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定情-黎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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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被咬得特别清晰的字眼直直插入胸口，把蔚倪晏堵的哑口无言。

　　　　总之最后，他被轰出陆靖轩的房间，连手都还没洗，自认倒霉地走到浴室。

　　　　待在房里的人心情难以平复，深锁着眉头，走进小浴室里面随意冲了个澡。

　　　　说第一次是骗人的，但第一次被别人替自己打手枪是真的，重点是，还是个男生帮他……陆靖轩真的很想一头往墙壁上撞，特别是当他心底不排斥这个行为的一瞬。

　　　　还有那个诡异的梦到底是怎样！

　　　　梦里的人是蔚倪晏，就是那个爱挑胡萝卜、自己却是花心大萝卜的二货。

　　　　可是说真的，他的情绪还没有因为一个人起伏成这样过，太天杀的邪门了。

　　　　冷静下来的陆靖轩坐在床上，只要一阖上眼，刚才的画面就会浮现在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不禁思忖起这微妙的情感。

　　　　算是喜欢吗？好像太过牵强了，情愫没有那么浓烈，顶多偶尔心动一下。

　　　　「陆靖轩。」

　　　　他被突然的声音吓到，差点叫出声。

　　　　「有事？」打开门，盯着对方一脸纠结的面孔，感到不解。

　　　　「我硬了。」

　　　　砰！他二话不说甩上门，对着还站在外面的人激动大吼，「滚蛋！」

　　　　「喂，你害的你不负责啊？」语带笑意，蔚倪晏忍不住想调戏一下他，不过硬了什么的也是真的……

　　　　「自己解决。」

　　　　语气已经恢复到以往的淡然，他却知道靖轩现在肯定还红着脸，哈哈，太可爱了。

　　　　不过下一刻，一股力道便把蔚倪晏拉进房间，下半身一阵凉意，接着被温热感包覆住分身的感觉直接让他低吼一声。

　　　　卧操，这力道感觉会被掐断……

　　　　「你轻点，那边很脆弱。」他没有听到回应，但对方的力气确实减弱不少。老天，刚才根本像是游走在生死边缘。

　　　　「我没帮别人弄过。」低下头，望着跪坐在自己面前，拧着俊眉的人，倪晏忽然就有点不忍了，「放手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不行。」他莫名其妙的坚持让他愣了愣。

　　　　「你那什么眼神啊，我这是礼尚往来。」抿起红润的唇瓣，陆靖轩撇过头，余光却瞄向自己掌握在手中的硕大。

　　　　「你的眼神倒是有点色眯眯的。」头顶上传来一阵低笑，某人忘了自己的命根正握在别人手上，下一秒立即悲剧。

　　　　「痛……」

　　　　「你再多嘴，往后就算不是GAY，也生不出孩子的。」蔚倪晏感到无比惆怅，摸了摸鼻子。

　　　　「总之，就像我刚刚帮你的那样，你试试吧。」

　　　　陆靖轩皱起眉，用讲的倒是简单。自己撸和帮别人撸完全就是两码子事，谁跟这个风流鬼一样充满经验啊……想是这么想，他还是生涩地开始动作。

　　　　就像做实验那样，他开始尝试不同角度下手，且用修长漂亮的手挑逗着比较有可能激起感觉的地方。殊不知，身为实验品的某人快被搞疯了。

　　　　他怎么能够连打手枪都这么严肃啊！像是在参加一场会议一样认真专注的表情……可是还挺吸引人的。

　　　　这大概是蔚倪晏此生最痛苦却只能默不吭声的发泄。

　2…6　交易

　　　　蔚倪晏和陆靖轩在短期内成为了校园中所有人讨论的话题，两人出入同一间屋子的画面不晓得被谁拍下来，甚至放到校网以及各栋楼的布告栏上，他们却都不以为意，仍然过着各自的生活。

　　　　老师私下找了他们谈，可是被他们的漠然气的火冒三丈，又不敢联络家长，这事要是被知道，校誉肯定毁于一旦。

　　　　「这些话你都不介意吗？」看见友人皱眉，蔚倪晏不明白对方干嘛这么在意。

　　　　他都不担心了，别人是在紧张什么？

　　　　「有什么好介意的？」把课本依序放进书包里面，再一个星期就要期中考了，陆靖轩已经开始准备，他自然不能输。

　　　　「这可不是像你平常和女孩子闹一闹，同性、陆靖轩是男生，你懂得这两者的差别吗？」激昂的情绪他终究是无法忽略，冷静地拨开友人扣住自己肩头的手。

　　　　「那又如何？」他挑起眉，无所谓地笑笑，「你不会想跟我说两个男生不能在一起这种屁话吧。」垂下眼帘，世界上的确还有许多人不能够接受同性恋，但蔚倪晏根本觉得没差，因为不管和男生还是女生交往，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你不觉得恶心？」他一愣，抬起头，目光变得很不善，「你觉得我恶心？」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友人面露难色，攥紧了拳头。

　　　　「反正对我来说，我和陆靖轩的感情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淡然地弯起唇瓣，他背起沉重的书包。

　　　　……一场交易而已。门外的人迟疑了几秒，放在握把上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最后还是选择推开教室的门。

　　　　蔚倪晏看见站在门口的靖轩，先是错愕，表情变得很复杂，像是心虚、又像是担忧。

　　　　「我今天要去一趟书局，你想吃什么？我顺便买回去。」

　　　　「晚餐我做吧，不然我陪你一起……」

　　　　「不必了。」决然表态的他，脸上又出现了一贯优越的笑容，「快要期中考了，你还是早点回家看书吧，以免这次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啧。」蔚倪晏皱眉，语气转为不悦，「你自己快去书局吧。」赌气似地，他道。

　　　　陆靖轩就真的这么离开视线范围，头也不回的。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瞬间回归到原点，好像这些日子的相处都是梦境一样……蔚倪晏忽然觉得心头空荡荡的，有些难受。

　　　　他，该不是听见了吧？

　　　　「阿晏，我……」

　　　　「够了。」握紧拳头，他低吼，全身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吐了好几口气，心情才稍微平复，「我不知道你今天怎么搞的问题很多，但这件事情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说完，蔚倪晏兀自离开。

　　　　并没有直接回家，他绕到超市，买了几样菜，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大概也知道对方比较喜欢吃什么、不吃什么。虽然刚刚陆靖轩果断拒绝他的好意，但他总觉得，要是不想些办法挽回，就会失去某样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他不清楚，唯一明白的是，不想失去。

　　　　客厅的灯是暗的，缺少了一点熟悉的味道，他放下书包，想都没想就先走进厨房，眼前的画面却是陆靖轩围着围裙在切菜，用力一眨眼后，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内心感到无比空虚，是前所未有的孤寂，蔚倪晏根本没料到才短短十几天，习惯就这么被养成。

　　　　如果陆靖轩也是这样，那今天他在学校说的那番话，岂不是伤害了他？

　　　　张罗好晚餐后，已经是六点四十五分，却依旧没有看见熟悉的人回家。咀嚼着饭菜，吃起来不是没有味道就是好像加了柠檬一样酸，他索性放下碗筷，清洗完毕以后把桌上的菜肴盖好，回房读书。

　　　　便利贴上的字迹还未干：电锅里有饭，如果你没吃晚餐就吃一点吧，都是你喜欢的菜。

　　　　一个小时过去，蔚倪晏觉得全身都不太对劲，乱轰轰的脑袋几乎吸收不了任何知识，心口有什么堵塞着，格外难受。

　　　　可是那种感觉，却又与空虚感交织，很像体内的氧气被慢慢抽离，空气也逐渐稀薄起来，呼吸变成一件困难无比的事情。

　　　　他用力往桌上一搥，整个人顺着力量从椅子上起身，希望藉由这样的动作能让那股烦躁烟消云散。

　　　　不必了不必了不必了不必了不必了不必了不必了不必了不必了。

　　　　陆靖轩的冷漠像是梦魇般纠缠住他的心神，分分秒秒在他身上划下伤痕，勾勒出一丝丝疼痛。

　　　　骤然的手机铃声就像是救赎，让蔚倪晏获得了短暂的解脱，「喂？」

　　　　「我今天在家过夜，不回去了。」

　　　　「靖轩，等——」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而他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被一阵嘟声截断了所有。

　　　　全世界像顿时没了声息：房门关上的声音、踏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电灯开关的声音。

　　　　噗嘶——噗嘶——

　　　　像心脏一样被撕开的便签成为碎片，糊掉的字迹就像他们短暂却美好的情谊一样无法还原，感情世界里面从来也不存在修正液这种东西。

　　　　唯独心碎的声音，在一片荒芜寂寥中显得清晰。

　　　　蔚倪晏把所有的饭菜给倒掉，倒的一干二净，应该舍弃的就该果断舍弃，于是，他连同所有的情绪都一并倾倒。

　　　　直到他走进浴室，望见布满泪痕的脸庞。

　　　　原来在心痛面前，连哭泣的声音都会自动隐没。

　2…7　坦诚

　　　　「陆小轩，你最好给我一五一十的解释清楚。」被指名的人摸摸鼻子，拧着眉，余光偷偷地瞄向坐在旁边的陆樊，想要求救，可是对方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肯定不是没看见、而是故意忽略。

　　　　面对愤怒中的陆寅禹，是谁都没辙的。

　　　　「讲话。」他抿了抿唇，感到万分无奈。并不是他不讲，而是根本不晓得怎么讲。他们这算是吵架吗？也不尽然，只是关系突然变得有点糟糕而已吧。

　　　　「我……」

　　　　「算了你还是别讲了。」陆靖轩扯扯嘴角，他才刚讲一个字而已啊喂！

　　　　「我担心我听完以后会心脏病发就这么送医急救。」他叨念着，却被吐槽，「寅禹，你没有心脏病。」

　　　　「……哥你别吵。」全家上下唯一敢这么和陆樊说话的，大概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独怕小强的陆寅禹。

　　　　靖轩无辜地望着双方，有苦难言。他现在根本就是进退两难，想留下……不他才不想留下，想离开又会被阻拦，也没胆在两个哥哥面前恣意妄为。

　　　　「你还是解释一下吧，你二哥不听，我听。」陆樊拿下眼镜，犀利的眸子就这么与靖轩对上，让他冒了冷汗。

　　　　「不知道，我就是突然看不爽他。」啐了一口，他撇过头，脑中回荡的却是蔚倪晏那时候在教室说的话，心里顿时不畅快了。

　　　　「他讲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他说……」迟疑半晌，他才道：「我和他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陆樊与陆寅禹对望一眼，表情变得有点奇怪，用眼神开始交流起什么资讯。

　　　　一阵沉默让靖轩感到不自在，正愁奇怪怎么没人要接话，另外两人就已经交流完毕，纷纷把目光挪回他身上。

　　　　「不然，你希望你们之间是什么？」陆樊挑眉，冷清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际，一瞬间夺走了思考能力。

　　　　「至少是朋友吧。」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朋友两个字甚至有点牵强。

　　　　「朋友个屁。」寅禹嗤笑，连带翻了个白眼，「陆小轩，恭喜你正式成为老子的同类。」

　　　　「不可能。」秒答。

　　　　「……你是在唾弃我吗？」陆靖轩眨眨眼，佯装什么都不晓得地回：「怎么可能。」他二哥是出柜的，货真价实的同志，高一的时候就有了第一任，不过后来人家把他给抛弃了，便单身到现在，目前高三。

　　　　那时候为了对象，他直接当着陆老爷子以及陆家夫妻面前公开出柜，老爷子气得差点儿把他给打残，并不是说反对同性恋，就是什么不找，偏偏找了个MB（Money　　Boy）回来。

　　　　最后告吹，还是被对方狠狠抛弃，搞得自己狼狈，这也就是陆家家长开始对同性爱情不带好感的原因。

　　　　「你上一次打手枪是什么时候了？看片呢？」陆寅禹挑衅地问。

　　　　他哑口无言，良久才回答：「几天前，看片的话是国中。」

　　　　「你干什么脸红，不会是被他撞见了吧？」寅禹完全是出于好玩才这么调笑，不料陆靖轩转了转眼珠，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顿时让空气凝结，「我们互相帮对方的。」

　　　　啪。

　　　　清脆的声响发出，陆靖轩与陆寅禹同时望向那支夭折的笔，半截还被握在陆樊手中，残余却不晓得飞哪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咽下口水。

　　　　「嗯，够劲爆的，不愧是我弟。」

　　　　「陆小轩，你再讲一次，你和他做了什么？」

　　　　截然不同的反应，他到底该先回答谁才好？

　　　　「很好。」陆樊微笑，笑得让人寒毛直竖背脊发凉，他黑到发亮的眼睛出现一丝稍纵即逝的狰狞，「我要去灭了那个小子。」平静地从沙发上起身，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把陆寅禹吓得够呛，慌张地拉住他。

　　　　「哥你冷静点，他们只是互相、互相嘛。」

　　　　「……互相？」微瞠的瞳孔睨向陆寅禹，他瑟瑟缩回手，爱莫能助地看了弟弟一眼，陆樊也在这时候转而望着面露难色的他。

　　　　「那是不是哪天他上了你，你也要上回去？」听到这不加以掩饰的话语，陆靖轩知道这回自己真的惹火大哥了，摸摸鼻不敢吭声。

　　　　「讲到这个，你们哪个零哪个一？」

　　　　「陆寅禹，闭嘴！」被骂的人低下头，不但不反省，反而还开始碎念：「我好奇一下嘛……」

　　　　「不要以为沉默就没事，你只是在逃避问题。」陆樊坐下，暂时压抑着怒气，「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还是搞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啊。」他没胆说不知道，因为大哥最讨厌这样的回答。

　　　　「那就给我搞懂，问你二哥吧，他专家。」受到指名的人傻了，怎么没事把麻烦给丢到他身上来啊？

　　　　「你就，告白吧。」陆寅禹一脸认真，「他要拒绝你，你会心痛，就是喜欢上了。」

　　　　雷，他妈的雷爆了。陆靖轩听完只有这个想法。陆樊则是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在看陆寅禹。

　　　　「……喂！是你们问我意见的！」接收到这种鄙视的目光，他怒。

　　　　「我没想到这么馊的主意你讲得出口。」

　3…1　毁约

　　　　隔天，两个人就算在学校偶有擦身，也没打招呼，形同陌路。大家都识相地没和他们任何一个有接触，陆靖轩平时就这样了，最主要还是蔚倪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根本不是人能抵抗的。

　　　　心里各自有不同的想法与感受，但除了缄默还是只能缄默。

　　　　陆靖轩在外头乱晃了两个小时左右，才回到那个不像是家的「家」。

　　　　他走上楼，正好碰上刚从浴室出来的蔚倪晏，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珠，沿着身体曲线滑下。

　　　　两个人都僵住了，站在原处没讲话。

　　　　「呦，你回来啦。」以一副轻松的姿态打起招呼，他似笑非笑的。

　　　　「你……」靖轩拧眉，尴尬的撇开视线，「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

　　　　「倪晏，有别人在吗？」

　　　　突然冒出来的女生让他惊呆了，杵在原地看着走出蔚倪晏房间的女孩子，身上穿着附近知名女高的制服。

　　　　没过多久，他的眼神冷了下来，「蔚倪晏，你什么意思？」

　　　　闻言，他笑了笑，没有口语的回答，表情却明显这么讲：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陆靖轩攥紧拳头，抑制着怒火，「滚出去。」凌厉的视线扫到那女生身上，她愣了愣，很错愕地看向蔚倪晏。

　　　　「喂，你干嘛？」

　　　　「我哪个字没讲清楚吗？」毫无情绪的声音传开，他道：「我换个说法好了，有哪间明星学校会允许校内学生未成年发生性行为？况且我记得附近的女校都是强制住宿的吧。」

　　　　转过头，他深邃的瞳孔看着那面容惊恐的女孩，「不想被退学，就立刻滚出我的视线，否则哪怕你们还没上床，我也能够让你身败名裂。」

　　　　她不甘的目光狠狠瞪了陆靖轩，之后难堪地离开。

　　　　一桩闹剧结束，另一桩却没有因此平息。

　　　　「你真的很爱破坏我的好事。」垂下眸子，蔚倪晏脸上的笑意终于不在。

　　　　怎么，现在都是他错就对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把女人带来，在外面我管你要怎么玩都无所谓，但进到这个家，我就是无法忍受！」他失控的大吼，情绪一时之间起伏很大。

　　　　脑袋空白了半晌，直到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间，引起一阵颤抖，他才陡然惊觉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蔚倪晏将人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双手撑在两侧，栖身至对方耳边，粗重的呼吸声与心跳声掺杂在一起，他低声道：「你以为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不爽吗？」两人的眼神就这么对上，在空气中交织成火花。

　　　　他扣着陆靖轩的下颚，神情冰冷，「你昨天就抛下一句话就没了消息，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的心情吗？」

　　　　没有等对方的答复，他迫切地吻上那红润的唇瓣，如同野兽般的啃咬，恨不得直接将整个人吞入腹中，眼底闪过的疯狂是前所未有的……一切却在脸颊沾染上温热的一瞬停止。

　　　　望着那张被眼泪浸湿，却依旧没有表情的脸庞，这滩泪水彷佛浇熄了蔚倪晏心底的怒火，然后像是被蛊惑似的，他细细地舔吻掉他脸上的泪。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一手压上对方的肩，另一手干脆地解开自己的扣子，白皙的胸膛就这么坦露在对方面前，陆靖轩毫不避讳他凶险的目光，自嘲一笑。

　　　　「对你来说，谁都可以的吧？不管是牵手接吻，还是上床。」敛下眸子，他讽刺道：「反正每个人对你而言，都是玩物，我也不例外。你只是沉浸在那种身为征服者的快感当中而已。」一阵阵刺痛正在蚕食着心脏。

　　　　「……是啊。」他低笑，「对我来说，是谁都无所谓。」又一次凑近他的耳边，蔚倪晏低沉的嗓音彻底让他唯一的希望破灭。

　　　　「但我就是特别想要侵犯这样的你，高高在上的模样，彷佛任何事情都不会融化你冰冷的防护墙……越是这样的人越有挑战性，压在身下蹂躏的时候也会特别有成就感啊。」一切就像是玩笑话，能够轻易地说出口。

　　　　「那么恭喜，你成功了。」

　　　　蔚倪晏因为这句意料之外的话愣住，面前的人趁着这个时候跑下楼，紧咬着还残有对方余温的唇瓣，心痛无比。

　　　　外头正下着滂沱大雨，天空的景象犹如两个人的心情，各自被厚厚的乌云掩蔽。

　　　　雨声哗啦哗啦的在耳边回荡，还有脚踏过积水的声音，急促的、仓皇的。

　　　　「陆靖轩，别跑了！停下来！」大声的呼喊，他选择忽略，却无法避免真的喜欢上的心情。

　　　　如果，喜欢一个人是一件那么难受的事，还不如不要喜欢。

　　　　没有喜欢，何来的在乎？心也就不必承受痛苦。

　　　　「叭——」不知道是什么心态驱使，总之在听见喇叭声的一刹，陆靖轩侧过身子，瞳孔蓦然放大，「不要……」反射性地拉住伸向自己的手臂，他把蔚倪晏拽了过来。

　3…2　遗忘

　　　　稀里哗啦的雨依旧不停落下，剧烈的撞击彷佛是直接冲在蔚倪晏心上，他惊愕地瞠视倒在柏油路上的人，雨水落在他越发苍白的皮肤，整个人像是快要一起透明化似的……

　　　　肇事者惊慌失措地叫了救护车。

　　　　「陆靖轩，醒醒……」他失魂地跪在地上，膝盖磨掉了一层皮，有些血肉模糊，「喂、陆靖轩！」不放弃的又喊了好几声，却迟迟等不到那人转醒，冷眼瞪着对他说：「吵死了。」

　　　　湿透的脸庞根本分不清泪水和雨水，他望着陆靖轩，面容安谧的像是沉沉睡去一样。

　　　　为什么不起来骂我？

　　　　为什么不狠狠地揍我几拳？

　　　　我在等你起来狠骂我一顿啊！

　　　　明明有一堆话想说，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恐惧彷佛正一点一滴吞噬着全身的细胞。

　　　　救护车的鸣笛声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愣着看陆靖轩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直到有人叫住他，才回过神来跟着上了救护车。

　　　　医院里充满刺鼻的药水味，他茫然无措地看着陆靖轩被推入急诊室，四肢突然无力起来……怎么办？

　　　　「都是我害的……」干涩的嗓子只能够勉强挤出几个字。

　　　　失魂落魄地往椅子上倒去，他崩溃地揪住额前的碎发，瞳孔彷佛还倒映着陆靖轩倒在路上的景象。

　　　　「臭小子，靖轩怎么了！」根本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一股强烈的力道扯住他的衣领，他失神地抬头，望见陆樊狰狞的面容。

　　　　「是我害的。」蔚倪晏自嘲一笑，「如果不是我……该被撞的应该是我才对。」下意识抚着刚才被陆靖轩抓过的手腕，令人依恋的余温彷佛还残留在上头。

　　　　「你怎么不被撞死算了。」他这时候才注意到陆樊身边还有另一名男子，凛冽的眼神直瞪着他。

　　　　「……对啊。」他笑笑，「我怎么不被撞死算了。」

　　　　「请问哪一位是陆靖轩的家属？」三个人同时回头，陆樊松开手，仓促地走向医生，「我是他大哥，请问他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基本没什么大碍，只有些擦伤而已，身体也没有器官损坏，会昏厥的主要原因是高烧，不过有些轻微的脑震荡，推测是倒下时撞到的，所以还是需要住院观察。」医生的话让他们松了口气，蔚倪晏却愣了愣，发烧？

　　　　人从急诊室被推了出来，转移到一般病房，他咬牙，硬生生吞下了膝盖处传来的刺痛，跟在后方。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继续接近靖轩？」陆樊挡在他的面前，睨着他的眼神十分不善，甚至夹杂着愤恨。

　　　　「让我见他。」话才一出，他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给撂倒在地。

　　　　他甩了甩头，定睛一看，出手的是站在陆樊身边素未谋面的男子。

　　　　「寅禹。」陆樊冷冷地开口。

　　　　「我这是手滑。」陆寅禹斩钉截铁地道，「想进去看他的话，你可以想办法和他进同一间病房，我不介意助你一臂之力。」言下之意就是要把他打到住院。

　　　　「你打吧。」他坚定的视线让陆寅禹一愣。

　　　　「我好像没跟你说，这间病房住满了。」

　　　　「……」

　　　　他们在外头对峙了两个小时，蔚倪晏顶着那血肉模糊的膝盖跪了两个小时。

　　　　陆樊终于松口，同意让他进去。

　　　　他吃力地撑起身子，扶着墙走进病房，却赫然发现只有一张床上有人，其他张都是空的。敢情他是被耍了吧？

　　　　「谁？」听见熟悉的声音，蔚倪晏一惊，床上的人正用诡异的眼光打量着他。

　　　　「陆靖轩，太好了你没事！」他雀跃地走到床边，有些哽咽。

　　　　一惯的淡然出现在少年苍白的脸上，他问：「我认识你？」同时，陆家兄弟也进到病房，听见这句话以后错愕地瞪大眼睛，陆樊立刻去找医生，寅禹则是恐慌地凑上去。

　　　　「陆小轩，你认得我吗？」

　　　　「……二哥，你问这什么蠢话？」陆靖轩皱眉，似乎很不能够明白大哥和二哥在讶异什么。

　　　　陆寅禹松了一口气，紧蹙的眉却没有因此而松开，回头表情复杂地看向蔚倪晏。

　　　　他双眼无神地注视陆靖轩，一种比心痛还要心痛的感受逐渐蔓延全身。

　　　　「选择性失忆症。」医生翻阅手上的病例，最后做出结论，「可能是因为脑袋撞到的缘故，加上精神上的刺激而造成。」

　　　　「我明白了，谢谢。」

　　　　「还有，同学，你跟我来，你的膝盖需要处理一下伤口，否则感染就糟了。」严肃的目光摆在一片惨烈的脚上，医生凝重地道，蔚倪晏没办法，只得乖乖跟去。

　　　　选择性失忆……原来，我是他想忘记的对象吗？他苦笑。也是，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其实就是个禽兽吧。

　3…3　离开

　　　　等蔚倪晏包扎完，陆樊和陆寅禹两人已经站定在病房外等他，他的眼神黯淡下来，一直想到陆靖轩遗忘自己的事情，可是造成这些的，不也是他吗？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陆寅禹靠在墙上，冷冷地看着他。

　　　　「他睡了吗？」没有给予正面的回应，蔚倪晏垂下眼帘，看起来有点疲惫。

　　　　「嗯。」

　　　　「请再让我看他一眼，拜托了，之后我不会再来打扰。」诚恳的口吻让陆樊不禁皱眉，思忖了半晌，「我以为你会坚持要让他想起来。」他唇边的弧度带着讽刺。

　　　　「他能够忘记这些是最好的。」

　　　　「……你进去吧。」

　　　　「谢谢。」

　　　　踏着无声的步伐，他一步步走向躺在床上的人，多么渴望时间能够稍缓、甚至是回溯，好让一切重新来过。

　　　　如果可以，他想再一次亲吻他柔软的唇，不再是带着玩笑的心态，而是认真的、仔细的，去体会所谓爱人的心情，然后亲口对他说一声：「我喜欢你。」

　　　　还有很多想要挽回的，但是一切都迟了，自从那些伤人的话被他脱口而出。

　　　　一场意外，带走了记忆、换来了遗憾，连同着那段懵懂的情愫，就这么被埋没。

　　　　他就这么遗忘所有，而他，不会晓得，曾经的他们如此心意相通，只是缺少了坦承。

　　　　对不起。

　　　　……对不起。这是他唯一能再告诉陆靖轩的话。

　　　　他不再盼自己能带给他幸福、也不再期许任何如果，因为忘掉所有，确实就是最好的，他们谁也不该再记得谁曾经存在过。

　　　　这样痛苦的伤痛，就由他一个人，独自承受。反正伤口总有结痂的一天。

　　　　青春的年纪，面对最残酷的感情，含苞待放的花，尚未绽放，就被折断了未来。

　　　　「你就忘记我吧，这样你才会幸福的，靖轩。」他修长的手指滑过他苍白的脸颊，湿热的眼眶被他压抑住，不允许一滴泪水落下，「我最大的幸福，就是看见你幸福。」说完，他扬起唇瓣。

　　　　尾音还残留在寂寞的空气当中，椅子上却已经没有人的影子，设备发出哔哔的声响，匀称的像是少年平静的呼吸。

　　　　谁离开了谁，时间依然在流动，不会为任何人做多余的停留。

　　　　或许他们两个从来不该有任何交集。

　　　　蔚倪晏沉默着离开，灵魂像被抽离了身躯。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月光从逐渐散去的乌云中展露，他的心却积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爱情原本该是一场游戏的，而身为狩猎者的他，从来不应该因为任何一个人难过、甚至留念，但和陆靖轩的吻却使一切产生了奇妙的变化……

　　　　这场游戏变得太过真实，让他不自觉浸淫其中，然后深深地沦陷。就算平常他们相处的没有很融洽，但或许就是这样的不完美，才最让人眷恋。

　　　　现在他只求陆靖轩的未来，和这道月光同样明媚。

　　　　「我明天就会去学校帮靖轩办转学。」刚才陆樊是这么对他说的，离开也好，这样他也不必继续在学校受人欺负，两人也可以避免掉尴尬。

　　　　他也就不用每看见陆靖轩就心痛一次，只要这样想，一切就不尽然是坏事了。

　　　　蔚倪晏没有回家，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