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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风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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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你还会再对我说点什么。”凌少白点了一支烟,烟圈袅绕而上,场景仿佛回到两年前沈谚非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他。
  “我知道你不是长腿叔叔。”沈谚非回头一笑。
  没有悲哀,没有愤恨,真的应了那首被说烂的诗,“我轻轻的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哦,等等,他不是什么都没带走,至少他把沈静云买给他的书带走了。
  凌少白望着沈谚非的背影,像是从前无数次一样轻笑了一声,慵懒而玩世不恭。
  直到沈谚非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他才凉凉地说:“笨蛋,长腿叔叔最后和女主角在一起了。”
  沈谚非被带回了从前的那个囚室,他饱受其他囚犯的注目礼。他们的目光里有幸灾乐祸也有鄙夷的,沈谚非知道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就是被凌少白玩腻之后被扔回来的垃圾。
  狱警打开了一间囚室,将沈谚非推了进去。
  没有了高处明媚的日光,潮湿的味道迎面而来。沈谚非下意识皱起眉头。
  而下铺躺着的囚犯坐起来看向他的时候,唇上露出一抹猥琐而令人不悦的笑容。
  啊哈,那是他的老室友了!
  沈谚非将书扔到上铺,然后爬了上去。枕头躺的脖子很不舒服,脚尖触上被子,硬得就像大理石,和凌少白的那张床天差地别。
  但是沈谚非并没有从云端跌落地狱的感觉,他并没有告诉过凌少白,自己每一次享受对方的宠溺时,也在暗自为这一刻做好准备。
  “嘿,兄弟,回来了?被人操的感觉是怎样的啊?”
  “还以为你有多直呢,最后还不是被别人当女人用了两年?”
  “别不好意思了,兄弟我理解你!谁不想混个好日子啊!”
  只是那家伙说了半天,沈谚非却不为所动地躺在上铺看着《商场法则》,满目都是沈静云的笔记。在凌少白的身边时,沈谚非从来没有这样安静地看过沈静云的字迹。别人都说字如其人,但是沈静云的字迹却和他这个人不一样,圆润中带有几分细心和柔意,细细品味,又有挺拔飞扬的意境。沈谚非的手指一颤,想到了什么,但随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小子就是一只被人穿烂的破鞋!还敢这么拽!”下铺的家伙用力踹了一下上铺的床板。
  刚进来的时候,沈谚非是惧怕他的,因为这家伙脑子里那些不入流的想法。但是现在,即便在那间豪华囚室里被凌少白保护了两年,沈谚非也不是刚进来时的青涩少年了。
  “我说赵杰,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沈谚非凉凉地开口问,“你还要在这里蹲上九年,而我还剩下两年就可以出去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对方真的怒了,拽着床边的梯子就要上来。
  “我就算是双破鞋,也是被凌少白穿烂的破鞋。我就算再落魄,出去了我还是姓沈的。谁让我在这里不痛快了,我就让他不止蹲九年。”
  “你小子就继续装吧你!要是沈家真的管你,你还可能在这地方待了两年都没被保释?”
  沈谚非侧目,勾起唇角,“那你要不要试一试看?你不是一直想上我吗?那就来吧,我保证让你满意。”
  那一抹笑是锐利的,游走在赵杰的神经之上,狠狠刺进他的大脑深处。
  赵杰愣住了,他也是在外面经历过风浪的人,这个一进来青涩的不得了的少年如今也有了挺拔的身姿,言谈之间也比从前老道,赵杰不得不估量沈谚非的话里有几分真实性。
  “不上了?你要是不打算干那档子事,咱们就再安安分分地待着。井水不犯河水,日子对谁都好过。”沈谚非翻身继续看着那本书。
  赵杰知道这孩子变了,到底他在凌少白那里经历了什么?
  沈谚非过上了他本来就应该过的监狱生活,按时早起,按时熄灯,每周去操场上放风,但是他没有再去劳动改造,时间基本上都是由他在支配的。赵杰也从这点看出来,沈谚非绝对是有人罩着的,只是罩着他的到底是凌少白还是沈家,就无从而知了。
  而沈静云送给他的那几本书,很快就看完了。
  日子百无聊赖了起来,沈谚非忽然可以理解凌少白为什么总喜欢坐在铁窗前撑着脑袋抽烟了。
  “嘿,你知道吗,凌少白出狱了!”赵杰幸灾乐祸地说。
  沈谚非当然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那就是自己被凌少白彻底抛弃了。
  凌少白如今走出铁窗之外,面向自由春暖花开。
  而他沈谚非却仍然被困在这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
  其实沈谚非不在乎这个,无论他的床单是否洁白,他的灯光是否明亮,他所住的这间囚室到底是不是豪华版的,他在这监狱里是否享有特权……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因为他很平静。
  就在凌少白出狱之后的第二天,有人来探监了。
  沈谚非本来以为来的是沈静云,但玻璃另一端坐着的却是一个身着黑色套装的女人。他没有拿起话筒,因为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找错了人。
  对方职业化地一笑,手指在玻璃上敲了敲,示意沈谚非接起听筒。
  “沈先生,您好,我是凌少白先生的代理律师,你可以叫我JANE。”
  “你好。”
  没想到她竟然是凌少白的人。
  “您和沈先生相处也很久了,那么我也跟您开诚布公地说吧。凌先生的意思是,他可以把你从监狱里弄出去,也能帮您洗刷罪名,监狱中的这两年在您的档案里也能完全消失,他的条件就是,你要跟他走,以后待在他的身边做事。”JANE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甚至准备好了文件,看来她很有信心,沈谚非会接受这一切。
  “如果我不答应呢?他会把我换到更加恶劣的囚室?还是让这里所有的男人轮着来让我屁股开花?”沈谚非侧着脑袋看着对方,目光里的不屑是对方意料之外的。
  “沈先生?”
  “‘我要你说话,你就要说话。我要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总而言之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就是那份合约的内容,对吧?”沈谚非扬了扬下巴。
  “沈先生,我想您对凌先生有些误解。但是您要想清楚,就算两年之后您出狱了,沈家不会接纳你,而你在这社会上也没有立足之地了。您要为自己的前途想清楚,不要做无谓的意气之争。”
  “他就是想要告诉我,我从一开始做出的决定就是错的。”沈谚非好笑地摇了摇头。
  “沈先生?”JANE蹙起眉头,按道理这样一个刚满二十岁没有经历过社会又在监狱里被凌少白庇护的男孩应该很好应付,但是对方所有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外。
  “我知道我又伤了凌少白的自尊了。不过JANE,外面的世界太累了,就让我在里面多享享清福吧。叫他不要再惦记我了。”说完,沈谚非打了个哈切起身离开。
  他不知道凌少白会对自己怎么样,但是凌少白的骄傲不屑于在监狱里对自己动什么手脚。
  JANE带着文件来到了监狱大门外。
  初秋,枝头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偶尔懒洋洋地从枝头坠落下来,正好触上那辆世爵跑车的挡风玻璃上。
  车上的男子正在抽烟,眯着眼睛看着枝头那片摇摇欲坠的叶子。
  “老板。”JANE是紧张的,她本来以为凌少白要自己做的这件事情能够轻易完成,但没想到她失败了,因为她看轻了沈谚非。JANE早已经习惯了和不同职业性格的人打交道,在言谈之间挖掘他们的需要,死死抓住他们的欲望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对于沈谚非,她第一次找不到这个年轻人到底需要什么,他不渴望名利,甚至不渴望自由。
  凌少白抬起眼来,轻笑了一声,“失败了?”
  “是的。”JANE点了点头。
  “他是我教了两年的学生,如果被你轻易就攻克了,那么我这两年的教导就白费了。”凌少白倒是一点都不生气,“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外面的世界太累,他要在里面享清福。要你别再管他了。”
  “哈,你看看,多有我的范儿。如果不是欧洲那边焦头烂额,我也不想离开这个监狱。”
  “到监狱里度假,只有老板你才做的出这样的事情来。”JANE好笑地说。
  “沈氏和华天集团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嗯……沈思博和沈静云在争那座小岛的开发权,以后如果建成了旅游特区的话,自然财源滚滚。沈静云的强势也使得沈氏内部开始调查他们的账务了,莫小北只怕在沈氏也支持不了多久。”
  “他现在也是沈静云的弃子了。”凌少白摸了摸鼻子,“我的乖学生想要在里面享清福,只怕他的愿望要落空了。”
  “那么现在我们有什么打算?”
  “我们能有什么打算?回去欧洲把那堆烂摊子收拾了。”凌少白扬了扬下巴,“上车吧,你老板我可是个绅士,不会让女士自己打车回去的。”
  JANE微微一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不过,老板……你对沈谚非的关注倒是超过了我的想象。通常您对任何一个人的兴趣都不会超过三个月,而你却和他在监狱里待了两年。”
  
  第10章 出狱
  
  “那个孩子太傻了。”凌少白叹了一口气。
  “嗯?”
  “沈仲秋对他再好,也未必是把他当做儿子来疼爱,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对家族感恩的人,一个能为他的继承人出生入死危难关头抗下一切的人罢了。而沈谚非竟然真的就把沈仲秋当成神来膜拜。我在法庭上第一次看到他,就觉得他真是傻透了。”
  “到了监狱里,还在不停犯傻。我记得那天您跟我说有个傻小子在吃饭的时候为了救个犯了毒瘾的人被对方的叉子扎伤了。”JANE好笑地说。
  “对啊,你说傻不傻,连什么时候该善良什么时候该冷漠都不知道,他怎么在社会里活下去?”
  “而他最傻的事情,就是竟然会为你挡子弹。”JANE扬起眉梢,“老板你是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的,你不过是无聊才把他带到身边来,他就感恩戴德了。”
  凌少白笑了笑:“JANE,你太喜欢说实话了,小心哪天我杀你灭口。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可能并不明白,沈谚非可以为我去死,但是绝不会为我去做任何其他违反他原则的事情。”
  JANE愣了愣,忽然明白自己不能说服沈谚非的原因了。
  “那么老板,对于您的乖学生,您有什么打算?”
  “顺其自然。”凌少白踩下要门,扬长而去。
  两周以后,当沈谚非和其他囚犯吃着晚饭看着那唯一的一台电视机播放新闻的时候,他的筷子顿在了那里。因为播音员正用没有起伏的语调播送着沈氏集团财务总监莫小北因挪用巨额资金东窗事发被逮捕的消息。
  而所谓的巨额资金也包括沈谚非当初承认是有自己盗取的资金。
  新闻画面已经切换到其他国际事务,但是沈谚非却始终保持着抬头看着屏幕的姿势,盘中的饭菜一口没有碰过。晚餐时间过了,狱警走过来狠狠拍向他的肩膀,示意他和其他囚犯一起排队把餐盘送回去。
  沈谚非的脑海中一片茫然。莫小北竟然才是那个挪用公款的人。但是两年前,他还没有成为财务总监,他只是一个被沈思博重用的心腹罢了,原来这个心腹其实是沈静云的人。当初在法庭上,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莫小北,沈思博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莫小北有问题?
  如果沈思博不知道,那是他用人不察。如果他知道,为什么要在法庭上保持沉默,容忍莫小北的目的就是两年之后的今天给沈静云一记沉重打击吗?
  当沈谚非醒过神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就站在囚室的中央,他的对面是赵杰坐在床上盯着他看。
  “喂,你发呆发很久了诶!该不会是被凌少白抛弃之后得了抑郁症吧?”赵杰语带讽刺地说。
  沈谚非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爬上了上铺,他看着墙壁,想要思考却发觉怎样也无法集中精神。
  莫小北的审判可谓快刀斩乱麻,本来像以他的身份和挪用的资金数额,从取证到定罪起码要两个月,但是两周而已,莫小北就被定罪入狱了。
  也是在同一天,狱警通知沈谚非,他被无罪释放了。
  “无罪释放?”沈谚非伫立在那里,对方只是点了点头。
  赵杰冷哼了一声,他以为沈谚非是被出狱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是沈谚非想到的却是怎么可能是“无罪”,自己确实是应该被释放的,但是当初替沈思博顶罪,他至少有一条“妨碍司法公正”会被记录在案才是……
  看来沈家一定是做了什么,为他洗白了案底。
  而监狱长竟然也亲自来送行,他指着那个来通知沈谚非的狱警的鼻子说:“你怎么回事?沈家四少爷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你也不问问人家有什么要带走的帮忙收拾一下!”
  “我不是什么沈家的四少爷……”沈谚非轻笑了一声。
  “哎!四少爷还在计较这两年我们没好好照顾你吧!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就咱们这个监狱里,最好的地方您也住过了……其他的真的在我的能力之外了!”
  监狱长低头哈腰的模样除了在凌少白的面前,沈谚非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没什么要拿的。”沈谚非走到床边,踮起脚拿过那三本书。
  “这个您换上吧!您现在这身衣服不适合穿到外面去。”监狱长抵上一套长袖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普通的样式但是沈谚非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
  “不,我就喜欢这身衣服。”沈谚非漠然走过监狱长的身边,对方一直哈着腰跟在他的身后。
  “您还是换了吧,被人看见了多不好啊!好不容易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还穿着这套衣服会折了我们的寿的!”
  这简直就是电影里的情节,他沈谚非洗白了,终于可以吐气扬眉了。当他走过那一排排囚室的时候,犯人们用茫然而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只是沈谚非,一点也不快乐。
  就这么走出去了,他算什么?他还剩下什么?
  监狱大门外的日光刺眼,沈谚非伸手挡在额前。
  路旁是一排白杨,初夏的日光下绿意盎然。
  几乎第一眼,沈谚非就看到了沈静云。
  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精英的气息迎面而来,简单的一套休闲西装,将他衬托的华贵高雅。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开着一辆兰博基尼跑车,嚣张的要命。
  但是他伸长了脖子的表情又像是等了沈谚非很久很久。
  “谚非!这里!”他裂开大大的笑容,那一瞬沈谚非是有些失神的。
  无论对谁都好,即使是对父亲沈仲秋,沈静云的笑容总是完美的,完美到虚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又或者是因为太过于喜悦,他按耐不住。
  沈谚非没有表情地走过去,淡淡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接你。你怎么不换了衣服出来?我不是托人送了衣服进去吗?”沈静云伸手接过沈谚非手里拎着的东西,发觉是他送给沈谚非的书,不由得唇上勾起一抹笑,“这些书你还留着呢?”
  “我不换衣服,是因为我全身上下只有这套衣服是我自己的。我把这些书拎出来不是因为我有多珍惜而是因为我要把它们还给你。”沈谚非说完话就走过了对方的身边。
  沈静云一把拽住了他,“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吗?气我当初派莫小北到沈思博的身边,但是我真没想到你会做那样的傻事!还是你生气在法院的走廊里我对你发脾气?我怎么能不对你发脾气?你把自己撘进去了,为了一个丝毫不关心你的人!”
  “哦,原来你这么在乎我?”沈谚非拉长了语调满脸是讽刺,但是眼神深处却在动摇。
  沈静云沉默了,良久才说,“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只会挖苦你伤害你……我也确实努力让自己那么做。”
  “你可以在学校里叫我小贱种,你可以对我不理不睬,甚至于那些盲目跟从你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在学校里修理我,可是为什么那次考试你又要帮我?”沈谚非好笑地问。这是他收到沈静云的书看到那些笔记之后,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那次考试……”沈静云愣在那里。
  “这些笔迹……”沈谚非狠狠从对方手中抽过一本书来,在他面前翻开,“和那本塞在我抽屉里的笔记本里的笔迹一模一样!”
  是的,刚进入初中的时候,沈谚非的数学并不好。自从那次在自习室里问沈静云问题反被羞辱之后,沈谚非就再没有想过要去向他请教了。加上同学们若有若无的排挤,他彻底被孤立,无论懂或者不懂,他只能靠自己去做。
  但是从某天开始,他的书桌抽屉里会出现一本笔记本,里面会很详细地写下这一天作业里所有题目的难点、解题的思路等等。一开始,沈谚非以为这是某个同学送笔记送错了地方,他一直等着有谁会来认领笔记,只是他忍不住去看本子里记录的内容,因为它回答了他所有想要问的问题。随着一天一天过去,不断有笔记本出现在他的抽屉里,沈谚非甚至在心里内疚,自己是不是不小心享受了属于别人的关怀,但是当期中考试过去,笔记本里的人写下“恭喜你数学考试拿到年级第四名”的时候,沈谚非这才确定这些笔记真的是给自己的。
  到底是谁,这样默默关心自己却又不让自己知道?
  沈谚非有好几次刻意提早去了学校,却总有不同的事情将他支开,等到他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新的笔记本已经好端端地躺在抽屉里了。
  他无数次地想象这个帮助自己的人是怎样的,对方的字迹优雅而张扬,细细看着能体会到对方深刻的在乎。无论是什么原因对方无法表明身份,对于沈谚非而言这个人是支撑他念完初中的动力。
  而那天,沈静云的书寄过来,沈谚非看到字里行间的注解时,心脏就像要被撑破一般。他从来没有见过沈静云的字迹,除了他在各种合同和贺文上的签名之外。而书中的这些注解字迹竟然和初中时的笔记本那般相似。
  到底是为什么?沈静云要将他推进地狱,却又要朝他伸出手?
  
  第11章 我求你
  
  沈静云侧过头去,他的眉头蹙起,轻颤着忍耐着什么,这种忍耐却没有逃过沈谚非的眼睛。
  “你说话啊!你不是讨厌死我了吗?你不是说不要叫你二哥!你不是说我没有姓‘沈’的资格吗?你不是叫我‘小贱种’吗?你在装什么?沈家的二少爷!”沈谚非受不了这种沉默,如果有什么就利落点告诉他!
  “还是说,这些字不是你写的?”沈谚非将书扔向沈静云的脸,对方伸手将它接住,略微后退了一步。
  “……是我写的……我本来很担心你在监狱里会很低迷,但是没想到见到你的时候你……你的精神看起来很好,竟然说想要看书。我觉得很高兴,至少你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你没有学过金融和市场营销,一下子就看那么深奥的书我怕你会很吃力会放弃,所以我……”
  这是第一次沈静云在沈谚非的面前解释什么,但是沈谚非没有听下去的耐心。
  “我问你的是初中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给我那些笔记本!”沈谚非瞪向他。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在沈静云的面前这样强势过。
  沈静云沉默了。
  如果他只是为了向沈思博耀武扬威,“你看为你连坐牢都不在乎的沈谚非到我身边来了”之类,他不需要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沈静云不会向任何人低头,沈仲秋面前是这样,沈思博面前更是这样。
  而面前的他,极力地忍耐着,那种重量几乎要将他压迫得抬不起头来。
  “如果你不打算说的话,那么我走了。”
  沈谚非知道,沈静云不想说的什么人都别想从他嘴巴里撬出来。转身的那一瞬间,对方抓住了他的手腕,那样的用力。
  沈谚非愣住了。
  “跟我走,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的声音低沉,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碰过沈谚非,如果有,那也是拎着沈谚非的领子说着伤人的话。
  “我承受不起。”沈谚非要甩开对方,沈静云却拽的更用力了。
  “跟我走。”没有从前命令的语气,甚至是带着恳求的意味。
  沈谚非握紧了拳头,对方的手指纹丝不动。
  “好啊,你说你求我啊!你多求求我也许我就跟你走了啊!”
  沈静云从不求人,沈谚非不相信自己这么说了,这个家伙还不会勃然大怒?
  “我求你跟我走。”沈静云几乎想都没想,就说出口了。
  “哈?什么?”沈谚非的嘴巴可以装下鸡蛋。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求”这个字竟然会从沈静云的嘴巴里说出来。
  沈静云几乎要把沈谚非拉进自己的怀里,他认真的表情就像是在求婚一样。
  “我求你了,跟我走吧。无论你有多讨厌我多恨我都好,不要回去沈家,我会把你照顾的很好。如果你想学会计或者金融,你都可以去学。我不会让你参与我和沈思博的斗争,你只要在我身边过你自己的生活就好了。谚非,跟我走。”
  作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说“跟我走”,而且还说了不止一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但是沈谚非笑不出来。
  他猜不透沈静云的意图,只是对方的认真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沈谚非的身上没有一分钱,除了母亲过世之后留下的那个存折上的那点钱,他可以说一无所有。但是这世上,他可以去依靠任何人,但绝对不是沈家的两兄弟。
  “我自己可以照顾好我自己。”沈谚非最终还是挣脱了沈静云的手,“二少爷,刚才你真难看,求一个被你叫做‘小贱种’的人,一个被你恨的牙痒痒的人,一个你从来都不屑的人。”
  “你说了如果我求你,你会跟我走的!”沈静云的脸色完全变了。
  “二少爷,你没搞错吧。这么些年你看过的合同无数,见过的官司无数,玩过的花招无数,竟然没有听明白我刚才说的是‘也许’?”沈谚非扯起唇角,“我不想看见你。你打扰了我出狱的好心情。我欠你的——这三本书已经还给你了。对于破坏了你整垮沈思博的计划我也用两年的青春来赔偿了,我没有拿沈伯伯一分钱遗产,所以我们也两不相欠了。”
  沈谚非大步离开,身后的沈静云伫立在那里。
  在沈谚非看不到的地方,沈静云的喉头不断压抑着什么,手指掐着前车盖,指尖泛白,他死死盯着沈谚非的背影,像是要将他定格在时间里。
  沈谚非觉得轻盈了很多,一阵风自耳边游走而过,他的心绪紧跟着飞扬而起。
  凌少白说的很对,自己太傻了,他不该卷进沈家的一切争斗里,他不该总想着能为沈思博做什么。他活着,是为了自己。
  沈谚非的母亲很喜欢种花,而沈仲秋一向对这位平民妻子爱护有加,买了一处花房送给她作为生日礼物。这是沈谚非的母亲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从沈仲秋那里得来的。她是一个从来不争名夺利的女人,她从不接受沈仲秋送给他的房产甚至于昂贵的珠宝首饰一样也没有。来到那个花房,玻璃门紧锁,里面的花卉早在沈谚非决定去法庭之前就被他送给别人了。母亲遗留下来的花卉,他不会任由它们被人忽视默默枯萎。
  拿出钥匙,沈谚非打开了玻璃门。他随手拿起一把生锈的小铁铲,来到花房的角落里,将地砖翘起,那里还放着一个被牛皮纸包裹着的东西。
  沈谚非呼出一口气,他一直在担心自己回来的时候,这些东西会不会就不见了。将牛皮纸打开,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只是略微有些泛黄了。那是母亲的存折。
  她不曾想过要沈仲秋一分钱,但是却用自己的能力为儿子打算。这些是母亲用自己栽种的花草插花卖出的钱。当时沈仲秋还好笑地说过自己的太太不需要做这些,而母亲却说这是自己的兴趣爱好,看到有人喜欢自己的插花会觉得幸福。
  沈谚非去银行将这笔钱取了出来。他穿着囚服,不免被银行的人白眼。看来监狱长说的没错,既然出了那个鬼地方,确实要换一身行头了。他拿着钱去了最近的超市,选了一套廉价的T恤还有牛仔裤,买了最便宜的换洗底裤。换上之后,他看起来正常许多,大街上也没有人对他行注目礼了。
  找过一家银行,他为自己开了一个户,并且开通了外汇和黄金买卖的功能。路过一家电子用品商店,看着橱窗里陈列的那些手机,他轻笑了一声。手机对他而言是没有用的东西,因为他没有任何需要联络的人。但是,他迫切地需要一台电脑。商场里的电脑对于沈谚非来说并不经济,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没有收入的时间会持续多久,所以母亲留下的每一分钱,他都要节省。
  来到旧货市场,沈谚非掏了一部廉价IBM。配置虽然不是最新的,但是对于他而言电脑最重要的功能就是上网,他不打游戏也不用电脑作图,配置不需要太高。
  下一步,就是让钱生钱。
  
  第12章 独立
  
  他来到一家廉价连锁酒店,这里允许客人无限制免费用网。沈谚非要了一间最便宜的房间,订了三天。来到房间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脑,上网,下载所有自己需要的软件,打开股票交易市场,外汇买卖,炒黄金的话最旺盛的时间是在半夜,所以现在不急。
  沈谚非开始细细分析各支股票的走向,它们的投资方向,查阅新闻浏览市场动态,几乎大半个晚上过去了,他的脖子有些酸疼,向后伸了个懒腰,这才觉得真的累了。
  而沈家的本宅里,沈思博端坐在沙发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旁的沈洛缨已经很困倦了,却仍要强打起精神来。
  “所以呢,你从早上一直找到晚上,连他去了哪里你都不知道?”
  站在沈思博面前的是司机阿志。他是子承父业的最佳代表,他的父亲在为沈仲秋开车的时候被沈氏对手雇佣的杀手误杀,阿志是被沈仲秋培养长大的。现在他做了沈思博的司机,司机虽然听起来是个下层的职位,但是却是最接近沈氏至高点人物的人。
  今天,沈思博叫阿志不用送他上班了,而是去第三监狱把沈谚非接回来。他用了“一定”这个词语,那就意味着阿志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沈谚非带回来。
  “今早我已来到第三监狱的门口,就看见了二少爷……”阿志低着头,如果是沈静云在场的话,他这个司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沈静云带回来的。
  “所以……沈谚非……”沈洛缨看了一眼沈思博,赶紧改口,“四少爷他跟二哥走了?”
  “我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看着……四少爷没有跟二少爷走。”
  “啊哈?”沈洛缨笑了笑,忽然来了精神了,“以静云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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