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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不想知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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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可以说是十分明确,自己的人不管怎么说都是要保的,他想肖稔见好就收,不收就滚他妈蛋。面子里子他都给,就看这年轻是不是能识时务。

更何况前有狼后有虎,留给肖稔的选择也确实不多。

“没觉得刘姐最近看起来红光满面?我听说她小叔子跟你是同行。”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怕你辛苦拉来的大单,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

刘姐是老板娘的人,而老板又和老板娘各自为政。

眼下肖、杜二人与郝惠东正斗的起劲,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有人想趁机把重要位置都安排上自己的人。

肖稔被杜棋说的心冷了半截,他的想法一直都很简单。

—— 认真工作,愉快生活。

就是这么简单的两件事,却总有贱人不叫你如愿。

杜棋见他脸色不好,随口宽慰道:“你有门路,我跑路也一定带上你。”

肖稔苍白地笑了笑,原来他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所有的价值就体现在“与裴松青假装老友”的一晚。

而杜棋,她对他又何尝不是利用。

爷们儿不该和女孩子计较,可也不代表肖稔是个没心的傻子。关于递郝惠东的“黑材料”,杜棋明显是想利用肖稔演一场闹剧,他是她选的枪,也是她不屑一顾的炮灰。只可惜她一个小女子始终低估了老奸巨猾的老男人,王忠诺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没有选择站她一边,私底下跟郝惠东早通了气。

杜棋暴露了个干净,而她一直又是老板娘认定的小狐狸精,如今夫妻二人神仙打架,她可以说是里外不是人。眼见肖稔忽然有了“天降神兵”,她又临时起意要和肖稔绑定。

生也好死也罢,他们就拴在一起,肖稔不过是她殃及的池鱼。

肖稔不是傻,他一直都看得清。他只是觉得杜棋也不容易,当然他自己就更不容易。

“你说的对,我抱紧老同学的大腿才更重要。”

只有裴松青。

只有他未曾想利用自己,也只有他心疼他在烂泥里。

于是,他头也不回地丢下杜棋一瘸一拐地离去,他不想再假装“吃亏是福”的正人君子,也不想再和这些烂事掰扯不清。

他忽然很想见裴松青,想回到他给他的偏安一隅去。

只可惜裴松青那天应酬回来的晚了,肖稔做好饭菜等他,收到短信说不回来时又开始怅然若失。

原来房子越大也越寂寞,窗外华灯初上都与他无关。

等奔波了一天的裴松青进门时,险些被家里的“丧”气熏瞎了眼睛。

肖稔像只啮齿动物抱着零食“咯嘣咯嘣”,一猫一狗也有样学样仰着肚皮倒在他脚边,打开的零食罐的空盒散了一地。

桌上饭菜冷掉了,有些人一筷子也没动。

见他回来,原本瘫在沙发上肖稔忽然异样活跃,他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把他摁在沙发上,又将东倒西歪的一双猫狗全都踢了起来。

他说他们需要讨论个严肃问题,关于他们计划的“蜜月旅行”。

“爸爸妈妈出去玩,你们俩就要变留守儿童了?还不认真听着点而,怎么又趴下了,能不能尊重爸爸一下……”

“肖稔……”

裴松青觉得他不太对劲,活泼是真的活泼,可眼神却总飘忽不定。

“还有,我们是一直待在你家,还是到周边走走。我需要要准备什么吗?做个攻略怎么样?就是那种衣食住行全招呼齐的……”

肖稔张牙舞爪地比划,可裴松青却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皱着眉望着他:“我是要带你回家,你什么也不用准备。”

肖稔才发觉自己多可笑,他是要跟裴松青去他的故乡。他生于斯长于斯,哪里还需要他去做什么攻略。

一瞬间鼻子发酸,他将手从他手中抽走。过分的矫饰没能藏起不安,他的演技很糟糕,估计能得金酸梅奖的那种糟糕,一番演绎反叫他把自己看得一干二净。

“还有……”

就在肖稔都以为他要当面揭穿,没想到裴松青却放过了他。

他不动声色地将桑丘揽进怀,话锋一转道:“我才是它俩的爸爸。”

22。姑妄听之,姑且由之(4)

“高速截断在七环之外,所有的翻转都在六环内发生。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遥望西山或是海上的一座孤岛。”

车行至栓塞的ETC出口,肖稔忽然想到了《北京折叠》里的一段恰如其分的句子。

整座A市也像架在火上熬粥,只有靠不断的搅动才能达到微妙的平衡。一旦人潮的车里如水分蒸发一般,这锅粥就会从喧腾变得愈渐粘稠,直到散发出糊底的焦味。

肖稔闻到了那股味道,他现在就糊在碗底,抠都抠不下来那种。

交通广播里播报着全城出口拥堵,甭管赛欧还是兰博基尼,此刻都不分三六九等。时空变得不再割裂而是折叠,他们才碰到了一起。

或许,他和裴松青也是这么才碰到一起,源于一次很偶然的空间折叠。

一颗永不安分的文艺之心,叫肖稔一想到这种偶然就感动不已。他提出要陪着裴松青一起渡过这个不眠之夜,还翻出一根泰国鼻通递到裴松青手里,叫他犯困时吸两下提神。

裴松青问怎么吸,肖稔就示范给他看。

只见他将那小玩意伸进了鼻孔,运足内力深深一吸,事后一脸上头的表情正要张嘴谈谈感受,可一束雪白的强光打断了他。

“请出示证件,下车接受检查。”

高速口本就寸步难移,巡逻交警就没叫他们挪车。他们将车里车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前前后后盘问了肖稔快两个小时,待“沉冤得雪”路也通了。

喝凉水都塞牙缝的人灰头土脸回到车里,裴松青给他开门时不小心擦到他的手。

很凉。

他偏着头望向窗外流光生闷气,夜风拂过他的发梢时明显瑟了瑟肩。裴松青示意他可以先小憩一会儿,他本想关上车窗拦住夜风,却被他阻止。

“家在大西北一三线城市,想和A市的姑娘们喝一杯咖啡。这一千四百公里的距离,我却用了二十多年才走完。”

裴松青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的眸在夜色中格外温柔。

他说:“裴松青,我遇上你也用了十八年。”

裴松青没说话,他觉得其实远比这更久。

他和肖稔不一样,他不想和A市的姑娘喝咖啡,他要去的地方只怕三十年也不够走。

不知余生还够不够?

肖稔没能如约陪他,车开出A市还没多远他就靠在车窗上睡着。夜间行车的裴松青也有些疲惫,临时起意停在了沿途的服务区。

他终于有机会借月光仔细地看他,肖稔睡着时不容易被惊动。动如脱兔的他难得露出静如处子的一面,看着很乖,和大学时候没两样。

裴松青还记得每次他们输了比赛,他就蒙头在宿舍睡觉。指导员也不找别人,总安排裴松青去逮他。

每次都是宫海涛给他开门,还总戏谑地喊肖稔,说“睡美人,你的王子来了”。

转头又跟裴松青说,这货心理素质不行,看着像只花孔雀,其实属鸵鸟的。

言犹在耳,多年后那个人又睡在咫尺的地方,让他平生第一次感谢命运。

裴松青原本是一个不执著胜负的人,为了两个素质拓展学分被骗进的辩论社。没想到碰到了这只花孔雀,看着他为了本不值得坚持的事一腔热血,就护着他走了四年那么远。

现实很残忍啊,睡美人。

可你王子只存在于你所厌弃的世界,现在他来了,你的梦也要醒。

像是百转千回后宿命,他们又被折叠在一起。

裴松青终于鼓足勇气凑了过去。可就在嘴唇离他额头还有一秒的距离,身下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23。姑妄听之,姑且由之(5)

睡意朦胧间觉得又东西靠了过来,肖稔本能地睁开眼,却恰巧与凑上来的裴松青四目相对。

“你干嘛?”

裴松青的眼在幽暗中闪着陌生的光,那抹光让肖稔一时手足无措。而他却也只是静静看着他,半晌抬手摁开了他的安全带。

“下车活动下手脚。”

说罢,他不动声色离去,留下肖稔独自胸如擂鼓。

人人都喜欢帅哥,而裴松青算是帅哥中的帅哥,被他这么半明半暗地盯着,就是直男也会想跟他发生点什么吧。

肖稔是这么劝自己的。

服务区到了后半夜也车水马龙,都是好不容易从A市逃离出来的异乡客。肖、裴二人靠在车边各握一杯咖啡,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喋喋不休。

“我妈这两年越来越絮叨,一直催我回家找个稳定工作、结婚生子,过上她希望我能过上的那种生活。我那时还挺不屑,觉得自己还年轻怎么就一眼望得到头,现在想想还是我活的不长。”

裴松青不说话,就安静地听他絮叨。

“你有没有去过A市的老夜市,当然你这种人肯定不会去那种倒腾旧物件的地方。我也是有次很偶然跟朋友去逛,看到居然有人在买九十年代的磁带和录音机。虽然我们同在A市,却真实地生活在不同的空间里。只有时空的偶然折叠,才能让我们撞在一起。我才忽然发现这些年我都周而复始于同一个错误,像被套在借新还旧的旁氏骗局里。旁氏骗局你懂吗?哦,忘了你就是学这个的。A市的生活看似光鲜,实则危如累卵,我们这种小人物不过是沧海蜉蝣。都说拖延问题到一定境界就是解决问题,可我还没三十岁啊,怎么能一眼就看得到尽头?裴松青,如果换做是你,是要做朝生暮死的蜉蝣,还是做百足虫死而不僵?算了,你不用回答了,你应该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吧。”

他就是这么絮絮叨叨、自问自答,且毫无逻辑,可是有人愿意听。

“不足十平米的隔间里摆一张床,床边就是爬满青苔的洗手池子,恐怕这种日子你还没体验过。”

裴松青轻描淡写地接过肖稔手中空掉的纸杯,不动声色地望向他满脸的惊讶。

“一生几次举目四望皆茫茫,不只你一个人而已,别太灰心。”

肖稔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很自私。

他只顾悲悯自己,忘了某个人当年也是只身北上。他只是见山是山,不去想某个人也曾捉襟见肘。他以为只有他有一个回不去的故乡,忘了他同他一样是漂泊在外的异乡异客。

他曾经遇见过什么人?又都经历过什么?在他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又是否有人给他一个安乐窝?

肖稔忽然就不敢再想下去。

他不能假设裴松青也曾遭受过窘迫的折磨,也不能想见曾背过他的背还被别人压弯过。他不能想那个高大身影被更高的浪潮吞没,而多年后他所遇见只是被蚕食后一副躯壳。

“裴松青……”

他不禁凑过去挽住那只手臂,这样的夜里似乎只有贴着彼此才能驱逐寒意。

“一会儿换我来开?我看你有点累了。”

裴松青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他,似乎在问他是怎么良心发现的。

“真的你不用跟我客气,就是蹭了刮了别跟我急眼就行。”

裴松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后半夜肖稔硬撑着没再睡着,并充分地表达了老同学的人文关怀,一路上喋喋不休、絮絮叨叨,弄得裴松青片刻也清净不得。

“你也老大不小了,家里人就没催着你结婚?我觉得你就是有点恐婚,但其实是因为你把婚姻这事想复杂了。婚姻是什么?男耕女织!往大了说是社会生产力的一次有效组合,往俗里说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纸合约白纸黑字明码标价,共享收益、共担风险,就跟合伙开公司没两样。真的,挺好一事儿!”

裴松青不言语,只是目不转睛地开车。

“现在生活压力都大,尤其是女同胞。以前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可现在女人们又怕入错行、还怕嫁错郎,所以你要体谅你女朋友。特别是你女朋友这种优质伴侣,多少人梦寐以求。这就相当于你盖大楼她能拿下黄金地段,你拍电影她就带资进组,你去哪找这么靠谱的合伙人?现在社会压力大,女人能靠男人,咱们男人不能靠女人,但可以靠女人背后的男人。这就叫借力打力、见招拆招,真一点都不丢人,我想靠还靠不上……”

“没什么靠不上的。”

裴松青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他说:“肖稔,你以后就靠我,也一点都不丢人。”

24。姑妄听之,姑且由之(6)

肖稔此番南下果真不虚此行,叫他这井底蛙终于见识到什么山外有山。

中国实在大得很,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独特的风土人情。肖稔生于西北偏壤,自然也不知杭海裴家的闻名遐迩。只有当他真站古意盎然、白墙灰瓦的老宅前,他才发现什么“寒门贵子”全是瞎扯淡,裴松青那些让他心下不安的话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其实彻头彻尾的倒霉蛋就只有他一个。

裴总向他伸出橄榄枝时他还拒绝了,还说别把他们纯洁的甲乙关系,异化成不纯洁的男男关系。

他笑得没心没肺,却不知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天边微微亮起鱼肚白,两个人才停在杭海城外稍作休整。服务区的早餐清汤寡水,价格却是水涨船高。卖包子的小妹儿秀色可餐,一口酥骨头的吴侬软语软糯甘甜,像场淅沥沥小雨洒在肖稔的的心间。

“侬好伐? 杭海个两天提起好伐? 侬似啊里额宁啊?吾也司杭海宁啊……”

肖稔像只学舌鹦鹉,和“包子西施”唠起了家常。他这人脸皮厚又极赋语言天赋,一张口便是天南海北、四海九州。初次见面的人往往被他三言两语一通撩拨,还真有跟他两眼泪汪汪的。

嗑正唠得起劲,不解风情的裴松青将他一把拖走。推一碟包子在他面前,又倒了一碟香醋,跟他说对付这一口,吃完了还要赶路。

肖稔味同嚼蜡,说实话这包子确实不怎么好吃,随口百无聊赖地吻了一句:“杭海都有什么特色小吃?”

“你算是赶上了好时候。”

似乎是近乡情跟切,只见裴松青望着他的眼都愈渐温柔:“镇江宴春蟹黄汤包,大壶春的清水生煎,得月楼的松鼠桂鱼,松鹤楼的雪花蟹斗、稻花秋香蟹脚痒。”

都想带你去。

裴松青很少露出那样温柔的神色,可真温柔起来又像是窗外皎月,跟他的名字一样令人心驰神往。

肖稔也望着他笑,心想故乡回不去也罢,身旁有故人就好。

可真到了裴松青的故乡,肖稔又不这么想了。

裴松青的故乡是个山青水绿的好地方,正所谓“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也只有这种山温水软、钟灵毓秀的地方,才养得诗中“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美人。

站在裴府的门前,他举目遥看悬于宅前端庄文雅的匾额,片辞数语着墨不多,望之却巍然大观。若不是看见那遒劲有力的一个“裴”字,他真以为是裴松青要拉着他逛旅游景点。

他痴痴笑道:“裴总,进你家要收门票吗?”

“老宅要收。”裴松青答得轻巧:“这里不用。”

哼,他跟他演了一通“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最后也不过是“混不下去就回家继承家产”的路数。肖稔是信了他的邪才因他三言两语就生出悲天悯人之情,他现在就为自己的不识抬举后悔了,想想还是和裴总保持不纯洁的关系对自己比较有利。

裴松青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富贵子弟。肖稔明明记得大学时他和狐朋狗友还在游手好闲时,常能碰到为生活费奔波的裴松青。他总是骑着他那辆二手单车从他们面前一晃而过,那次不是风驰电掣压根不拿他们这群“纨绔”放在眼里。

校花林澜说看不上裴松青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长得天独厚有什么用,每天还不是为了生计奔波。同学之间早就在传,崖岸自高的裴松青每天课余要打两份工,学费也全靠奖学金支撑,家里听说很困难的样子。

肖稔那时候还呛了嚼舌根的,说人家自己出息就行了,要你们这些妖怪来反对?

“这年头寒门还能出贵子吗?”同行友人拍拍他的肩膀冷笑三声:“小老弟,投胎是门技术活,以后你就会懂的。”

时隔多年,当他站在裴宅前看雕梁画栋,还真他妈的懂了。

25。明月几时有(1)

裴家祖上可谓人才济济,明末清初家中先祖官至两江。虽说时移世易,裴家充公的旧宅如今却亭台依旧,只是私宅变成了容纳四海之宾的观光圣地。要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裴家的子子孙孙又另立炉灶,在杭海的老城建起白砖灰瓦的新院墙来。

裴松青自小生活在新院,他说打他记事起自家老宅就在开始收门票了。小时候祖父还常牵他在老宅门外晃悠,又一次还遭到门前收票的大姐的白眼。

裴松青还记得那个女人嗑着瓜子,摇曳着臃肿的身躯冲他祖父吆喝。

“领孙子进去看看,花不了几个钱。”她说着一口瓜子皮就吐在青石板上,眼珠子翻得好似要掉出来:“看着也是体面人,就舍不得掏这四十块钱呢?小孩子进去看看也能陶冶情操地好伐?”

肖稔觉得裴松青又在跟他显摆。好像他不是追忆往昔、缅怀祖父,而更像是在说“我溥仪逛故宫还要交门票”,是一种“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凄凉,这他肖稔可体会不了。

虽然裴松青并没有那个意思,可他就像这么想。

他只管跟在阶柳庭花里跟他阴阳怪气,一口一个“少爷公子”,一口一个“区区在下”,硬要他狠狠瞪他才肯消停。

“这么大的院子,打理起来要花很多钱吧。”他心下五味杂陈,脸上却挂着嗤笑:“少爷,你家还请下人吗?我能不能跟您走个后门?”

“有负责园林园艺的人定期打理。”

“得!连跟您当下人都不配。”

裴松青递热茶给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冰凉的手指。

“南边湿气重,你穿的太少了。”

说罢,他就起身去找了件外套将他罩了起来。

“平时没见你用香水,可身上总有股香味。”肖稔扯过外套深深一嗅,有雪落松枝的香味,怪好闻的。

“裴公子可真体贴,我是女人也一定会想嫁你。”

他说着靠了靠他的肩,午后阳光斜斜晒在两人身上,有温暖的气息在流动。

肖稔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躺椅上睡着的,等醒来时天边的晚霞已经燃尽,换上了一轮星子,裴松青也不在身旁。

偌大的院子到了夜里显得空空荡荡,要不是一路纸灯笼罩着的白炽灯被人打开,这样的老宅是透着些森森鬼气。可灯一亮夜色顷刻被点燃,肖稔穿梭于其中去寻裴松青,仿佛走在戏曲中的游园灯火。想到这儿心也跟着雀跃,像是不言而喻的游戏。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一个人如果想要你找到,你就一定能很快找到。肖稔也没众里寻他千百度,只是一个转角蓦然回首,就见那人站在灯火阑珊处。

只是那人身边立了一位妙丽女子,两人站在一起甚是养眼,一个如皎皎月光,一个如濯濯秋阳。

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裴松青的妹妹——裴枫丹。

“我哥这人就是别扭,回来也不跟家里打声招呼。”裴枫丹一面埋怨哥哥,一面笑吟吟地夹菜到肖稔的碗里:“爸妈去太湖玩了,实在招待不周。”

三人在花下对饮,裴松青嫌少张口,只听着肖稔眉飞色舞地同自己妹妹闲聊。

与裴松青的沉闷不同,裴妹妹在杭海本地的一所重本念文学专业。一提起风花雪月,两个人很快多久聊到了一处。

江南的黄酒绵柔顺口,可喝多也上头。

肖稔喝多了就胡言乱语,说裴妹妹要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夸她人似一朵轻云刚出岫,谈吐不凡非俗流,可比她那个倒霉哥哥不知强到哪里去。

裴枫丹只是浅笑望着裴松青,意味声长道:“我哥他确实是个招人烦的。” 

裴松青不说话,用眼神示意她别无视生非。 

见肖稔醉了,裴妹妹就要裴松青送他去房里歇下。裴松青倒是大方,将自己以前住的房间让给肖稔,这让肖稔怪不好意思。他像个小媳妇似的站在门前跟他扭捏,虽说鸠占鹊巢,但裴家的房间那么多,肖稔也就没想邀他同榻而眠。

“我累的时候会打呼噜,怕扰你清梦。”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他转身欲走之际,他又将他叫住。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他冲他香甜一笑,与他相约:“来日方才,咱们明天再见。”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裴松青没说话,他想每天都能与他再见。

26。明月几时有(2)

裴总的床有他身上独有的那股老木头味儿,肖稔闻着亲切,轻易就卸下心防。

他两眼一闭就睡到日上三竿,等起来时已是饥肠辘辘。就着盆里清水简单地洗了把脸,便摇头晃脑地出门去找裴松青。

绕过水复山重,又遇柳暗花明。

裴家厅里一家人齐齐整整,接到儿子回来的消息,老两口也连夜满载着太湖上的风物赶了回来。

“这位是哥的朋友。”裴枫丹拉着肖稔来介绍给父母:“也是南大的同学。”

裴父裴母脸上的笑意有一秒延迟,让肖稔觉得自己像是闯入桃源的武陵人。而请他来的裴松青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半点也不帮他引荐。

“裴裴你回来怎么不打个招呼呀?你爸爸约了郑伯伯一家去太湖玩,一听丹丹说你回来,鱼也不钓了就拉着我往回赶。”

江南话还真是温柔,就是唠叨埋怨的话也是咿咿呀呀,轻清娇柔,好似淅沥沥的桂花雨。

裴松青听后不言也不语,态度冷淡得像个客人,让肖稔都有些看不下去。

一看裴妈妈就是知书达理的,要是轮到肖稔他妈早一把筷子拍在桌上,扯着嗓子喊得街头巷尾都听得到。

与裴母这种好言相劝、谆谆教诲不同,肖妈脾气火爆、且控制欲极强。肖稔躲在A市不肯回去,也是因为经常被鸡毛蒜皮闹得心烦。家本来就不是最不讲道理的地方,很多事说不清也道不明,为此肖稔的脑袋也不只一次开过花。

在中国就是有一群妖怪父母,他们嘴上说着“做父母的把命给你都可以”,可一旦你让他们不如意,他们就想要你的命。

肖稔很羡慕裴松青,能有这样一位温柔和婉的母亲。

“裴总这不是想给您二老一个惊喜吗?”他笑吟吟替裴松青打这圆场:“裴妈妈,您做的菜可真好吃。”

“这孩子嘴可真甜,一看就是特别贴心,真羡慕你妈妈。”

裴母对肖稔挺满意,生的眉开眼笑,嘴也像抹了蜜,走到哪里都喜气盈盈。

“你和我们裴裴俩工作在外,生活上一定彼才照顾才好呀。”她说着将剥得膏肉分明的闸蟹送道肖稔盘里,苦口婆心道:“我们裴裴脾气不好,你可多担待一些。”

“阿姨您真是太客气了!”肖稔瞥一眼身旁的裴松青,得意忘形。

嘴上客气,心里早前俯后仰。

昨天送走裴松青,他就在人家房间摸摸蹭蹭了一番。他仔细研究了人家书架上的藏书,视线不经意间停在墙上挂着的老相框里。发黄的老照片里一个板着脸的妹妹头引起了他注意,那一脸的冰碴子就是丢进煤炉子也化不出灰。

既然化不成灰,他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女装大佬裴松青!

眉心一点朱砂,皓齿又明眸,要不是五六岁就板着脸一身的老气横秋,当真像个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没想到平日无懈可击的“裴总”居然还有这种黑历史,小名还叫裴裴那么可爱。肖稔想想心里就乐开了花,他还是和大学时一样以在太岁头上动土为乐。这几日都住在裴家府上,不知道还能扒出裴总多少黑料。

光想想就带劲得很。

与裴母不同,裴爸看肖稔时总是欲言又止。他像电视剧里那种大家族里的大家长,冷峻的目光透过金丝老花镜上下打量着肖稔,好像是要看看自己儿子在外都结交了什么狐朋狗友,一板一眼的模样简直就是裴松青本人。

“你问那么多干嘛?”裴母见裴父盘问起肖稔的来历,连忙将话题转开:“小肖吃的惯我们这儿的菜吗?”

“哈哈,您放心,我天生就一张五香嘴。”

裴父皱了皱眉,似乎觉得他油腔滑调。可裴松青和裴母却不以为意,一个剥一个喂,把肖稔照顾得舒舒服服。

他是真心夸赞裴母:“阿姨,哪个姑娘以后嫁到您家才是真是有福气。”

可话一说完,裴家三个人都愣住了。只有裴松青不以为意,他推一碟蟹醋到他面前,说要他蘸着醋吃去寒。

肖稔与他相视一笑,说你别比把我当个姑娘,我火气可大着呢。

话一说完,一家人又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肖稔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好在裴枫丹在这时开口圆场。她一脸讳莫如深的笑意望向裴松青,说自己哥现在也会体贴人了,以后也要对嫂嫂好一些。

裴松青不动声色:“一定。”

27。明月几时有(3)

这两日在裴家住的舒坦,肖稔有些乐不思蜀。裴妈妈温柔体贴、裴妹妹友好亲切,里里外外将他照顾的妥妥当当。

除了裴爸对他的态度一直暧昧,谈话时也都是客客气气,就是语气冷冷清清,背地里还有总意味深长地瞥他几眼。

肖稔觉得是裴父不大喜欢自己,就问裴妹妹是不是自己招人嫌了。

裴枫丹要他别胡思乱想,这件事跟肖稔没有半点关系。

她隐隐约约地提起往事,说裴父和儿子早年间有点芥蒂。裴松青自那以后很少回家,父子两个很是生疏。但裴父一直很记挂儿子,只是表面上总是端着架子,站在台子上一直走不下来。

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肖稔觉得既然事不关己,他也就高高挂起。见到裴父他就兴高采烈地跟他打招呼,热情如火的模样好似他生来就是为讨喜。他好像是天生的没心又没肺,再冷的冰碴子也能叫他给焐化。裴父见了他也不好意思,慢慢地也不跟他那样生分。

“你爸这人好哄,你捧着他就行。”事后,他还得意洋洋地劝裴松青:“你回来还没主动跟他搭过话,你是晚辈就主动一点。在外面天天跟别人装孙子,在家跟自己亲爹装孙子有什么丢人?”

他说这话时大喇喇地坐在裴松青的书桌上,两条腿俏皮地凌空荡来荡去,窗外的阳光罩在他满脸金色的笑意。裴松青看着他那副表情心下一动,一只手撑在桌上,人也紧接着贴了上去。


可肖稔的手机却大煞风景,他低下头的瞬间错过了他鼓起勇气的一吻。

电话是杜棋打来的,她告诉肖稔,她谋到了一个不错的去处,问肖稔愿不愿意跟她一起走

几日在杭海都如在梦里,这一通电话又将肖稔召回到现实里。

“我考虑一下。”

“没问题,只是别太久。”

挂了电话后,肖稔头一歪伸手扯着裴松青的前襟,用撒娇的口气问道:“杭海人杰地灵,有什么能烧香拜佛的好去处吗?最近实在是背的很。”

“临时抱佛脚,能有用吗?”

“求个心安嘛。”

裴松青很慷慨,他说大家既然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困难都应该讲出来。

肖稔笑得不以为然,他说越是倒霉的时候越是不能声张,必须要自己慢慢熬过,否则日后只会沦为别人的笑柄。

“我不会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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