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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_刀叨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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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并没有表示自己是谁?”丁炏失望地说。
闻言杜仲缓缓开口:“事实上,你应该知道他是谁。那种冷漠和傲慢,以及近乎无情的疏离,这些是属于宋天成的吗?”
丁炏的确知道。那个人必然是宋天成。这辈子他都没遇到过第二个如此刻薄他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会分裂出宋天成的人格?
--无论如何,宋天成都不可能出事。
他不能出事。
丁炏禁止自己胡思乱想。
他决定明天一早去见自己的父母,然后,他必须从父母那里得到宋天成平安无事的确凿证据。
至于眼下,他应该好好休息,放松心情,不作任何思考。并且好好洗个澡,把一身冷汗给洗干净。
“你坐也坐过了,满足了吧?”丁炏询问自己的访客,他不希望过河拆桥,但实在没什么好招待,只能婉转表达自己要休息的意思。
谁知道,面对这一问题,杜仲立即毫不犹豫地摇头,“把我赶出房间,只让我进来坐两分钟,要我说这连利息都没法还清。”这讨价还价的,整个就一奸商。
而没做过生意的丁炏则特别朴实地反问:“那你想怎样?”
杜仲不假思索回答:“我想在你的床上睡一会儿。”
丁炏怀疑地斜睨对方。你这是打我什么主意?
仿佛听见丁炏腹诽的人无辜耸肩:“我只是睡你的床,又不是睡你,别用这种审判的眼神看我。”
丁炏不习惯如此直接及至粗俗的说辞,这让他愣愣说不出话来。
杜仲冲他若无其事笑,“你是要去洗澡吧?”会妖术的心理医生又是一猜一个准,他也不需要丁炏确认,径直说下去,“你去洗吧,我在你床上躺一会儿。”
尽管杜仲的这一诡谲行为与其后的微妙动机令丁炏挺怵,但他的确有所察觉:眼下自己能果断决定下一步行动,不再反复想象最可怕的那一可能性,这份冷静全是拜杜仲所赐。事实上,他很清楚自己是在打开门见到守在门口的杜仲后,才慢慢放松下那根原本紧绷到快要断裂心弦的。
“床可以给你睡,但不可以给你闻。自觉一点。”丁炏作出让步。
他把杜仲吓一跳。后者瞪大眼睛看他好半天,随即不可思议地问:“刚才你是不是调戏了我一把?”
丁炏没再理会,他直接进了浴室,努力表现出自己并不是心虚躲进浴室的中心思想。

一年前,对于丁炏来说,只有淋浴设备的卫生间根本不够格大言不惭称自己为浴室。不过,去过大峡谷后,有热水的地方就是天堂。
昨天使用这家酒店浴室时,这里的热水没得很快,害得洗澡效率并不高的丁炏差点没被淋感冒。吸取过教训,在今天丁炏相当快速进行必要的流程,打算在用完热水前至少先完成洗澡的概念。
淋浴间里,他低头让热水从发间流下。目光所及,蓦地注意到自己身上有用水笔写下的大字。写字的人一定是他自己,因为从他的角度,看到的字迹没有任何颠倒,让他能够一目了然——
/你杀死了我。/
丁炏猛地屏住呼吸。
这一定是他的幻觉,因为,这是世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可能!他不可能杀死宋天成!宋天成更不可能死!
丁炏在内心冲着自己大喊,但这无济于事,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耳朵里,脑海中,只听见宋天成分外冰冷的声音——你杀死了我。
因为手脚发软,无法站立的丁炏无力地扶着墙慢慢蹲下,然后,直接坐在地上。
“不,我不可能……”
他想要为自己辩护,想要声称自己是这世上最不希望宋天成出事的人,可是,他的大脑抗议般闪现出宋天成往下坠落的画面。
就在他的眼前,如此真实,仿佛伸手便能触摸到对方。
……可他没有伸出手。
他没有伸出手去拉对方。

此时,丁炏慢慢伸出自己的手。
他用最后的那一点力气用手去擦拭身上的字迹。他看着黑色的墨水融化,如同鲜血一样往下流淌。
他是如此费劲,为了销毁罪证。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他可以用干净的清水不停冲刷自己的身体,他可以洗去那些字迹。然而,他永远都洗不掉身上的罪恶。
很可能就是那么一回事——
是他杀死了宋天成。
无论他如何极力否认。
显然就是那么一回事——
他并没有自己主张的那么讨厌对方,可是,他的确杀死了对方。
也许实际他暗自喜欢这个冷漠却可靠的男人,于是,他杀死了讨厌着自己所以永远不会回应的对方。
一定就是那么一回事——
所以这才是他惊恐发作的真正原因。
看到那些坠落的物体,之所以他害怕到惊恐发作,那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坠崖经历,他害怕的是联想到宋天成在他眼前坠落的画面。
他害怕的是,自己无力承担的罪恶感。

花洒喷淋出的清水一点点变冷,直至变得冰冷。
丁炏不自觉蜷缩起身体,用双手环抱住自己。他分不清那是刺骨的冷还是刺骨的疼,他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臂间,想象自己的灵魂从万丈悬崖坠落。他希望他的灵魂被摔死,让他再也感受不到那么多,多到难以承受的一切。
他难以承受自己杀害宋天成的可能性。
他难以承受宋天成死了自己却还活着的事实。
他难以承受……活着。





第13章 第 13 章
从冰冷的无知无觉中清醒过来,丁炏发现自己正坐在床头。准确地说,他正被杜仲紧紧拥在怀中。
断裂的意识让他恍惚着想,是不是丁B又出现过?
杜仲在他耳边不停地轻声讲述:“……在这时,他终于看到了绿色。因为空气的蒸腾,远处那绿色模模糊糊,仿佛还在跳动。他忽然发疯一样跑过去——虽然就实际的表现来看,更像是连滚带爬。但不管怎么说,那些从他身体里流失的生命又重新回来了,就因为那么一棵仙人掌……”
“你在说什么?”听了一会儿没听明白的丁炏迷惑着问。
“你终于醒过来了?”杜仲欣慰地说,他的声音有明显的放松。
“发生了什么?”
“没事。”杜仲宽慰道,“你没裸奔,只是裸体而已。”
丁炏这才注意到自己什么都没穿。幸好,他被浴巾还有被子包裹着,不然这会儿一定已经羞愧而死。
“是丁B吗?”依旧有些迷糊的人猜测着问。
杜仲耐心解说:“你在洗澡的时候PTSD发作。然后又被冷水冲了很久,出现体温过低的症状。不过,不要紧,你挺过来了。”
丁炏蓦地想起——
被他洗掉的那五个字。

他的身体一定有明显僵硬,因为杜仲立即察觉。“怎么了?”
这是丁炏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说出口的事情。眼下,他不再像之前在浴室时那么走火入魔,认定自己是杀人凶手——他认识了自己二十五年,能够相信自己不会杀人——可无论如何,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因为某种罪恶感而忘记那场事故的可能性。
也许宋天成真的因为他而死去。他没有施以援手,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丁炏不敢说出自己的这一猜测,因为如果被他自己听到,那会让他恨死自己。
察觉到丁炏的抗拒,杜仲用柔和的语调安抚,“不想说就不用说。”接着,他刻意放松语气补充,“如果只是不想对我说,也没关系,我把手机给你,你可以网上发个树洞什么的。”
丁炏沉默良久,最终,他说:“那你把手机给我吧,我要上网发树洞说有个男人一直抱着我,我怀疑他对我有意思。”
闻言杜仲低低笑出声来:“那个男人刚因为你甩了自己的女友,搞不好真的对你有意思。”
丁炏低头感受依旧拥着自己的那双手臂传递过来的某种力量,仿佛有名为“强大”的细菌被感染到他的身体内部。
于是他的身体内部,终于不再战栗不已。
僵硬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刚才你在说什么?”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杜仲难得没反应过来:“哪个刚才?”
“你说有个人在沙漠看到了仙人掌。”
“这是一个故事。”杜仲解释说,“因为你很冷,为了帮你恢复体温,于是我挑着给你讲了个比较热的故事。”
“你的故事在微波炉里转过吗?为什么会是热的?”
“我在讲一个差点被热死的男人,我觉得这故事挺热的,讲着讲着,我自己都讲出了一身汗。”
“所以,后来这个男人怎么样了?”
“后来,他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
“……他的真命天女是一棵仙人掌?”剧情不是还在男人向着仙人掌连滚带爬那儿吗?怎么就遇见真命天女了?
“我只是省略了一些过程。故事的结局是男主角遇见女主角,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通常一个故事都是要这样收场的。”杜仲笑着回答,接着,想到什么,他补充说,“被你一说,忽然发现他的真命天女的确像一棵仙人掌。”
“也是绿的?”
“……也是带刺的。”
“你一定真的对我有意思。”丁炏忽然说。
杜仲疑惑地思索了一番,好奇问道:“何以见得?”
丁炏给出直接证据:“你抱着我不肯放手。”
“我说过,如果你脱光衣服,我就会抱住你。”
“说了那么多次,终于被你盼到了啊。”
“我没盼望。什么东西我都喜欢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取。所以,没有盼望,我是在努力祈祷。”
丁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如今,他的头上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他很可能是个有罪的人,在搞清楚这件事之前,他以为自己绝对没有办法安下心来。
可实际,他真的安下心来。
他变得拥有能够面对被揭晓真相的勇气。甚至,他还能笑出来。
“今天,谢谢你。”
丁炏对为安抚他陪着说了那么多瞎话的人低声说,平时他也经常道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却莫名说得结结巴巴。
杜仲故作惊叹地说:“你耳朵都红了。道谢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这是热出来的。”丁炏立即板起脸来强辩,“我被浴巾,被子,还有你包着,这也是一个男人差点被热死的故事。”
杜仲终于慢慢放开丁炏。
“不用客气。”他微笑回应丁炏之前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谢谢”,才刚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真诚,立即就变成戏谑的笑,“其实我也不吃亏。要知道,之前我把你看了个光,还挺好看的,绝对值回票价。”
丁炏一脚将还在床上的杜仲踢了下去。
学过空手道十几年的黑带高手第一次动用武力,也第一次发现欺负弱小原来还挺开心的。
从地上爬起来的杜仲不以为意地嬉笑说:“依旧物有所值。”
丁炏没好气地瞪对方:“趁你真的挨揍受伤之前,赶紧回去休息。”
他们已经聊得很多,有的没的,多到足够,杜仲终于不再说笑,他在离开房间前稍稍认真关照:“你也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在杜仲离开房间后,丁炏很快换上睡衣,然后努力入睡。
他不得不养足精神,因为,接下来他有必须要打起全部精神去做的事——他要回到当初事故发生的那个地方,亲自找到被自己遗忘的真相。
不管真相如何,他都将面对它,承担它。

第二天一大早,杜仲就把丁炏拽出酒店,说是要请丁炏吃早餐。涉世不深的丁炏又轻信了这个家伙。于是,几分钟后,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思考人生。
杜仲就在他的身边,手中提着的袋子里是六个包子和两袋豆浆。
并不是说一定要有门童开门,但好歹给我个屋顶呢?结果,完全没这回事啊!
“我也想找一家永和豆浆什么的,可没有我也没办法不是吗?”杜仲为自己辩护,接着继续忽悠丁炏,“你是可以在野外上厕所的奇人异士,在街边吃早饭只是小case吧。”
“街边和野外能是一回事吗?我可以在野外上厕所,你能在街边上厕所吗?”
“你说得对。”杜仲态度端正地立即改口,“我应该说,你能在街边裸奔,一定也能在街边吃早饭。”
丁炏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他只想揍这个人一拳。
毫无危机意识的杜仲又感叹着说:“我们就边晒太阳边吃包子,其实也挺浪漫的。”
丁炏自然毫不买账:“你家字典是盗版的吗?浪漫是这意思吗?”
“等我们吃完早饭,我请你吃巧克力圣代。”
“包子拿来。”丁炏决定妥协。
杜仲笑嘻嘻问他:“现在够浪漫了吧?”
丁炏当然没理会,他才不会为了巧克力出卖自己的人格。
幸运的是,早餐结束后,杜仲依旧按计划拉着丁炏一路寻觅肯德基以便能买到圣代。
他们走了好几街。没去过大峡谷之前,这段路能把丁炏的脚指头都走秃噜皮了。如果之前就拿出这份干劲,永和豆浆、永和大王什么的,绝对不在话下。不过,除了必须要做的事,也只有巧克力,能让丁炏拿出这份干劲。
最终,他们在一个路口看见了熟悉的KFC标识。
“我去买圣代,你在这儿等我。”杜仲说着就往街对面跑过去。
趁着这个空档,丁炏拿出手机查找可方便转机到林芝的航班。眼下不算旅游旺季,要订当天的机票并没有什么问题。丁炏顺利订好机票,算了算时间,居然还有大半天时间的余裕。
于是,待杜仲买回圣代,丁炏陪着对方继续在路边落座,一边吹尾气,一边吃圣代。
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的确不习惯这种毫无餐桌礼仪可言的进食方式,可是,他觉得今天的巧克力圣代特别美味。
在用心品尝完巧克力圣代之后,两人一同返回酒店。尽量不动声色的丁炏在适当的时机借口自己要补眠,把杜仲赶回对方自己的房间。之后,他拿出酒店的信笺纸。
他曾在相同的纸上给丁B留言,之后,得到了可怕至极但同时又是他最需要得知的答案。
这一回,他是给杜仲留言……
并不是他不打算再回来,或者以为自己再没机会开口,仅仅是,那些有太多机会也不会亲口说出来的话,他想要告诉杜仲。
他想要给对方一个交代。
他想要让对方感受到他的内心的真实想法。





第14章 第 14 章
杜仲:

在《神雕侠侣》的第四册中,有一段郭芙的内心自白,小时候看的时候,给我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郭芙她曾毫不留情砍掉杨过的一条胳膊,结果,在那一段内心自白,她分析自我得出结论——其实,她喜欢唯独从不讨好她的杨过。
以上这段只是权当开场白而已,你可不要随便联想。要知道,郭芙喜欢杨过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以下才是正题——
我在七个月前坐飞机抵达林芝,之后,按照计划我在附近找人租船,准备走水路去排龙。那天,雇佣来帮忙跑腿的导游带回来三个陌生男人,说是找我的客人。我当然没有邀请过任何客人,经过沟通,才知道他们是我父母为我请的保镖。
从幼年直至长大成人,我始终都是个任性的孩子。那时,明知道父母有多担心我在大峡谷出事,我却还是自作主张地孤身上路。他们没有阻止我,只是为我请了保镖,我自然无法辜负他们这一番心意,于是,就同意了那三个男人的同行要求。
——这便是我和宋天成相遇并决定一起进入大峡谷的过程。
宋天成长得很帅,当初同时看到这三名保镖的时候,不自觉有如果这是个什么故事的话,宋天成必然是男主角的感觉。他的个性也的确很有主角气场,那种搁动画片里才有的高冷和仿佛无时不刻不睥睨众生的傲慢。要知道,现实中的人想要保持这种毫不妥协的个性必然会牺牲很多,甚至生存不下去。他能做到,必然有特别的强大之处。
与此同时,他也是三名保镖中中文最好的一个,不过,他几乎从不对我说一句话,反而是那个连中文名都没有的,仅仅爷爷是中国人的Michael特别健谈,用一口略带东北味再加一些据说加州口音的中国话给我介绍了很多。
首先,Michael大大吹嘘了一番他们来自的这家“世界超一流”的保安公司。他说他们公司的名字缩写是IMF,就是《碟中谍》系列电影的原型。当然,这番话是不可信的,因为回头他又说,他们公司的研发部门完全是按《碟中谍》电影里的道具来进行开发制造的。
不过,他们这家保安公司应该的确挺厉害,我偷偷问了价格,他们这三个前特种兵一天的佣金,我做翻译得干一年才请得起。
——不要给我联想什么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只为了逍遥快活一晚这种莫名其妙的剧情。
回到正题——
Michael还给我介绍了一大堆关于宋天成的故事。什么空手扒着机舱门飞上几千英尺的高空;开着汽车从几十层高的大楼飞到另一栋楼;憋气长达六七分钟成功从水底潜入敌营——我严重怀疑他真的是《碟中谍》看多了,并且,他也一定看过《速度与激情》系列。
不过,话说回来,从字里行间我能感觉到,Michael特别崇拜宋天成,就好像后者是个超级英雄——如果Michael看过漫威的话,也许宋天成还有会飞的盔甲,或者是盾牌。
总而言之,Michael说了那么多,害得我也跟着觉得,宋天成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狠角色。
而宋天成的确看起来像个狠角色,冷酷得一个眼神就能杀人的那种。
不过,他连看都不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懒得杀死我的缘故。
说到我和宋天成第一次有实质内容的交流,那是发生在我们上船后第一天的事。
以前坐船的时候,我就知道,以我的体质,我会晕船。然而,我的症状从来不严重,所以,当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我没想到在传说中的雅鲁藏布江上,并不够大的船会颠簸得如此厉害,只坐过大型邮轮的我在船上没能忍几小时便让人把船停到岸边休息。接着,宋天成走到我的面前,用最明确的轻蔑态度对我说,现在回家还来得及。
从来没有人用如此及居高临下的审判姿态轻视我的
我因此下定决心——
绝对不能输给这个男人。
我绝对不能比他早下船;绝对不能比他走得慢,绝对不能比他对我的讨厌哪怕稍微少一丁点儿的讨厌他。
……然而,这个目标要实现起来十分艰难。
我和他一起经历的,比一对相交多年的好友所经历的一切都还要多太多。
你知道拓展训练那个经典的爬高墙挑战吧?一群人在没有辅助工具的情况下快速爬上道具墙。在这项活动中,他们唯一的紧迫感来自计时器,必须在计时器达到某个数值前全体攀登上某一被评估为适合高度的假墙体。通常,他们还有教练在一旁保护,地上也有软垫。我和宋天成没有计时器,可是,我们也没有教练,没有软垫,没有为我们考虑这个高度是否适合的评估,我们必须攀爬上各种各样的石头,如若失手,后果不是挑战失败,而是受伤。
每一次,我们都需要牢牢握紧对方的手。交付的也是最无条件的信任。
并不是说宋天成的力气更大,可是,每回攀爬时,如果是宋天成来拉我,我便会特别放心。而如果是Michael,或者是James,我就会自己更花力气来拉住对方,以确保自己不会掉下去。
起初我们的队伍顺序是随性的,他们只管确保我在中间的位置,后来,我们把队形固定了下来。James在第一位,宋天成第二,我在第三,Michael断后。
所以,每一次都是宋天成在前面拉我的手,走在平地的时候,我在后面看着他的脚步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跟着走。
有一次我差点摔倒,宋天成第一时间伸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先前我说,并不是说宋天成的力气更大——我说错了。
他一定拥有比所有人都更强的力量,所以,在他的手中,我感受到的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有力,以及可靠。
宋天成就这样一点点变得特别起来。
我讨厌他,可是我更信任他。
而我也相信,他讨厌我,却会为了保护我不惜自己涉险。
——眼下,这是对我来说最让我害怕的事情。
我害怕他的确那么做了。因为保护我,不惜自己涉险,然后发生了意外。
其实我并不是特别软弱的人,曾经也经历过一些危险,例如说,我在八岁的时候遭人绑架,那段经历相当糟糕,被救回来后,父母十分担心我的心理会出现什么问题,不敢让我接受任何询问,但其实,虽然想到也会后怕,可我并不至于怕到回避那段记忆。以此类推,如果只是从某个高处坠落摔伤,我没理由连想都不敢去回想那段经历。
所以,我有理由认为,那场事故,一定比我坠崖要有更多内情。
当年,父母为了保护我的情绪,可以阻止警方想要对我进行录口供的询问,十几年后,为了保护我的情绪,在我重伤醒来后,他们自然也很可能隐瞒了我真相。关于宋天成因为我发生意外的真相。
——而我必须搞清楚这件事。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我是不是已经对这个结局无能为力,至少,我能做的是,知晓这个真相,并且背负这个真相继续活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飞往林芝的原因。
我没有办法确保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答案是真话,所以,我要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去看到那个真相。
我会由之前走过的路找到事故发生的地点。这条路算得上艰险,但我已经走过一次,我能保证自己可以再一次平安无事地走过去。希望你能相信。顺便说一句,虽然我也会在抵达林芝后如此向我的父母保证,不过,当你找他们结算本次工作薪水的时候,麻烦你帮我一起说服他们。你有明明鬼话连篇,却让人轻易信了你的邪的能力。
说到你这个拥有邪术的心理医生,我知道,心理医生最喜欢分析别人的想法,看到我上面说着这些事,那么多关于宋天成的故事,你一定会忍不住得出个我喜欢宋天成的结论吧?
那么老套,那么没有新意。
并且,你搞错了。
让我们再来回顾一下我的开场白:杨过是第一个对郭芙不假辞色的人,所以,郭芙喜欢他——我说了,这一心理历程和我完全没有关系。
我不可能喜欢宋天成。因为,如果我真心喜欢他,那么,我就不可能在短短七个月后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
别问我那个别人是谁。我是铁了心要活着回来的,所以,不会告诉你我七个月后喜欢上的那个人是谁。我不会让这件事成为你笑话我的笑柄。笑话我为什么那么没有眼光,喜欢上一个一点也不真诚的,总是吊儿郎当的男人。
……但是,你是心理医生,自然很会分析别人的心理。我想,你一定能猜到那个人是谁。
不过你给我听好了——
别想听我亲口承认这件事。
……除非,你还愿意来见我。

丁炏





第15章 第 15 章
飞往拉萨的飞机关闭舱门的时候,有人在丁炏身旁的座位坐下。原本丁炏并没留意,毕竟,他是来搭乘交通工具的,又不是来相亲的。接下来七个多小时里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谁根本无关紧要。他在关掉手机后漫不经心翻看座位前的杂志。
翻页的时候,他不小心转过头瞥了一眼。
于是,他见到了他的邻座,跟见鬼了似的。
——为什么这个人会坐在他的身边?!
如果他有尾巴,这会儿他的尾巴一定翘得笔直。
“你……”丁炏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在他身旁,杜仲显得既无辜又讶异,疑惑问道:“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可怕的?”
在写下那封信的时候,丁炏有想过,以后自己很可能还会再见到杜仲。但按照计划,那应该是他经历了一切之后,那时候,想必他已沧桑得面目全非,也就不怕丢这个脸,只要杜仲不介意,还愿意见他,他会好好和对方当朋友。
——但无论如何,他的计划绝对不是眼下这种新鲜出炉热腾腾的尴尬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想我羞愧死吗!
面对丁炏的质问,杜仲不假思索回答:“我有保证过要好好跟踪你。”
丁炏差点又信了对方的邪。
好一会儿后,他才想明白这件事——
“当时你只是保证说跟踪丁B吧?”
杜仲依旧一脸的理直气壮:“你再一次离家出走不告而别,如此冷酷无情无理取闹,我有理由相信你是小B。”
在这一番无理取闹的说辞中,丁炏听见某个关键字,这让他又看到了人世间的最后一丝希望。
“我不告而别?”小心试探问。
“难道你告诉过我?”
“没有。”丁炏果断回答。
杜仲狐疑地打量向他。他立即是一脸镇定,表现得就好像压根没有往对方的门缝下塞过信。
“所以,你真的抛弃了我。”通过观察,杜仲得出这一结论。
丁炏觉得这个结论怪怪的,可又似乎没办法反驳。
“可惜,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我是个阴魂不散的男人。”最终,杜仲冲丁炏展露笑容说。
丁炏不喜欢不真诚的笑,但偏偏,杜仲笑得那么灿烂好看。
飞机开始慢慢滑行。在机舱里坐着的大多都是去拉萨旅游的旅客,他们将去往布达拉宫脚下朝圣,去看虔诚的教徒转经,在那里圆他们的西藏梦。然而,机舱里的丁炏不同。丁炏会在那里转机前往林芝,他要去的是雅鲁藏布大峡谷,他要寻求的是信仰之外的审判。
——那么杜仲呢?丁炏忽然想:杜仲坐在这班飞机上,他为的又是什么?
“你的打算?”他转头问身边的男人。
飞机在这时悄无声息起飞。每次都是这样,飞机飞行与滑行的交接点永远没有办法在起飞时听见任何声响,往往是要等到降落,才能感受到起落架与地面轻轻撞击的动静。人生的顺遂与逆境亦是如此。
面对丁炏的提问,杜仲若无其事耸了耸肩,不答反问:“还记得我说的缺翅目昆虫吧?”
丁炏当然记得。他还记得杜仲居然认为这些可怕的昆虫很可爱。
“为什么忽然提到缺翅目?”他不解地问。
杜仲饶有兴致地说:“我想要去吓吓它们,欣赏它们四处奔跑逃逸,活泼可爱的样子。”
丁炏无言以对杜仲这一诡谲的兴趣爱好,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明白,对方真正的打算并不是逗昆虫。
杜仲真正的打算自然是,陪他一起进大峡谷。
可是,哪里有心理医生敬业到这地步的?
“你不该阻止我吗?”良久的沉默后,丁炏迟疑着问。
杜仲毫不犹豫回答:“你父母之前都没有阻止你去冒险,作为你的哥哥之一,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丁炏斜睨对方说:“我爸认了吗?你就是我哥哥?”
“忘了?我是弱智弟弟的哥哥。”杜仲提醒说。
“我早就对这段记忆画了个叉。”
“我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故事。”杜仲忽然飞来一笔。
丁炏怀疑地瞥向总让人觉得心怀不轨的人。
被质疑的人若无其事细说从头:“有一位老人的妻子不幸得了老年痴呆症,她再也不认得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老伴。她对老伴要不又打又骂,要不不理不睬,可是,那老人却总是特别耐心温柔地照顾自己的妻子,还天天陪她说话,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老人的孙子一直看着自己爷爷奶奶这种奇怪的相处方式,有一天终于忍不住,他问自己爷爷,奶奶都已经不认得你了,你又何必如此?这时,这位老人回答他,傻孩子,她不记得我,可是我记得她啊。”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
这个简单的故事听得丁炏差点落泪。
也许他还年轻,没能够看透人与人之间情感的真谛。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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