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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生而为妖-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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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欧~”她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跑了?”
    跑?她能跑到哪儿去?
    鲲鹏此时正与孔雀待在左使殿里商量对策,正所谓“一力降十会”,他们与楚茨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所有的阴谋诡计在面对强大的实力面前只有黯然失色的份。
    孔雀道:“我拖住她,你跑。”
    鲲鹏想也不想便拒绝:“不行!”
    孔雀眼含热泪,果然是患难见真情,然后就听鲲鹏道:“你连刀都拿不起来,怎么拖住她?还有,我不想欠你这个死妖男人情,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好怕的!咱们做了就得想到可能会有这一天。”
    孔雀急道:“你不懂,没有死那么简单!她……”
    “砰”的一声,侍从连滚带爬的破门而入:“左、左左使,她们、她们打进来了!”
    她们?除了楚茨还有谁?
    侍从话音未落,透过破开的门孔雀和鲲鹏就见到了庞大的修蛇身影,她整个身子约莫有半个宫殿大,蛇尾随便一甩,成百上千的妖兵就被高高抛起来,然后重重的砸成浆块,满地的黑血。
    她身形虽笨重,行动却灵活,碧绿的蛇眼一转,随即锐利的逼向了孔雀所在的寝宫。
    鲲鹏翅膀一展,迎了上去。
    她借着领空优势不断的用利爪去袭击姜央脆弱的地方,好在姜央本就皮糙肉厚,后来又受了一次重伤,得青龙主龙珠滋养,楚茨还给她疗过一次伤,妖力大涨,鲲鹏抓她那几下,连给她挠痒痒都不够。
    不过她虽不惧鲲鹏,但那大鹏鸟一直绕着她飞,她也抓人不到,一时僵持不下,令人很是恼怒。
    孔雀趁着姜央正高高扬起蛇头去咬鲲鹏的时候,拿着扇子悄悄绕到了她身后,一柄长剑横空荡了过来,红艳似火的女子冷冰冰瞧他一眼,手腕一转,迅疾如电的刺向他喉咙。
    她的剑来得太快了,孔雀心里一慌,扇子往面前挡了一下,“啊”的接连三声惨叫,雀翎扇上的三只眼睛被莲一剑捅瞎。
    孔雀往后急退,人影一闪,竟然凭空消失在了莲面前。
    莲也不去追她,扭头就去帮姜央,差点被姜央一蛇尾巴给甩到天边去,她显然给鲲鹏绕了一脑门子火:“不要你帮,我还不信我抓不住一只鸟。”
    莲只好抱臂站在一旁,她只管姜央一个人,其他的一概管不着。
    妖兵大约见她根本不管事,也不往她这边来,潮水一般齐齐涌向宫外。
    昆仑靠在楚茨怀里,能感受到挥剑之时肩胛骨的动作,大开大合、狂妄有力,大片的红色的火焰从入口一直燃到了殿门口,楚茨踏着重重烈焰回来,身后是妖兵堆积成山的尸体,鲲鹏远远见到,心神大乱,被姜央寻到破绽一口咬了个对穿,从天上拽了下来。
    孔雀跑了,活捉鲲鹏。
    姜央邀功似的把鲲鹏往楚茨面前一扔,硕大的脑袋垂了下来,呜了两声,楚茨在她蛇头上拍了拍,递了一颗圆圆的珠子给她玩,又不知道是从那座山头采来的兰草,装了一储物袋子都给了她。
    接着她目不斜视的走过,没看她身边站着的莲一眼。
    “孔雀在哪里?”楚茨扶着昆仑在王座上坐下,让她倚在自己怀里,然后才问瘫倒在地上的鲲鹏。
    鲲鹏显然是个不怕死的烈性子:“我不知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昆仑全程不发一言,一是她刚刚从寒冰里出来说不太出来话,二是楚茨的事她也插不上嘴,谁知这时楚茨忽然转过头问她:“她不说呢,昆仑,你说我要怎么做才好?”
    昆仑皱紧了眉,完全拿不清如今言笑晏晏的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楚茨对着下头的鲲鹏道:“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曾经遭受过什么?自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反抗我。”
    鲲鹏乍一听到她父亲,立刻抬头死死地盯着楚茨。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好奇啊?不要着急,我会让你也体会一遍的,不过我不是为了不让你反抗我,而是高兴折磨你。折磨够了,我再杀了你,”她声音陡然提高,“孔雀,你还不出来么?”
    这一声蕴含内息,整个万妖窟都响彻着她的声音。
    孔雀咬破了舌尖,腥甜的气息涌上来,这才忍住现身的冲动。
    “我看他也不过如此么?看着心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无动于衷,你还不知道吧?孔雀喜欢你,”楚茨暂时放开昆仑,走到鲲鹏面前,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很多万年以前,他就喜欢你了,不然你急躁冒进,犯了那么多错,你以为是谁在替你求情,才让你活到今日,还有命听我说话。”
    鲲鹏愣住,随即大声道:“孔雀,你不要出来!我死你都不要出来!”
    楚茨哂道:“懦夫。活下来又有何用?永远没有向我报仇的可能。”
    她白皙的手慢条斯理的拢了一下领口分外雍容的狐狸毛,自矜的退开两步,道:“我没有闲心逸致陪你们玩,我知道鲲鹏以前住在北海,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那么我压住你鲲的原形,困在浅滩里,又会如何呢?你父亲撑了一个月便向我求饶了,希望你能坚持得久一点,说不定我还能发发善心。”
    鲲鹏偏过头。
    “唔……你好像很不屑,”楚茨眨眨眼,手掌朝着虚空某个地方一抓,“那这样呢?”
    一个单薄瘦弱、白皙过人的男子重重摔在地上。
    鲲鹏终于大惊失色:“孔雀!”
    “本王腻了,”楚茨头也不回的抬脚往上走,冷冷的道:“小小伎俩,以为能瞒过本王的眼睛?再小的毒蛇也得防着被它咬一口,本王怎么会放过漏网之鱼?姜央,把他们俩关在一起,孔雀好吃好喝伺候着,让他亲眼看着鲲鹏慢慢地死去。要是他在鲲鹏之前死了,本王拿你是问。”
    因为左右使不合,妖界的王殿一直空置,楚茨略施了点小法术,便整洁如初了。
    黑石打造的王殿,给人的印象冰冷。
    楚茨颇轻柔的把昆仑放到床上,一只手撑在她身边,俯身压在了她身上,挑起耳旁一缕长发,委屈的道:“昆仑,我不开心。”
    昆仑喘了一口气,才完整的说出一句简短的话:“你要什么?”
    楚茨在她唇边吐了一口气,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昆仑疼得眼泛泪花。
    她语气是温柔的,神色却是微冷:“自然是要你……取悦我。”

☆、第62章 苍龙折角

楚茨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脸颊,静静地凝视着昆仑累极的睡颜。
    她不知道要如何原谅她,正如她所说,死都不会原谅,可是她又会不忍,不忍自己亲手再去折磨曾经深爱过的人。不折磨她又不甘心,楚茨心里时时刻刻都燃着一把愤怒的火,每每见到昆仑,心里那把火便会越烧越烈,恨不能亲手杀了她才行。
    她撑起身子坐起来,将手指落在昆仑脆弱的、毫不设防的颈间,然后慢慢收紧。
    昆仑在睡梦中感觉到了,无意识抓了她的手,把自己的手覆了上来,还不忘安抚了两下。
    楚茨缓缓闭了一下眼,一种异常空虚、疲惫的感觉从胸中陡然升起,她将手抽回来,替昆仑掖了一下被子,仰面倒在床上,咧了嘴角,笑得难看极了。
    王殿底下有一座楚茨亲手打造的囚牢,楚茨顺着阴暗的石阶往下走,逼仄的道路、刺鼻的味道让她不由得掩住了抠鼻,她一直往下,走到偏僻的一个结界包裹的牢房。
    那里面关着一条雄健的白龙,用身体不断的冲撞着固若金汤的囚牢。
    楚茨迈步走进了结界里:“孟召重。”
    孟召重鼻子里重重喷出一声。
    他那日听了山圣的吩咐下山,走到一半觉得不对劲,偷偷摸摸的跑了回来,正好见到昆仑倒在地上不知死活,而楚茨坐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喝茶,他一气之下冲了上去。
    结果就被她毫不费劲的抓了回来。
    楚茨道:“不要找麻烦,我放你走。”
    孟召重硬邦邦的道:“那你把山圣放了。”
    楚茨一时气极反笑,冷冷的说道:“痴人说梦,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滚吧。”
    她把结界开了一个口子,拂袖而去,正好撞见荆默在院子里练功,虎爪带起风声。她恢复之后虽然怨恨昆仑,却还是第一时间把两人一起带了出去,扔在昆仑山腰,被孟召重捡了回去,后来昆仑留在家中,他就自发的跑去找“妹妹”了。
    楚茨一招手,荆默停了手跑了过来,两人便一齐蹲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他二人都是长手长脚,像两只大狗蹲着,姿势着实好笑。
    楚茨道:“心里烦闷,来找你说会儿话,欢迎不欢迎?”
    荆默点点头,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妹妹你说,我听着。”
    楚茨失笑,她以手作梳,拢了拢脑后的长发,风吹得有点乱,偏头想了许久,才组织好措辞,道:“我先前没恢复的时候,想,所有负过我的人,我都要一个一个的还回去。首先是昆仑,然后是鲲鹏孔雀、天帝、红莲,包括天庭那些杂碎都不要放过。”
    荆默重重的“嗯”了一声,道:“那就还回去啊,父亲说了,被人欺负了要打回去的。”
    “可是……”
    “可是什么?”
    楚茨叹了口气,双目竟现出茫然神情来:“我忽然不知道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活着,荆默,你为什么活着?”
    “为了变得强大!”
    “我已经是天下最强大的人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荆默挠了挠头,道,“也许你只是有点累了,睡一觉就会好了。我以前烦恼的时候都是睡觉的,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啦!”
    他两掌合拢,贴在脸侧,做出酣睡的模样,甚至还惟妙惟肖的打着呼噜。
    “这样?”楚茨学他,微阖上眼,手掌贴在脸侧,也打起了呼噜,她阴郁的眉眼终于罕见的露出这些日子以来一点真心的笑意,可那点微末的笑容尚未来得及蔓延开来,便倏地敛去了。
    她立刻站起身来,望向昆仑所在的屋子。
    “妹……”荆默才刚说了一个字,楚茨便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一条白龙被人揪着龙须从屋内摔了出来,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吟。
    荆默:“……”
    他觉得自己也好疼。
    “孟召重!我告诉过你了,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滚得远远的,你是仗着什么胆敢在我面前放肆!”
    孟召重身上仿佛压着千层枷锁,他知道这又是楚茨的结界,他被困在牢笼里动弹不得,不错眼珠的盯着昆仑,仿佛是在问:山圣,你为什么不离开?
    青年的眼神那么执着,昆仑不忍的别开了眼。
    孟召重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爆喝一声,龙角暴涨,从地上一跃而起,坚硬的龙角生生把结界撞开了一个小小的裂口,楚茨不由得一怔,恍然大悟道:“噢,早些年青龙主龙珠被偷因此革职,就此流落,就是这一支吧。怪不得、怪不得。”
    她连说了两个“怪不得”,竟然悠闲的坐了下来,还招呼荆默过来一起看着。
    孟召重仿佛困兽,一次又一次的冲着那个缺口撞过去,脑袋血糊糊的,连那双清澈的眼睛都蒙住了,他浑身都是伤,半点看不出来曾经是那条在昆仑山上天入地的神龙。
    昆仑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手指头尖微微颤动了一下,想伸出手去,然后到底什么动作都没有做。
    楚茨见了,面无表情的道:“最后一次机会。”
    昆仑忙快步上前,被结界挡住,回头看了一眼楚茨,面前的结界消失,她扶起孟召重,焦急的道:“我不是让你走了么?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要带山圣离开!”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是她威胁你的是不是?”孟召重愤怒的看向楚茨,楚茨耸了耸肩,面对旁人仇恨的眼神,她竟然觉得无比的畅快,她本就是妖,要讨别人喜欢做什么?可笑!
    “不是,你不懂,快走。”
    “我不!我要带山圣离开!”
    昆仑转头瞧见楚茨竟然笑了,而且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来,气得哆嗦的骂道:“孟召重,你给我滚下山!”
    “时间到了,好一个忠仆,既然他不愿意离开,昆仑你又何必逼他呢?”楚茨掸了掸肩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施施然的起身,荆默乖乖的往后退了两步,站在她身后。
    “鲲鹏浅滩之困,苍龙折角之痛,我还只见过一个,不如今日一并见识了吧。”
    昆仑见她步步逼近,掌心已经凝聚了法力,一咬牙,双膝一屈跪了下来:“你怎么对我都行,不要牵连无辜,求你饶他一命。”
    楚茨一怔,而后难以置信的连着倒退了几步,她眼眶倏地就红了:“你求我?你为了他求我?你怎么可以……”
    她仰面叹出一口气,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几乎是带着哭腔道:“你怎么可以……”
    旋即她双眼充血,指着孟召重大声道:“荆默,给我把这条龙的龙角砍了。”
    “好,”荆默立刻上前。
    昆仑瞳孔收缩了一下,手刚抬了一半,楚茨一剑柄打在她腕上,剑锋在空中快速变成千万把,无数利剑从四面八方射过去,瞬间穿透了孟召重的身体,两根长长的龙角齐根断在了地上,血流如注。孟召重发出垂死的龙鸣,他拼命的将头往地上钻,祈求找回那两根角。
    终于,浑身浴血的白龙浑身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如果山圣老了,我也会保护你的。
    ——想法值得嘉奖。只是我不会老,我会死,谁也帮不了我。
    ——那我也会保护山圣,哪怕是死。我还是一条小龙崽子的时候就跟着您,以后也要一直跟着您。
    孟召重今年三万五千零十四岁,跟了昆仑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一年,这青年怕是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昆仑不离开呢?他弥留之际又想起当初她们下山的时候,分明还是好好的,小楚大人虽然不喜欢自己,可是那没关系,只要对山圣好就行。短短十数年物是人非,大家都不变,不好么?
    为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有这么多恩恩怨怨,为什么所有说好的事情,永远都实现不了了呢?
    他死的时候眼眶血红,最后一眼却是望向了昆仑,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为什么?
    昆仑颓然的坐在地上,眼眶酸疼,哭却哭不出来。
    这一下兔起鹘落,楚茨灵魂归位似的,身子狠狠一颤,竟然发起不可抑制的抖来,她蹲下来,手足无措的把青年的龙角拼上去,她看向昆仑,眼角的红色亮得灼目,低声说道:“我……”
    昆仑疲惫极了,只是道:“可以给他留个全尸么?”
    楚茨只愣愣的点头。
    天边突兀的传来号角声——是天庭大军到了。
    楚茨传音叫了一声“姜央”,便立刻打算迎上去,昆仑在背后叫住她:“楚茨。”
    这一下仿佛踩了她的痛脚,楚茨心头涌起久远的记忆,本能的泛起一股凌厉的杀意,冷笑了一声:“如何?你还要捅我一剑么?为了苍生?”
    昆仑忽然就无话可说。
    她看着楚茨,眼里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关切显而易见。
    楚茨冲她点点头,跌跌撞撞的走了,她此刻去回忆之前的想法,脑子里全然是一团浆糊,她忽然满腹悲怆的想,我怎么竟这样喜怒无常,像个疯子一样呢?

☆、第63章 天柱崩

天庭兵马倾巢而出,七彩霞光笼罩着整座昆仑山,风俊稳稳的坐在重军包围之中,就等着楚茨出来。
    他如今拿不准楚茨到底恢复了多少,只能猜测她或许还没到全盛时期,先下手为强,赢了,是侥幸,输了,意料之中。
    可他没料到输得那样狼狈,和不堪一击。
    先跳出来的是姜央,和她身边形影不离的莲,仅仅两个人就把天庭兵马牵制住了大半,尚且游刃有余。他今日才见到姜央,两军对阵时连着叫了好几声,姜央都没答应,还专门躲着他打,否则风俊身边另外那一小半也逃不过她的嘴。
    风俊后颈一紧,刚想回头看,就听见楚茨喝道:“下去吧你!”
    连玄武原形都没来得及幻化出来,便失去了反抗能力,扔进了万丈深渊底下。
    这牢里方才走了个孟召重,又进来个风俊。
    他显然比孟召重冷静多了,不吵不闹,只是直视着楚茨问道:“姜央呢?”
    风俊身形挺拔,站直了比楚茨还要高上一个头,竟然有些许压迫的意思,楚茨捏着下巴打量了他一阵,唔……不大舒服,她干脆握了剑,两剑刺在风俊大腿上,风俊站立不住,于是靠坐在墙上,嘴角嘲讽的勾起来。
    楚茨忽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道:“知道伏羲和女娲怎么死的么?”
    风俊一愣。
    “你是不是有一天早上醒来,发现他们俩突然就不见了,然后你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好像……”她微微一笑,有所隐喻的拉长了语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他笑容僵在脸上,猛地扑了过来,愤怒的质问道:“是你做的!你杀了他们!”
    风俊被结界无情的挡在三尺以外,楚茨挑了挑眉,十分痛快的承认道:“对,我做的。谁叫你母亲害了昆仑,我就算临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吧。可怜啊,你母亲死的时候还一直惦记着你呐。”
    “你!”
    “我什么?”楚茨撩了一把长发,轻飘飘的问道。
    “我要杀了你!”
    “来啊,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杀,”楚茨摊手,面门大开,甚至扔了一柄剑到结界里面,闭目道,“来杀我。”
    她缓缓收回手,抱拢在胸前,轻蔑的“啧”了两声,道:“知道么?那日你与昆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想借她的手还天下一个太平?我就不明白了……”
    楚茨刻意顿了一下,风俊看向她。
    楚茨眉开眼笑,慢悠悠的接道:“哎,你说做人怎么能够这么无耻呢?噢,你不是人,你是一只大乌龟啊!怪不得你爹给你套个龟壳,约莫是怕你太无耻了被人给打死吧。”
    风俊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楚茨却说不出的畅快,好像这些年来受的气撒了大半出去。
    “你们风家的人一向无耻,我算是见到了,”她蹲下来,平视着他,道:“我不妨大发善心的告诉你,你在我眼里就是只小蚂蚁,我甚至不用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你。你父母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年他们在昆仑山下祈祷,若是山圣同意他们兄妹结合,就把天上的云都聚拢,反之则散开,是我一时……贪玩,才聚拢的。所以才有了你。”
    风俊的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青,一声不吭,楚茨感叹道:“忘恩负义的小蚂蚁。小乌龟,不要再打昆仑的主意了,她帮不了你的,现在这天底下只有我能做到,但在那之前,我也会杀了你。”
    她显然对自己新取的这个外号很满意,在这里欣赏人家的窘境也欣赏够了,心情愉快的起身走人:“小乌龟,我下次再来玩你。”
    楚茨才一出门,脸上的便笑容倏地敛去了,昆仑在地牢门口。
    她眉头一皱:“你怎么进来的?”
    昆仑手指勾了一下耳侧的长发,垂着眼轻轻地说道:“我担心你,见你一直没有回去,就出来找你。”
    “嗯。”楚茨淡淡应了声,“既已看到,那你便先回去罢,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你……不随我回去么?”
    “哦,我还有事。”
    “那,”昆仑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抬起眼直视着她,“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楚茨下意识的便要拒绝,她目光触到昆仑隽黑的眼睛,那些话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昆仑里头还穿着就寝时那件薄薄的贴身青衫,她骨架其实是柔弱的,平时被青衣广袖包着,又有神君身份在身,常常端着一副端庄的样子,此刻地牢昏暗的光线里,她手足略有无措的站在她跟前,忽然就羸弱得刺疼了楚茨的眼睛。
    这世间情爱……便是如此如鲠在喉吗?
    她闭了一下眼,不着痕迹的舒出口气:“好,我送你回去。”
    她极快的捕捉到了昆仑眼里一闪而过的欣喜,鼻头不可抑制的一酸,快步上前走在了昆仑前面,同时将领口一解,反手递上狐裘,低声道:“披上。”
    一路沉默,出了地牢,昆仑忽然开口道:“你对天……风俊说的,伏羲和女娲的事情,是骗他的吧。”
    “你说呢?”她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
    “我猜他们应该和鼓一样,是自己沉睡的。”
    “不是,是我杀的。”
    “我不信,你那时……”
    两人间原本就不算融洽的气氛更加降至了冰点。
    楚茨停下来,冷冷的道:“到了。我先走了。”
    昆仑狠狠地咬了自己的下唇一口,她这张嘴,为何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的衣服——”
    楚茨背对着她,甚至都没有回头:“扔了吧。”
    伏羲和女娲的确不是她杀的,她彼时还不知道在九幽哪个地方呢?从地底下诈尸把他们俩杀了再跳回去吗?只有风俊那个蠢材才会信,他整个心都是偏的,从来都看不到真相。
    荆默依旧在殿里的院子练功,天大地大,楚茨兜兜转转竟只能发现只有一个半人可以讲一些真心话,一个是荆默,还有半个是姜央,倒不是楚茨信不过姜央,而是姜央知道她太多事情,反而不方便说。
    两只“大型犬”蹲在石头上,楚茨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方才发生在地牢里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她对昆仑复杂的感情。鸟脑反应了大约有一炷香那么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怪不得父亲不让我和你在一起,原来妹妹你天天想的事情这么多!我跟你说,事情想得多了,会短命的!”
    “……”
    楚茨一拳揍了过去。
    她这一拳不带法力,荆默双臂一格,挡了下来,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你一拳我一脚地打了起来,打到满身大汗,楚茨麻利的蹿上了青年的肩膀:“荆默,你带我出去飞一圈。要高一点,远一点。”
    荆默一个没防备差点给她压趴下,连忙扇了两下翅膀,飞了起来。
    楚茨出来以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四象崩毁,天柱再次塌陷,远远便能看到满地都是洪荒时期才有的奇禽异兽。
    西次三经之首,有崇吾之山,在河之南,有兽焉,其状如禹而文臂,豹虎而善投,名曰举父。有鸟焉,其状如凫,一翼一目,相得乃飞,名曰蛮蛮,见则天下大水。
    西北四百二十里,有鸟焉,赤足直喙,黄文白首,其音如鹄,见则天下大旱。
    翼山有飞鸟,其状如翟而赤,名曰胜遇,其音如录,见则其国大水。
    楚茨指挥荆默往北飞,果然瞧见雄鸡人面的凫溪,正在幽幽鸣叫,此物见则有兵。
    那群飞鸟走兽仿佛约定好的一般,顷刻间占领了人间,洪涝、大旱、大火、战祸越演越烈,荆默连飞了一千里,只看到地上焦黑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土地,浑然没有半个活物了。
    楚茨视线落向东南方向,神色微凛。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
    ******
    昆仑在房里实在坐得闷了,还是忍不住出来找楚茨,原来她就睡在外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她并没有另找一件狐裘披着,两只手臂抱着自己躺在卧榻上。
    昆仑摸了摸肩上的狐裘,咬了下唇就往前走。
    此时姜央却蹑手蹑脚的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床薄被,楚茨睁了眼,放松的又闭上了,任由她把被子给自己盖上了,还不忙拍了拍人家的头。
    姜央低头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楚茨就弯了一下眼。
    她靠得那么近,从昆仑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在亲吻。
    姜央呆了很短时间就离开了,昆仑远远的等她熟睡才走了过去,不过刚靠近半步,楚茨立刻警觉地睁开了眼,旋即坐了起来。

☆、第64章 非如此不可

两人相对无言。
    楚茨狠狠地掐了一下指腹,才勉强把心里陡然涌起的暴怒压下去,那日失手杀了孟召重后,她越来越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情绪愈发难以控制了起来,许是恶念死灰复燃,许是残缺的元神还不能和这副身体很好地适应,不面对昆仑还好,一旦面对她,她怀疑略有不合,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疯。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来看看你。”
    “有什么事?”
    亦是异口同声。
    楚茨抿了嘴,用眼神示意她先说。
    昆仑走到她跟前,站在软榻边,认真地问道:“小茨,可以和你谈谈么?”
    “不可以,”楚茨想也不想便拒绝:“我和你无话可谈。”
    昆仑捏着狐裘的手陡然攥紧。
    楚茨掀了薄被起来:“我想起还有件事要处理,你先睡吧,晚上不用等我。”
    她说的确然不是假话,是正好想起一件要紧的事要去做。
    莲自从到万妖窟后,基本上待在姜央房里闭门不出,偶尔出去也是离得楚茨远远的,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想起了自己要把自己捏死,楚茨不请自来的时候,她手里喝茶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姜央被两人不约而同的打发地远远的。
    楚茨坐着,莲站着,她勉力解释道:“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不该抛下你独自逃跑,但是……但是那是因为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若是放在前阵子,她未必就不能将这点生死置之度外,可现在不同,她不想死。
    楚茨鼻子发出一声极轻的“哼”,冷冷的说道:“本王的剑,折也要折在本王手里。”
    莲心口凉成一片,她甚至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便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谁知等待许久的痛苦没有如期到来,反而脑门被轻轻的敲了一下,楚茨面上的冷色不见影踪,竟然露出了一点勉强算得上是温柔的笑意,莲擦了擦眼睛,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发现的确是温柔。
    敲在她脑门上的是一本薄薄的册子,楚茨睨着她,道:“身为我的佩剑,怎么能这么没用呢?”
    莲心里哼了一声。
    “这是我修炼的一些功法——不必担心,不是要你吃妖来修炼,是一些旁的东西,你以为仅仅靠吞吃那些灵智低下的东西便能到我今天这个地步么?”她道,“变强大,很强大,然后好好照顾姜央。我知道你喜欢她,她待你也与旁人不同。”
    莲大着胆子白了她一眼。
    楚茨失笑:“拳打脚踢也算不同啊,你见她对其他人哪个不是咬死不偿命的。”
    莲道:“那你呢?你不照顾她么?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在她心里你比我重要多了。”
    “未必的,”楚茨摇了摇头,“姜央是个很慢性子的人,同样也很固执,这点像我,一生认定了一个人,死生不负,不管是主人、情人、亦或者是朋友。她只是信我,但她也信你,不然怎么从来没怀疑过当初我出世的消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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