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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十字-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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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子云的中年人忍不住插话道:「在京师还是小心一点好,朝局云谲波诡,纯父应当知道吧?惹上事情,总是不妙。」
司马梦求见众人如此紧张,便点了点头,笑道:「以后小心便是。」
陈良却忍不住感叹:「真是人各有命,张淳文章学问、气节操守,皆是上上之选,不料有此大变。
「不过,说来却也不是大不幸,朝局风高浪险,便是我们这些布衣也感觉得到,石秘阁却硬是把白水潭的学生全给护住了,李旭在国子监读书,出身官宦,本是前途无量,结果反不如白水潭的学生。」
这五人里面,只有曹友闻是白水潭学院出身的,听到这些感叹,不由有几分得意,当下取笑道:「纯父一向在外游历,自然不必说;陈子柔,我当年可是极力邀你一起去白水潭的,你当时却说什么在哪里读书不是读,在家里读书就可,不必去学院。
「子云兄当时有大孝在身,也不必说;可你范翔范仲麟却未免好笑了一点,自己是陈桥人,却要跑到嵩阳书院去读书。现在羡慕来不及了。」
范翔笑道:「我可没有什么后悔的,白水潭是不错,要不然我们嵩阳书院也不会全力学白水潭,可是哪里没有英才?若是学问要在学院读书才好,我看我们几人中间,倒数你曹允叔学问最差,司马纯父没进过学院,公认他学问最好。子柔兄只是说石秘阁对学生好,偏你就能得意成这样?」
四人见他说得曹友闻黑脸再次转红,不由一起哈哈大笑。
他们在此闲聊,自以为没有人注意,却不知道这番对话,全都落到了田烈武的耳中。
田烈武对白袍书生司马梦求是十二分的留意,在秦观被石越请进雅座后,他就竖起了耳朵听司马梦求等人对话。
幸好田烈武不是告密小人,否则石越和西湖学院,难免麻烦缠身。
田烈武暗暗揣测着司马梦求的身分,那日在酒铺,他一语惊醒梦中人。
田烈武一直以为,这个公子哥肯定和军器监案关系密切,不料这时听他们对答,这个司马梦求倒像是个游历天下的读书人,回汴京城还没有多久,而且听他们说的,似乎身上连个功名都没有,如何就能一口说出军器监案的关键?
田烈武是习武之人,更是一眼就看出这个司马梦求步伐稳健,双眸精光四溢,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文武全才」,对于这样的人,他更不敢掉以轻心。
忽然,外面一声炸雷,淅淅沥沥地下起大雨来,把陷入沈思的田烈武给吓了一跳。
吕大顺一向很清楚,自己这个「田头」,为人虽然极好,办事也算精干,但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因此见惯不怪,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博士读报,一个人便把酒菜吃了个七八分。
这时,田烈武突然被炸雷惊得回过神,吕大顺未免有点不好意思,连忙笑着搭讪:「田头,这真是下雨天留客天,想走也走不了。」
田烈武却没有去注意这些,看看外面突然黑下来的天空,雨是越下越大,再看看司马梦求那桌人,还在谈些什么,似乎根本没有在乎外面的大雨。
一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军器监的案子,连陈大人都不想破,关自己什么事呀?却一直操着这些闲心。
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忽又听到有人带着几分醉意呼道:「好雨,好雨,实是一扫心中阴翳之雨!」
他这般大呼小叫,未免让全楼人都为之侧目。
田烈武循声望去,却是坐在西头角落的一个人发出来的。
此人穿著灰色长袍,因为是脸朝窗外背对着自己,所以看不清长相,不过显是一个人独斟,一个简单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包裹上还放着一柄长剑。
田烈武在开封府做捕头,各地乡音都听过一二,一听口音,就知道这人是福建人。
众人看了他一眼,听他酸不溜秋地叫唤着,就知道是个不得意之人,这样的人京师街头甚多,虽然京师算是人情高谊,不比千年后大家只爱自扫门前雪,老百姓都乐于助人,但是像他这样的,愿意管的也不多。
何况酒楼之上,多是行人旅客,大家看了他一眼,也不以为意,便继续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饭。
田烈武却是天生的好奇心,忍不住要多看他几眼。
只听此人忽然举杯,高声吟道:「迎朔风而爰迈兮,雨微微而逮行,悼朝阳之隐曜兮,怨北辰之潜精,车结辙以盘桓兮,马踯躅以悲鸣,攀扶桑而仰观兮,假九日于天皇,瞻沈云之泱漭兮,哀吾愿之不将……」声音甚是悲怆,让人闻之动容。
田烈武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看了司马梦求一眼,果然司马梦求站起身,走到那个灰衣人面前,抱拳道:「这位兄台请了。」
那人头也不回,仰头喝了一杯酒,冷冷地说道:「有何指教。」
司马梦求走南闯北多年,见他如此,也不生气,反而微微笑道:「指教不敢,方才听兄台吟曹子建之《愁霖赋》,似有伤感之意,在下多事,来请兄台一起喝一杯,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多个朋友,离愁寂寥之意,或许就会冲淡许多。」
按理说他这般折节下交,别人纵使不领情,也不能恶言相向。
可没想到,那人竟然冷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下便有不妥,亦不劳足下相问。」
司马梦求不由一怔,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他也真是无话可说。
不过,司马梦求也无意挑起纠纷,当下板着脸抱拳道:「如此多有得罪,是在下多事了。」说完便走了回去。
司马梦求和曹友闻等人说起,众人都觉得此人不可理喻。
便连田烈武也觉得那人毛病不小。
差不多就在此时,石越等人从雅座走了出来。
石越、冯京、刘庠各自披了披风,把腰间的金鱼袋给遮住了,别人自是不知道他们身分。
可是曹友闻却是认得石越的,见到石越,习惯性地站了起来,行弟子礼,把石越给吓了一跳。
幸好曹友闻还算机敏,没把「石山长」三个字给喊出来,否则石越等人,难免要被当成珍稀动物给围观了。
石越在白水潭学生成千上万,他哪能一一认识,当下朝曹友闻微微点头答礼,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
当石越的目光落在司马梦求身上时,忍不住夸了一句:「真是气度不凡。」他身分日尊,说起话来,不自觉地就有点居高临下的气度。
司马梦求目送着石越等人离去,嘴角亦微露笑意─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石越。
注二十一:明经,汉代设置的选举科目之一,这一科目似始于武帝,至宋神宗时被废。被推举者须明习经书,故以明经为名。
唐代明经与进士二科,构成科举制基本科目,明经之别,有五经,有三经,有二经,有学究一经,有三礼,有三传,有史科。
明经要考帖经、墨义、时务策。主考官将应试人所擅的经文,遮掩前后,留下一行,令应试人诵读,以测验其记忆力,并藉此定出优劣,叫做「帖经」。
明经科考试主要在测验记诵,比进士科容易。参试及录取员额,亦较进士科多,在当时一般人认为,明经不如进士地位高。
宋代科举除进士外,诸科中亦有九经、五经、三礼、三传、学究等科,仁宗时,又于进士、诸科外别设一明经科,分二经、三经、五经,考试时问大义十条,试时务策三条,出身同于进士。神宗时,明经与诸科皆罢。
注二十二:挥斥方遒,言语动作豪迈不羁,刚劲有力。
第五章 技艺大赛
熙宁五年九月十日的汴京,晴空万里无云。
白水潭学院第一届技艺大赛,吸引了无数在京学子的目光。
体育馆是一座当时的人们从未见过的环形露天建筑,完全免费对外开放。
开幕式虽然简单,但在当时的人们看来,亦是东京城的一大盛事,权知开封府陈绎、直秘阁石越、白水潭山长桑充国分致简短开幕词─石越和桑充国的配合,相当默契,几乎看不出二人之间有什么裂痕可言。
然后,便是从乐坊请来的五百乐人上演大型剑舞,五百柄宝剑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出夺目的光芒,整齐的舞蹈,激昂的节奏,那种恢弘的气势,让在场的学子们回味良久。
最后,便是公布比赛项目与赛手名单。
小型项目,白水潭学院的学生们,按照年级与系为单位,组队排列比赛轮次;大型项目,则是自由组队,比如在汴京很流行的蹴踘,总共就只有四支队伍参赛,全部是自由组合的。
第一天的比赛专案,主要是一些单人比赛的预赛。
田烈武一大早被吕大顺拖过来看热闹,倒也觉得不虚此行,须知从他住的地方到白水潭,要走半个时辰。
吕大顺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一个人跑去看马术、剑术了,田烈武的兴趣却在射箭与枪法之上,这时便一个人寻到射箭比赛的场地。
射箭比赛,分弓手与弩手两组。
有宋一代,弓弩手都是宋军的主力兵种,也是宋军对抗骑兵的主要依靠。而射技亦是六艺之一,古代贵族生子,要朝天地四方各射一箭,以示男儿征服四方之雄心。
到了宋代,这种风俗早不流传,但是读书人中能挽弓者,虽然比例上不高,但是人数上绝对并不少,所以,在白水潭学院第一届技艺大赛中,参加射箭比赛的人,相对要多得多。
田烈武走到射箭场边时,已是第二小组十人的比赛了,十个箭靶皆在五十步开外,古制一步约合现在一点三米弱,算起来就有六十多米的射程。
射手们手中的弓,是典型的中国双曲反弯复合弓。
这时,十个射手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左手持弓,搭上箭,用右手戴着指环的拇指拉开弓弦,食指和中指压住拇指,瞄准自己的靶心。
田烈武自己很喜欢射箭,他一向认为射箭之要,在于心念专一,身形和步法,反在其次。
这时看这些学生,有些臂力甚大,弓都挽满,手指拉弓处与弓弦形成一个锐角;有些拉开不过一半,便是射到靶心,只怕亦不过是强弩之末。
至于能够心念专一者,他却是一个也没有看见,当时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只见裁判令旗一挥,大喝一声「射」,有七枝箭离弦而去,直接钉在靶上。
顿时,整个射箭场鸦雀无声!
田烈武更是张大了嘴,合不拢来─因为,十个人的比赛,只有七枝箭射了出去,还有三张弓,竟然给拉崩了,一个射手被弓打在脸上,鲜血直流!
如此戏剧性的变故,让第一次主持这样比赛的裁判都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处理。
一个穿著丝袍的年轻人,从田烈武身后走了过去,捡起地上残弓看了半晌,上面分明刻着一行隶书:「军器监弓弩院督造」。
年轻人默然半晌,长叹一口气,对裁判说道:「计算前面七人的成绩,这三人换弓重新比试,第一名进入复赛即可。」
本来每组只许第一名进入,这一组因为这偶然的变故,不得不让两个人进入复赛。
田烈武听到那个裁判用尊敬的语调对那个年轻人说道:「是,石山长。」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名动天下的石越石子明。
田烈武不由多看了石越一眼,正巧石越抬起头,目光交集,吓得田烈武连忙低头。
不料石越已走到他身边,微笑道:「这位兄台请了。」
田烈武没想到石越会和自己打招呼,不由吃了一惊,好在他是经常见官的,忙作了一揖,说道:「见过石大人。」
石越点头答了一礼,笑道:「不用拘礼。刚才我见你在摇头,你可是从他们挽弓中,看出来这些弓要坏了吗?」
田烈武这才知道石越来了好久,此时见他误会,脸色微红,答道:「回石大人话,小的方才摇头,是觉得这些公子射箭不得其要,并非能看出这些弓是坏的。」
「原来如此。」石越对于射箭是超级外行,此时碰上行家,不由饶有兴趣地问道:「却要请教,不知他们射箭如何不得要领?」
田烈武见石越如此平易,不由胆子更大了几分,朗声道:「射术之要,不在身形与手法,而在心念要专一,我见这些公子虽然姿势正确,但是总嫌不够投入,所以觉得其箭法称不上很高的境界。」
石越听他说得有点道理,不由好奇地问道:「你的箭术如何?」
田烈武朗声答道:「小的自幼好武,能挽一石五斗之弓,五十步之内,百发百中。」
石越吃了一惊,宋代弓弩每石的斗力,约九十二宋斤半,约相当于现代的一百一十七斤,一石五斗,便是约一百七十六斤,称得上是臂力惊人了!
后世岳飞、韩世忠是名将,能挽三百斤不奇怪,可眼前这个人,绝不是什么著名人物,在自己面前自称「小人」,更显见地位卑微。
石越到宋代已近三年,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他还真是一个都没有看到过。
段子介修习武艺,但是好是坏,石越并不清楚;那些御前带器械侍卫的武艺,石越也没有亲眼见识过,不知端详。
这时,石越听田烈武自称能开一石五斗之弓,自然而然便起了好奇之心,不禁笑道:「马上两组比试完毕,会有一段空暇时间,可否表演给我看看?」
田烈武并不傻,像石越这样的高官,便是知开封府陈绎,也要给几分面子,那是平素他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虽然他心里并没有想过要刻意巴结权贵,但是机会到了面前,凡俗之人,哪能不动心?当下连忙点头答应。
一炷香的工夫,接下来两组射手便比试完了,这些人眼见前车之鉴,一个个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被这些劣弓给伤了,拉起弓来也不敢尽全力,惹得一些懂行的人大皱眉头,潘照临走到石越旁边,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待裁判宣布了获胜的名单,石越叫过裁判,打了声招呼,便让田烈武上去挑弓箭。
旁边围观的人等,听说有人要在石秘阁面前表演箭术,无不好奇,也有几个好胜的,一时技痒,便向裁判说了,要求和田烈武一起比试,连侍剑都忍不住小孩心性,对石越说道:「公子,让我也去试试吧?」
石越教过侍剑写字读书,也教他骑过马,潘照临有时候闲着无聊,也会教他下棋、丹青之类,倒从来没有见他射过箭,因此不由有点奇怪:「你会射箭?」
侍剑望了潘照临一眼,点点头。
石越见他这样子,知道也是潘照临所教,不免好笑,说道:「那你去吧。」
侍剑和他虽然不是形影不离,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待在自己身边的,便是会箭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石越知道他小孩子心性,自然也不会阻拦。
说起来同是少年,侍剑跟在石越身边,表面上看来稳重细致,实际上内心却是好玩好动,好奇心特别强;而唐康却正好相反,表面上看来活泼大方,也经常和朋友出去游玩,谈吐风趣,可是内心却是相当持重稳健,心思缜密,和一般的少年根本不一样。
侍剑见石越答允,便上前挑了一张弓,他臂力不够,只能挽到一半,可是准头却好,放箭出去,直中红心。
众人见他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准头,不由喝了一声采,石越也微露赞赏之意。
田烈武等人见侍剑射出,练武之人,哪能自甘寂寞,所谓「武无第二」,争强好胜之心,对于武人来说,概莫能免。
田烈武从箭筒中抽出一枝箭来,搭在弓上,「嗖」的一箭射出,正中红心,把箭靶打得直晃,他有意卖弄,连珠般抽出来三枝箭,也不间歇,连续发出,箭箭皆在靶心,顿时喝采声一片。
另外几个人都是上京参加省试士子,平时自负文武全才,因此有意想在名闻天下的石子明面前卖弄卖弄,不想碰上田烈武这样的神射手,虽然他们敢上来,自然五十步内能命中红心,但是如田烈武那样连珠发箭,却是功力不够。
而仅仅是射中红心,又有什么好自夸的,连那个小书童也能射中红心呢。
石越见他们垂头丧气,不由一笑。
他自然明白这些士子在想什么,当下温言勉慰几句,方对田烈武说道:「真是神射手。不敢请教尊姓大名?」
田烈武心里颇是得意,见石越询问,却也不敢失了礼数,躬身答道:「回石大人话,小的叫田烈武,是开封府的捕头。」
石越笑道:「原来是陈大人的人,这就好办了。我想请你来替我教两个孩子箭术,不知田捕头意下如何?」
「这……」
田烈武不由有点迟疑,虽然是难得的好机会,但是他最想的,还是有机会去前线杀敌,并非做高官的护宅教头。
石越见他迟疑,以为他担心的是开封府的差事,便笑道:「开封府的捕头你继续做,陈大人那里我会打招呼,每日抽空过来教教孩子就是,他们也不能全天跟着你学箭。每个月我给你三贯钱补贴家用,成不?」
每月三贯钱当然绝不算少,但最要紧的是巴结上石越,前途自然大不相同。便是没钱,田烈武也会做,当下再不迟疑,立即答应。
离开射箭场后,潘照临忽然低声问道:「公子,圣上旨意下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基本上已经定了。常秩、吕惠卿都是考官,主考官皇上钦点冯京、陈绎。」石越淡淡地回答道。
「两个主考官不成匹配吧,陈绎无论哪方面,都不足以和冯京相抗。」潘照临皱眉,揣摸赵顼如此任命人事的用意。
石越笑道:「潜光兄,你不用多想。皇上变法之心,一直没有动摇过,因此开科取士,无非还是要为新法挑选官吏,但是皇上英明得很,绝不可能让王安石一人专权,我和冯京插进去,为的就是此事。别的十多个考官,可全是新党干吏。」
「不知白水潭能中多少?」潘照临对此十分关心。
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白水潭学院出来的学生,都有一种强烈的自豪感,他们根本不需要刻意拉帮结派,自然而然就会形成白水潭系。作为学院创始人的石越,进入仕途的弟子越多,自然越有利。
「这就难说了。长卿前一阵子做过统计,白水潭学院取得贡生资格,能参加礼部试的,有一千一百多人。
「另外皇上恩旨,礼部在白水潭组织考试,院试前五十名可以参加礼部试,称为院贡生,加起来一共有一千二百人左右。
「至于有多少能中,谁也不知道。」
赵顼算是很给石越面子,但为了以示公允,天下书院都因此得益,嵩阳、横渠、应天等规模在三百人以上的书院,皆恩赐五名院贡生名额,由各路学官组织考试。
这项措施,极大地促进了各地私办学院的发展─其实这也很接近王安石的理想,王安石一直希望所有参加州郡试的学生,都必须在州郡学校入学三年才有资格,但是每每遭到朝野的强烈反对。
反倒是这种恩赐院贡名额的作法,后来逐渐发展,在二十多年后,终于变成全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省试考生,皆出自各大学院的毕业生,不过那个时候,无论是王安石还是赵顼,都已作古。
「今年省试取中名额是三百以上,六百以下,可全国参加考试士子高达一万多人,考上的一跃龙门,自然身价百倍,但是没有考上的,却永远是大多数。
「这些人取得贡生的资格后,还要坐食朝廷的仓廪,总有一天,国家要不堪重负的。」潘照临忍不住感叹道。
「国家看重读书人,结果只能如此。让他们去从事所谓的『贱役』,他们也不会愿意,强迫为之,到时候真能天下大乱。
「白水潭明年的毕业生就有几千人,除去中进士的、进入兵器研究院的、继续读初等研究院的、被各个学院聘去当老师的,进报社印书社的,长卿和程颢先生进行了估算,还有一百多人没什么着落可言。
「第一年的学生人数不多,还好办。第二届学生毕业,问题就会相当明显。」石越面对这个古代的人才闲置问题,伤透了脑筋。
这些人并不存在失业的问题,一般回家后可以当少爷,最不济的,也可以耕读传家,继续等待下一次科考的机会。
但是在石越看来,大宋受教育的人数并不多,在工业与商业部门,其实需要相当多的受过教育的人才,特别是白水潭学院的学生,头脑灵活,又有算术格物功底,做琐事亦能胜任。
便是普通书院的学生,接受过教育的,也比没接受过教育的要强得多。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些学生,即便是白水潭学院明理院毕业的,都有着极其强烈的行业优越感与行业歧视,他们宁可回家一边种田一边读书,也不愿意为工为商,更不用说做商人的下属。
不是提倡「士农工商」平等吗?口号是喊了,但是当时虽然没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说法,却已经有了这样的观念。
石越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于当时的读书人来说,就可能是奇耻大辱。
一方面是人才缺乏,一方面是人才得不到利用,石越自问不是什么神仙,也不是那种一呼百应的鼓动家,面对这种问题,他只能束手无策。
或者等着他们慢慢觉悟,或者有一天,当全国的读书人突然达到百分之三十,甚至百分之五十之时,读书人就不会觉得进入工商业,是一种自贬身分的行为了。
在现在这个时刻,也只能看到一少部分人,自觉不自觉的去经商或者从事工业。
潘照临是属于对科举严重缺乏兴趣的人物,但他同样不会了解石越的烦恼,工商业要什么读书人?顶多识几个字,会算术记数就行了。
即便聪明如潘照临,也无法理解石越的担忧。
只有这种时刻,石越才能体会到和风车作战的无奈。
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和石越谈论这些新奇思想,并且理解这些新奇思想的人并不多,屈指可数。
王安石可以算一个,可却是石越最大的政敌。
桑充国算一个,可是自从报导军器监案事件之后,二人虽然依然亲热,却都在刻意回避那件事情,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提它。
还有一个欧阳发,石越只见过几次,那个年轻人真是相当出色,可惜现在远在家乡居丧。
石越知道,因为这个年轻男子的离开,曾让桑充国如失右臂……
石越很喜欢到桑充国办的义学里去,有时候还会即兴给小孩子们讲故事,以前不知道原因,后来他才意识到,也许真正的改变,还得从那些小孩子开始,白水潭的学生们,离他的理想虽然更接近,但是真正说起来,还差得远……
「公子,你看……」潘照临打断了石越的感怀。
石越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和潘照临已经走进体育馆的击剑馆了,此地正在进行剑术组的预赛,比赛用剑是特制的无刃剑,一般不会出现伤亡。
但是,潘照临显然不是想让石越去看正在比赛的两个学生,而是意在旁边观战的那几个人。
那正是前几天在会仙楼见到的司马梦求等人。
曹友闻等不及这次盛会,早就前往钱塘,现在和司马梦求在一起的,是另外三人,吴从龙字子云、范翔字仲麟、陈良字子柔。
今天,他们都是穿著白色丝袍,现下站在一边观赏比赛,时不时指指点点。
这四人站在一起,各有千秋。
司马梦求气质飘逸,给人一种浊世佳公子的感觉。
吴从龙年纪稍大,读书时也稍嫌用功,眼睛略有近视,但为人端正,倒像极了白水潭程颐的学生。
范翔年纪最轻,长得很是清瘦,他是嵩阳书院的学生,骨子中自有一股书卷气。
陈良也有三十多岁,他和吴从龙一样,大儿子都有十岁了,自然颇多稳重,不过许是因为绝望功名的缘故,神态中多了一点落魄之气。
石越虽然不认识这几个人,但是对于司马梦求的气质,却是颇为留意。
身上有这种气质的人,石越也见过。
眼高于顶的王雱─不过身上多了暴戾之狂态。
晏殊之子晏几道─富贵书生气略重了些。
还有欧阳修的长子欧阳发─可惜他身体也不太好,而且也没有眼前这个人身上的沧桑感。
眼前这个男子一眼望去,就知道他去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事情。
石越正要过去叙话,却见一个穿著绿袍的武官,带着一个人走到自己面前,行了一礼,道:「石大人。」
这个武官石越却是认识的,叫康大同,是熙宁三年的武状元,本来是侍卫亲军里的右侍禁,因为考上武状元,升了一级,变成左侍禁─不过依然是个八品小官。
石越本来就架子不大,加上康大同是武状元出身,又是正经八百的御林军,更是加倍客气。
石越抬了抬手,算是还了个半礼,而后说道:「状元公不必多礼,怎么有兴致来白水潭?」
康大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下官表弟来京赴考,带他来白水潭见识见识。我那边都是些粗人,待久了于他学问有害。」
石越打量着他身边的那个人,只见此人一身灰布长袍,虽然也算是生得眉清目秀,但是脸上却冷淡得一丝笑容都没有,嘴角微往上翘,明知道眼前是名闻天下的石子明,却根本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看他的神情,根本是那种把天下人都要拒之千里之外的样子,康大同想让他结交文友,只怕是打错了主意。
石越却不知道这个人前几天就和自己在同一座酒楼上,还把司马梦求给呛了个半死,当下朝康大同笑道:「这位就是令表弟?」
「正是。」康大同点头称是,而后转向他表弟,介绍道:「镇卿,这位就是名闻天下的石大人。」
康大同这个表弟姓吴,叫吴安国,字镇卿。
吴安国看了石越一眼,微微一礼,连嘴皮都没有动,这算是无礼之极了。
石越见他如此,回头看了潘照临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石越笑着对尴尬之极的康大同说道:「年轻人性子高傲一点,没有关系,你带令表弟到处转转吧。」
说完,当下便辞了康大同,朝司马梦求一行人走去。
司马梦求早就注意到石越过来了,他对吴安国印象深刻,眼见石越身居高位,竟然毫不在意这人的无礼,不由暗暗称奇。
「那日邂逅,未及深谈,不料今日竟有缘再见,这位兄台别来无恙。」石越抱了抱拳,朗声说道。
「不敢,学生何德,竟敢劳石大人记挂。」
司马梦求不亢不卑地还了一礼,当下按一般的礼节,和吴从龙、范翔、陈良向石越自报家门。
如吴安国那样的人始终是极少数,吴从龙等人免不了要说一番仰慕的话。
石越又一一还礼。他此时也是个五品官员,又是甚得皇帝宠信,兼之名闻天下,俨然一代宗师,甚至民间有人把他放到孔孟之后来提,但是他却是一点官架子都没有,反差如此之大,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司马梦求无意科举是真,但是却并非无意功名。
中国的「士」,讲究的是得其人而辅,若找不到那个明主,便宁可躬耕乡野,苟全性命,终生做个隐士,这是「士」这一阶层人格上独立的一面。
司马梦求游历天下,遍览形胜,结交三教,十年有奇,所见所闻,文官只知道贪财好色,巴结上司,钻营升迁;武官们醉生梦死,兵甲不练,坐吃空饷,倒似大宋这棵大树上爬上满了蛀虫一般,大家都拼了命要吸干这大树的树汁。
好不容易,盼来负天下大名三十余年的王安石,结果他的三大干将,又令司马梦求失望不已。
首先,韩绛是世家子弟,眼光看不到一等户以下。
再者,吕惠卿三兄弟,在乡里就巧取豪夺,变法的结果,是国库的钱财大幅上升的同时,他们吕家的田产与钱财,也跟着猛窜。
最后,曾布的亲戚们,在县里连知县都不放在眼里,欺压良善之事,屡屡不绝。
其下如此,其上可知。
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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