站在外面,敲了敲门板,弯着腰冲他们笑了笑。
  他这才想起来,小姨上次邀请了老头儿来家里吃饭,老头儿不是个喜欢人情周旋的人,于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今天刚好是他们约定的那天。
  
  他不自觉地摆正了坐姿,看见杜佰恭跟着老头儿进来,在他们的视线相撞时,冲他弯了弯眼角。
  
  “您来了啊,我正打算让小宵去接您呢,快坐快坐。”小姨从厨房出来,招呼老头儿坐下,“这还有两个菜就好了。”
  长辈在沙发上坐了,侯宵就不敢再继续大喇喇地占着位置,他连忙站起来站到一边。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黏哒哒的,刚刚没来得及丢冰棒棍儿,水都流手上了。
  
  侯宵立马把东西一丢,跑进卫生间里去洗手,刚准备出去,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差点没跳起来。
  侯宵一回头就看见杜佰恭冲他招了招手,他犹豫了一下凑过去,听见杜佰恭轻声问道:“你们家边上有没有没什么人去的地方?”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侯宵一下子就给定在原地,半天才收回思绪,蚊子哼似的回答:“有,我带你过去。”
  
  侯宵家后面有座假山,假山后面则是他的小天地。那是他小时候父母一起给盖的木屋,里面放了些平时不大会用的东西,侯宵有时会过去贪图个休闲,家里人一般不会到这儿来打扰他。
  他开了锁,侧身让杜佰恭进去,又开了电灯。屋里的陈设挺简单,有一扇小窗户,窗台上摆着两盆仙人掌。这里又避阳,夏天时就是个不错的避暑的地方。
  
  杜佰恭得了他的允许后去开了窗,把那两盆仙人掌挪到一边,摸摸索索从兜里摸出烟盒来,抽了一根咬在嘴里,却不见他点燃。他趴在窗台上,半眯着眼,视线落在远处的树枝上。
  侯宵已经做好了会看到烟雾缭绕的准备,却没想到杜佰恭压根没有要点烟的心。他有些意外,挑挑眉问道:“只是这样吗?不用点着?”
  
  “嗯。”杜佰恭看上去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模棱两可地解释了一句,“没带打火机。”
  侯宵很自觉地收起了好奇心,站在一旁,随手拿了颗糖含在嘴里。他隐隐约约看到杜佰恭放烟盒的那个口袋有些微微的突出,像是塞了个打火机在里面。
  
  他清楚杜佰恭在撒谎,也不想去冒犯别人,于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别开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泰戈尔《园丁集》





第2章 C2
将近四个小时的车程,艾淇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说着过去的事,追忆着自己的少年时代,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不肯放下年轻时貌美如花的照片一样执着。
侯宵尽职尽责地做着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听久了就有点麻木,那种最初的感伤也消失殆尽,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他忽然想——为什么在接到成绩的那段时间里,他没能像现在这样淡然,而是一时冲动,忤逆所有人的建议,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命运押上赌桌,最后来了一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侯宵下了车,艾淇和他目的地不同,两人就在车站分开,他背着登山包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半响才深吸一口气,沿着街道走,打算找个旅馆先住下。
他本来没有半夜去学校的打算,却没想到这里的旅馆这么难订,找了好几处都是没有空房间。侯宵无法,只能先转变目的地去学校那边,看能不能进去。

这里的深夜要比海港的深夜冷清得多,街道上没什么人,时不时有一两辆快速通过的汽车。侯宵回了小姨发的问他到了没的消息,又简单地浏览了一下别的,把广告什么的删除,转手收起没剩下多少电量的手机。
他和杜佰恭的聊天记录还留着,被他置顶放在最上面,最后一次对话是在好几个月前,停在他发的一条“你在哪儿”上。

杳无音信,如同石沉大海。

直到无头苍蝇似的绕了快有半个小时,侯宵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学校的所在地,手机已经快没电,路上也没有人可以问路。他站在街头,忽然感觉自己无处可去。
他觉得无力,一种从踏上离开海港的车起就一种在他大脑中蠢蠢欲动的情绪疯狂地想要破土而出。侯宵在长椅上坐下,用手机的最后一点电量给侯煜打了电话。

“姐。”

开口的那一瞬间,他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像是拿着刀片在砂纸上磨,如同几十年的老烟枪。
侯宵清了清嗓子,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处境,侯煜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无非是质问他过来了为什么不联系自己之类的话,侯宵沉默地听,没有解释。

“……算了。”侯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侯宵可能心情不太好,她叹了口气,“我过去接你,你等着。”

深夜把已经睡觉了的侯煜叫起来,侯宵还是有些愧疚心的,因此侯煜来了以后他也乖得很,没和她插科打诨,主动关心了一两句有没有困,还被她给笑骂回来了。
等声音渐渐轻下去,话题从有变为无,对侯宵的高考情况略有耳闻的侯煜不太敢去惹侯宵的不痛快,因而也很快止住了话头。

空气冷了下来,车窗半开着,夜间清冷的风掠过头顶。侯宵起了倦意,他靠在自己的登山包上,昏昏沉沉的像是要睡过去。
然而即使是睡觉,往事的旧影也不给他一个痛快,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叫他兵败如山倒,如泥人过河,难以从中挣脱开来。

高二前的一整个暑假,侯宵有大半都是和杜佰恭一同度过的,他有时会带着杜佰恭跑到海边去待一整天,等家里人催急了才打打闹闹地往回走。
要说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海港的夜市很美,但老头儿十分严肃地禁止杜佰恭晚上出门,不管怎么磨嘴皮子都不同意,他们只好把这个计划作罢。侯宵摄影不错,索性就把以前拍的照片拿给杜佰恭看。他们窝在假山后的小木屋里,心里对夜市的向往无限膨胀。

九月初开学,侯宵照常骑着自行车到老头儿家下面的台阶等杜佰恭,直到快到上课时间了也没见到人,而侯煜已经连打了三四个电话催他抓紧时间去学校。
侯宵咬咬牙,把自行车转了个方向,踩着点进了校,差点没被年级主任当成玩疯了收不回心的典型范例拿到开学典礼上批评。

九月是海港的雨季,一呼一吸间都牵扯出缕缕交缠错乱的白雾,窗玻璃上终日蒙着一层遮人视线的水珠,教室里的暖气开了半天,好像嗡嗡运行的声音一停止,这些窝在温室里的人就会爆发出无穷无尽的抱怨似的。
刚结束漫长的假期,不少人都还沉浸在吃喝玩乐的愉悦里,前后排聚在一起讨论,一点也没有已经开学的自觉。侯宵坐在靠窗的位置,对班级的喧闹置若罔闻,只是对着玻璃哈出一口气,再将它涂掉。循环往复。

他给杜佰恭发了消息询问,但对方并没有回复。

“侯宵,快借我一下你数学作业,我给忘了都。”前排的秦然拍了两下他的桌子,侯宵冲他翻了翻眼皮,找出自己的作业递给他。
秦然也不客气,直接就趴在侯宵的桌子上抄起来,手速爆到极致,侯宵自认为自己已经把大题的过程写得够简略了,却没想到这家伙更厉害,直接在原有的基础上省了一大半。

“班上有转校生你知道吧。”秦然快速地将作业翻面,“就老头儿的孙子,等会儿应该就来了。”
“知道。”侯宵没再看他抄作业,自己拿了本课外书看着。七月份的时候杜佰恭就跟他说了这事,所以他今天早上才会跑去等人,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就我们这里,为什么还有人愿意转过来。”秦然一边写着字一边嘴里还不消停,对八卦感兴趣的程度比小女生更甚。侯宵专心看着书没理他,秦然自讨没趣,很快也没再没话找话。

一上午就这么打发过去,中午的时侯阴云散了些,渐渐地有太阳出来,侯宵便被秦然拽着去打球。

他其实不太爱运动,属于男生里对篮球没什么兴趣的那类,偶尔活动下筋骨都跟被要了半条命似的,能为了逃一个跑操和班主任斗智斗勇半小时,体育课从来都是找各种各样的奇葩理由见习,老师给气得吐血最后也不想管了,直接给他批了条体弱的永久性假条。
秦然一般也不会强迫他打球什么的,这次估计也是抄作业抄得脑回路短路,一时没想起来这茬。

“这学校的球放了一个暑假怎么感觉变小了,这还带缩水的啊?”秦然拍了两下手里的球,顿时摆出一副不太好看的脸色来。“哎侯宵你是不是不爱打球来着啊,我他妈给忘了。”
“就知道你记性差。”侯宵把外套脱了下来,“算了,今天陪你打吧。”

学校的操场上种了一排法国梧桐,紧挨着篮球框,只隔了一道铁栏杆,不怎么强烈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被切割成规则的形状落下来,在浅蓝色的橡胶地面上铺出一个个残缺得七七八八的光圈来。
那只篮球的手感的确不怎么样,侯宵打到出汗后就收了手,退到一边去喝水。他坐在主席台上,背后倚着栏杆,头顶就是国旗跟校旗,头上罩着脱下来的校服外套,半张脸被挡得结实,半张脸被太阳晒着。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不太好受,侯宵也不想被晒成一半黑一半白的人,他便扯了两下校服外套想把自己遮得更严实,眼角余光倏地就瞥见了站在栏杆另一侧和主任讲话的杜佰恭。

他发现,有的人真的是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侯宵醒的时间很巧,彼时侯煜刚刚把车停在工作室门口。她在这里开独立工作室已经有些年头了,生意做得不大不小,单独分了一层楼当作住的地方。
工作室一楼有着图画了蓝色海洋的墙纸和数不清的绿色盆栽,两条棕色的长沙发放在门口的等候区,供给人休息用。侯煜把他的登山包丢在那儿,又指了指一张沙发,示意他先坐下。

“有点儿乱,我先收拾一下,你没事做的话就四处逛逛吧,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侯宵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翻了翻背包里的东西,抽出了那张录取通知书。
当初查完分数后,他整个人都处于脑袋一片空白的状态,像是陈旧的电视机屏幕上冒着雪花一般,他根本无暇思考接下来该选择什么样的学校。

后来他非常固执并且破罐子破摔地随便挑了一所还算顺眼的大学,瞎报了专业,种种行为都像是把自己未来的命运绑在了陀螺上,任由无形的鞭绳去鞭策改变它,而自己无动于衷。

他后来才知道,他报的那所学校是所名字说出去都没几个人知道,每年毕业生里的成功人士十个手指头就能数清楚有多少的综合类私立院校。
虽然学校的地理环境非常好,傍山傍水,但校长却不太爱招揽学生,每年的招生名额比高中招生还低,刷下去一批又一批,渐渐地生源也稀了下去,说是再过几年就不招生了,改为独立学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新生了,像侯宵都是踩着最后一届的名额进去的。

他实在是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这所学校看中的。

侯煜给他收拾了一间小卧室出来,有一张靠窗摆放的桌子,侯宵躺上床时,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五点。他折腾了一晚上,现在睡意散了不少,只能干瞪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侯煜对待生活实在是太细致入微了,她甚至在天花板上还画了画,侯宵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发现那景象竟然出奇得熟悉。他眼眶一热——海港的夜景。

杜佰恭自从作为空降的转学生出现在侯宵所在的班级上,身边的人就络绎不绝,跟个磁铁似的吸引着各路人马,连社团的都找上门来。
这样的受欢迎背后当然与老头儿的出名脱不了干系,但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杜佰恭的性格比较容易相处,也会给他们分享一些对土生土长在海港的人而言比较陌生的事情。

侯宵咬着饮料的吸管坐在座位上,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等把那些趣事儿给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他才觉得稍稍舒坦了点,不无骄傲地在心里叉起了腰——他早就跟我讲过了,你们慢了一拍啊。

对于侯宵来说,杜佰恭就像是他年少时有幸见过一次的满河的许愿灯一样,零散的烛光汇聚到一起,勾勒出沧海星辰般的壮阔景象,那些随着河流涌动而缓缓消失在视野死角的烛灯点燃了他内心的好奇心,他迫切而又无比渴望地想知道那些烛灯下所积压的愿望与秘密。
杜佰恭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他想要知道杜佰恭的过去,想要像寻求一张照片背后的爱恨情仇一样去探寻杜佰恭的故事。这是一种吸引力,一双看不见的手。

杜佰恭不会抽烟,却喜欢把烟咬在嘴里,去吸那点若有若无似有非有的味道,因而身上常年沾染着烟草味儿,侯宵认识了他几个月时,才见他真正点燃过一次烟。
那大概是个雨夜,夜市取消了,老头儿去了别的城市没回来,一个人在家的杜佰恭偷偷摸到侯宵房间的窗户外,所幸是一楼,他没费什么力气就爬了上去,敲了敲窗玻璃,问他能不能去小木屋。好像短短几个月,他对那间木屋的热爱已经超过了侯宵对它的。

杜佰恭如往常一样,推开那两盆仙人掌,把窗户拉开——因为下着雨,这次他开的要小一些。再将兜里的烟盒摸出来,手指夹着烟盒倒出一根烟,熟练地放进嘴里咬着。

侯宵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过了没两秒,杜佰恭又拿出了打火机。

一只白色的打火机,正面印着深色的灰林鸮。

他打火,再低头凑过去点烟,细细的烟雾很快就遮了他的眼。杜佰恭手生,也不懂抽烟的方法,第一口就咳嗽咳了个死去活来,满嘴的苦涩味道。
侯宵看不下去,想抽走他手里的烟,被这人摆了摆手挡下,又不认命似的抽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烟灰落了一地,在手边积成了个圈,杜佰恭才收了烟盒,掏了颗英语老师之前过节发的柠檬糖出来含着。

那会儿柠檬糖是苦的,烟也是苦的,两物一叠加,更不可能好受到哪里去,于是侯宵越发不能理解杜佰恭这人,总觉得他身上像是被蒙了一层又一层的雾,被隔离在万水千山之外,明明说的话做的事都很平常,心思却深邃进了海底,只露出了冰山一角中的千万分之一供人窥探。

而在杜佰恭离开后,他做了很多遍这个梦,以至于他已经能无比熟练地模仿出杜佰恭的动作,记得他低垂眉眼时那副温顺的模样,骨子里的不羁被极好地掩藏。记得他那天穿的是一件蓝格子衬衫,有些长还没来得及剪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衣领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脖颈靠下的地方文着的一个极不显眼的图案。

唯独那个图案,他翻遍了回忆,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全国卷真是又红又专,盲狙的人瑟瑟发抖qaq





第3章 C3
在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里,侯宵经常多梦,睡眠质量不稳定,常常会在深夜中忽然醒来,猝不及防地被丢进深不可测的黑暗的细网中,扑面而来包围着他的是难以触摸的孤寂与冷冽。
他费力地喘气,呼吸着混浊而肮脏的空气,胸腔憋得生闷,像是有一团棉花被塞在里面,汲取着供他生存的血液。

不得已,侯宵只能打开台灯,被迫地接受刺眼而亮目的灯光,强行让房间变得清朗起来,这时候他就可以清晰地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粒。
他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无力,它如同□□一般深入骨髓,难以摘戒,他试图驱逐那种不安全感,但很快他发现他无法做到,这实在太难。

大概是认床的原因,在侯煜工作室的那张床上,他只睡着了不到半个小时,并且又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他醒来时天还没亮,没拉紧的窗帘让他清晰地看见窗外的景象。
侯宵摸着黑下了床,拉开窗帘坐到飘窗上,在一片灯火通明里,他贴着冰冷而无实感的玻璃窗,感觉自己像是悬挂在半空中,往下望的时候失重的感觉尤其明显。

他迷迷糊糊地记起了去年的事情。

漫长的秋季结束后,侯宵最后一次和杜佰恭一起爬山,站在制高点去眺望整个海港,是在十二月底,已经入了冬。
海港的冬季并不明显,除了极低的温度与偶尔飘落几片的雪花,几乎让人感受不到冬日的存在,但那个隆冬的夜晚,侯宵却是实实在在地品尝到了冬天透心骨的凉意。

他发现自己还是怕冷的,所以他极其狼狈地跑回家,反锁了房门,窝在被窝里吹着暖风不断地发抖,直到冻僵的躯体渐渐回温,他才能活动自己的手指去翻与杜佰恭的聊天记录,对方在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侯宵裹着被子,回过去一个表情包,接着就啪地一下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少年人的心思总是敏感而不安,当他陪着杜佰恭一块儿在草地上坐下时,他能察觉到杜佰恭情绪的不对劲,那是一种被隐藏得极好的焦躁,像是对什么既定的或者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十分恼怒,但杜佰恭却极力控制住了。

他抱着膝头,下巴搁在手臂上,眼里倒映着远方的火树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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