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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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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里闭着眼睛说:“那恭喜你心想事成啊。”
    宋行柯被他噎的一时间没说出来话,啧了一声掐了掐他的脸。
    一阵门铃声响起,宋行柯皱了皱眉:“谁这时候过来啊?”
    他起身去开门,江律的脸从门后露出来,见到宋行柯开门,脸上的笑容刚绽开一半,宋行柯就把门啪得一声关上了。
    岑里好奇:“谁啊?”
   “流浪狗。”宋行柯不在意。
    身后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岑里好笑:“流浪狗还会敲门啊?”
    宋行柯只能转身又去开了门,江律气愤的推开门往里面挤,大声说:“你有病啊宋行柯?”
    刚刚进来便看见了客厅的岑里,愣在了原地,讪讪地傻笑了两声便开始口不择言:“哎呀,嫂子好!”
    岑里尴尬地想原地消失,宋行柯暗暗点头,又装模作样地抬腿踹了一下江律,问道:“你干嘛来了?”
    “我不是听到你回a市了吗!我又没来过,就想着跟过来蹭蹭饭啊,谁知道你跑这么大老远谈恋爱来了啊……”
     岑里失笑:“那你吃饭了吗?”
    “没有啊!”江律摸摸肚子,“岑医生要给我们做饭吃吗?”
    宋行柯瞪了江律一眼,刚想说让我老婆给你做饭吃,你想得美,就听见岑里欣然同意:“好啊,这里有菜吗?”
    “没有。”宋行柯看了一眼江律,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他,面无表情地说:“三秒钟,滚。”
    江律欢天喜地地把卡抢过来亲了亲,快速地冲岑里说:“岑医生,下次再吃你做的饭啊!我先走了!!”说完便一溜烟就跑了。
    岑里目瞪口呆。
    宋行柯嫌弃地看着江律的背影,跟岑里解释:“他是我发小弟弟,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就知道要钱,你可不要跟他走的太近。”
    “他是你朋友,我怎么会跟他走的近!”岑里挑眉看宋行柯。
     宋行柯酸溜溜地看他:“你刚刚还要给人家做饭吃,我都没吃过。”
     岑里乐得眼睛都弯了:“宋行柯,看你浓眉大眼的怎么跟个小姑娘似得,这么小气。”
    “我就小气。”宋行柯撒娇似得抱住他,“你做饭只能给我一个人吃。”
    岑里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好啊。”
    宋行柯非要和他一起去买菜。这个少爷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亲自下凡逛菜场,看什么都新鲜,这个也买那个也买,根本不问岑里会不会做,岑里被他气的头疼,把推车往他手里一塞,冷冷地看他:“等会你自己拎回去。”
    “好的。”宋行柯乖巧地回答,“肯定不能让我们岑里宝宝拎。”
     岑里被他的语气搞得浑身发麻:“宋行柯,我已经二十多了。”
    “我们岑里八十岁也是我的宝宝。”宋行柯左右手各拿了一个茄子,一边认真比对一边说。
    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样的茄子好,岑里想。可是那一瞬间,手里拿着两根沾了水的茄子的宋行柯,让他有种脚踏实地的踏实,这种踏实令岑里内心涨满酸涩,他觉得自己像刚踏上陆地的1900,惶恐迷茫,又深深地为它吸引。
    岑里拿过他手中的茄子,看了看,把其中一根放了回去,另一根递给宋行柯,严肃地科普:“买这根,那根太老了。”
    宋行柯拿着茄子,真情实感地赞美:“岑医生,你真厉害。”
    旁边的大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宋行柯,岑里嫌丢人,赶忙拉着他离开了现场。
    岑里从不吹牛,他告诉宋行柯自己做菜好吃,那就是真的好吃。
    第一口吃下去,宋行柯心里就已经敲锣打鼓地把岑里娶回家了。他面上不显,却不禁热泪盈眶,想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老婆人美心善,做饭还好吃。
    岑里看他不说话,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宋行柯又扒了一口饭,说:“我们结婚吧。”
    岑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诶,有这么夸张吗?”
    宋行柯点点头,老实地说:“我现在,立刻,就想把你娶回家。”
   “怎么不是我娶你啊?”岑里瞥了他一眼。
    宋行柯眼睛一亮:“你愿意娶我吗?我现在可以嫁给你,老公!”
    岑里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了:“宋行柯,你以前不这样儿啊?”
    “可不都是被你逼的吗?”宋行柯说,“我们岑里这么优秀,我得赶紧定下来,被别人拐走我多亏啊。”
    岑里夹了一筷子茄子到宋行柯碗里,笑了笑:“你妈妈呢,宋行柯,你妈怎么想?”
   “不用管她的。”宋行柯把茄子吃了,说:“她既然从来没管过我,那在任何事上,她的意见对我来说就都没有价值,她跟我爸离婚了,我爸不在意这些,你别怕。”
   “我想和你正大光明地走在一起。”岑里轻声说,“我不想让你被父母曲解,宋行柯,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委屈的是你吧。”宋行柯温柔地看他,“岑里,你只要看着我就好,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好吗?”
    岑里怔怔地看着他,半晌,他说:“好。”

第8章 。
    吃完饭后,宋行柯去洗碗,岑里坐在沙发上接林峰的电话。
    林峰说,老周的心脏又出了问题,今天过来住院,过几天要动手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岑里也有些担忧,想了想说,明天就回去。
    宋行柯正好从厨房出来听到这句话,一手湿漉漉的水,见岑里挂了电话,便说:“明天就回去?”
    岑里点点头,拿纸把他的手擦干,说:“我有个老师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他。”
    “这个老师对你好吗?”宋行柯问。
    岑里想了想,说:“好,他是大学时候对我最好的人,要不是他,我应该去不了二院。”
   “那是得去看看。”宋行柯把岑里抱到自己怀里,“我跟你一起去。”
   宋行柯好像非常喜欢这个动作,岑里想,简直像是比自己还没有安全感,他顺从地靠在宋行柯胸前,笑道:“你去干什么?老师又不认识你。”
   “我去谢谢他对我们岑里这么好,让我们岑里变成现在这么优秀的样子。”宋行柯轻声说,“每一个对你好的人,我都感激。”
   自从跟宋行柯在一起之后,岑里就觉得自己脆弱了很多,仿佛从二十多岁一下退回了十几岁。
   他能感受到宋行柯强烈的爱意,像是夏日的篝火与星空,像山巅上的落星和明月光,不断带给岑里一次又一次强烈的悸动,在这些爱意下,他好像成了恃宠而骄的小猫,时时刻刻愿意在宋行柯面前舒展身体,露出肚皮。
   岑里闭上眼睛,内心喟叹。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是这样的需要爱和关心。他并非不在意,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来填补上内心的苍白和贫瘠。
   他笑宋行柯:“油嘴滑舌。”
   宋行柯也不在意,低头吻了吻他的头顶。
   晚上,宋行柯和岑里住到了同一间屋里,也睡到了同一张床上。
   岑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人是故意的。
   客厅厨房都收拾了,屋子却只收拾一间,宋行柯眼神无辜,狼子野心却昭然若示。
   “你睡沙发。”岑里冷静地说。
   “别吧宝贝。”宋行柯挤进门,一把抱住了岑里,“我什么都不做,我就想跟你一起睡觉。”
    岑里嗤笑:“你忍得住?”
    宋行柯正气凛然:“什么忍得住忍不住,你不愿意,我肯定不碰你。”
    岑里迟疑地看了看他,说:“也不是不愿意,只是……”
    宋行柯拍拍他的头,说:“我知道的,小里,你不要有压力,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时每天都能高兴,我们还有一辈子。”
    岑里被他哄得晕头转向,等乖乖被骗上了床之后,才知道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多不靠谱。
    关了灯后,宋行柯的手悄悄地拉住他,然后小声说:“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屋子里的窗帘没拉,岑里透过雾涔涔的月光看宋行柯,他的眼睛好像都被月光浸染过一样,仿佛透亮的玻璃石。
    于是岑里鬼迷了心窍,凑上去轻轻吻了他一下。
    他的嘴唇有些凉,宋行柯却是热的。
    岑里觉得那热度,似乎通过他们贴近的嘴唇,顺着他的皮肤,一路攀爬进了他的心脏。
    他的血是热的,大脑是热的,呼吸是热的。
    几乎要让他神志不清。
    宋行柯愣了愣,很快就反客为主,在岑里想要离开时,按住他的后脑贴近了自己。
    他反身压在了岑里身上,舌尖不老实地舔了舔岑里的嘴唇,那动作里的色情意味让岑里不自在地想要挣脱。
    宋行柯才不给他机会。
    他像个快要渴死的旅人,岑里就是他在茫茫沙漠中唯一的一片绿洲。
    岑里的意识都快要融化在这个热烈的亲吻中,却仍然在宋行柯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他衣服的手摸上自己的胸时,反应迅速地躲了躲。
    宋行柯知道他的意思,贴着岑里的耳朵说:“别怕,放心吧。”
    岑里红着脸推开宋行柯,他顺势躺了下来,把岑里搂进了怀里,笑着蹭了蹭岑里的头发:“睡吧,我抱着你。”
    第二天,他们出发回了a市。
    岑里昨晚睡了个好觉,宋行柯的怀抱温暖又踏实,他窝在里面,就好像四周建起了高高的围墙,把他牢牢地护在里面。他习惯了独自一人,也习惯了作为保护者的角色,于是这种被呵护的感觉让他新奇又贪恋。
    他没有回家,和宋行柯一起直接去了医院。
    林峰在那里等他,看到宋行柯也在,他有些复杂地点了点头。宋行柯面不改色,也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岑里尴尬地手脚发麻,林峰还寻了个机会偷偷问他:“小里,他真的是你……男朋友?”
    岑里有些头疼。他一直告诉林峰自己是单身,故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与宋行柯的关系,只得硬着头皮说:“是啊。”
    林峰又看了走在他们身后宋行柯一眼,叹了口气,说:“只要你开心。”想了想,他又说:“我们都是这样想的,你知道的吧,小里。”
    岑里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胳膊。
    老周年过半百,心脏是老毛病了,只是这次严重些,要动个小手术,但所幸不是什么大问题。
    小半个医院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学生,老周在这里显然过得如鱼得水,岑里进屋时,他正躺在床上吃苹果。
    宋行柯在外面等他,林峰还有工作,把他带到门口就回去了,只他一个人走了进来。
    老周看见他,笑眯眯地从床头摸了个苹果递过来,说:“回来了?”
    岑里接过来,问他:“这次也没什么问题吧?”
    “嗨,你们都这样,不是都知道没问题吗,还非得亲自问问我才安心。”老周摆摆手,“没事儿,死不了。”
     岑里迷信,他皱皱眉头,严肃地说:“什么死不死的。”
     老周知道学生的脾气,赶紧呸了三声,说:“行了吧……哎呀,年轻人怎么这么迷信……”
     岑里轻轻打了他被子一下,他立刻转移话题:“好了,不说我了。我听小峰说,你连对象都有啦?那个臭小子就说了这一句,后来怎么问都不肯说了……小姑娘怎么样啊?你这脾气真得苦了她了……”
     岑里听着他啰嗦,想了想,轻声说:“老师,不是姑娘。”
     老周也愣了:“不是姑娘?”
    “是个男人。”岑里笑了笑,指了指门:“他就在外面。”
    “哦哦,男人。”老周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有些震惊地看着岑里。
     岑里点点头,他才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苹果,后知后觉地说:“也挺好,没去祸害人家小姑娘。”
     老周的重点永远奇怪,岑里也习惯了。看见药水快要输完,岑里按铃让护士进来换。
     小护士进来以后看见岑里,笑了起来,说:“岑医生,门外有个人站在那儿,你们认识吗?”
     岑里看了看老周,老周也撇撇嘴。
     护士出去之后,老周问:“你爸知道了?没骂你吧?”说完,又想了想,摇摇头说:“你爸那个性格,肯定不能骂你。”
     岑里点点头说:“知道的,我回去跟他说了。”
     老周叹口气说:“你要是你爸养大的,不知道能给惯成什么样。在他眼里,你就是出去要饭,那要来的饭都是香的。”
     岑里被他逗笑了。
     老周其实跟岑青阳关系很好。前几年,岑里奶奶的病,老周帮了很多忙,也知道岑里家里的事,于是就提出想见见岑里的爸爸。
     他们一见如故,岑里头一次在他爸面前被晾在了一边。
     后来老周还去过很多次a市,去见岑青阳,去和他聊岑里的现状。
     他是为了岑里做的这一切,老周不说,但岑里都知道——他打心眼儿里把岑里当自己的孩子。
     岑里想,自己到底得有多幸运,才能遇见这么多人,他们都愿意伸手拉他一把,他才能从泥淖里挣扎出来。
     他有数不清的理由可以去憎恨世界,逃避现实,他可以选择堕落,没有人能够指责他。
     可是这些人都焦急地在岸上等着,跺着脚冲他喊叫,一个个自作主张地伸出手,于是他也只好爬上岸,踉踉跄跄地跟在他们身后,追赶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未来。
     会发生无数好事情的未来。

第9章 。
    岑里陪老周说话,却惦记着宋行柯还站在门外。老周接过岑里削给他的苹果,抬了抬下巴说:“喊进来呗,我给你瞧瞧。”
    岑里无奈:“有什么好瞧的,我还能被人骗了啊?”
    “那可说不准。”老周上下打量他,“细皮嫩肉,不骗你骗谁啊?”
    “吃苹果吧。”岑里面无表情地去给宋行柯开门。
     宋行柯进来以后乖乖地喊了一声:“老师好。”
     老周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就撇撇嘴说:“我可不是你老师。”
    “您是小里的老师,就是我的老师。”宋行柯也不在意。
     岑里戳了戳老周,说:“行了啊您。”
    “行行行!”老周没好气,“看你护的,我又没吃人。”说完,又看了看宋行柯,跟岑里说:“你出去,我跟他聊聊。”
     岑里有些慌了:“干嘛呀,都给你看了还不行啊?”
     宋行柯却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没关系,你去等我一会。”
     岑里看老周,老周移开目光,专心吃手里的苹果,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只好攥了攥宋行柯的手心,便推门出去了。
     刚摸到门,就听见老周在他后面喊:“别偷听啊!”
     岑里气的脑壳痛,不理他,关上了门。
     他站在门外胡思乱想,不知道老周会跟宋行柯说些什么。
     想来想去,便觉得能说什么呢,无非是告诉宋行柯自己有多不容易,告诫他好好对自己。岑里其实不太担心,老周从来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老周想让他考研,他不同意,老周就没有再提。他奶奶到最后,治不好了,要岑里带他回家,老周也不同意,岑里咬着牙帮奶奶办了出院,他也没再劝。
     岑里一直不听话,他有时也不明白老周喜欢他什么,这么多年拿他当亲儿子。
     老太太去世的时候,只有老周,林峰和佳佳姐来陪他。没有葬礼,没有吊唁,只草草火化了事。
     但那是第一次有人扶着他趟过泥水,他环顾四周,再也不是茫茫然的一片迷雾。
     宋行柯出来时,脸色没什么变化,岑里看看他,也没有说话,跟老周打了个招呼就跟他一起出了医院。
     宋行柯先忍不住了:“你不问我们说了什么?”
    “有什么好问的。”岑里笑,“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内容。”
    “你就不怕我被骂啊?”宋行柯装着生气的样子。
    “骂你两句怎么啦?”岑里理直气壮,“怎么?你还想找我骂回来?”
     宋行柯闭了嘴。
     岑里原本准备打车回家,宋行柯哪肯,非得送他,他就笑宋行柯:“宋总,你怎么这么闲啊?公司不要啦?”
    “公司哪有我男朋友重要啊。”宋行柯不要脸,“只要你说一声,让我把公司送给你都行。”
    “我可不要。”岑里说,“我又不会开公司,交给我三天就得破产。”
    “破产就破产吧,咱家又不止这一个公司,当送给你玩了。”
     岑里听着宋行柯跟他满嘴胡话,说了地址便闭上眼睛往后靠了靠,不跟他说话了。
     等他醒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车里暖气打的很足,漆黑一片。
     椅背放了下来,他身上披着宋行柯的西装,宋行柯戴着眼镜坐在一旁捧着电脑办公,只穿了一件衬衫。
     见他醒了,宋行柯摘了眼睛,揉了揉他鬓角压得乱糟糟的头发,笑说:“不知道的以为你几天几夜没睡觉了,怎么睡得这么香啊,嗯?”
    “你怎么不叫我。”岑里揉揉眼睛,“天都黑了,饿不饿啊?”
    “看你睡的好,下车吧,咱们到家了。”宋行柯接过他身上的外套套上,跟他一起下了车。
     宋行柯第一次来岑里家。
     房子有些旧,却干净的很。这是岑里和老太太刚到a市就租下来的房子,老太太去世后,房东要卖房子,岑里不想搬家,便算了算手头的钱把房子买了下来。
     宋行柯看到老太太的遗像,沉默了片刻,问岑里:“是什么时候的事?”
     岑里想了想说:“我来a市的第三年,她不愿意待在医院里,我就带她回来了。”
    “你就这样一个人带她治病?你又没有来过a市……”宋行柯声音低沉,心疼地要命。
     岑里笑:“我小时候就住在a市,后来是因为我爸,才去了c市的。”
     宋行柯没说话,他接过岑里递给他的香,恭敬地插在了老太太遗像前的香炉上。
     他不太敢去想十七八岁的岑里是怎样带着一个病人在陌生的城市扎根生活下去的。
     可是他还是变得那么优秀,考了a市最好的医科大,进了a市最好的医院,没有被生活的苦难压弯脊背,像荒漠里一颗挺拔的白杨,在风沙里也从没忘记生长。
     岑里见他不说话,就拍拍他的背,说:“你别难受,我一点儿也不累,现在还有你了。”
     宋行柯听岑里哄他,低声说:“怎么可能不累,岑里,我后悔了。”
    “假如我当年……”
    “没有假如的,宋行柯。”岑里打断他的话,“一切都刚刚好。”
    “好事情出现的概率和坏事情出现的概率都是一样的,你非要说假如——假如我们当时还在一起,也许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你也不是现在的你了。”
    “我们不能去想这些,宋行柯,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岑里在这一瞬间福至心灵。
    他突然明白了岑青阳的话,岑青阳说,我做这些选择,就愿意去承担它的后果,无论是公平的,还是不公平的。
    岑里想,是的,他在选择离开宋行柯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迫接受了永远失去他的结局。
    而现在的这一切,都是老天送给他的礼物。是对他前二十年遭受苦难的补偿。
    宋行柯还站在自己面前,像六年前一样对他说我爱你,这是天大的好事,是永远值得他热泪盈眶的幸运。
    宋行柯沉默地抱住了他,如他所想的那样,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岑里,我爱你。”
    岑里回抱住他,看着老太太的遗像,小声地说:“我也是,宋行柯,我也爱你。”
    老太太眉眼弯弯,像是在对他笑,岑里也笑。
    宋行柯吻了吻他的侧脸,温柔又坚定。
    大钟又开始响,宋行柯被吓了一跳,岑里被他的反应笑的不行。
    宋行柯无奈:“你家这个钟……真有特色。”
    岑里跟着吐槽:“老太太可宝贝它了,去世之前,还用手指了指,应该是知道我不喜欢,怕我把它扔了吧。”
    宋行柯皱皱眉头,若有所思地开口:“小里,你有没有想过。”
    “嗯?什么?”岑里问。
    “那个钟。”宋行柯用手指了指,“你奶奶会不会在里面给你留了东西。”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岑里睁大眼睛看着他,又看看钟,说:“不会吧……”
    “看看不就知道了?”宋行柯推了个凳子过去,把钟取了下来。
     打开以后,他们看见钟的背面卡了一封信。
     岑里死死盯着那封信,手颤得不像样。宋行柯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了卧室,拍了拍他的头,轻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便带上门去了客厅。
     岑里沉默着打开了那封信,看见了老太太娟秀的字迹。他闭了闭眼,才逐字逐句地读下去。

“小里: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封信,奶奶希望不会太晚。
      我们小里命不好,妈妈走得早,爸爸又蒙了冤屈。奶奶本想,还好我们小里有奶奶照顾。
      可现在奶奶也要丢下你了。
      奶奶想着你,整晚整晚都睡不好,想我的宝贝还不到二十岁,就要面临一次又一次人生大悲,叫他怎么受得了?
      你爷爷去世的早,奶奶和你爸爸相依为命,后来有了你,你那么小一点儿,看的奶奶心都快化了,恨不得将全世界最柔软的东西都给你。
      奶奶也尝过生活万般苦难,最艰辛的时候,也想过一死了之。人活下去得有盼头,我怕我的小里没了盼头,那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但你让奶奶骄傲,到如今我还可以说,小里像一棵小树苗,不断地生长,有时我甚至觉得,你可以扛过任何世界的为难,长成参天大树,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给他们庇荫,就和你一直在做的一样。
      可我不愿让世界为难你。你成功或者失败,坚持还是退让,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成为什么样的人,是否愿意再承担世界的苛责,都无法影响我对你的爱。
      小里,奶奶有些话想告诉你。
      奶奶希望你是善良的,诚恳的,无论你怎样选择,都要像爸爸那样,无愧于心。
      你会拥有许多的爱,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找到你的爱人,你看他会像看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同时获得走下去的勇气。
      你会将世界的希望都握在手里,会和解,会感恩,会满足。
      所以走下去吧,不要计较眼前的痛苦,去看未来,去看没看过的好风景,去敞开怀抱爱别人,同时被爱。
      岑里,你可以拥有数不清的东西,只要你想,奶奶希望你想。
      奶奶留在过去,将所有的祈愿都送给我的宝贝,别怕,别回头,岑里,向前看。
      我永远爱你。
                                   夏清兰”
    岑里总觉得,人生是漫长的。
    他像是渡过一条长河,岸边的人走自己的路,不曾看他一眼。
    河中是漩涡。
    那漩涡好深呀,不断卷着他,想要把他拖进陷阱和深渊。他总是在挣扎,每一次都耗尽力气,以为这是最后一次。
    他羡慕那些一出生就在岸上的人,他们不明白河水的深浅,只顾着埋头往前。
    可总有人从河里爬上岸。
    有人停下脚步伸手拉他,有人在河里拼命将他向上推,于是他也能够紧紧地抓着河岸,翻身走上曾经只敢偷偷羡慕的道路。
    河里的人说,那条路上的风景真美啊,你得去看看。
    岑里想,是啊,真的很美。
    他捏着那封信,打开了门。宋行柯在门外等他,见他出来,便笑着敞开了怀抱,说:“男朋友抱抱。”
    岑里扑了过去。
    灯光晕黄,时间铺天盖地。
    当他渡过长河,回头看见的,仅仅是潦草的苦难和错过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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