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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_云住-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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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丘云抬眼看了他。
长发女人坐在不远处抽着烟,声音不大不小,问辛明珠:“明珠,来了也不介绍一下。”
“介绍什么呀,我也第一次见,”辛明珠说,“小梁是公司接下来两部电影的男主角。”又亲切地问梁丘云:“是叫梁丘云吧?”
梁丘云点头。
“男主角,”甘清说,“我听都没听过,上哪儿找的男主角。”
“小汤推荐的,”只听方曦和说,他拿烟的手一指甘清,“你们几个,先出去。”
“别啊,让我听听,”甘清说,他抱着椅子背不走,“我正好也想进这个,这个什么,圈。”
“你?”长发女人笑道,“别把你小叔家底败光就不错了。”
“真的啊,”甘清说,“我小叔还叫我跟方叔叔多学着点。”
辛明珠一看方曦和,连忙劝甘清:“这边说正事呢,你们快出去。”
甘清一撇嘴。
梁丘云听见人走远了。他抬头看了方曦和:“方老板,那两部电影,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方曦和一抬眉。辛明珠看着他,又看梁丘云:“小梁?”
梁丘云梗着脖子,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阿贞再为我欠你的情。”
方曦和看了他,嘴角笑眯眯的。
“说什么话,小汤不是外人,什么谁欠谁的情。”辛明珠赶忙说。
梁丘云口干舌燥,对方曦和说:“你对阿贞的帮助,你的善心,来日有机会我也一定会加倍报答你!”
“怕是我等不到这种机会了。”方曦和说,看着梁丘云脸色一变,他把烟放回牙尖里。
“你也知道戏是小汤给你的,”方曦和说,接过辛明珠给他端的一杯茶,“小汤这么忙,给你操着这闲心,一趟一趟来我这跑。你来了就推了。”
他说:“不识抬举。”
梁丘云脸色难看,站在原地。
方曦和把茶含在口里,漱了漱口。这什么茶,他说。辛明珠说,甘清拿来的,他家茶园子今春的新茶,给你带了一点。
方曦和把嘴里的茶吐了,又喝一口。
“小汤和我说起,他从小城市过来,”方曦和讲,他又点烟,往花园深处的洋棚走,梁丘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辛明珠回头给他使眼色,他才硬了头皮跟上去,“与你同吃同住,一直受你的照顾。”
梁丘云打量着洋棚上下的植被。
“他当你是亲哥哥,想回报你,”方曦和说,他在洋棚下面的沙发坐下了,一双眼睛看着梁丘云,“你刚才说,要替小汤报答我的善心。巧了,我也打算帮小汤回报你的恩情。”
梁丘云一怔。
他手指尖微微发颤,他把手握紧了。
“我不用阿贞回报什么恩情,照顾他是我应该的,这是我和阿贞之间的事,不用方老板你插手帮忙。”他说。
方曦和笑了。
“我帮小汤,也是我和小汤的事。”
他摆了摆手里的烟:“小汤跟我开了这个口,帮不帮,在我。”他看着梁丘云:“要不要,看你。”
梁丘云深呼吸。
“小汤为你想了很多啊,”方曦和说,他似笑非笑的,梁丘云猜不透方曦和话里话外,到底什么意思,“上回来我这吃饭,说,不想演配角,怕抢你的风头。我就劝他,先要戏火,人才能火。他不演,戏不火,主角也捧不出来。他才听了。”
梁丘云攥着手。
他觉得一阵阵妒火,从心窝子里往外烧。
《花神庙》拍完到现在,除了每天两个人一起工作的时间外,那些不能见面的时候,那些阿贞一个人单独忙碌的时候,他在见谁?他都和谁在一起?他和什么人,吃什么饭,说什么话。
梁丘云不是没想过,没猜过。但话从方曦和这个老男人嘴里亲口说出来还是不一样。
他想说,我不用你帮,你离阿贞远一点,阿贞有我就够了。
但他说不出口。
辛明珠给梁丘云也端了杯茶,梁丘云一愣,抬起头来,意外道:“谢谢。”
“方老板既然要捧你,你也不用拒绝,你这么年轻,”辛明珠说,姿态放得亲切,“一两部电影不是什么大事,小汤也是为你好,别那么刺儿。”
梁丘云双手端着茶,看她。
“你们俩也是,”辛明珠说,“有句话说得好,越名贵的花越靠养,越好的角儿越靠捧。你们俩都是善心菩萨,一个养着,一个捧着,这不挺好的,较什么劲啊。”
方曦和看辛明珠走过来,冷淡道:“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梁丘云表情僵硬,坐在对面,一声不吭。
辛明珠靠在方曦和身边,故作娇嗔:“小汤是命好,我羡慕还来不及,就看不得你们这些人在这较这闲劲。”
“你命不好吗?”方曦和问她。
“现在好了,现在好了。”她摸着方曦和的头发说。
有人走进洋棚来,对方曦和说,万邦集团陈总的电话。
方曦和看了看梁丘云,又看辛明珠。
方曦和一走,辛明珠坐在方曦和位置上,和梁丘云说:“小梁,相信辛姐,辛姐不会坑你。”
梁丘云抬起头来。
他早在报纸杂志上看过辛明珠的名头。梁丘云习惯了别人颐指气使的态度,他不明白,辛明珠这么一个知名女演员为什么对他这么客气。
“在这个圈子里,在声色场里,一个人想要保住他天性的纯粹,没人护着是不可能的,”辛明珠说,不知是演技好还是她真心如此,她眼睛里闪着善意,“我第一次见小汤就知道,一定有人在背后默默护着他。后来我听他说起你。”
梁丘云望着她。
“但是你要知道,小梁,人想在这个圈子里活下去,只靠护是不行的。没人捧,条件再好,最多红得一时,”她说,“红得太过了,没人撑腰,还有可能自寻死路。”
梁丘云琢磨不透辛明珠的目的。归根结底,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劝告。
辛明珠一定有所图。
方曦和站在客厅里穿西装,他要出门,辛明珠急忙过来帮他。梁丘云跟在后面,抬头看了方曦和。
“这两部片子,”方曦和看见他,说,“想不想演,想怎么演,想找谁演,你自己决定。”
“方老板……”梁丘云说。
方曦和打量了一下梁丘云这身段。
“真把你捧红了,小汤也不用再这么着费心,”方曦和说,扣衬衫袖口,“捧不红,我劝你一句,人生这么多大道,不是只有娱乐圈一条可走。”
“你觉得我红不了?”梁丘云问。
方曦和看了看他,笑了。
“这回红不了,小汤来求我,咱们还有下回,”方曦和说,“你在这圈子里耗着,小汤多往我这来两趟,我看也挺好。”
梁丘云僵在原地。
辛明珠说:“小汤现在是大忙人,哪有功夫成天往你这跑啊。”
方曦和说:“你现在不也是大忙人吗。”
辛明珠直笑。
梁丘云从兰庄酒店出来,烈日当空,他坐上道具组的二手货车里,接了两个电话。
先是郭小莉的。梁丘云和郭小莉说,方曦和根本不是诚心诚意捧他。
“他只是拿着我,装作要捧我,好让阿贞求他!他想让阿贞一直感激他。他根本不是要捧我,郭姐,他是要打压我……他不会让我有出路的,我一直红不了,阿贞才会一直求他……他不会让我有出路的……”
郭小莉听他气急败坏、灰心丧气的声音,郭小莉说,阿云,你想得太多了:“方老板是什么人,犯得上打压咱们吗?再说,电影还不是他投资,他有钱烧的啊。”她说完,又平静道,“这两个剧本都是阿贞挑的,阿云你不信方老板,还不信阿贞的眼光吗?我帮你接了,你回头想想怎么演。机会难得,不要错失了。”
她把电话挂了,梁丘云张了张嘴,一句话到喉咙里。
紧接着是汤贞的电话。
“云哥,你不在医院吗?”
梁丘云深吸一口气,他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我在外面……忙工作,怎么了。”
“我到医院来了,只有天天在。”汤贞说。
“阿贞,”梁丘云说,“我们晚上能见个面吗。”
汤贞那边安静了。
梁丘云视线在方向盘上停了一会儿,挪向窗外。
“你看着天天呢?”梁丘云说。
“嗯,他妈妈挺着急的,我一会儿送他回家。”
“行,交给你了。”
“云哥。”汤贞说,欲言又止。
“没事,”梁丘云说,他垂了头,和汤贞笑一笑,“明天见了再……”他想起明天剧场不排戏。“下次见面再说吧。”
第43章 梁兄 17
乔贺听了林导一席话,吃盒饭时候还在细琢磨。其实他不是刻意要否定梁山伯,也不是有意曲解他,只是梁山伯行事多有矛盾之处。只要一种路子说得通,能够自圆其说,能够逻辑自洽,乔贺没有别的意见。
汤贞的经纪人郭小莉在午休时候赶来剧院里。汤贞就坐在乔贺身边,没吃两口的盒饭在膝盖上摊开了,汤贞手里虚握了筷子,头歪倒在沙发靠背上,沉沉睡着。
乔贺想起就在几分钟前,他还问汤贞,你累吗。
当时乔贺在看汤贞的日程表,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工作,仅有的几个小时睡觉时间也要拿来进行演唱会的排练。
汤贞拆盒饭,笑着说,不累。
这吃着盒饭就睡着了。
郭小莉敲门进乔贺的休息室,一见汤贞,先抱歉地和乔贺打了个招呼,接着把歪倒的汤贞搂过去,拍他的脸蛋:“阿贞,阿贞?”
汤贞睁开眼睛,茫茫然:“郭姐?”
“吃饭时间还要吃饭,不然又要胃疼,”郭小莉看了一眼盒饭,从提着的袋子里拿了个温水壶出来,“来喝点粥,从家给你熬的,吃完再睡。”
汤贞赶忙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下,接过郭小莉递来的碗勺。
郭小莉那粥是熬得上了心的,山药粉糯,薏米绵软,中间几颗红枣。郭小莉给乔贺也倒了一碗,说:“乔贺老师也辛苦了。阿贞一个人喝不了的。没关系。”
郭小莉还带来了一个纸袋,汤贞打开,里面是二三十张信封,放着Mattias演唱会的门票。
他好像一只小鸟,飞到导演的休息室里,到每个工作人员身边,带着他的信封,他一点也不困了,好像睡那几分钟就足够他活蹦乱跳一整天。他拿出门票,请大家届时去捧他和他云哥的场。不少工作人员都没料到还有这一出,负责服装设计那个本地姑娘嘴里不知含着什么,伸手捂了嘴说,是不是今天开票?我妈肯定给我买了。不行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乔贺拿了给他的那份,信封上印了Mattias的标志,是一个变形设计的大写字母M,下面写了一行英文小字,是Mattias世界巡回演唱会的意思。背面手写着:感谢乔贺老师的照料。
副导演问:“林导,那天能不能去啊?你没有别的安排吧。”
林导说:“都去都去吧,给你们放假。”
下午排练结束,汤贞要去医院看骆天天。嘉兰剧院的朱经理约剧组一行人聚餐。到地方下了车,副导演看着饭店名字:“这个饭店很有名,是不是啊。”
朱经理笑笑,就听副导演说:“我小时候读课本,读到过!我有印象!”
林导问乔贺,这饭店怎么样。乔贺愧为本地人:“太贵了,真没来过。”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朱经理:“汤贞请我帮他转交给你。他弟弟病了,他赶去医院,过不来。”
朱经理急忙接过来。
副导演说,小汤在剧组人缘不错:“他挺招人喜欢的。很少有年轻主演和剧组处得这么好。”
林导说,他这个特质就是祝英台的特质:“除了他,没人再这么合适了。”
入座以后,朱经理打开信封,发现是Mattias的演唱会门票。他笑了,翻开手机,打开一条短信给大家看:“我小妹刚刚还拜托我,要我从熟人那里给她弄几张这个的票,她说她没买到。”
一行人都笑,副导演又念叨起来:“才十八啊。看看人家,十八岁干嘛呢。”
乔贺开口了:“林导,汤贞年纪这么轻,每天工作,不读书的吗?”
林汉臣说:“你问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朱经理想说话,话到嘴边,就听林汉臣说:“不读书也没什么,以前的京戏演员有几个读书的,还不都是从小戏班子学戏过来的。学戏,也是学做人。”
“还是读的,”朱经理说,“电影学院都找好了。”
乔贺看他一眼:“朱经理知道?”
“上回和几位老师吃饭,听他们讲起了,”朱经理讲,“说汤贞,学校成绩还可以,找了人给补习,”又说,“他专业考试应该是没问题。”
“小汤还是挺会演的,”副导演说,一瞅乔贺,“我前两天把《花神庙》看了。”
乔贺笑了,看他。
“看之前以为是个什么黄片,结果就那么一点点,逗我啊。”副导演气不过道。
林汉臣老脸一别,朱经理也不太好意思地笑了。副导演说,朱经理你也看过对不对。旁边有人说:“都是宣传的噱头啦,炒作啦。”
乔贺也笑,有服务生进包厢来,问:“不好意思各位先生,外面没吵到你们吧。”
林导问:“怎么了?”
乔贺坐在靠门口的位置,听来人说,没事就行,打扰了。
乔贺朝门外看了一眼,穿过长长的走廊,他一眼瞧见酒店大厅门口有好几个孩子围坐在那里。
“那是干什么的。”他问。
服务生苦笑:“又有人把孩子丢来了。”
门一关,听朱经理说:“我每回来,门口都有孩子。”
“什么孩子。”林导问。
朱经理说:“不少外地人来了,专程把孩子放这里酒店门口。”
林导一愣:“怎么的,孩子不要了?”
朱经理点头。
“这酒店有名啊,出入都是显贵,”副导演猜测道,“不过有钱人真在这儿捡孩子吗?”
朱经理笑着,摇摇头:“一厢情愿。只是辛苦了咱们人民警察。”
乔贺吃完了饭,准备回家。因着往后四天都没有排练,林导说,如果乔贺还对梁山伯有什么想法,可以去剧组下榻的酒店找他。
乔贺点头,他站在酒店门口,看见一个小孩趴在酒店一楼的大鱼缸上,目不转睛看里面游来游去的海洋生物。
“乔贺老师自己开车来的,不用管他。咱们其他人往车里挤挤,其他人各自打车各回各家!”
那小孩头发有点长了,遮住了耳朵。他睁着大眼睛近距离看乌龟游泳,游得那么慢,脚蹼摆过来,又摆过去。
他朝乔贺望过来,乔贺一愣。
“你家长呢。”乔贺问。
他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睫毛又长又翘,好像哭过。
孩子长得真好。乔贺想,家长真舍得。
“我在等她。”小孩故作镇定地说。
他穿着一件圆领儿童T恤,下面是印着兔子头的短裤。两只晒红了的脚套在一双底都磨薄了的凉鞋上。乔贺见他细成骨头的右脚脚腕上系了一根红绳,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习俗。
乔贺问:“你吃饭了吗?”
孩子摇摇头,有点害怕地瞧他背后。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两个工作人员说着,从乔贺背后跑过去,一把抓住那个孩子,“小朋友,警察叔叔来了,就在外面,带你找你妈妈去,你那两个丁点大的弟弟妹妹呢,藏哪儿去了?”
樊笑一早起来又和乔贺吵了一架。起因是她要去取衣服,身上没有现金,翻乔贺钱包的时候发现里面居然也一分钱没有。
乔贺是守旧的人,不会不带钱在身上,更不会把钱一分不剩花个精光。樊笑一听说乔贺把身上所有钱塞给了一个被遗弃在酒店门口的小孩,劈头盖脸照着他就是一顿数落,说他真是演戏演傻了,电视上成天放那些骗子指使小孩出去坑蒙拐骗的新闻,也就乔贺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才会被骗:“家里有多少钱,让你这样花销。”
她摔门出去了。
乔贺起床,想起今天要去周家。从几周前樊笑就开始准备、张罗,一边发愁穿什么戴什么,一边发愁拿什么送什么。乔贺说,周穆蕙兰能缺什么,还能需要我们这种家庭给她送东西。樊笑说,别人都备了礼,我们怎么能空手去,多不好看。
乔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原定下午一点出发,樊笑约了她会里朋友范钰夫妻两个同去。樊笑提前穿好了裙子,化了妆,又给乔贺打扮起来。乔贺的衣服简单,贵的就那么两套,还是前几年为了参加一次颁奖礼特意定做的,这会儿乔贺穿上了,抬头从衣柜里挑领带,樊笑神神秘秘,从背后一下子变出一条新的。
黑底暗花,乔贺接过来,拿着看了一眼,感觉和昨日朱经理戴的那条大同小异。这不会是你买的吧。乔贺问。樊笑白他一眼:“跟主编借的啦!”
樊笑帮他把领带系好,乔贺低了头,看自己,说,比上台还隆重啊。
樊笑说,今儿要去的地方可不比你上台重要多了。
范钰夫妻下午五点才过来。樊笑等得在家里直跺脚,可补完妆,出门一见范钰,脸又笑得灿烂了。范钰年纪比樊笑还要大上一轮,心态却年轻,开个敞篷车,穿得也无比鲜艳。乔贺刚走出门,就听范钰远远地喊,小樊那是你老公啊,长得真帅。
樊笑也高兴,回头看乔贺,又和范钰说,帅有什么用啊,没点本事,比你家老金差远了,哟,这你家新车啊。
范钰的老公姓金,在银行工作,一见乔贺,主动伸出手打招呼:“乔贺老师,不用不用,你不用开车了,咱们一块去,一块回来,坐我的车吧。”
乔贺坐进车后座,范钰和樊笑那边已经聊上了。
“我也不知道送什么,”范钰说,她在副驾驶上回过头,“我家老金说,送点补品。开什么玩笑啊,送补品,周穆能缺了补品吗。再说了,生病不能乱吃补品,咱送了也没用。你说是不是啊小樊……你送的什么啊……啊?你送包?你从哪弄的,我看看,什么包……唉哟,花不少钱吧你这……至于嘛,周穆那么些包。你有你家老公啊,对吧,文化人,弄点文化上的东西,不用多值钱,周穆也喜欢啊……我骗你干嘛,你还不知道周穆。你认识她的时间还是短。我跟你说,她上回过生日,咱们会那些老人,花多少钱啊每人给她置办礼物,最后她就看上老宋送的一套那个什么相册了,是以前台湾哪个什么老戏班子的跟班摄影师拍的,一套影集,她怎么摸怎么喜欢,在那看。最后我们一问老宋,人从台湾一旧书摊上收的,一共不到五十块钱。”
乔贺瞧着樊笑脸上表情有那么一秒一下子落下来,又提上去。你送的什么啊。樊笑问。
“我弟前两个月去非洲,买的一个手工艺品,”范钰说,“也没多稀罕,至少特别一点吧。”又说,“不过周穆她家——你去过她家吗?第一次?她家地砖都非洲打的,我估计她也看不上我这个。算了,她也不挑。就意思意思得了。”
“就是啊,”老金说,开着车,一只手举起来摆,“我就受不了你们这些人。我们银行几个大客户,哪用送什么东西啊。真正的有钱人,我跟你们讲,享受的是他们送别人东西的过程。”又说,“他们要是还那么想要钱,还和我们这种人交际什么啊。”
他们五点出门,沿着城市的大道一路向城外开。乔贺眼见着路边的城市设施越来越少,天空绿树越来越多。等老金开到一个湖边,天边已经有月亮银白的影子出现了。老金一看时间,和他们说:“咱是先在外面吃个饭,还是直接进去?”
“直接进去,”范钰说,回头看樊笑,“要不然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吃一嘴什么味儿呢。”
老金笑了一声:“好好好。”又说,“到时候别肚子叫啊,省得在人家里尴尬。”
“我肚子才不叫呢,谁天天吃晚饭。”范钰说。
老金把车开进林中的长路,也许是周围环境太静谧,范钰闭上嘴,安静坐着,连樊笑也不说话了。乔贺望着窗外,隔着条条飞快掠过的银杏树,他在黄昏淡金色的湖面上,看见远处一座座屋顶清晰而斑驳的倒影。
第44章 梁兄 18
周家的房子建在市郊,周遭有山,有湖,一条长道从山间密林里穿出来,到周家院门前就停住了。
往前不再有路。
范钰和年轻门卫讲明自己的身份,对方一听是范小姐和樊小姐,立刻给予放行。范钰回头和老金挤眉弄眼,用口型讲:面子。
车停在周家正门前。乔贺下了车,视线在四周绕了一圈,落在面前的喷泉上。
范钰说:“上回我来的时候,这人鱼身边的小天使还喷水呢。怎么这会儿不喷了。”
周家大门被人推开了。太阳将落,山间暮色四沉,只有周家大宅,门里窗里,亮着点点金色的灯火。开门的中年男人沿着楼梯快步下来,笑着:“不好意思,电机坏了,给维修队打了电话,人还没到。”
乔贺猜不出来人的身份。只听他说:“蕙兰在楼上等你们很久了,我带你们上去吧。小杨,帮这位先生把车停好。”
“老爷子不在家,子轲也没回来,”乔贺跟在那人后面,越过高大的前厅,走了一段,沿楼梯上楼,“就蕙兰自己在家。诸位吃饭了吗?”
樊笑走得慢,伸着脖子在这大房子里到处看。范钰问:“蕙兰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还可以,”那男人说,回头看了她们,“你们好心来了,她精神头就足一点。三点钟的时候也来了几位先生太太,陪蕙兰说了会儿话。”
“来看她是我们做朋友应该的,”范钰说,老金在旁搭腔,“都是朋友嘛,朋友。”
那男人笑着说:“蕙兰结交这么多朋友,也是她的福分。”
他们上到三楼,绕过楼梯,是一大片视野开阔的楼中花园。男人带他们往花园深处走,绕过立柱,乔贺才看到花园里面有一扇门。
范钰说:“上回来,没见这有花园啊。”
“老爷子上星期叫人造的,”男人说,“蕙兰下不去楼,没办法。”
“蕙兰搬到三楼来住了?”
“这个房间采光好一点。”男人说着话,伸手推那扇门,正巧一位胖女士从那扇门里出来,端了个金属盘子。乔贺一眼瞅见盘子里几支棕黄色的注射液。男人低声问那胖女士:“打完了?”
“刚打完,”胖女士瞥了乔贺他们一行人一眼,“怎么才来。”
乔贺不是没见过癌症晚期的病人什么模样。去年他们戏剧学院的班长给他们每个人发短信,说老师患了肝癌,怕是时间不长了,希望大家聚一聚。乔贺第一时间奔到医院去,看见那个曾经那么体面的老人家,皮包骨头卧在床上,花白的头发散乱,两条腿肿得要命,因为大小便失禁,床铺臭得难以靠近。乔贺颤颤把手里的果篮放下,走上去握老人的手。
啊,乔贺。老师嘴里喃喃说,浑浊的眼珠盯着他的脸,却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乔贺,我听见你了,是不是你。
乔贺不是没见过癌症晚期的病人什么模样,所以当他看到周穆蕙兰本人的时候,当他闻到房间里那股淡淡的香草与柑橘混合的清凉香气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他心里诚心诚意佩服,人和人是不一样。
床边摆了几把椅子,大约是一直有人来,就一直放在这儿。范钰一进门,先樊笑一步上前,坐在床边握了周穆蕙兰的手:“蕙兰,你真是受苦了。”
乔贺走在最后,他抄了口袋,目光越过范钰和樊笑,看坐在床边的周穆蕙兰。乍看之下,她还是乔贺上回见她时的样子,梳得齐整的长发,精致的妆容,得体的打扮——哪怕现在缠绵病榻,这位过去名震一方的美人依旧穿戴得优雅齐整,肩上还披了条刺绣丝巾。她那只被范钰握住的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乔贺瞧见了,范钰也注意到了,问:“你又去求了一串?”
周穆蕙兰笑了笑,乔贺靠近她,才发现她面色虚白,神情憔悴,确实生了病。
“还是给子轲求的那个,”周穆蕙兰说,她声音虚弱,精神头倒还可以,“他不要戴,非要给我。”
“那是儿子疼你,”范钰说,“你看这一屋子新家具,外面那花园,蕙兰,你真是幸福。”
“幸福什么啊,一家人都跟我这折腾,”周穆蕙兰说,她看了一眼老金,又看樊笑和乔贺,她笑着,慢慢说,“我就是不想掉头发,不想住医院……能少受点罪,安安静静的最好……要是不能,也想在家,多陪陪老公和儿子……”
“哥们,别走这么快啊!”
门外传来声音。范钰一下子转过头,周穆也听见房门外的动静,她无神的眼睛向外望。子轲放学了。她喃喃说。
房门从外面推进来,乔贺抬起头,看见一个年轻人进来。
“妈。”
那进来的年轻人很高,乔贺估摸着怎么也有一米八几的个头。他穿了身校服,中学最常见的那种运动服,松松垮垮,衬得身材挺拔。
“子轲啊。”周穆蕙兰殷切地叫他。
他一看就是周穆蕙兰的儿子,眉眼,五官,气质,都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穆蕙兰。身上穿着这种白底蓝条、平平无奇的校服,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来,特别这还坐了一屋子盛装打扮,恨不得把全部家底都穿在身上的成年人,这个年轻人的出现显得既突兀又格格不入。
他进门看了乔贺一眼,兴许因为乔贺是屋子里唯一站着的。他又看了范钰,范钰一愣,向后一摸樊笑的手,不自觉退后让开了。他眉眼的神态十分冷淡,走近他妈妈床前,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了几千几万遍。
“子轲,这是你范阿姨,金叔叔,樊笑阿姨,乔贺叔叔。”
周子轲看了他妈,又看这屋子人,他神情漠然,在他妈妈的热情衬托下,显得十分不热情,十分不友好,还有点叛逆。
“子轲的眼睛和你真像。”范钰尝试打破尴尬。
“更像他外公,”周穆蕙兰说,眼底有喜悦,“都说子轲和他外公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别的就像他爸爸。”
周子轲也不搭腔,瞧着他们那眼神,又冷淡,又疏远,好像是望了他们的,又像是谁也没看见。周穆蕙兰拉他的手。
门外钻进一个圆脑袋:“哥们,我爸给我打电话,我得回家了。”一看这一屋子人,他一愣,两只圆眼睛眨巴两下:“叔……叔叔阿姨们好!”又说,“哥们,我真走了,我能带点你家厨子做的饭吧,这一趟把我饿的。”
周穆蕙兰连忙应了声好,说着,文涛,多带点。她眼巴巴看着儿子走了。
樊笑问,子轲多大了。
范钰表情放得自然了,说,念中学,十五岁。又和周穆说,十五岁就这么高了,以后个头还得长。
真是一表人材。樊笑说。
匆匆一瞥,乔贺其实没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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