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新宋-十字-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国不富而民富,民先富而后国自富!说得好。」皇帝击掌赞道。
王安石微微皱了皱眉毛,这个石越,这一句话似乎和新党的方针不合呀。
曾布待皇帝夸赞完毕,微微一躬身,说道:「陛下,石越的确颇有见识。而且奇在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实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可惜这等人才,不能为朝廷所用。王爱卿常常和朕说人才缺少,可有什么办法召他来朝廷吗?」皇帝把热切的目光,投向了王安石。
王安石苦笑道:「陛下求贤若渴,只是这个石越,似乎真的是意在山林,我听说他在城外白水潭建了一座学院,准备收徒讲学,似乎真的无意功名了。」
「陛下,微臣以为,石越既出书,又讲学,绝非隐世之人。臣以为,必是诏书中有什么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所以才一再拒诏。」宰相陈升之,眯着眼说道。
他原本和王安石一起主持新法,但是,王安石越来越「嚣张」,被皇上宠信的程度、口才都不及王安石,便一直想在朝廷中,给王安石多立一点竞争对手,好牵制王安石。
「哦?曾卿,听说卿与石越私交甚笃,卿以为呢?」
「陛下,这个、这个臣亦不知,王安礼或者知道。」曾布迟疑道。
他与石越私交虽然融洽,但听王安石的口气,似乎无意重用石越,便不敢举荐。
可曾布也不想对不起石越,灵机一动,将王安礼拉了出来─怎么样也是王家的人,他若要推荐,自然与曾布无关。
赵顼略有几分不悦,转目注视王安礼,道:「王卿以为如何?」
王安礼连忙出列,答道:「臣以为,石越若做隐士,是国家的损失。微臣大胆揣测,石越定是不想赴制科。」
「不想赴制科?为什么?」
不仅皇帝不明白,连王安石等人也奇怪起来。
「臣以为,石越似有管、乐、诸葛之志。有这等志向的人,定然不愿意参加任何考试。
「陛下不如召他一见,若君臣相得,臣以为石越定以国士相报陛下知遇之恩;若不相得,彼必然弃官而去,断不肯在朝为官。」王安礼侃侃而谈。
「这样做,只怕不合体例。」有人反对道。
「似石越这等人才,若想事事合体例,只怕他永远不会为朝廷效力。刘先主三顾诸葛,又何曾合体例?然后世以为美谈。」王安礼厉声反驳道。
「爱卿说得不错。朕要亲笔手诏〈注二〉,召布衣石越崇政殿相见。」
年轻的皇帝对于自己能够效法一下古代的英主,内心竟有几分兴奋。
「陛下圣德!」众大臣齐声拜贺。
「曾卿,卿继续……」
「是。」曾布把书打开,继续读道:「自汉武之世……」
「自汉武之世……」桑充国抑扬顿挫地读着石越的新着《历代政治得失》,突然笑道:「子明这本书,以汉代论述最为精彩得当。难怪,连大苏都要赞不绝口!」
桑梓儿托腮坐在旁边,忽然抬起头,嫣然笑道:「哥,你可知道天下谁最喜欢石大哥?」
「谁啊?」桑充国愕然道。
「当然是印书坊的掌柜桑致财。石大哥的书一本一本出个不停,他笑得嘴都合不拢呀,见到石大哥时,便像见到财神爷一般恭敬。」桑梓儿抿嘴笑道。
几句话顿时引得哄堂大笑,桑俞楚正在喝茶,一口水喷在他夫人身上,笑了个前俯后仰。
忽然,「圣旨到─布衣石越接旨─」便在一家老小笑成一团的时候,长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把众人吓了一跳。
众人连忙打开大门,布置香案,好在桑家接圣旨已经熟门熟路,瞬间便一切妥当。大家都以为,这次不过又是例行公事,桑来福更是把钱都准备好了。
「敕布衣石越:卿博闻今古,周探治体,藏用而弗矜,养恬而为乐,有德君子,譬如麟凤。朕统御群方,寤寐多士,思得俊良,卿当勉赴阙庭,无恋云壑,翘待之意,当宁增深。今遣供奉官〈注三〉李向安持诏,召卿赴崇政殿觐见,并赐缗钱十万。」
「臣布衣石越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石越接过了圣旨。
「恭喜石公子。」中使见石越接旨,竟是松了一口气。他接过桑家的喜钱,一面便笑道:「石公子,请准备一下,就和咱家走吧,车马已在门外恭候。」
「李公公稍候。」石越从诏书中,已知道他叫李向安。
「不敢。」李向安一点也不敢怠慢石越。
桑俞楚久于世故,见石越朝自己使眼色,已知他有笼络之心,连忙叫人拿出一张面值一百贯的交子,悄悄地塞给李向安。
李向安无故受此大礼,说话更是客气三分。他恭恭敬敬地请石越上了马车,一路上对于进宫的种种礼节,无不和石越讲说分明。
享受着专用马车待遇的石越,对于车外御街的奢华景致视而不见,一面和李向安应酬,一面也隐隐担忧─如果和皇帝能够投机,自然一切都好;但是,万一皇帝让自己失望,或者自己让皇帝失望,自己的理想,就不知道要多走多少弯路了。
「赵顼啊……」石越心中忐忑不安,回想着历史上关于赵顼的种种记载。
正在他患得患失之际,突然听李向安说道:「石公子,皇城已然到了,请下车,从这边走。」
石越下了马车,举目望去,仍然在御街之上,大内离此还远。
这段御街的右侧,便是尚书省、御史台等等中央机构,一座座衙门,庄严肃穆地坐立于路旁,那一对对张牙舞爪的石狮,瞪大了眼睛,向天下宣布,这里便是大宋王朝的核心所在─若在此处还坐着车,就颇有点招摇之意了。李向安是成全之心,所以叫他在此下车。
石越一面随着李向安前行,一面打量着路边的建筑。
几乎每座衙门之前,都有一堆堆的官员聚集,等待着官长的接见。这些官员三三两两围在一起,闲聊攀谈,打发这等待的时间。
虽然已是深秋,路边两旁树上的叶子都黄了,但是,地上却没有多少落叶,显然是常常有人打扫。
一路上,偶尔也会有人和李向安打招呼,那些官员都有点诧异地,打量着李向安身后的石越,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哪家勋贵的公子……
偶尔有一、两个知道内情的,便躲在旁边窃窃私语,向石越投来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也有些伶俐的,便用目光向石越示好。
只是,很难让人分清那目光里的笑意,是真诚的善意,还是虚伪的谀笑。
从宣德楼的一个侧门入了大内,石越也不敢东张西望,生怕失了礼数,让人看轻。只跟着李向安亦步亦趋,走了二、三十分钟,才见李向安停住。
石越抬眼望去,前面便是一座雕栏玉柱的宫殿,上面一块竖匾上,写着「崇政殿」三个大字,心知是到了。
他不知道,一众官员都以为他是「当世大儒」、「经学大师」,区区宫廷礼节不可能不懂。
兼之他刚进御街,皇帝便已知道,赵顼急着想见这个名噪京师、屡召不起的年轻人,一面急匆匆叫人去政事堂宣王安石等人,一面自己带了一干侍从官,前往崇政殿。
所以,竟是没有人向他解说见驾的种种礼节─总不能让皇帝在崇政殿等候石越吧?
到了崇政殿前,李向安向石越谢了罪,便自去缴旨。
不多时,一个穿著绯色官服、头戴三梁冠、腰佩银鱼袋的年轻人,从殿中走了出来─三梁冠是七品服饰,而绯银鱼袋,则是加恩特赐的五品服饰,石越一看就知道,此人必是个侍讲、侍读什么的。
只听他高声喊道:「宣布衣石越觐见─」
石越连忙整了整衣服,拾阶而上,入得殿去,再拜叩首:「草民石越,拜见陛下。」
石越行礼完毕,方敢抬起头来,却见大殿正前方,一个穿著淡黄衫袍的年轻人坐在龙椅上,微笑着对他说道:「石卿免礼平身。」
石越又谢了恩,这才起身,偷眼打量着年轻的皇帝:二十多岁的赵顼脸色略显苍白,双目深陷,整个人显得很清瘦,只是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英气勃勃。
赵顼也打量了一会石越,一面笑道:「石卿何来之迟也?」
「山野之人,实无益于陛下,故不敢应茂材之征。」石越朗声答道。
「朕在宫中,亦久闻卿的大名。」
「不敢,只恐盛名之下,难副其实,让陛下失望。」
「《论语正义》、《历史政治得失》,岂是凭空能写出来的?石卿不必过谦。
「朕观石卿颇有经纬之才,朕正欲励精图治,富国强兵,石卿可有所教朕?」赵顼的眼光有几分热切,也带有几分怀疑。
「臣何人,岂敢为帝师?臣闻贤主求治,必委之士大夫,陛下欲为明主,励精图治,振兴大宋,亲贤人,远小人,臣以为陛下当以此为第一急务。」
「这也不过是些平常的话语。」赵顼心道,口中却笑道:「此言甚善。」
「天下事知易行难,亲贤臣、远小人,历代君主无论贤愚不肖,莫有不知,然而,世有贤如唐太宗者,亦有不肖如隋炀帝者,可知知易行难。」
石越侃侃而谈,「今陛下方图变法,欲除弊政,立万世之基。当此之时,用人之成败,实系变法之成败,亦关系大宋之成败。
「此虽『大有为之时』,然若无贤臣,臣恐画虎不成反类犬。」
赵顼听到此处,暗暗点了点头。
不料却有人不答应了,出列质问道:「以石公子之意,则现今朝中,谁是奸臣?谁是贤人?」
石越转头打量这质问自己的人,见他五十多岁,头发微白,从帽子下看来略显凌乱,身着紫袍玉带,腰佩金鱼袋,目光炯炯,透着精明强干。
而细看之下,那紫袍之上,竟有一块不太显眼的油渍。
石越脑中灵光一现,立时想起一个人来,笑道:「这位大人,朝中贤愚不肖,可问宰相;宰相贤愚不肖,可问御史。奈何问我一山野闲人?」
那个出来质问石越的人,就是王安石,他听石越话中似乎暗有讥刺,便忍不住出来驳斥,不料又被石越不冷不淡地顶了回来。
赵顼见王安石老脸通红,想是正准备和石越辩论一番,心知自己这位重臣脾气执拗,万一被石越说得下不了台,真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来,连忙笑道:「石卿所言,确是至理。」
他这样一说,王安石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石越朝王安石谢了罪,又说道:「陛下虽有爱民之心,求治之诏,然奉行仍赖良吏,唯地方官吏之贤者,方可行其志。而良吏不易得,此陛下当深戒者。」
「甚是!」赵顼笑道。
石越微微一笑,又道:「陛下若能以人为本,则富强可得,太平可致。此大宋之福,亦天下臣民之福。」
「以人为本?」赵顼沉吟道。
「不错,以人为本!陛下欲行良法,必先得良吏,纵不能所有官吏皆为良吏,亦须让所有官吏不敢为奸邪,否则,便有良法,反为小人兴事取利之机。
「陛下有爱民之意,而民自困苦,虽有三代之法,不得行于今日矣。」
石越话中含沙射影,不过,王安石对此却不以为意,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属下是什么奸小,只觉得石越过分强调吏治,见识未免差了一层。
「那么,如何才可让天下官吏不得为奸邪?」年轻的皇帝有几分急切地问道。
石越微笑不答。
赵顼沉吟半晌,悟道:「《三代之治》所说诸法,石卿以为可以行之当世?」
「暂时不可以。」石越断然否定。
「那么?」赵顼没有想到,石越会公然否定自己的观点。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全,臣《三代之治》所言之法虽善,亦不可尽行于世。若强行之,反乱朝政。」
石越不会幼稚到第一次见皇帝,就推出自己那些比王安石变法还理想主义得多的主张。
「那么石卿的方法,究竟又是什么?」赵顼不解地问道。
「关键在宰相与御史,若宰相与御史皆贤,何忧小人?」此话无比正确却又不得罪人。
……
崇政殿的召见,进行了两、三个时辰。皇帝不停地发问,石越对答如流,大臣们偶有驳斥,石越也毫不客气地驳回。
宦官几次来请皇帝用膳,都被皇帝不耐烦地赶跑了。一直到王安石劝他先吃饭,赵顼才不好驳王安石的面子,准备结束这次召见。
「朕以为布衣石越才学见识,皆非凡品,拟赐石越进士及第,翰林侍读学士、著作佐郎、承奉郎、武骑尉〈注四〉,赐紫金鱼袋,王卿以为如何?」
赵顼随口说出一大串官名来,让在场的大臣无不变色。
翰林侍读学士一职,官位的等级虽然不高,但随时陪侍皇帝,参赞机要。
当时,自宋真宗以后,一般封人做官,只称翰林侍读,而不加学士。
这时,赵顼为了石越恢复使用古称,已见恩宠;而一入仕,便径授著作佐郎,更是比状元的待遇更高─状元及第,通常授大理评事〈注五〉,而后才能迁为著作佐郎!
这两个官职,都已经属于常理之外的恩宠了,但这两者相比「赐紫金鱼袋」来说,就更加不值一提。
赐紫金鱼袋,是让石越在礼仪上享受三品待遇!
宋朝从开国到灭亡,一入仕便赐紫金鱼袋的,仅石越一人而已!
众大臣见此情形,便知道石越要得宠了。
大部分人自是不愿意扫皇帝的兴头,当面得罪石越这个未来的宠臣;却也有一些人立时变色,已准备出列谏阻─别的倒也罢了,唯有赐紫金鱼袋,过于骇人听闻!
不料石越不待他们开口,竟是一口拒绝道:「陛下,草民山野之人,并不愿为官。」
众人全怔住了,不知道石越打的是什么主意。
虽说皇帝赐官,然后虚伪地推辞一番,本来就是该做的,但是,石越却又不相同。
众人知道他拒赴茂材制科许多次,现在好不容易来了,应当是打定主意出仕了,刚才君臣之间也很投机,怎么突然又要拒绝呢?除非是嫌官小,否则绝无此理。
可这官职等级虽然低,恩宠却已经很过分了,穿紫袍佩金鱼袋,二府三司以下,谁敢怠慢?
赵顼不悦地问道:「石卿为何不愿意为朝廷效力?」
石越沉默半晌,方带着几分忧郁地说道:「臣是不祥之人,所以臣在江湖市井中,或反能为朝廷效力。若是庙堂之上,他日必遭小人之讥。」
「此话怎讲?」赵顼奇道。
「臣的来历身分,皆属不明,陛下虽然不怪,然居朝堂久了,必有人因此生事,到时臣虽想退处江湖,恐怕亦不可得。」石越说着说着,嗓子便有点嘶哑了,似是强忍着悲痛。
赵顼见他担心此事,不由得松了口气,笑道:「石卿何必在乎此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卿来自哪里,都是朕的臣民。」
他还是太子时,就以复兴为己任,常恨身边人才太少,登基后见王安石,所问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招致人才。
此时,他自是百般劝说,可石越坚持不肯答应。
赵顼终于无可奈何,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不甘心地问道:「石卿若实在不愿意在朝,那么卿想去哪里?大隐于市吗?」
「微臣想在西南城外白水潭建学院,讲学授徒,为陛下培养人才,以谢陛下知遇之恩。」石越哽咽着答道。
赵顼见他就在汴京附近,又早知道他要办学院,心中略略宽解。
他说道:「如此,朕依然赐卿进士及第,著作佐郎、承奉郎、武骑尉,赐紫金鱼袋,改翰林侍读学士为秘阁校理〈注六〉,另担任白水潭学院祭酒〈注七〉,又赏白银三千两,绢十匹,白水潭学院附近良田四十亩,朱雀门附近宅院一座,另特许出入禁中〈注八〉侍读,每逢朔日朝请。」
石越未及说话,早有官员按捺不住了,出列说道:「陛下,这白水潭学院祭酒,当为几品官?出入禁中侍读,又是什么官职?
「这无例可循呀!甫一入仕即赐紫,只恐开奔竞之风〈编按:追逐名利的风气〉。请陛下三思!」
王安石见赵顼将目光移向他,微一沉吟,说道:「臣以为祭酒这个名字不妥,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不如以石越为白水潭学院山长〈注九〉,赐正七品薪俸,不必列为官职。出入禁中侍读,也不必为官职,只当恩宠便是。
「至于赐紫的殊恩,臣以为虽然恩宠过甚,然以石越之经术学问,天下少有,非常之人,有非常之遇,亦无不可。」
「便依王参政所奏。石卿,你若推辞,便以抗旨论。」赵顼断然而决。
石越见皇帝说到这分上,知道自己不可不识好歹,而自己的目的基本上达到了,也就不再推辞,叩首谢恩。
带着「赐进士及第、秘阁校理、著作佐郎、奉承郎、武骑尉、白水潭学院山长、特许出入禁中侍读、赐紫金鱼袋」这样长长一串头衔回来的石越,受到了桑府的热烈欢迎。
同时,顷刻之间,给他提亲的人,更是踏破了桑家的门槛。
但是,石越对此却毫无兴趣。
他四处奔波着,一面遍邀大儒名士到白水潭学院当老师,一面又请身有官职、学问才华出众的官员,去学院做「客座教授」。
以石越的赫赫声名,加上皇帝的另眼相待,从苏轼、王安礼这些名臣,到叶祖洽这样的「龙飞榜」状元,都不愿意拂了他的面子。
白水潭学院尚未开学,其「客座教授」阵营之强大,已让天下为之侧目─便是太学,也远远不如。
九月二十日,唐氏棉纺行在杭州正式营业;九月二十一日,白水潭学院正式开学。
白水潭学院,是一所三年一贯制的现代大学,第一年为预科,学生修《论语》、《春秋》、《诗经》、《算术》、《物理》、《地理》、《生物》、《逻辑》、《化学》九门科目。
测试及格,升入第二年级,学生自选专业,分「儒学」、「算术」、「格物」、「博物」、「律学」、「哲学」六系,其中格物系包括物理与化学,博物系则学习生物、地理、诗经、小雅、医术等,律学系讲法令与经义,哲学系讲逻辑与诸子百家之学。
第二年级学有小成,可升入第三年级,这一年专做论文、设计与辩论。
这是石越和桑充国二人绞尽脑汁,所想出来的体例。
虽然「客座教授」众多,但老师依然缺少,毕竟这些人,只能在公务余暇抽空来讲课。
此外,第一年的课程,除开《春秋》与《诗经》之外,几乎都必须由石越亲自主讲,桑充国担任助教─这也是石越不愿意做常参官的主要原因。
在他看来,播下火种比自己做官,前者更加重要。
注一:宋代有六部九寺五监,司农寺为九寺之一,王安石变法时,是新法之主要执行机构。如青苗法等法令,主要都由司农寺执行。
注二:宋代诏书,一般由翰林学士或知制诰书写,皇帝手书亦有,在这里是很难得的殊荣。
注三:供奉官,内东西头供奉官之略称,宦官官阶。
注四:翰林侍读学士,专门给皇帝讲读经文的经诞官,也称讲读官,一般称翰林侍读,特别尊崇才称翰林侍读学士,资历浅的,则称为「说书」。
著作佐郎,这是皇帝授予石越的「本官」,并没有实际的工作与权力,主要用于按级升迁,决定工薪的级别。
著作佐郎比大理评事要高二级半,这个官职在当时的社会印象上,也显得非常重要。
此外,宋代官员等级大约可以分为「升朝官」、「京官」、「州县幕职官」三个大的等级。
著作佐郎是「京官」〈也称「未常参官」〉中,级别最高的官职之一。再经一个门槛,就可以成为中级官员,成为「升朝官」〈也称「文武官」、「常参官」〉中的一员。
承奉郎,文散官,从八品上。
武骑尉,北宋十二级勋位中,最低的一级。
注五:大理评事,北宋职官名,分掌断狱。这里是「本官」,无实际职掌。是北宋官员最初做官,所能授予的最高本官。
注六:秘阁校理,秘阁,端拱元年在崇文院中堂建阁,藏书籍真本以及大内古画墨迹等物。秘阁校理通掌秘阁阁事,负责缮写秘阁所藏图书。
秘阁校理是所谓的「馆阁官」,易于升迁,为当时人所重。
注七:祭酒,职官名。汉平帝置六经祭酒,秩上卿,后置博士祭酒,为五经博士之首。晋初改置国子祭酒;隋唐以后,则置国子监祭酒,为国子监之主管官,至清末废。
注八:禁中,旧日皇帝居住的地方。
注九:唐代、五代时,对山居讲学的人的敬称。至宋、元时书院设山长,讲学兼领院务。
第二章 谋士
十月初一,在宋代是一个重要的日子。这一天,皇帝会赐给百官棉袄。
到了十月初四,无论官员或百姓,都会在这一天,去给自己的祖先上坟。
然后就是立冬,各家各户采办过冬的物品,特别是准备蔬菜,因为开封冬天特寒冷,蔬菜都得从外地运来……
石越在车上听新买的书僮侍剑,介绍着这些古代的风俗。
自学院开学后,石越便在桑家住几天,在赐邸住几天─主要是为了学院太忙,有时候,甚至住在学院不回来。
桑夫人因不放心石越的起居无人照顾,特意买了许多奴仆送给石越,其中也不乏有见石越显达、而主动投身以求荣身之人。
但石越仅仅留下一对看起来颇忠厚的石安夫妇,帮他管理赐邸,又收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孤儿做书僮。
石越见那孤儿聪明伶俐,却身世可悯,动了恻隐之心,因此收在身边,取名「侍剑」。
其实,以他的本意,却是不喜欢自己被人服侍─人情是好逸恶劳的,石越既然希望有一个更平等的世界出现,如果自己被服侍惯了,只怕慢慢地,自己就会对不平等的现象感到麻木,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是既得利益者中的一员了。
在成功地改变这个世界之前,石越清醒地知道,自己也可能被这个世界所改变。
马车颠簸着,到了西华门外。
「侍剑,待会儿我去面圣,你就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跑,有人问起,你就说自己是白水潭学院山长石越家的书僮。」石越仔细地对侍剑叮嘱着。
在石越的眼中,侍剑并不是服侍自己的人,而只是一个小孩。
「是,公子,你放心。」侍剑伶俐地回答。
石越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向车夫叮嘱几句,这才下了马车,向大内走去。心里一面纳闷着皇帝找自己做什么。
进到西华门,李向安早在那里等候。
他一面在前面带路,一面笑道:「石大人,皇上对您真是另眼相看,这次竟是在御书房召见您。
「今日赐给您的棉袄,分例〈编按:按习惯或规定以一定分量分配的东西〉都等同三品以上─咱家跟皇上从藩邸到宫中,从未见皇上对谁这么好过。」
石越原不知这些规矩,听李向安说了,连忙笑道:「皇上的知遇之恩,做臣子的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
「这次我本家二叔,从杭州托人带回几匹棉布,作工却还看得过去,改明儿叫人送到贵府,李公公可得笑纳。」
李向安谦逊几句,眉开眼笑地领着石越到了御书房,尖着嗓子说道:「皇上,著作佐郎石越见驾。」
「快宣他进来。」
石越连忙走进御书房,向皇帝参拜。
赵顼待他见礼完毕,笑盈盈地问道:「石卿,卿的学院办得如何了?」
「蒙陛下钦赐墨宝,短短十余日,收了八百学生,现在微臣和臣友桑充国分班授课。
「只恨先生太少,幸好有苏轼、王安礼、曾布、叶祖洽等人,替臣分别讲《春秋》、《诗经》、《论语》三门。」石越详细地回答道。
皇帝亲手为他题了「白水潭学院」院名,加上他自己与众多「客座教授」的声名,第一期居然招了八百名学生,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这些学生大多数是富家子弟,因为种种原因进不了国子监,闻得石越的大名,便进到白水潭来;但也有少数人,是因为不喜欢诗书礼义,专喜欢杂学,这才进白水潭读书。
不过,这些却不是石越所能尽知了。
赵顼显然早知道他收了这么多学生,并不吃惊,只是颇有兴趣地问道:「听说卿的学院体制,与历来学院颇有不同之处?」
「回陛下,所有体制,都是臣一手草创。」石越拱手答道,又把学院各课程一一说明。
赵顼听他说完,问道:「卿开设这许多课程,又有何用处?」
「臣以为,国家需要各种各样不同的人才。故分门别类,学生学经义之外,各有专门之学,将来凭此一技之长,也能报效朝廷。
「此前不久,朝廷以为提点刑狱〈注十〉不宜用武臣,专用文臣,以武臣不通律法,故有此令。臣之意,略同于此。」
「原来如此。」赵顼并不以为意,「卿所虑甚善。他日律学科要老师,自可问朕要。」
「谢陛下。皇上明察千里,其实臣心里,一直想问陛下要一个人,不知陛下肯不肯给?」石越想了一想,小心地说道。
「石卿想要谁?」赵顼一怔。
「沈括沈大人。」石越微笑说道:「臣只要陛下让沈大人,每十天来上三天课即可,臣自当奉上相应的薪酬。」
「准奏。」赵顼笑道:「好个石子明,朕想问问卿,叶祖洽的学问如何?」
「状元学问自然是好的。」
「那卿看看这几篇策论。」赵顼随手递给他几篇策论。
石越连忙接过来细看。
这几篇文章文辞激切,都是些鼓吹变法,呼吁采取强硬政策,推行新法的话语。
他也不知道是谁人所作,只好委婉地说道:「这几篇文章写得极好,不过,作者似乎年纪尚轻。」
「写这些策论的,也是个进士出身,是王丞相的爱子。」赵顼笑道。
「王雱王元泽?」石越吃惊地问道。
「石卿也认识他?」
「臣并不认识王雱,只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传闻。」石越笑道,他无意得罪王安石,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噢,有什么传闻?」赵顼好奇地问道,这时候,石越才看到皇帝始终也是个年轻人。
「听说王雱小的时候,有个客人把一只鹿和一只獐关在笼子里,送给王丞相,恰好王雱也在旁边,客人因此问道:『哪一只是鹿,哪一只獐……』」
「那王雱如何回答?」皇帝对这些小故事,显然很有兴趣。
「王雱回答,鹿旁边的是獐,獐旁边的是鹿。」石越笑道。
「哈哈……这个王雱,倒真有几分聪明才情。」赵顼见他回答得如此狡狯,不禁开怀大笑。
「臣听闻王雱自小便有神童之名,一生不肯做小官。皇上若要用他,还须宠以馆阁之职〈注十一〉。」石越这是顺水人情。
戴楼门旁边「张八家」园宅正店,是汴京里数得着的七十二家酒楼之一。
门外依例是彩楼欢门,此时天色已晚,灯烛荧煌,然而客人依然不少。
「张八家」的掌柜张有福,乐呵呵地站在柜台前招呼着客人,茶博士和酒博士穿梭往来,忙得不可开交。
张有福眼见一个穿著锦袍、身材高大的青年公子走进店来,身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穿著一件黑色袍子,眼睛透着灵光的小书僮。
他见惯了各种世面,一眼就看出这主仆二人气度不凡,连忙亲自迎了出来,招呼道:「这位公子,可是第一回来小店?小二的,楼上上等雅座一间伺候─」
小书僮眨了眨眼睛,稚气未脱地笑问:「掌柜的,你怎么知道我们要的是雅座?」
「哟,你看看,小兄弟,你家公子这气质,小的还能认错吗?」张有福笑呵呵地说道,眼光往青年的腰间无意识地瞟了一眼,几乎吓了一跳─金鱼袋!
戴楼门边不比景灵宫边的长庆楼,也不比州桥、土市子、潘楼街的酒楼,那些地方官宦云集,别说金鱼袋,就是亲王侯爵、宰执大臣,也有光顾的。
「张八家」地处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