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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十字-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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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赵顼把三项变法交给朝臣进行讨论。
所有的人都知道,设置军器监是大势所趋,人人都知道这是王安石对「新贵」石越的一次将军。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石越竟然比王安石更坚定的支持设军器监。
擅长于揣测官场动态的官员们,立即就知道石越和王安石决定胜负的战场,是在判军器监的人选。
如果是「石党」,那么王安石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如果是新党,那自然是石越赔了夫人又折兵。
至于保马法和市易法,枢密使文彦博与参知政事冯京都公开表示反对,石越的态度暧昧,至今没有明确表态。
不论个人的观点与喜恶如何,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比判军器监的人选更加复杂的政治博弈。
但是,从四月初六起,离皇帝的生日仅仅只有四天的时间了,即便是王安石,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引起大的争论,惹皇帝不高兴。
这是赵顼登基以来,第二次正儿八经过生日,大宋朝廷一片喜气洋洋,人人都在准备给皇帝的贺礼─州郡守令们的贺礼,比较勤快的,早在十天之前,就已经送到了汴京。
四月初十。
一大早,诸亲王、枢密使、管军、驸马、诸司使副为一班,算做内臣;宰臣、百官、大国使节一班,算做外臣,一同前往紫宸殿上寿。
公主、命妇则赴禁中见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祝寿。
一切礼仪,在四月初八便已定下。
赵顼将亲自驾御紫宸殿,赐酒三巡,然后便是一整天的欢娱。
石越见王安石以下,朝臣们都穿著非常正式的朝服,手执笏板,手舞足蹈,心里不禁暗暗好笑,但这是礼仪所定,自己也不得不在班列中跟着跳舞,又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忽然,从山楼那边传来百鸟齐鸣的声音,惹得众人都倾耳相听,果然是半空和鸣,鸾凤翔集。
石越暗暗奇怪,四处张望,却找不到半只鸟的影子,只好在心中纳闷。
他却不知这只是教坊的乐伎在那里演奏。
不多时,在赞礼官的口号中,宰执、禁从,亲王、宗室、观察使,以及大辽、高丽、夏国使副,鱼贯而入,坐于殿上。
职阶较低的百官与诸国使臣,则分坐两廊。
各人面前自有各色水果点心,石越留心观察,却见契丹使者面前,较旁人要多一点牛羊之类。
他知道这是大宋对辽国视为敌国之故,也不以为意。
接着,众人三呼万岁,便开始赐宴,教坊也搭起台子表演助兴。
这文武百官,开始之时,倒还一个个循规蹈矩,不敢放肆,越到后来,气氛就渐渐变热闹起来,赵顼也不愿意过于拘束了,任凭这些臣子们嘻笑谈论,各逞风流。
来大宋上寿的契丹使节,正使叫萧佑丹,副使叫耶律金贵,二人一个是后族,一个是皇族,都刚刚到大宋不久,故此加意留神打量大宋君臣,因见石越举止气度别异常人,又不时朝他们瞄一两眼,心里便有几分留意。
萧佑丹懂汉语,颇读诗书,本是辽国杰出之士,石越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中,但他也只是看在心里,并不做声。
耶律金贵却是个武人,因懂得几句汉语,加上辽国执政的魏王耶律伊逊不放心一向亲附太子耶律浚的萧佑丹,这才派他来做副使,兼有监视之意。
他见石越老是看他们,忍不住问萧佑丹道:「那家伙是个什么东西,老是偷看我们?」
萧佑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我去问他。」
耶律金贵一向不太把宋人放在眼里,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就朝石越走了过去。
石越见辽国副使忽然朝自己走了过来,心中奇怪,却只是不动声色。
所谓「居移体,养移气」〈注二〉,他本来就生性沉稳,加上几年来身分尊贵,更是有了一种自然而然的傲人气质,凛然不可侵犯。
耶律金贵走到他面前,见他年纪轻轻,却身着紫袍,知道是南朝高官,他凭常理推度,以为多半是勋贵子弟,心中便有几分轻视。
但是石越端坐在那里,看似温和如玉,目光中却时不时有一种犀利之色,竟让耶律金贵心中生出一种怯意。
耶律金贵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终不敢过于放肆,只是撇着嘴问道:「小白脸,你干嘛老看我们?」
他声音洪量,顿时把满殿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萧佑丹不动声色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心里骂了一声:「蠢牛!」却也不去劝阻,只是静观其变。
石越是现代人,对辽人自然也没什么仇恨可言,颇能以平常心相待。
但耶律金贵一声「小白脸」,却惹得他心头火起。
他抬起来,目光逼视耶律金贵,却又立即收敛,冷冷的答道:「在下刚刚看到一只狗熊和一个人在讲话,未免好奇,多看了两眼。怎么,阁下有何指教?」
耶律金贵长得又黑又壮,身上体毛又浓,的确像是狗熊。
宋朝馆阁中的年轻好事之辈,和一些勋贵子弟,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耶律金贵怒道:「小白脸,你怎么骂人?」
石越一脸茫然,道:「我几时骂过人?」
「你骂我是狗熊,怎么不是骂人?」
石越奇道:「噫,我怎么骂了你是狗熊了?我不过是看到一只狗熊罢了。」
耶律金贵火气更大,「你还敢说没骂我?南蛮子就是狡猾可恶。有本事和爷爷打一架去,逞嘴皮子的是王八蛋。」
石越冷笑道:「畜生才只知道打架,你见过人和畜生对咬的吗?」
耶律金贵在大宴上失礼,王安石等大臣脸色都非常难看,因见石越一直占上风,才没有立即喝止。
不过王安石心里已在摇头,他没想到石越也会有这种意气之争。
赵顼却觉得非常解气,石越的话虽然不够文雅,但是听在心里,很是受用。
所谓的夷狄之辈,在当时的中原人看来,和畜生的确是相差无几的。
这时赵顼听到耶律金贵要找石越打架,他知道石越只是一介书生,生怕他吃亏,便朝殿中带刀侍卫一努嘴,两个侍卫便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两把刀闪电般出鞘,在耶律金贵的脖子上发出慑人的寒光。
殿中侍御史立时就开始准备弹词,好出列弹劾耶律金贵,为皇帝提供处置耶律金贵的法律依据。
到了这时候,萧佑丹才缓缓起身,向赵顼深施一礼,从容说道:「陛下,敝国副使酒后失礼,还请陛下宽宏大量,恕其之罪,以免因为一些小事而影响两国交好。」
这句话半是请求半是威胁。
耶律金贵却不服气,大声嚷道:「萧佑丹,你怕个鸟?这些南蛮子没胆,趁老子没刀时,竟拿刀来对付我,要在战场上,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萧佑丹皱了皱眉,厉声喝道:「你住嘴!」心里暗骂耶律伊逊派了只猪做他的副使。
现在大辽又有什么实力和大宋开战?不过也是借着祖宗的余威吓人罢了。
一面又向赵顼说道:「夷狄之人,不通礼仪,让陛下见笑了。」
赵顼沉吟不语,显然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处置此事,石越忽然心里一动,暗道:「千载难逢。」
当下起身注视耶律金贵,说道:「若真到了战场上,辽国也不会是大宋的对手,你不必大呼小叫。」
他这句话却没人敢当真。萧佑丹更是不能答应,笑道:「不敢请问这位大人尊姓大名,现居何职?方才这句话,未免过于托大了吧?」
石越淡淡的回道:「在下大宋直秘阁石越……」
萧佑丹吃了一惊,问道:「可是《论语正义》诸书的作者石越石子明阁下?」
「正是区区。」
耶律金贵也大吃一惊,瞪大眼睛问道:「是那个写了什么石学七书,推行青苗法改良条例的石越?」
石越倒没有想到他也知道自己的名头,不禁淡淡一笑,道:「正是在下。」
耶律金贵大叫一声,说道:「啊,原来是你!魏王千岁没少提到你。你官怎么这么小?」
顿时满殿窃窃私语,众文武才知道石越不仅闻名外国,而且连辽国最位高权重的魏王耶律伊逊也知道他的名头,只怕对他还颇为忌惮呢。
石越却不去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萧佑丹,不知怎的,他凭直觉意识到这个萧佑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萧佑丹暗骂耶律金贵,契丹朝廷高层,平时议论,最担心的就是石越柄政,他们不论自己在朝中是如何勾心斗角,誓不两立,却一致同意南朝这个新冒出来的年轻人深不可测。
萧佑丹自己也读过石越全部著作。
似这样的人物,在耶律金贵这样大惊小怪的喊出来后,不是给石越在大宋皇帝心中加分吗?
他瞪了耶律金贵一眼,这才转身对石越笑道:「石大人的大名,如雷贯耳,只不过方才的话,未免让人不可思议。」他却不直接说大宋武力不行。
石越摇了摇头,说道:「尊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大宋现今国富民强,君明臣贤,士卒精练,本来有意北伐燕云,收复故土,为辽主在汴京建的房子都已经开工。
「但是我主仁慈,以为两国数十年来交好,从无战事,不忍心见战端一开,使千万黎庶受苦,所以才愿意以大事小。不料北朝使者全不知世事变化,公然在佳节中如此猖狂,实在是不知好歹。」
萧佑丹听得哈哈大笑,「久闻石子明之贤名,不料竟是个大言不惭之辈,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便是大宋诸人,见石越吹这么大的牛皮,也不禁暗暗摇头。
满殿中竟只有赵顼知道石越一向谨慎,如此说话,必有所恃。
石越目光转动,看了皇帝一眼,见赵顼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大喜,笑道:「贵使是不相信了?」
耶律金贵忍不住插口道:「你胡吹大气,谁能相信?」
萧佑丹也点了点头,微笑道:「石大人,我们在大辽之时,也时常商议为大宋皇帝在京师盖好府邸,只因看到两国数十年交好,所以不忍让百姓受苦,才愿意与大宋睦邻相处。」
他把石越的话学了一遍,言外之意就是吹牛大家都会。
石越笑道:「这须怪不得贵使,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说罢走到赵顼面前,顿首道:「陛下,辽国使者不信微臣之言,有轻慢大宋之意。臣请赴校场,让各国使者看看天朝的神兵利器,以证臣所言不虚,大宋对各国确有不伐之恩。」
赵顼一怔,暗道:「我大宋又有什么神兵利器?」口里却道:「既如此,卿可任意施为。略施小技足矣,不必太骇人听闻。」
「臣遵旨。」
王安石等人见这出戏越唱越离谱,不禁面面相觑。
赵顼立即下旨摆驾校场,石越却走到沉括面前,低声吩咐着什么。
石越要在契丹使者面前耀武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传了出去,不仅文武百官,禁军军校,连一些看热闹的百姓都知道了。
用不了一时三刻,校场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到这阵势,冯京等人都为石越捏了一把汗─这要是出了丑,皇帝的面子往哪搁?
石越却自顾自的忙开了,不断低声布置,不多时,便见一些人在远处钉木人之类,一些禁军将附近的百姓远远赶开……
众人皆不知石越在弄什么玄虚,只见石越笑嘻嘻的把萧佑丹和耶律金贵请过去,一一敲打那些木人,又把各国使者都请过去看了一回。
王安石悄悄走到石越身边,皱眉问道:「石大人,你在弄什么玄虚,这事可玩笑不得,有辱国体可是大事呀。」
石越眼中不觉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却是瞬间即逝,他微微一笑,道:「相公,不必担心。包管从此后,契丹人见了我们大宋官民,说话都要客气三分。」
王安石不再多说什么,又悄悄走了回去,和两个参知政事无言的对望了一眼。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见校场的一头,沈括指挥着一队兵器研究院的士卒,走了出来,还推着一共三十辆掷石器,分两排摆好。
士兵们在每一辆掷石器上,各摆了一枚巨大的黑球─震天雷!
这差不多是石越的全部家当,那天他离开兵器研究院后,就吩咐沉括多多赶制,兵器研究院用八、九天时间,又制成了十多枚,不料在今日派上用场。
石越见一切停当,这才走到赵顼面前,奏道:「陛下,震天雷布置完毕,请陛下下旨演武!」
赵顼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震天雷」是什么东西,却觉得非常的刺激与兴奋,站起身来,朗声道:「准奏!」
石越凑上去一点,小声道:「请陛下与各位大人把耳朵捂上。」
他存心不告诉各国使节。
那些聪明的大臣,早就从「震天雷」这个名字里听出了一点玄机,这时听石越这么神秘的吩咐,连忙把耳朵捂上。
石越见赵顼和王安石、冯京等人都用丝绸把耳朵塞好了,这才走到投掷器队伍中,举手发令:「点火!」
前面十五架掷石器的士兵闻令,一齐点燃引线,石越把手一挥,喝道:「发射!」
十五枚震天雷在天空划出十五道青色的抛物线,狠狠的砸向靶场,就听惊天动地的数声巨响,一阵浓烟在靶场冒起。
十五枚震天雷同时发射,声势非同小可,就是捂了耳朵的官员,也被震得脸色发白,暗暗咂舌:「打雷也没有这般响法!」
那些没有捂耳朵的外国使节与大宋军民,更是一个个耳朵里嗡嗡直响,有个大理使者几乎被吓软在地。
石越看到萧佑丹脸色惨白,耶律金贵竟然跳了起来,不禁暗暗偷笑。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二轮发射又开始了,又是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萧佑丹总算是反应机敏,下意识的死死捂住了耳朵,耶律金贵却被震软在地上。
石越看了二人一眼,冷笑一声,很得意于震天雷的心理震撼效果。
这种兵器杀伤力不如现代兵器,但是如果集中发射,发出巨响、浓烟,还有刺鼻的硝石味,在物理杀伤外,完全可以造成巨大的心理杀伤力。
首先从巨大的震撼中反应过来的是昌王赵颢,他忍不住叹道:「这个石子明,真是厉害。」
赵顼也高兴的点点头。
他并不知道震天雷是什么,以他外行的观点看来,有了这个东西,他开疆拓土的前途就更加光明了。
若是他得知设计者是将这东西用来守城的,那就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了。
待到浓烟渐散,石越走到萧佑丹等人面前,对惊魂未定的各国使者笑道:「请诸位使者看看震天雷的杀伤力。」
萧佑丹咬着嘴唇,耶律金贵也铁青着脸,跟着石越走向靶场。
只见那些木人都被炸得四分五裂,散得到处都是。
原来靶场平整的地面,也被炸得坑坑洼洼─石越往这里扔了三十枚震天雷,还会有炸不烂的吗?
所有的使者都目瞪口呆,大为震惊。
几个奉旨来看靶场情况的官员,连忙跑回去,兴奋不已地大声向皇帝报告靶场的破坏程度,听得赵顼龙颜大悦,赵颢也是咂舌不已。
王安石、文彦博、冯京、王圭率领文武百官一齐拜贺,校场军民也齐呼万岁,欢呼声响彻云宵。
注一:同天节,皇帝赵顼的生日。
注二:居移体,养移气,意思是一个人的地位和所处的环境可以改变人的气质,而供养可以改变人的体质,这里是指石越所处地位环境今昔已经大不同。语出《孟子.尽心上》。
第二章 萧佑丹
第二天,弥英殿。
沉浸在梦想中的石越正志得意满想的着,接下来该趁机推荐沉括出任判军监器事,把兵器研究院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并进一步影响到整个大宋军队的装备供应……
但石越没有想到,自从邓绾栽了一个跟斗后,一路青云直上的新任侍御史知杂事蔡确,在此时狠狠的给泼他一盆冷水。〈编按:侍御史知杂事,仅次于御史中丞,是御史台掌握实权的第二高官。前已提及〉
蔡确已经不是第一次弹劾石越了。
这次他弹劾石越逞一时之快,泄漏军国机密,让外邦使者知道了大宋的秘密武器震天雷;同时还指责石越专断独行,操纵皇帝,没有事先和皇帝、宰臣商议就自作主张,炫耀震天雷,嚣张跋扈,其心不可问!
石越看着这份骈四骊六,工整无比,却句句是想置他于死地的奏折,竟是打了一个激灵。
「蔡确,你够狠!」
石越在心里暗暗咬牙,但皇帝对于御史们的保护,是无所不至的,他们是皇帝用来制衡大权在握的大臣们的重要工具。
明白这一节的石越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得顿首谢罪,一面分辩道:「臣行事孟浪,致有此失,还请陛下治臣之罪。但臣亦有下情,望陛下容臣禀之。」
「卿有何情状?」
赵顼见石越惶惑,心中颇觉满意,他也没有怪罪石越的意思,这只不过是一种御下的权术罢了。
「昨日行事,臣的确失之孟浪,因一时激愤,欲为大宋挣几分国威,立威外国,而一时不及请旨,此是臣之罪,臣断不敢否认。
「但臣万死不敢目无君上,此陛下所深知。至于知杂御史以为臣泄漏军机,那不过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实在是冤枉了微臣。」
赵顼问道:「什么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震天雷的杀伤力有限,重量过大,携带不便,且运输非常不安全,兼之不能大规模生产,实际上并不能依赖这种武器提高军队的战斗力。故此臣才虚张声势,扬威于使者面前,收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效。
「朝廷在西北用兵,契丹屡次牵制,欲与西夏为犄角。我若用兵,则两面受敌,力有不足;若不用兵,则彼咄咄逼人,终无了局。
「此次扬威,使者回国告之执政,彼国必有所惮,则大宋可以安心于西北,而西夏亦知我有此器,自会处处防备,士气自沮。」
「石卿真是谋略深远。」赵顼叹道。
石越听他语气中颇有不甘之意,知道是对震天雷有这许多缺点感到耿耿,他顿了顿,觉得不便再说什么,便说道:「只是臣仓促间不能请旨……」
「这无妨。」赵顼并不在意,「机会难于把握,朕知卿忠心为国,并不怪卿,但卿也不可怪蔡确,他亦是职责所在。」
石越连忙答道:「臣不敢。」
「可惜,震天雷原来有这许多的限制。」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安石忽然叹道,毕竟如果震天雷有想象中的强大,大宋开疆就事半功倍了。
赵顼笑道:「虽然如此,却也是神兵利器了,朕当嘉奖!兵器研究院还要尽量使震天雷能大规模生产,将成本降低一半,于国家便是大功一件。」
石越连忙顺着皇帝的话头,大夸了一番沉括他们的功劳,听得赵顼兴致高昂,连连说道:「果然不负朕之所望。」
兵器研究院是他亲自投资,如今有了成绩,也显得他有先见之明,脸上自然光彩无限。
石越笑道:「臣以为,若假以时日,他们必能研究出更好的火器,威力更大,更便于携带,成本也更低,震天雷不过是牛刀小试。只不过,现在震天雷的缺点,是绝不可泄漏出去的。」
赵顼点头称是,「不错,兵器研究院也应当加强保密。」
石越说道:「王丞相提议设立军器监,臣以为果然是一个良法。臣虽然检正三房公事,兵礼房、工房是臣所当管,却终究不能干涉军器监的事情太多。
「沈括之能,陛下所深知,他管理兵器研究院,成绩斐然,臣推荐此人为判军器监事,一来他资望能力,皆绰绰有余。
「二来他可以继续加强兵器研究院的研究与开发。而且如果换上别人出任军器监,难免与兵器研究院互相牵制……」
王安石对于军器监什么的并无私心,见石越推荐沉括,因说道:「臣以为石越所说有理,但是沉括现在担任的职务已然太多。
「臣以为,不如让他停止担任白水潭学院格物院院长一职,然后再找个人和他同任军器监,沉括负责兵器研究院和火器诸作坊,另一人则负责军器的供应等等日常事务,这样才不会误了公事,也可以让沉括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管兵器研究院的事情。」
石越心里暗骂:「老狐狸。」
他却不知王安石全是出于公心,只觉得王安石几句话,轻轻易易就把沈括和白水潭学院拉开一段距离,顺便抢走白水潭学院一个院长,又派一个人来和沈括同任军器监,互相监视,抢掉一半权力,还把话说得几乎无懈可击,自是心中不忿。
果然,赵顼略一思忖,便点头道:「还是丞相想得深远。这件事下中书、枢密议可之后,便可照办。」顿了顿,又道:「让沉括他们尽早上任,今年之内,要把第一批震天雷装备到军中去。要尽快把成本降下来,实现大规模制造。」
这样的利器,碰上赵顼这样想有所作为的君主,怎么会舍得放过?
石越只好暗自叹气,幸好要头痛的人是沉括。
汴京城的人们都还沉浸在兴奋与喜悦之中,石越的形象开始被市民们神化了─那哪是普通的兵器呀?
雷公的雷槌也不过如此吧?
若不是神仙下凡,如何造得出来?
与此同时,辽使萧佑丹却有另一番心情。
他本是辽国太子耶律浚身边的重要谋士,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大宋与他的国家一样,也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国家,自己到汴京来,无非是上寿、游玩一番,领略一下汴京城的繁华,然后就回国报告─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旅程。
因此萧佑丹虽然身在南朝汴京,心思却一直悬挂着国内的局势。
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校场上震天雷的威力,给了他强烈的危机感!
萧佑丹并非头脑简单之辈,一旦冷静下来,他很快就发现了这震天雷的几个缺点:体积太大,重量估计也不太轻,运输起来就不太方便,而且还需要投掷器发射,机动性明显不够,所以震天雷并不是不可对付的。
但是如此强大的威力,用来守城的话,那就是让善于守城的宋兵如虎添翼,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
「一定要弄清楚南朝现在有多少这样的火器!布置在哪些地方,生产能力如何,还有没有更厉害的火器……」
萧佑丹暗暗计算着,他最担心的,还是大宋手里,究竟还有多少张牌没有打出来?!
「这一定是南朝赵官家和石越的双簧,以石越的能力,不可能一下子把老底全部露出来……」
萧佑丹不由得一个激灵,审慎的考虑了起来:「如果还有更厉害的……」他已经不敢想象后果,现在辽国皇帝整日游玩嬉戏,不理朝政,信任群小,魏王专权,太子虽然英明,却权位不稳。
而南朝,王安石整军经武,改革财政,石越从旁补益纠正,再加上这些威力奇大的火器,一消一长之间,大辽有亡国之虞!
萧佑丹一拳狠狠的砸在桌上,咬牙自语道:「石越,我不会让你那么得意!」
一个国家的上层,承平日久之后,总是会出现不同的派别的,何况大宋现在正是处在改革动荡之中……萧佑丹相信,他绝对不是没有机会的。
碧月轩。
楚云儿看着姐妹们忽然乱成一团,奇怪的向丫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姑娘话,外面来了一个契丹人,说是什么使者,又粗鲁又难看,姑娘不想去陪他,正想办法跑开呢。」
丫头事不关己的说道。
她知道以楚云儿的地位,老鸨断然不会让她去陪契丹人的,所以并不担心。
楚云儿在京已久,自是知道各国使者来京,以契丹人最不得人心,但是官府对他们却一向礼待,他们作威作福惯了,往往便更加的猖狂。
为避免麻烦,她也连忙放下帘子,不再弹琴,只静静的拣点琴书词稿。
她从箱底拿出石越所赠的词稿,微红着脸,轻轻叹了口气。
自从桑充国入狱之后,便很少看到石越了。
她只能从客人的口中,听到关于石越的一些消息。
石越非常有名,有关他的消息一天没有十件也有八件,只是不知道哪样是真哪样是假罢了。
她又想起上次在大相国寺见到的那个桑家小姑娘─真是可爱的女孩子,看样子对石越也情意绵绵,两人也蛮相配的……想到这里,楚云儿心里不由一疼。
正在这胡思乱想,暗自伤怀的景儿,忽听到外面传来大呼小叫的争吵声。
她皱皱眉,悄悄走到门口,将帘掀开一个角来,朝外看去,见一个似黑熊般的契丹人和一伙侍从在那里,向一个腰佩弯刀的年轻人大呼小叫……
她心中不快,正要走到后院去,却听丫头低声说道:「那个年轻人,听说是白水潭学院的……」
楚云儿心中一动,迟疑一下,终于又往外看去。
那个年轻人,便是段子介。契丹人,却正是耶律金贵。
耶律金贵没有什么忧国忧民之心,虽然一时惊骇,但是毕竟宋辽之间,已有七十年平安,双方警惕性早已下降,宋朝官员既然依旧礼数周详,他便也乐得享受。
何况,既然来到了中原这个花花世界,若不能好好享受一番,岂非白来一趟?
想当然是哪里繁华哪里去,哪里的姑娘漂亮哪里去。
宋朝负责陪同的官员,也睁一眼闭一眼,只是陪着正使萧佑丹,不敢渎职,却并不去管他们这些人。
不料耶律金贵到了碧月轩,这里的姑娘竟似见了瘟神一般,那一两个出来陪他喝酒的,也是勉强得好象吃了一只苍蝇,耶律金贵在辽国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自然心中不快。
喝了几杯酒,就开始骂骂咧咧:「汉人……都……不是……好东西。石越……不是好东西……连这勾栏也不……不是好东西,拿这……这几个姑娘来唬弄老子,以为老子没钱给是不是?老子,老子有的是钱!」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砸在桌上。
段子介正好被几个同窗拉来碧月轩听曲子,因几个同窗各自和相好的姑娘洞房花烛去了,他无意此道,便一个人一面听曲子,一面喝着闷酒。
见耶律金贵等人进来,心里已是加倍留意,哪知耶律金贵出言不逊,辱骂石越,他顿时无名火起,把酒杯一顿,大声说道:「天下最不是好东西的,便是那些辽狗。」
他声音极大,耶律金贵听到耳里,立时变了脸色,呼地站起来,骂道:「宋猪,你敢骂你爷爷?」
段子介手按刀柄,也站了起来,冷冷说道:「爷爷骂的就是你这只辽狗。」
二人怒目相视,却吓坏了老鸨,她连忙跑到两人面前,连连作揖:「二位爷,二位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话。」
耶律金贵和段子介却不去理她,耶律金贵瞪眼喝道:「宋猪,敢和你爷爷打一架吗?」
「爷爷正想玩玩辽狗。」
耶律金贵脸色更黑,忽然大吼一声,挥拳冲向段子介。
二人立时打成一团。
耶律金贵身材高大,力气凶猛;段子介却是闪动灵活,招数多样,二人拳来脚往,竟是打了个不分胜负。
耶律金贵的从人见主人讨不了好,一声吆喝,各拔兵器,围了上来。
段子介使个虚招,跳出战圈,寒光一闪,也把刀拔了出来,刀锋指着耶律金贵,冷笑道:「辽狗,想倚多为胜吗?来吧。」
耶律金贵呸了一声,道:「龟儿子宋猪才喜欢倚多为胜。」
他接过一把大朴刀,喝道:「你们站一边去,看爷爷教训这宋猪。」
二人虎视对峙,便要一决胜负。
忽然,有人用契丹话大声喝了一声什么,便见耶律金贵的从人让开一条道来,一个穿著契丹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段子介见此人神态温文可亲,唯有眼中流露出一丝坚毅果敢的光芒,倒不由得吃了一惊。
再看他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个大宋官员。
来人便是契丹正使萧佑丹。
他本是藉游玩为名,想从汴京市民的闲谈中多了解一些资讯,正好路过碧月轩,便看到耶律金贵一行的马车停在外面,又听到里面有打斗之声,心知肯定是耶律金贵闯祸─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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