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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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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一眼身后,见四下无人,遂附在她耳畔,小声窃笑道:“真儿,要娶了寒枝,那位王爷怎么办?寒枝想着,他一定会为此伤心死的。”
她听了,即刻伸出双臂,佯装捶她,粉拳落下之时,心内,却平白涌入一丝春之暖意。
朱允炆收紧双臂,抱紧眼前人,契合的胸口处,传来女儿家宛如鹿撞的心跳之响,他不觉一笑,无比满足地贴近她耳侧,先印下一个蝶吻,再侧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的反应,眉峰唇间,分明噙着几分少年人的俏皮。
她也笑,眼角,却隐隐渗出一点湿意。
不过刹那间,却已是永年,
他去了封国,她成了他的侄熄,她,也病死了。从此,只剩下她一个人,要在这深宫中,守着一位少年天子,寂寂而终。
第四卷 崔嵬 第二章 无情对面是山河(1)
六月初十,燕王护卫百户倪谅密报燕府官校于谅、周铎参与逆谋,朝廷将于谅、周铎二人逮捕,严刑逼供未果,遂,处以腰斩之刑。
是日,帝再下旨,命人追回燕王世子朱高炽,一路疾赶,终已渡江(长江)北去。所谓放虎归山,虎已归山,莫可奈何。
六月十五,燕府护卫莫尘、何凤等人护送世子一行过东昌。
六月二十,再过涿州,一路往北,北平城可谓近在咫尺。
帝大怒,于六月二十一,下诏严斥燕王。纵如此,却无燕反实证。
朱棣,镇守北平多年,爱民爱军皆如子,莫说是其麾下兵士,即便是街头童叟妇孺,无不拥戴有加。时有一醉酒士卒临街磨刀,有路过的老妇相问,此人既得上司剿燕密令,遂,趁着酒意答:“磨刀,自是杀燕王府的人。”老妇闻之,连夜密报于燕府。
六月二十三,寅时。天,尚未放亮,世子高炽,归北平。
申时二刻,左都督徐增寿与大内总管王宝和两人的密函,也先后送抵。
次日,北平布政使张昺、都指挥使司谢贵,受朝廷密令,带三名司官,以探病为由,往燕王府查看燕王行迹。始进大明殿,即见燕王朱棣围着火炉,浑身打颤,还连连说冷,行止动作,皆需倚靠拐杖方可。二人亲眼所见,原本心存十分疑虑,不得不暂去了八分。
然,燕府长史葛诚却私报谢贵、张昺:“燕王本无恙,公等勿懈。”
六月二十六,燕府护卫百户邓庸赴京奏事,突被齐泰、黄子澄扣留审问,不敌刑罚,遂将燕王即要举兵之事悉数供出。
直至此时,帝,终下决心,逐燕。
不日,即派人飞鸽传书,着令张昺、谢贵、张信三人缉拿“燕王官属”,并由张信主事,再命长史葛诚、指挥卢振作内应。张信,系北平都指挥佥事,素为燕王所信任,由其主事,朱棣必不会生疑。
七月初一,亥时。
大明殿内的烛火,盈夜不息。
大殿内,立着大庆寿寺住持道衍以及张玉、朱能等诸位燕卫将领。众人正在议事,却见燕府总管林士奇急急在殿外高声通报。
朱棣,一袭家常衣衫,坐于案前,闻声略皱下眉,应道:“何事?”
话音甫落,林士奇已大步奔入殿内,疾行了数步,翻身跪倒,禀道:“回王爷,北平都指挥佥事张信又来求见!”
诸人即刻现出诧异之色,只有道衍不为所动,只一双浓眉深锁,兀自低头不语。
一日之内,他已经求见了数次,先前的每一次,都被燕王以“病重之人,无以见客”婉谢。才去了半日,此公又来求见,想必真有急事要事。
朱棣淡淡扫一眼殿内诸人,不动声色地道:“尔等,先暂退至偏殿。”再向林士奇命道:“宣。”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即有宫人领着张信,自大明殿正门而入。
张信也不避忌,刚进得殿来,即朝半卧于榻上的燕王“咕咚”跪倒,再以膝代步,踽踽爬至榻前,口中低道:“臣知道燕王殿下没有病,如果殿下真是有病的话,也请直言相告!”
榻上之人,面容苍白,一双眼眸看着他半晌,始轻道:“本王确实有病,如今,不过等死而已。”话音未落,已咳嗽不止,且越咳越烈,终至气喘不接。
张信听了半日,一张圆脸急得涨成了紫茄,豆大的汗珠,则沿着发际,如雨般倾泻。一面拭汗,一面道:“燕王殿下,臣,仰慕殿下日久,今日前来,确有急事相告!陛下业已下旨,命臣与张昺、谢贵等人擒拿殿下,如果殿下不想等死,请千万告知臣实情!”
“今日,臣,既已前来,就不曾想过再回去,臣,一片赤心,任凭燕王处置!”
言罢,自怀中,摸出一张密函,递于榻上之人。
夜烛,因着衣袖之风,摇曳了数下。
朱棣并不接,那封所谓密函,他已经事先拿到拓本,自是一早成竹在胸。他看着跪于自己面前的人,一双眼眸,渐渐浮出精光。随即,露出笑意,翻身坐起,顺势扶起下跪之人。含笑道:“张信,你既救了本王,本王,定不会有负于你。尔,起来吧!”话音刚落,人已长身立起,天潢贵胄,朗朗落落,何来半点病意?
张信见了,犹愣了片刻,随即叩头如捣蒜,扬声道:“臣,惶恐!”
朱棣大笑不止,再挥下衣袖,示意刘成去宣道衍等人前来。
一面低头看着足下所跪之人,双臂用力,将之亲扶起,笑道:“张信,本王爱汝才具,亦非一日,起来吧,无需拘礼。”
张信扶着酸麻的膝盖,踉跄着立起,一张圆脸因着窘迫,倒添了数道红痕,看着,分外滑稽。
他轻轻抚平衣褶,欠身自惭道:“殿下之威名,连家母这等目不识丁的浅薄老妇,都如雷贯耳,敬之爱之,何况北平城内的诸多百姓?若不是老母力劝,微臣尚不敢贸然登门,今日可以得见燕王,再效力于殿下,臣,纵死也无憾!”
朱棣只是一笑, 才要开言,却见门外本该去复命的刘成,偏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望向自己。
他略微奇怪,沉声斥道:“怎么?”
刘成听了,赶紧蹑足躬身而入,看一眼殿内之人,几次,欲言又止。
朱棣皱眉,敛了笑意,冷道:“讲。”
刘成却涎着一张老脸,凑至他近前,低语道:“回王爷,马三保回来了。”
朱棣的眼眸,登时深了下去,眸光,顷刻间凌厉如许。
刘成会意,再上前半步,附于他身侧,小声回道:“奴才问了,说是秦氏病重,他不敢擅专,遂,星夜来回。”
殿内的张信,敛眉低目,满面肃穆,只当不闻不见。
刘成又等了许久,都不见主子示下,忍不住低低请着口谕道:“马三保求奴才来问,王爷,要不要亲去?”那马三保既敢来回,想必,病势不轻。
他将她权宜置于城外百里之处,已逾半载。虽,从不曾过府探视,但秦氏在眼前这一位心中的分量,别人不知,他岂会不晓?不过,眼下,确不是好时机。
不过转瞬间,他已调转眼眸,看向殿外廊下。瞳孔紧缩,再默立了须臾,才淡然接道:“让王鹤一随他前往,就说本王口谕,自今日始,命他随侍左右,无须再回府。”语,虽轻,却并无一丝波澜。
即便,她熬不过眼前,他此刻也不会前去,并非他不想,而是他不会。自古,成大事者,必不拘于小节。
刘成心内一惊,似有些意外,却不敢再多言,只低头应道:“是。”言罢,疾步退至殿外,旋风一般,拼着老命狂奔着,复命去了。
他刚走,朱棣即已回转身,换了一副笑意,看向鱼贯而入的数位臣属,俊美无俦的面庞之上,深不可辨。
此刻,他府内,虽只有八百护卫,但,这些人原本就是他的精锐嫡系,再经过道衍等人的累日集训,胜算,并非没有。
建文元年,七月初二,卯时。
北平布政使张昺下令,命令城七卫的士兵和屯田军士,全部布列城中,将王城(燕王府)合围,再用木栅截断端礼门的通道。
辰时,初刻。燕王传谕,将燕王妃徐氏连同次子高煦、乳母等诸人,一同拘于延春阁以西玉德殿内。如无宣召,任何人等,一律不得探视,包括小世子在内。
第四卷 崔嵬 第二章 无情对面是山河(2)
玉德殿向无人住,刚进入,即看见漫天漫地的荒草,几可淹没了廊下的玉石长阶。因着禁黜,总共能带进的宫人不过寥寥数人,待看清眼前景象,一个个,手中尚抱着拂尘被褥痰盂等物,宛若泥雕蜡塑般,愣在原地。
只有徐氏最为镇定,一面神色如常地吩咐云茉领着乳母,将幼子朱高煦先行安置,一面自个拎着裙裾,率先踏上满是尘埃的廊庑。
进得殿内,有小宫人为她勉强拭了一只圈椅,她也不避忌,水渍尚未全干,就已轻轻落座。
才坐了片刻,云茉即去而复返。红着眼圈,走到她跟前,哽声道:“王妃——”
见她不答,遂,小声嘱咐随侍的小宫人先去寝殿内打扫,自己上前半步,压着嗓音低道:“王妃眼下要如何打算?”
徐氏一笑,面上,有隐不去的怅然。只轻问道:“煦儿睡了?”
“是。”
她低下头,望着青砖缝隙之间经年累月沉淀下的灰尘出神,原本大气妩媚的眉目间,笼了一层深不可测的积郁之色。
云茉明知不该于此刻问,却终是忍不住要问:“奴婢不明白,王爷为何会突然翻脸要处置王妃?”
徐氏听了,抬起眼眉,望着自己的执事宫人,含笑低道:“云茉不知,王爷,等这一日,怕是已经等了很久了。”
秦氏的眉目间,虽与她有三四分想象,但仔细端详,却大相径庭。
“奴婢不懂。”
徐氏一笑:“马三保又走了?”
“奴婢听说他领着王鹤一,早走了一日了。”
徐氏“哦”了一声,似沉吟良久,才自语道:“我当日……竟还是没能看明白他的心思。”
云茉不知所云,只能凝眸,一眨不眨地望着自个主子的面容,却看不出一丝玄机。
徐氏被她瞧得好笑,哑声应道:“傻丫头,如今你我二人的性命都在那秦氏手中。她活着一日,你我便可活一日,她若死了……”
云茉立刻惊恐万分地摇头,膝随之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跪于她足下。抱着她的双臂,仰头颤声道:“奴婢不信!”
“王妃是王爷的结发之人,王爷待王妃一向优厚,别说是那个出身卑贱的秦氏,就连这府内诸位主子,有服侍王爷比王妃还要久的,都比不上王妃所得的小半,王爷怎么可能会对——”
徐氏却笑了,笑容凄怆无比,低道:“燕王的心思,连我,连我兄长,连皇上,甚至是这大明朝全天下的人,都没人能看得分明,又岂是尔等一个下人能够看得清的?”
云茉闻言,登时心灰了大半,低头掩面嘤嘤而泣。
徐氏也不管她,缓缓于座上起身,徐步走出殿外。宫人们正在中庭除草打扫,看见她出来,并不曾有丝毫停滞,弯着腰,低头兀自忙碌着。
她抬起臻首,看着碧洗一般的苍穹。此刻,不过巳时刚过,天际万里无云,艳阳高悬,左右,连丝风都没有。
但,她是将门之女,自幼时起,即随父兄辗转大江南北日久,虽养于深闺,比起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自是见惯疆场杀戮。
她淡淡一笑。
自古,所见未必皆为真,瞬息即可万变。怕眨眼间,天,就要变了。
建文元年,七月初四,卯时初刻。
谢贵、张昺奉召包围燕府,敕令燕王朱棣交出燕府属官。
依大明律,亲王犯错,有时要处罚王府官属,借以惩戒,因为亲王的行为不端,往往是王府官属们“辅导”不正。
卯时二刻,官军即开始列队,先以弓箭射入端礼门内。
连天的箭翎,仿似飞涌而至的黑蝗,遮云蔽日,大片大片地落于王城内。纵,紧闭宫门,锁合户窗,但飞檐下,廊柱上,尽是没入数寸有余的利箭。
七月初九,子时刚过,紫禁城内,乾清宫。
帝后刚歇下不久,即有通报急至。
朱允炆回身向帐内的映真低道:“可能是北平急报,我去看下,你不用起来。”他事先有旨,无论多晚,北平城的军报一律即时呈报。
映真低头模糊地应了一声,随即再蜷起身子,掩于薄被之内。
朱允炆披衣下榻,大步来至寝殿外室,早有宫人将殿内的夜烛全部燃起,复添了香薰,屏息候于两旁。
大内总管王宝和,苍白着一张老脸,躬身立于殿中央。他身后,正跪着一名将士,全副铠甲,面目凝肃,双手高举过头顶,奉了一封密函。
看见他在龙椅上落座,随即朗声复道:“末将杨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允炆点头道:“呈上来。”
王宝和听了,赶紧伸手接过,紧走十步,将密函交至天子手中。
朱允炆心中似隐隐觉出不对,但碍于眼前诸人,强自镇定着,拆开了密函。始看了一行字,即“嗖”的一声立起,拳心握紧,猛地一捶龙案,那张略显瘦削的容长脸上,已经变了色。
他伸出右臂,直指着大殿之外,嘶声向王宝和叫道:“传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即刻进宫见驾!”
话音甫落,人,已经像被抽干了精气般,跌坐于宝座上。止不住的汗滴,连殿内四角冰瓮内的玄冰都拔不尽,一滴一滴,沿着天子的眉际,徐徐而落。
素白的书柬之上,开篇,不过数字而已。
“七月初四,燕王反。”
总共不过七个字,却有千斤万斤重不止。整座大明朝,都仿佛听见了那一声巨石压境的地裂之音。
王宝和赶紧吩咐身后的小宫人前去传旨,自己则矮下身,瑟缩着,从金砖石上捡起那封飘落的密函。在爬起身的那一霎,衣袖轻掩间,眸内的精光已一目十行,大概将密函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七月初四,燕王反。”
“卯时三刻,计诱北平布政使谢贵、都指挥使司张昺二人入府,摔瓜为号,杀之。四刻,夺其兵。”
*5*“北平都指挥彭二,听闻谢贵、张昺被杀,披甲上马,临街高呼:‘燕王反,从我杀贼者赏。’应之,千人有余。”
*1*“燕王派卫士庞兴、丁胜等迎战,再杀之。”
*7*“七月初五,子时。燕王,以八百燕卫(意:八百名燕卫),夺北平九门。城七卫,降于麾下大半。”
*z*夺了九门,就等于整座北平城,已全部归于燕王囊中。王宝和抬起双臂,将手中的密函再小心翼翼地奉于天子面前,自个,则依礼往后退了数步。
*小*他是宫内老人,自洪武年间起,就担任大内总管一职,因着行事谨慎,素得先帝信任。新帝登基未久,爱其恭谨,遂,许其连任。
*说*彼时,已过了天命之年,鬓发霜染,浓眉狭目,只低头作屏息状,看着,仿似忧思难遣。落在天子眼中,落在这满殿的诸人眼中,岂会有一丝破绽?
*网*连接寝殿的殿门处,隔着重重低垂的帷幔,隐约可见一个俏丽的身影。方才,她被天子的高声惊起,披着外衣,独自立于通往内室的门扉前。一张剪水秋瞳,深深落在自个的夫君身上,良久,始缓缓低头,垂了脖颈。
先是一笑,心内,却因着气息不畅,憋迫异常。
临危,而不乱,方为大丈夫。要说境之险逆,千里之外的那一位,与眼前这一位相比,千万倍不止。
孰强孰弱,孰真孰伪,此刻,再分明不过。
这一天,她再害怕它来,它终是来了。
第四卷 崔嵬 第二章 无情对面是山河(3)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三人均已急急赶至乾清宫面圣。
宫人琼珠上前数步,在她身后,低声请着示下:“娘娘,时辰不早了,娘娘还是先安置吧?”
映真举起皓腕,示意她噤声,自己则侧耳再细听。
隔着帷幕,虽看得不是很分明,但,每个人的大致形容还是能一目了然的。这三人中,黄子澄略胖,齐泰高瘦,只有方孝孺一人称得上内外皆修。
并非她因为故友的缘故而有意偏袒,即便她识人不多,但方氏的外形止度,与当朝任何一位朝臣相比,恐怕也未必会输了去。五官,虽不过分出众,但其神采、气度,发乎内而形于外,令人望之叹服。
除此之外,也不像齐黄二人言多,当言处,方开言,一旦开言,则言之及物,掷地有声。或许,只有如此七尺男儿,方能养育出似寒枝那般娇柔脱俗的女儿。
昔日里,她曾询问过她的身世,听说她幼年失诂,由二叔方孝孺抚养成人,不过比她年长十多岁,却爱之如珠如宝,视同己出。在她这个外人看来,甚至,比己出,还要甚。仅拿缠足一事而言,自前朝始,所有人家的女儿都须自五岁起裹足,而她八岁时因着缠足,一连数日高烧不退,方孝孺心生不忍,遂令其妻松了她的禁锢。故,寒枝的天足虽小,却仍比她的金莲大了两寸,这在平常富贵人家皆属异数,何况是他那样的书香门楣,诗礼传家,该是如何不易?
眼下,齐黄二人又在大放厥辞。
而她的夫君,也在诸人的劝慰声中,渐渐平复下来。隔了帘幕,她几可看见他的眸光,从先前的冰冷泄气,逐渐升温,此刻,直比那冬日银盆内的炭火,还要热烈几分。
她出神地望着听着,一动不动。
琼珠不敢叨扰,只得立于她身后,屏息低眉随侍。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敢再劝道:“娘娘,您已是双身之人,身子要紧。”
映真低下头,扶着她的手臂,终于慢慢回转身,徐徐向内寝走去。
琼珠低道:“娘娘,不高兴么?”
她淡淡一笑:“我看着不高兴?”
琼珠悄悄望一眼她,始略略点头。
映真嗤笑一声,却不想答,隔了许久才低道:“皇上今夜怕是不会再安置了,咱们暂且回坤宁宫,我有些乏了。”
“是。”虽说是不合规矩,琼珠也不敢有违,一面转身嘱咐宫人们去准备。
出得殿来,虽说是盛夏,但,夜露已起,足下,已隐隐觉出寒气。
夜幕中,九重宫阙的深影,触目难及。她才行了片刻,便感觉不适,只能让仪仗停下,暂歇于穿堂中。
头顶之上,青天可鉴,缺月如钩,凄冷异常。
她望了片刻,忽然咬牙道:“琼珠,我们走。”声音突起,一下高出许多,叫琼珠吓了一跳,却不敢细问。
第四卷 崔嵬 第三章 玉箫吹动
“七月初四,燕王攻克北平,制九门。”
“九门才定,燕王即下令,安抚城内军民,严禁部属杀戮抢掠,违者,处以极刑。”
“三日后,城初定,人心皆归。”
“七月初六,燕王召集众将士,于棂星门外誓师靖难。王曰:‘我,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嫡子,国家至亲,受封以来,惟知循法守分。今幼主嗣位,信任奸回,横起大祸,屠戮我家。我父皇母后,创业艰难,封建诸子藩屏天下,传续无穷,一旦残灭,皇天后土实所共鉴。祖训云:‘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训兵讨之,以清君侧之恶。’今祸迫于躬,实欲求生,不得已者。义与奸邪不共戴天。必奉行天讨,以安社稷,天地神明,昭鉴予心。’”
虽,隔着帷幔,马三保的嗓音却洪亮清晰无比,一声一声,逐字逐句,宛若要逼入人心内。
他,已经跪于她的门外,念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高皇后嫡子?他竟然自称是高皇后马氏的嫡子,可是,他的亲生母亲,明明是碽氏。
她端坐在菱花镜前,兀自望着镜中的人影发愣。
他,终于起事了。
为等这一日,他该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隐忍与坚持?别人不知,她是他的子期,怎会不知?
一滴清泪,终于被心口处的剧痛逼下,滴落于苍白的掌心内。
原来,她还有热泪。
见她不答,帘外的马三保手捧书柬,清一下自个沙哑的喉咙,继续逐字念着。
“原北平都指挥使余嗔,自退出北平始,即占据居庸关,集结关内士卒数千人,伺机进攻北平。镇守蓟州的都指挥使马宣,伺机发兵攻打北平,与燕军交战于公乐驿,大败,遂与曾浚一起退守蓟州。”
“驻守开平的都督宋忠,带领三万兵马开赴北平。”
“燕王府伴读余逢辰,素以品德学问为燕王信任,今见燕王起兵,泣谏于军前,高呼君父两不可负,为燕王所杀。杜奇,多才学,奉召入府,为燕王倚重,苦劝燕王‘当守臣节’,再杀之。”
“任命张玉、朱能、丘福为北平都指挥佥事,擢升库吏李友直为布政司参议,金忠为燕府记善,随侍帷幄。原城内官员,除逃匿外,降者不计。”
“时,北平城周边的朝廷军队,多集结于三处:东有蓟州、北有居庸关、西有怀来。”
“七月初七,燕王率部南下攻打通州。通州守将房胜,系燕王旧部,遂,不战而屈,举城响应。”
通州,距离此处不过三十里,他和她竟如此近么?
木梳,坠落于地,发出细微的声响。她不动,也不曾俯身去捡拾。
马三保再叹一口气,道:“姑娘,真要一心求死么?三保虽不知个中原因,但,三保敬佩殿下为人,尚且可为之生死不辞,姑娘既是王爷心内之人,又何必如此薄情?”
“草木,尚且有情,此乃殿下生死存亡之关键时,姑娘当真不管不顾?”
“姑娘先前求死之事,三保已吩咐过王太医,我与这茅屋中其余五人,皆只当姑娘身子抱恙,断不会以实情相告殿下。三保不才,只求姑娘能顾及大局,为了燕王,爱惜自个的性命!”
“等挺过了眼前,姑娘他日即便……三保也决不再苦劝!”
每一日,他都会跪于她门外,为他大声咏读燕王府的书柬,只为唤回她的生志。王鹤一早为她诊治过,她的身子实际并无大碍,除了丧却生志外。
不过是一夕间的剧变,她突然间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又只字不吐,任凭众人苦劝,皆无果。
逼不得已之下,他才会星夜兼程赶回王府,冒着惊险去报信,不敢说她求死,只敢妄称她病重。
自此之后,每一日,燕王府都会有书柬送至此处。寄信之人,纵马而至,旋即而去,从不逗留片刻,深夜至,深夜去,只求不惊动任何人。
此处,地处偏僻,少有人来。但,即便如此,月黑风高时,有马蹄夜夜往返,日久,也难免会打草惊蛇。
但,燕王既决意如此,他,作为下人,自是不能有异议。
这院中诸人,和他一样,皆为跟随燕王多年的心腹死士,所求所盼的,不过是百事能于燕王有益,包括对眼前人。
他再看一眼身后的王鹤一王太医,清清嗓子,就着自个手中的书柬,准备继续重头再念。还未出声,却见大门一阵风似得被人撞开,守卫之一刘青大步奔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喜道:“三保,再有片刻,燕王将率大军路过此处!”
马三保又惊又喜,睁大双眼,看着来人,再道:“太好了,太好了!”一面说,一面翻身跃起,与刘青两人看着老太医放声大笑。
毕竟,他们几个大男人,素来放诞惯了,大丈夫自当效力疆场,虽同是要紧差事,但,累日服侍一个小女子,着实令人苦闷难耐。
故,乍得此喜讯,一时间,,怎不令人狂喜之至。
王鹤一到底老迈,性子也持重些,他朝二人摆摆手,再指一指里屋,两人见了,登时噤声。
燕王,路过此处,怕十之八^九是为了屋内之人。但,她身子虽无碍,只怕心疾难平。
诸人面面相觑,不再言语,气氛,忽然间沉重起来。
到底,马三保沉着些,他笑问道:“刘青,燕王怎会路过此地?”一面说,一面朝同僚使个眼色。
刘青会意,高声回道:“听说燕王率部攻打蓟州,特地绕行此处!”
三保皱眉道:“三保听闻,蓟州,向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易守难攻?”
“是。”
果不其然,他们话音甫落,再等了片刻,门帘即被撩起,一个纤细的身影,轻轻踏出门槛。虽称不上绝色,但容颜气度,却不输于府内任何一位主子。
刘青毕竟是外臣,赶紧踽踽退出门外,马三保是宦人,近身服侍的差遣,一向由他主事。看见真身出来,忙赔笑道:“姑娘,三保这就唤人来为姑娘梳洗。”
一面说,一面也急急去了。
茅屋内,只有一名随侍丫鬟,粗使、细作的活计皆需经过她手,此刻,她恐怕仍在厨房煎药,他此刻赶去,即换了她来。
罗敷,向面前所剩的老太医轻轻点头,自个,则提着裙裾,缓步走出木门,看向院墙之外的漆黑夜色。
果然,耳畔,已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墨染的天地混沌处,已有迤逦星点的火炬之光闪耀。
屋内的油灯,在她身后,洒下暖暖的光华,映着苍白的面容和幽深的眼眸。
她扶着廊柱,默然而立,再立了片刻,终是忍不住,走下台阶。一个人,走向夜色中,开了院门,再向前走去。
诸人也不再相拦,任凭她独自走上屋前的羊肠小道。
火把,越来越近了,马蹄声,一阵阵,仿似落在人心坎之上。
她稍作迟疑,忽然提起衣裙,向前急奔去,只奔向眼前光亮处。马三保想去追,王鹤一伸出手臂,止住了他,只领着诸人,候于屋檐下,望着远处的对阵。
仿似天兵天将般,旋即来至眼前。
通天的火把,照亮了茅屋前的空地,也照亮了半壁夜空,自是也照亮了眼前的身影。足有上万人的对阵,停留在远处,只有一小队人马,离了队列,一路疾驶,向茅屋所在的方向奔来。
她刚自亮处奔出,一时间,没入黑暗中,双目竟不辨方向,看不清面前的十数匹高头大马,究竟哪一匹才是。
但,已无需她再辨,因为,她的燕王已经率先跃下马,将手中坐骑交予自己的随从,玉立于她的五步之外。
惊世的俊颜之上,添了几许风霜之色,却丝毫不减灼灼其华,一双明眸,比青天之上的星子还要夺人眼目。一身戎装未去,却不移步,只立在原处,等着她走近。
她抬起小脸,泪水已经迷蒙了眼眶,哽咽着紧步朝他奔去。但,罗裙窄小,竟一个趔趄跌入他怀中,她知道他会接住她,所以毫无任何顾忌。
他接住她的身子,低下头,托起她的小脸,含笑低道:“秦罗敷,尔,实在是放肆。”
她却抱紧他,将面颊紧紧贴在他胸前。
他贵为皇子,身边的女子,自然都是那些温婉守礼的大家闺秀,可是她不要再收敛,因为,下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等他回来。
眼下,他率军过境,前途未卜。
她知道他所为何来,她不要他在如此险境中,再为己担心,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子忧怀。
他不再多言,手臂再一用力,即打横抱起她,大步走向茅屋。他今夜来,即为了她,他已无需再遮掩,他要她为他一解相思之苦。
茅屋前的诸人,看见他,皆齐齐跪倒,口中高呼。
他含笑道:“起来吧,尔等,辛苦了。”话音未落,也不避忌,直接在侍女的引领下,抱着伊人走入内室。
他身上的铠甲硌得她生疼,她却舍不得松了自己的手臂,死死攀附着他的脖颈,将臻首埋于他的衣襟处。
他停了片刻,不得已用力扯下她,一双墨染瞳仁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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