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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霜霖-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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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钦困得要死,确实没什么精力玩儿更剧烈的运动,便用力把人搂进怀里,嘟噜道:“行李一会儿收拾,先陪我再睡会儿。”说完,也不顾对方什么反应,直接拉过棉被,把俩人紧紧裹成一团。

郗苓只好放弃反抗,倒在常钦怀里睡了个舒适的回笼觉。

一直睡到中午两个人才醒过来,肚子都饿得咕咕叫。

起床简单地弄了点儿吃的,常钦便窝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玩起好久没碰的游戏,郗苓拿了罐可乐,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他打。

“左边,左边后面,那边儿,快快快!”郗苓一边看,一边不忘指挥。

常钦只有两只手一个脑袋,既要顾及自己眼前的怪物,又要听从郗苓指挥,难免跟不上,一时手忙脚乱,郗苓看着好笑,故意拿脚去拨弄他的手臂。

“别吵,要输了!”常钦挥开对方的脚,头也不回地喊道。

常钦越焦头烂额,郗苓越坏心眼儿,干脆改变方向,用脚去碰对方的下|身。

常钦:“……”他忙里偷闲地瞪了郗苓一眼,示意对方适可而止。

郗苓越玩儿越欢,干脆往常钦那边挪了几寸,用脚挑开对方宽松的睡裤腰带,直接探进去。

…………

“Game Over!”前方的电视屏幕里依旧孜孜不倦地提醒着。

他俩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这个富有节奏的提示音,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常钦抚开郗苓被汗水打湿成一根根的刘海,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深深一吻,沉声道:“我最多三天就回来了,别太想我,宝贝儿。”

“那你是希望我想你呢,还是希望我不想你呢?”郗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邪笑。

常钦捏着他的鼻子戏弄道:“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郗苓往上移了几寸,探出舌尖舔舔常钦的嘴唇,笑问:“那你喜欢么?”

“当然喜欢,喜欢死了!”常钦咧着嘴回答。

郗苓笑眯了眼,再次露出两颗小虎牙。

常钦抚摸对方光裸的背脊,低声说:“我们这趟是去见张名远,跟他讨论一些细节,等我们跟他谈妥了,政府那边应该就会通知你们公司,然后宝贝儿你的工作就开始了。”

郗苓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心中腾出一团无名之火。

“说起来,不仅蒋总是我的恩人,其实张局对我也有恩,文化村项目帮了我不少不说,以前我还是我师父助理的时候,我替师父处理工地上的事儿,有时候会在工地上碰到他,别看他是个局长,但专业能力丝毫不逊色于我们这些建筑师,他这人表面上虽然不苟言笑,冰冰冷冷的,但相处久了其实特别乐善好施,替我解决了不少难题。”常钦一刻不停地说着,郗苓趴在他胸口上,感受那片胸腔随着他说话一下下震动,喉间却越来越堵。

“还有一次……”

“常钦!”郗苓急忙打断他。

“嗯,怎么了?”常钦的视角看不到郗苓逐渐煞白的脸,只是单纯地疑惑。

“我,我一身的汗有点儿难受,先去洗个澡。”说完,立马低头起身,躲开常钦的视线,逃离般躲进洗手间,顺手反锁上门。

他打开喷头,哗哗的水声顿时充斥了整个洗手间,郗苓却没有爬进浴缸里冲澡,而是俯身趴在马桶上方,双手撑在冰冷的瓷砖上,在巨大的水声掩盖下,低头呕吐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
灵感来自于某张照片……





第70章 七十
雾气蔼蔼的前方,郗苓隐约看见一张脸。

那个人工作时会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而在平时,五官端正的脸上总打理地干干净净,不染一丝尘埃,他的眉毛很浓很弯,笑起来像两弯新月,虽然他平常极少笑,但在郗苓的印象中,每次这个人看着自己时,一直都是面带微笑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见过他,那时候爸爸跟他是至交好友,他常常会来家里做客,比起锋芒外露的郗茯,他更喜欢安静懂事的小郗苓,每次来做客,都会给他带很多玩具,然后亲昵地捏捏他的小脸蛋,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一脸慈爱地教他玩新买的玩具。

那时候郗苓只觉得,这个叔叔人真好。

再大一些,那个人会有意无意地等郗苓放学,再开车送他回家,郗苓每次坐进那人的副驾驶座上,都能发现一大包零食,还有新玩具。

直到单纯的郗苓总爱把杂七杂八的陌生人领回家,被父亲严厉教训后,郗苓就没敢再坐那个人的车了,从那一刻起,除了爸爸和姐姐,他对身边所有人都有防备,也变得不怎么爱说话,如果有什么事儿,往往都会选择藏在心里。

再然后,就是爸爸的意外猝死,当时郗苓在父亲的坟前晕过去,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那个人的脸,他对郗苓嘘寒问暖,照顾有加,那时候姐姐忙着处理爸爸的后事,根本无暇顾及病重的郗苓,郗苓就是在这个人的悉心照料下,逐渐恢复健康。

从此以后,每到逢年过节,这个人都会拎着很多东西上他们家拜访,美其名曰他们的父亲不在了,自己身为郗总生前最好的朋友,理应替他照顾姐弟俩。

对他的照顾,姐弟俩一直心存感激,每当他登门拜访时,郗茯郗苓都会十分热情地招待他,直到有一天,郗茯没有忍住,把爸爸公司破产的真相告诉了郗苓。

那一刻,郗苓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原来人与人之间,表面言笑晏晏,背后却存在着那么多丑陋的谎言和虚假。

当他从英国学成归来后,他主动拜访那个人,几年的磨练,早就将他养成如伏鸾隐鹄一般沉稳的隐士,他将这个秘密深藏,换上卑躬屈膝的面容,可怜巴巴地说父亲不在了,在国内没有什么关系,对方身居高官,或许能想办法为自己谋一份合适的职位。

那个人没有料到,一向高冷孤傲的郗苓,竟然会低声下气地来求自己,他受宠若惊,掩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拉过郗苓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慢慢捂热,并一字一句地保证,自己一定会关照好他的前程。

末了,他向郗苓提出一个要求。

世上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郗苓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是,他丝毫不觉得难过,反倒为对方终于露出真面目而松了口气。

回到家后,他双手撑在冰凉的瓷砖上,对准马桶呕吐不止,待好不容易恢复后,他拿出消毒水,仔仔细细把被那人握过的手洗了七八遍,方才作罢。

只要想到那个人小时候送自己的玩具、零食,长大后在床边对他无微不至的照料,自己低声下气时,那人贴向他喷出的气息,他就觉得恶心无比,到了现在,演变成只要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就会反胃。

如果杀人不犯法,他早已把那人大卸八块。

几天后,郗苓同意了那个人的请求,并表示当天晚上就能出现在他们约定的酒店。

凌乱的床、暧昧的光线、赤|露的身体、还有此起彼伏的摁动快门的声音……统统是郗苓记忆里最肮脏的部分。

紧跟着,又是一阵朦胧的白雾,郗苓在那团雾气中不断奔跑,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突然,旁边的白雾里伸出一只手,将他紧紧拽住。

郗苓被拽得猛然一个踉跄,他奋力挣脱那只手,不顾一切地大声叫喊:“放开我,你放开我!” 

“你跑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充斥耳膜。

郗苓惊诧地转过头,直直对上一双熟悉的清秀大眼睛,那深不见底的瞳仁里全是困惑。

“常钦!”郗苓大喊一声,原本的惊恐淡然无存,周身顿时被一阵暖意,他张开双手,想要把对方紧紧拥进怀里。

孰料,见郗苓冲过来,常钦却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最后在安全距离外站定。“你做了什么?”他怒目圆睁,严厉地质问。

“我……”郗苓慌张地辩驳,“我什么也没做。”

“你撒谎!”常钦怒喝一声。

郗苓怔怔地睁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人被厚重的迷雾一点点包围。

“我什么也没做。”郗苓翕动薄唇,喃喃重复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常钦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另一个低沉的男声跟着响起,像回音般,紧随着常钦的尾音出现。

郗苓四处张望,却不见除常钦之外任何人。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么?”这句话又被重复了一遍,这次的声音又来自常钦。

常钦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看向郗苓的眼神中蓄满了狠戾,让郗苓回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对方脸上那随时能把人踩在脚下的阴冷。

郗苓被这尖锐的视线刺得一阵哆嗦,心脏砰砰直跳,双唇却倔强地死死抿住,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声。

见对方这副固执的模样,常钦的胸膛愤怒地剧烈起伏,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径直掉头离去。

烟雾袅袅,视野促狭,在郗苓不错眼珠的凝视中,那宽厚的背影渐行渐远。

许久之后,郗苓痴痴地吐出两个字:“常钦……”

“常钦!”郗苓喊着这个名字,生生从睡梦中醒过来。

他用手背擦拭额头,发现竟然一手的汗水。

旁边的位置空无一人,常钦早就出门了。

郗苓歪过头,发现空着的枕头上躺着一张白纸,他拿过来,几个清秀的字体跃然纸上:我走了,记得要想我,但不要太想我,这几天照顾好自己,乖。后面画了个亲吻状的嘴唇。

噩梦的阴霾一扫而空,郗苓咧嘴一笑,把纸拿到嘴边,对准那个幼稚的嘴唇亲了一口。

他从床上坐起来 ,忽觉头痛欲裂。

昨天在洗手间吐完之后,他一直都觉得萎靡不振,又怕被常钦发现异样,只好强装镇定,就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替他收拾好行李,又陪他打完那局半途而废的游戏,最后拖着疲惫的身子昏昏睡去。

昨天两个人在客厅里玩儿了一把,阳台的窗户没有关严,丝丝凉风吹进屋内,郗苓又光着身子,满身的汗被风一吹,很容易就感冒了,自从上次给父亲扫完墓被大雨浇成落汤鸡,脑袋整整烧了四天,他落下了后遗症,只要一感冒就会发烧,为此,常钦平常都会格外小心,把他照料地无微不至,生怕他一受凉,又得强拖着去医院打吊针。

结果,常钦前脚刚一离开,郗苓后脚就病倒了。

他拖着沉重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为自己冲了一杯感冒冲剂,好在今天是周日,他不用去公司上班,又不愿意去医院打针,于是干脆披了条毛毯,捧着杯热水,拿出手机跟常钦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聊完之后,直接丢开手机,窝倒在沙发上煲美剧。

过了中午,他烧糊的脑袋开始昏昏欲睡起来,于是直接躺倒在沙发上睡到了傍晚,结果一觉睡醒,脑袋烧得越发严重。

“我!不!要!去!医!院!”郗苓倔强地自言自语,仗着常钦不在家没人管他,他自己跟自己耍起了小性子,随便吞了两颗退烧药,叫了一份简单的外卖解决完晚饭,继续倒头睡觉。

一直睡到第二天,他被接二连三的手机震动吵醒。

“喂?”他摁下通话键,鼻音很重地应了一声。

“郗苓,你怎么了?打了几个电话你都不接,”电话那头传来Vincent的声音,对方焦急地说道,“上班时间都过去整整一小时了,还不见你人,常钦刚刚给我打了电话,口气听上去挺担心的。”

郗苓艰难地清了清喉咙,高烧加昏沉的睡眠让他喉间干得难受,他哑声道:“叶老板,我生病了,想跟你请一天假。”

“病了?严重么?”Vincent担心地问。

“不严重,睡一觉就好了,”郗苓回道,跟着又问了句,“你到底准我假?”

“准,准,当然准,我会跟你们部门的人说一声,你现在在家里么?等着我,我马上过去。”Vincent语速很快地说道。

“你不用……”郗苓刚想说你不用来了,电话就被对方挂断。

他叹口气,发现通话记录里一大串未接电话,一溜下去全是“常钦”这两个显示成红色的字,他看了眼来电时间,正好是在自己吃了退烧药睡着后,一直到Vincent来电前,想必自己在药物作用下睡死过去,连手机震动都感觉不到。

他又打开收件箱,发现里面有好几条未读消息,其中大部分来自常钦。

【宝贝儿,我刚吃完晚饭,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怎么不理我?吃饭了么?】

【人呢?】

【?】

【是不是睡着了?这几天天凉,记得盖好被子,别感冒了。】

【宝贝儿我好想你。】

【郗苓!】

【我说我想你了,你倒是回句话呀!】

【郗苓郗苓郗苓,宝贝宝贝宝贝!】

【真的睡了么?你平时都不会睡这么早啊,是不是生病了?】

【打了你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宝贝你倒是吱一声。】

【亲爱的我很担心你的,见到消息赶紧回复我。】

【……】

【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呀!】

【再不说话我跟你翻脸了。】

【说到做到。】

【我真的翻脸了!】

【翻脸了!】

【来不及了,你再道歉也没用了,我已经翻脸了!】

最后以一个怒火中烧的表情终结。

郗苓忍不住笑出声,骂了句“幼稚”。

刚要收回手机,手机又欢快地震起来,这次是常钦。

郗苓吓了一跳,急忙稳定情绪,摁下通话键。

“你总算接电话了!快急死我了!”听筒那边的常钦听起来十分暴躁,郗苓抱着手机想,如果听筒能联通两个人的话,对方此时铁定已经把手伸过来掐死自己了。

“咦,你不是已经跟我翻脸了么?”郗苓好笑道,明知对方怒火中烧,还是忍不住想逗他。

“郗苓!你纯心想气死我是不是!”常钦果真怒火中烧了。

“对不起,昨晚睡得早,手机关了静音,没听到震动。”郗苓急忙正经地解释道。

常钦显然松了口气,语气稍有些缓和,但担心的情绪丝毫不减:“你是不是病了,听上去怎么鼻音这么重?”

郗苓本想说没有生病,一想到凭常钦的智商,肯定很快就会把自己识破,到时可能把他惹得越发生气,只好老实回答:“有点,感冒,不过现在好多了。”

常钦叹了口气,揪心地说:“你说你,怎么我一不在你就这个样子,你让我以后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那你就永远别出差,天天守在我身边陪着我。”郗苓无理取闹道。

常钦被对方闹得完全没脾气了,猝不及防甜遍全身,他掩不住笑意盎然,嘱咐道:“你乖乖在家养病,实在不行就跟公司请一天假,我还在开会呢,不能躲在外面讲太久电话,等我空闲了再打给你,乖。”

“好。”郗苓回答。

常钦正要挂掉电话,只听对方突然没来由地问了句,“合约谈得顺利么?”

“很顺利。”常钦的口气充满了兴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下午就能签,相关文件明天会送到你们手上。”

郗苓突然感觉心脏像被人挖空了一块,疼痛不已,他忍住钻心的疼痛,缓缓回答:“那就好。”。

挂断电话,前天早上的梦境立马飘进脑海里,他猛然甩了甩头,不愿意再回到那不堪的记忆中。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Vincent效率很高地出现在门外。

“我正想说你不用来了,我没什么事儿。”郗苓打开门,转身边走边说。

Vincent反手关上门,把郗苓拉回来,后者浑身乏力,被他一拽就在原地打了个踉跄,Vincent赶忙扶住他,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眉头紧拧,用手背在他滚烫的额头上碰了碰。

“这么烫,还说没事!”Vincent怒喝一声。

郗苓挣脱他的手,轻描淡写地回答:“发烧对于我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时不时来一阵,吃了药就好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Vincent突然在他身后喊了一句。

郗苓只觉得整个人被猛烈地一击,他呆愣在原地,狠狠揪住睡衣前襟。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他脑海中环绕的,全是梦境里常钦和另一个人混杂的声音。

半晌,他转过身,冷冷地看向Vincent,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信就算。”

Vincent被他瞪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对方,他强压住那股莫名的怨气,两三步走到郗苓面前,耐心地解释道:“我不是说我不信你,是常钦特意在电话里关照我,说你为了能不上医院,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他一而再地叮嘱我,如果发现你发烧,拖也得把你拖到医院。”

郗苓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过于激烈,他心虚地移开视线,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

Vincent妥协地叹口气,声音越发柔和:“你去床上躺着吧,我给你买点儿吃的,钥匙给我,省得一会儿你还得替我开门。”

郗苓指了指玄关处的置物架,示意钥匙在那儿。

Vincent又担心地看了他片刻,最后关门离开。

Vincent在郗苓家里呆了一整天,吃完午饭,见郗苓的热度依旧没退,执意把他拉去医院打吊瓶,期间常钦又打来几个电话,听着电话里郗苓有气无力的声音,一颗心揪得不行。

“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周二,他们结束工作坐上回程的火车,蒋立达见常钦这几天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袋下挂着两团青黑的阴影,忍不住问道。

“没事。”常钦强颜欢笑。

蒋立达没再多问,开口提起另一件事儿:“这几天人多口杂,我不方便跟你说,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有些事儿,我不得不提醒你。”

“什么事?”见对方一脸严肃的样子,常钦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蒋立达思虑片刻,缓缓开口:“你跟郗律师,是不是关系挺好的?”

常钦吓了一大跳,心想自己跟郗苓的关系难道被发现了?转念一想,没道理啊,郗苓现在跟“晨曦”完全没有瓜葛了,从英国回来后,也再也没在公司出现过,蒋立达怎么可能发现。

见对方一脸不安,蒋立达笑了笑,拍拍常钦的手背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平时,还是不要跟郗律师走得太近为好。”

“为什么?”常钦不解地看向他。

蒋立达盯着对方茫然的眼睛审视了许久,最后叹口气,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到常钦手中。

常钦狐疑地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

这是张艳照。

照片里,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紧紧搂在一起,其中一张脸非常好认,一看就是张名远,只见他微眯着眼,把相片上另一个身型瘦弱的男子压在身下,脸上表情是无尽的陶醉,而被他压住的那名男子,皮肤白皙,骨骼鲜明,大半张脸被张名远遮住,只露出尖削的下巴。

常钦的手忍不住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那男子的大半张脸都被遮住,看不出究竟是不是郗苓,而且照片的清晰度也不是太高,唯有那肤色和那细长的下巴,确实与郗苓如出一辙。常钦放大图片,仍旧无法辨认出那张脸。

常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崩裂,一开口,声音抖得极明显:“蒋总,您凭什么认定下面这个人就是郗律师,压根就没有露出整张脸。”

蒋立达显然料到对方会不相信,不咸不淡地回答:“你看看发件人。”

常钦重新看向手机,拇指一点,照片自动缩小,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对话框,他瞥了眼屏幕顶端,“郗律师”三个字赫然跃入眼帘,而这张照片的发布时间竟然是三年前,他刚刚接手文化村项目的时候。

“如果你仍旧不信,可以点进去确认下是不是郗律师。”蒋立达提醒道。

完全用不着对方提醒,常钦早就点进了详细资料,核对了好多遍,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账号,确确实实就是郗苓。

如果照片上的人是郗苓,他为什么要把这种照片发给蒋立达,究竟是出于何目的?

如果照片上的人不是郗苓,那么如此私密的照片他又是哪来的?

常钦只觉得浑身冰冷,万般思绪缠绕在胸口,堵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把手机还给蒋立达,不愿意再说一个字,双眼无神地目视前方。

蒋立达就像没有察觉常钦越来越煞白的脸,继续说:“你一定很奇怪,郗律师当年为什么会传这样一张照片给我,其实张局的性取向一直不算什么新闻,几个熟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个固定的男性伴侣,只是俩人行事低调,张局也从不把他带到人前,所以一直都只是传闻,没有实证,郗律师之所以会传这张照片给我,只是让我明白他跟张局之间的关系,还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就是,郗律师之所以会加入我们一起合作文化村项目,全靠张局在背后提携。”

听到此,常钦顿觉五雷轰顶。

“其实就算郗律师不把这样的照片发给我,我也肯定同意让他加入,本来嘛,既然是张局推荐的,我们怎么样都会接受,没想到的是,郗律师为了能得到这个项目的掌控权,竟然如此不折手段……这件事儿我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以前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看你跟郗律师关系一般,就没必要提醒你,上次你被诬陷,郗律师替你跑腿的事儿我都有所耳闻,现在我们跟他很快又要有交集,不管怎么说,我都该提醒你注意一些,张局这个人心眼不坏,就是特别爱吃醋,你跟郗律师别走得太近,万一最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就不好了。”

“对不起,蒋总,我想去下洗手间。”常钦不愿意再听下去,他仓皇打断蒋立达,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二话不说直奔车厢内的洗手间而去。

刚一锁上门,他就攥紧拳头,重重地击向墙上的镜子,后者随之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玻璃很快碎成四分五裂。

常钦怔怔地望向镜子中自己残缺不全的脸,冷冷地干笑了几声。

世间百态,人情冷暖,世人角色还真是为谎言而上,到头来,原来自己才是最脑残的那个。

他打开水龙头,冷静地把手背上的的血水和玻璃渣冲干净,然后抽出一大团纸巾,慢慢把伤口擦拭干净,就像擦除他跟郗苓之间所有的美好回忆,接着,他开门走出去找乘务员,表示自己刚才不小心打碎了洗手间里的镜子,愿意承担全部的赔偿。乘务员倒是没有责怪他,反倒被他手背上那狰狞的伤口吓了一跳,急忙取出药箱,简单地给他用酒精消毒。

刺激的酒精一触碰那翻卷在外的血肉,火辣辣的疼痛顿时直钻心扉,常钦浑身一抽,死死咬住下唇,强忍住没吭一声。

处理好伤口后,常钦谢过乘务员,趁对方背对着自己收拾药箱时,悄然丢下三张百元大钞,转身离去。

蒋立达见常钦迟迟不出现,急出一身汗,此时见到过道里的他迎面走来,紧绷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些,常钦刚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问:“你这是去哪了,快急死我了,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我都差点广播找人了。”

“出了点小意外,没事儿。”常钦轻描淡写地回答,从乘务室出来,他特意拉长衣袖遮住手上的纱布,生怕对方发现又要问东问西,他现在真是一个字儿也不想说。

蒋立达见对方面色不虞,也没再追问什么,识趣地闭了嘴。

常钦总算讨得清静,扭过头,望向车窗外呼啸而过的田地,陷入长久的沉思。

本来,他应该直接打电话给郗苓,质问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

但是当下的他实在是太疲惫了,疲惫地什么也不想知道。

常钦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捱到下车,到站后,他揉了揉酸胀的脖子,随人流走向大厅。

原本考虑到郗苓正发着烧,便没有通知他自己几点上车了,想着等到家,给对方一个惊喜,

现在,他茫然地随波逐流,突然不知该去哪儿。

“公司有司机来接我们,送你去哪儿?”蒋立达问道。

常钦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报了个地址。

郗苓身上披了一条厚毛毯,手里捧着杯热水,因为发烧而引起喉咙发炎,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咳嗽不止。

大门突然被人用钥匙打开,跟着又被锁上,随后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进客厅,在郗苓面前洒下一大片阴影。

郗苓正翻阅手里的专业书,头也不抬地说:“粥买回来了?”

见对方半天没有动静,郗苓疑惑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燃着怒火的眼眸内。

“常钦……”他张了张嘴,含糊地喊出声。

常钦眉头紧锁,居高临下地看向郗苓,原本灵动的大眼睛此时半眯着,眼尾一抽一抽地跳动,他双唇紧抿,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

郗苓身形一滞,恍惚间,眼前这张脸,跟睡梦中那张冷冽的脸完全重合。

常钦紧紧凝视着郗苓因发烧而微微发红的脸,许久之后,冷声说道:“你以为来的人是谁,张名远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避免大家感到不适,提前剧透:郗律师绝对是纯!洁!的!信我!顺便大家也可以猜一下照片上的人究竟是谁……





第71章 七十一
郗苓握着马克杯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心想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他稳住情绪,不动声色地回答:“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常钦干笑一声,“那就是曾经有过关系?”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郗苓不答反问。

见他这幅不冷不热的样子,常钦气不打一处来,他本以为对方会跟自己解释,或者找各种理由开脱,就算,就算他真的跟张名远有过什么,如果是出于迫不得已,常钦都准备咬牙认下来,在来的路上,他早已打算好,只要郗苓实话实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能够接受。

没有想到的是,郗苓非但什么也没说,反倒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看到了一张照片。”常钦冷冷地说,“我只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

“你说呢?”郗苓直视他的眼睛,反问道。

“别跟我绕圈子!”常钦怒吼一声,“我要你回答我!”

“我说什么你都信么?”郗苓面无表情地问。

“只要你说,我就信。”常钦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好,我说,那个人不是我,你信么?”郗苓一眨不眨地看向常钦深不见底的瞳仁,等待对方的回答。

常钦眼珠动了动,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他瞟了眼右上方,立马又调回目光。

他心虚了!

郗苓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移开如利刃般的视线,心灰意冷道:“看来你并不相信我。”

常钦心里为自己刚才出于本能的反应愧疚不已,他不是不相信郗苓,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的脑袋一片混乱,再加上蒋立达在火车上跟他说的那些话,全都有理有据,压根不像凭空捏造,而且,郗苓也说过,当年他毕业回国,进的事务所确实是通过他爸爸朋友的关系,至于那个朋友为何人,已经毫无疑问。所以当郗苓质问他的这一瞬间,他确实动摇了。但他面上依旧岿然不动,镇定情绪,假装若无其事道:“既然你说那个不是你,那么那个人是谁?这照片你又是哪儿来的?”

郗苓摇摇头,轻声说:“我不能告诉你。”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常钦见对方始终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越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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