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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唯卿-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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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踩在他们的尸体上往前,心里一阵阵翻腾,满是悲凉。
不多时,张孝便与右先锋的牛副将汇合,简略说了一下城中的情形。纪兵兵分两路,一支从崖上降落,一支趁乱攻城,楚军人马根本不及回应,只得掩护着詹灼后撤,却不想北城外有乌行安亲自带队的伏兵,两军险路相逢,杀了个昏天地暗,此时战报未至,不知情形究竟怎样,不过乌行安已有精密布置,詹灼恐怕抵不了多久。
这边说着话,那边城里已经开始清点,楚军驻守长平的四万人马就这样给杀了个干净,乌字大旗一展,众兵士皆吐出一口气来。张孝和牛副将安排队伍一面清点一面安抚百姓,又派出小队去前方探查消息。
白韶卿手上已经裹了厚厚的纱布,什么也作不了的跟在张孝后面,这是她第一次亲历战争,任是她再怎么安抚自己,依旧是手脚发麻,神思恍惚。张孝也不跟她说话,只是到哪都带着,不让她走开一步,以至于刚刚和他们一起从藤条上下来的士兵们,看到他们二人,都笑呵呵地上来问长问短,一面感谢白韶卿的救命之恩,一面又用诡异的眼神将二人上下打量。
而此时,曙光也悄悄降临,一抹微红拂过群山落在城池上,艳红如血,照的遍地尸体更是诡奇。此时尸首们已经被拉作一堆,长长的街道像被血洗过一般,已经看不出原本街面的土色,四处地断垣残壁,烈火的余烟仍在,黑烟重重,使得刚刚现出黎明地天色都为之晦暗下来。
众人这边尚在忙碌,却听得一声欢呼,扭头望去,北门大旗飘摇,乌将军回城了,张孝与几个副将都迎上前去,只见乌行安满脸傲色,一马当先,缓缓而来,在他身后不远,七八个士兵各执长索,四散开来,以花形散布的方法缚着当中的一人边拉边走。
这人一身盔甲已经破败的看不出原样,一头乱发沾着血水污垢粘在脸上,几乎瞧不出面目来,他的肩背腰腹处均有断箭,箭翎虽折,箭锋却还深埋在他体内,初略一扫,也能看出大约有五六处之多。他的个子并不高大,而且此时被那铁索一圈圈牢牢困住,可却依旧一路挣扎,七八个士兵都是使全力才勉强拉住。他却似全不在乎,一路上甚至嘿嘿轻笑,一边还朝人龇牙咧嘴,粘稠地长发盖着他半只眼睛,便是那半只依稀细眼中流露出的凶光,却已能让与之对视上的人战栗不止。
看这架式,不用问也知道,此人必是詹灼。想不到大名鼎鼎地詹灼居然会被乌行安生擒,纪营中静了片刻,顿时欢声雷动。过不多时,便连劫后余生地百姓也围了过来,有的还拾起砖瓦朝他头上扔去,力道虽不大,可百姓们对此人恨的咬牙切齿,有一人扔了,接二连三的便越来越多。
那詹灼额上脸上顿时又被砸破流出血来,他却似全不在意,反而一直笑呵呵地,看到百姓中的女人,他还会伸舌头出来舔舔嘴唇,那模样简直就像依旧是他占领长平时一般地得意残忍,仿似这具伤痕累累地身体与他根本无关一般。
乌行安由着众百姓发泄了一会,便命人在城内正中的位置,一处已经成为废墟的大屋之前,将詹灼固守在木架子上,用铁索牢牢捆了个结实。再命人在四周把守,任何人不能靠近,百姓们围了一会,也就散了。
这里安排妥当,张孝等副将便被召至大营内议事,白韶卿便被领到张孝的帐里休息,本来像她这样的只是轻伤,比她伤重的多的人都在外面忙个不停,只是张副将开了口,她也就乖乖地呆在帐里,何况,外面的一切,实在是让她头晕目眩。
怔怔地坐了许久,脑子里始终乱哄哄地,都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到回过神来时,张孝已经回来,还递了杯水到她眼前,声音里满是关怀:“觉得不舒服么?”
白韶卿忙接过水去,抬头道:“大军要在这里整停么?”
“不错,休整些日子再进新平,如今楚军没了詹灼,新平指日可下,也不急在一时了。”张孝说着也在一旁坐下,白韶卿放下杯子时,瞥见他掌边亦有血色,忙拉过来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整只右掌都是鲜血凝结,掌中已经露骨,皮肉外翻,惨不忍睹。
白韶卿立刻便打算起身去找军医,张孝却一把拉住了她,道:“我这里就有药,你给我随便弄弄就好了。”
白韶卿只得坐回去,看他从怀里拿出金创药,又摞起战甲,从里面的袍子里扯下一条布来,她便将杯里的水倒过他的伤口清洗一遍,又接了他递来的酒,再洗一回,然后撒上药再包起来,二人皆是静默无声,待她都弄好了,白韶卿也不抬头,便问道:“方才在崖上,你说要跟我说什么?”
张孝的手一顿,垂着头坐了一会,道:“迟些吧,这一夜也累的狠了,你先歇着。”说着朝她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看了他这诡异的言行举止,白韶卿哪里睡的着,在帐里勉强休息了一会,便起身往外面去,此时各营都已安置完毕,到处可见神色匆忙地士兵,医帐外躺着靠着,伤者密密麻麻,都以彩巾缚臂,做了记号,轻重排序,等待军医诊治,呻吟声不绝于耳。
楚军的尸体也开始搬运,都是拖着板车地百姓,每个尸体都被拨的一干二净,在这严冬时节,多一点点衣物也能取暖,尸体则被运至城外,堆到空旷地地方焚烧起来。空气中本就腥臭难耐,此时再加上尸体焚烧地焦臭,更是中人愈呕。
整个军营好像只有白韶卿一人无所事事,她在帐里转了片刻,忽然隐隐闻到一股食香,这味道极淡,不仔细根本难以分辨,可是此时她饥肠辘辘,却立刻闻到了,并且朝着那位置走去。揿帐进去,果然便见老林带着几个伙火军,正在挥汗如雨地切煮食物。
看她进来,老林高兴地一把抱了抱他,将她上下打量,笑道:“你小子福大命大,刚刚听人说来着,张孝身边的亲随本领好的不得了,硬是用一双肉掌救了几十个人。这下好了吧?张副将知道了你的本事,会提拔你吧?”
白韶卿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刚好凑巧而已,你别大惊小怪了。”说着朝锅里探头“煮的什么?”
老林笑道:“馋了吧?猪肉。今儿你们打仗,我们哥几个就去山里抓野猪,运气不错,弄了几只,”说着拿出大碗来,狠狠勺了一大碗汤,还有两块肉“赶紧尝尝,回头各个将军副将那里一分,只有汤水了。”
白韶卿应了,在灶边蹲下,呼哧呼哧吃了起来,老林偶尔与他眼神交接,都是掩不住的欢喜神情。
和这老林在一起,白韶卿便觉得自在,当初为了藏身,混进军营,整日和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打交道,最合的来的便是老林了,也是他一直帮着她,还不止一次的说过要跟她做个异姓兄弟,白韶卿隐晦于人,自然不能应承,不过老林也始终没有因此改变对她的关照。
喝完汤吃完肉,她开始在一旁帮衬,给老林打打下手,二人有说有笑,倒似又回到了当初都在火头军时的情节。很快便到晌午,老林安排那几人给副将们送饭,他自己则端着盘子给乌行安送去,白韶卿目送他的背影,免不了想到自己要杀的人便在不远处,一时也是呆呆地,想出了神。
送饭的火头军回头,便有人告诉白韶卿,张副将问了她的事,知道她在这里,倒没多说,白韶卿听了随口应了声,也不太想回去跟那奇怪的人面对,转眼老林回来,二人便就着残汤吃了些粗粮,又天南地北地闲聊了起来。
外面总是忙碌喧嚣,帐里倒是颇为安宁,二人说着话,不和不觉天便暗了下来,白韶卿这才不得回转身子,到张孝营里。他倒就在营中,只是正在榻上休息,帐里点了一支火烛,晕红的光照在他平淡无奇的脸上,白韶卿轻轻靠近,在他身边打量了一会,正准备走开。却听他道:“和林富贵很谈的来?”
白韶卿嗯了一声,依旧足不停步,走到一旁的小榻上,她是亲随,都是在一旁另外搭一个小铺子休息,她的手才刚触到榻上,张孝的一句话却立刻令她动作静止,整个人为之一僵。
他说的是“男女有别,还是疏远一点的好。”
白韶卿只愣了一愣,便笑道:“张副将作梦没醒吧?说的什么混话。我自然是男人。”
身后衣襟身轻响,那张孝慢慢朝她走来,站在她的身后,忽然将头垂到她肩上,轻笑道:“那太好了,我喜欢男人。”
白韶卿只觉周身血液倒流,想也不想,已经一个侧步退了开去:“请张副将自重。”
“害怕了?”张孝淡淡看着她,神色间微有戏谑之感“你难道没把这个当笑话来听?”
“这个笑话一点不好笑。”白韶卿盯着他。
“这个笑话不好笑么?那么,我换一个如何……”张孝抬头望了会帐顶,忽然轻轻一笑,直视着她道:“向氏圣女混进军营,居然无人察觉没人欢迎,这算不算天大的笑……”
他下一个字还没说完,她的右手五指已经紧紧扣在他的颈中动脉处,左手则紧紧捏着他右手臂上的脉门,她的声音冷冷,眼睛黝黑“这个笑话,会让你送命的。”
他一动不动,只是静静注视着她,嘴边的那抹淡笑渐渐隐去,忽然道:“我有件东西要给你。”说罢,他的右手居然缓缓举起,这个动作让白韶卿惊诧万分,万没料到此时此刻,他还能动弹自如,而当她目光轻转,看到他两指间捏着的那个东西时,她完全,不会动弹了。
但求此生同日月不枉浮生梦一场
031 连贯
那是一截已经成旧到看不出原本颜色地细线,正中位置垂着一个铜钱,也许因为始终在人掌中反复抚摸地缘故,铜面边缘变地十分盈亮,发着淡淡地铜光。
白韶卿瞪着它半晌,伸手将其拿到手里,左手离了他的脉门,却又扣在了他的颈上,将那枚铜钱举到眼前反复细看,她道“这是从哪来的?”
“从别人那儿偷的。”张孝神色淡淡“你确定了没?就是这枚么?”
白韶卿指下用力,怒火已经冲上了眉梢“从谁那里偷的?”指力再进,张孝的脖子上顿时出现血痕,脸色也渐渐紫涨。他却似浑不在意,即不抵挡也没躲闪,而是缓缓伸出右手,在自己的颌下轻抚。
白韶卿瞪着他怪异的动作,只见他摸了一阵,双指之间忽然出现一层薄薄地肉色物事,这情形对她而言,实在太过熟悉,心念百转,不由得放开手来,退了一步,挡在他和帐门之间。
随着张孝的手慢慢加快速度,他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大,而他的脸也开始变化,先是嘴唇,然后是挺直的鼻子,再便是眼睛,最后,是高挑的浓眉。那一层膜全部掀下后,眼前的张孝似是而非。
这张脸比原来的肤色略黑,五官却生动俊朗的多,他微微抿着嘴,笑看着她,嘴角一侧,有一颗淡淡地梨窝。白韶卿的手早已离开他的脖子,而是极慢地,一寸寸地抚上他的脸,那眉眼,那笑容……虽然和当初已经略有不同,可是这张面孔曾经时时在她脑海中泛现,是这世上,除了爹娘之外,第一个不惜自身安危帮她分担困境的人,她又怎会不识!
“穆……遥……”她终是叫出声来,泪水也在这一刻满溢,顺着脸颊划落下来,他却伸出手来,为她擦拭“刚刚不是要杀了我么?这会儿又哭了。”他的声音里满是宠溺地笑。
“你怎么……”她看着他,重逢地惊喜在她心底掀起世浪,可随之来的,却是她一肚子的疑问。
“我还以为你至少也得哭上两个时辰呢,怎么这么一下就想起别的事来啦,”他伸手拢拢她的头发,转身将帐子拉严实,再吹熄了烛火,这么一来,谁也不会擅闯他的帐里来。
他拉着她在床沿坐下“我作梦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
“你怎么认出我的?难道以前……”白韶卿转脸向着他
“是这次认出的,以前在纪军的时候,那时我,没有记忆,所以自然也不会察觉。”
“没有记忆?”白韶卿一愣。
“是呀。我们总是定时吃一种药,这药由四堂的内影发给,每月按时送来,吃了那个,就会被封住原来的部分记忆和内息,月影就是用这方法将人安插在每个需要的地方。”他的语气淡淡,所说的话却让白韶卿心中紧滞“我在差不多十日前得到解药,这就意味着我有任务到了。正是万分警惕的时候,哪知道就碰上了你,不过现在看来,我的任务不是你,这说明他们还没发现你,你应该还是安全的。”
“你……你受他们控制!”白韶卿全身都颤抖起来“你那时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为什么要替我去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愤怒心痛来的太快,她简直语无伦次,整个人也抖个不停。
穆遥一把握住她的手,语音竟含轻笑:“说什么傻话,你还在气我偷了你东西么?我刚刚不是还给你了,还念叨什么。”
白韶卿哽着嗓子,黑暗里看不清楚,可他的气息清清楚楚地就在眼前,她不由得抚上他的脸“你还吃了别的什么药吗?你现在若是逃走,会活不下去吗?”
“嗯。还有一样,不过,我没打算逃走。”
白韶卿一愣,感觉他伸手握着她在他脸上的手,轻轻厮磨“我如今已经是月影四堂治下的八影之一,有更多的机会靠近离殊,我会了解更多,知道的更多,这样才能帮你。”
“离殊?”
“原来你不知道,那个一直摆弄你我命运的人就叫这名字,月影明面上掌坛的是零秋水,其实暗里一直是他。这个人……”他的声音忽沉,带着强烈地压抑地气息“很强。”
随着他的话,白韶卿眼前也闪过那对邪魅地眼睛,心底不由得微微一颤“像你这样的,月影,埋伏在四国军队中的,还有多少你知道吗?”她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当时我们八人是同时受命离开涤谷,虽然都不知对方的去处,不过想来,应该是差不多的位置。更何况,除了我们八人,还有其它月影,月影之间若没重大任务,一般都是互不联系,这些年,每次与我交接任务的月影,十人中我只识三四,可见他早年安插在各处的月影,如今都已渐渐长成,由此可见他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为这一切做下打算。”
白韶卿静静听着,眼帘垂了下来,说不出话来“要和他斗,是极难的事,不过,我会帮你的,卿卿,这些年我一直留意着你,知晓你的近况,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再加上半年前,忽然收到泯心丸,因而失去记忆,随后纪楚交恶,我随军出征,心里隐隐绰绰的,分明有重要的事想要记起,可偏偏无能为力……好在詹灼这一战,我才因此得了解药,也因此而认出了你。”
“詹灼?”白韶卿眼中一动“因为他才得到的解药么?”她呆了一呆,脑中忽然一个念头一闪“他,离殊要作什么?”
“自然是要詹灼。”穆遥语气平淡“这一场仗输赢根本不在他眼里,他要的,只是干将而已。”
白韶卿心下雪亮,立刻起身:“他要詹灼!要詹灼为他所用?”
“不错。”穆遥在黑暗中静静看着她,目光灼灼。
白韶卿眼神微动,转身就朝外迈步,穆遥却及时伸手一把将她拉住:“你要作什么?”
“杀了他,”白韶卿道:“这个詹灼此时已经是个杀人狂魔,若是再到他的手上,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受他杀戮。”
“你不能杀他,”穆遥轻声叹息“若是他此时死了,我会第一个被怀疑。”
白韶卿道:“我有毒药,我装成百姓的样子给他送水去,长平百姓恨他入骨,这个理由解释的过去。”
穆遥闻言不语,她转身道:“那个离殊,若是让他得了詹灼,无异于虎添翼,将来再要杀他,怕是再没机会了。”
穆遥手上微有松动,她刚想朝前迈步,忽然他一个旋身自后而上,将她挡在身后,声音又轻又急“来不及了。”
白韶卿一愣,他已经伸手点住她的穴道,使她动弹不得,不去看她惊诧的目光,他点燃烛火,将那掀下的人皮面具再仔细抹回去,在床侧拿出一个铜镜照了一下,这才转身吹熄蜡烛,将帐子掀开一线,轻声道:“你听见没?那是月影行动的迅号。”
白韶卿凝神静听,好一会才听见一股细而旋转地尖锐声,在营上盘旋,若不是穆遥指出让她分辨,她根本察觉不到。
这声音两长两短,在空中响了片刻,终于停下,穆遥靠在她耳边,轻声道:“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时杀他已不可能,将来吧,我们总有机会杀了他的。”说着,他的手指轻轻抵上她颈肩处,正要按下,忽听她道:“不要弄晕我,让我看。”
穆遥一怔,只得放下手来,将她移到靠近帐子地方坐下,随后走出营去,故意让那帐留下一线。
他的营帐虽然离那捆绑詹灼的木桩不近,可却正好面前没有阻拦,白韶卿静静坐着,看穆遥朝那木桩走去,他的样子完全没有半点躲闪萎缩地模样,反而大步向前,坦然自若。身边一个小兵不知从哪窜出来,靠近他,道:“张副将,那边好像有人……”穆遥随口应着,右手五指同时弯曲,一下就扣上他的颈项,他此时走的不远,白韶卿清楚听到那卡的一声暴突而出,随即那小兵便被他随手一甩,如个破沙袋似地被扔在一旁的营后。而这一连串的动作,他的身影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起手之间,一条人命便毁于指下,而他对这情形,显然早已习惯。
白韶卿怔怔看着,心里忽然发出阵阵冷意来。就在片刻之前,分明是隔了近十年才再见到,她却一眼就认出了他,并且全无生疏之感,心里满满,皆如亲情。可是此时此刻,这样凝视着他的背影,却忽然觉的,有一些陌生不同。
片刻之间,穆遥便已走至桩下,与他同时到达的,还有四人,其中一个瞧那模样也是潜在军中的月影,只是毕竟隔的远,白韶卿看不清那人的脸。穆遥和这人对望,也不说话,只是仰头打量着桩上的詹灼,詹灼本来就是披头散发,这时更是看清面目,只是能勉强听到他呵呵傻笑,对眼前这几人,他似乎感觉有趣。围着木桩的另外三个则是黑衣人打扮,这时便见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式,两个黑衣人和穆遥同时一跃而起,穆遥抬掌冲着詹灼面门一掌拍下,那詹灼闷哼一声,头顿时垂下,而他身后两个黑衣人则是同时点在他各处大穴上,动作灵敏之极,起跃之间,不过瞬息,落下地时,一切已经结束。
三个黑衣人点了点头,另一个着军装的人便拿锁将詹灼身上的铁索逐一打开,其中一个黑衣人将其负在背上,转身朝营那头掠了出去,其余两人也随之而去。穆遥朝着他们去的方向注视了一会,掸了掸身上的衣袍,释释然地转身回来,另一个着军装的人也是扭头走开,自始自终,这些人全无一句对话。
穆遥走回,便给白韶卿解了穴,看她始终没有说话,转念一想竟就明白了,安慰道:“月影作事,向来如此,若是常有隐讳之心,死的便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了。”
白韶卿点了点头,却道:“刚刚那个,也是藏在营里的月影?”
“是”穆遥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发现你。”
“詹灼忽然就不见了。乌行安那一关要怎么过呢?”
“哦,纪军里有一个姓牛的副将,全无来历的,此次便是用他来遮掩,那几个月影会留下让人牵扯上此人的线索,引的人去追查,等查到他的尸体时,詹灼早到涤谷了。”
白韶卿对他这种谈及他人生死时的淡然实在是无法适应,心里哽的难受,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得低着头,不再说话。
穆遥只道她累了,便拉着她到一旁的小榻上,帮她躺下,盖上薄毯,又在一旁陪了一会,才回自己床边,正要躺下,却听白韶卿忽然道:“你们几时抓乌行安?”
他手一抖,半晌才回过头来,只见她已经坐起,正紧紧看着自己,他心里一滞,笑道:“我没……你为什么这么想?”
“詹灼是乌行安的手下败将,詹灼他都要收罗,更何况乌行安!”白韶卿眼中光可灼人“几时动手?”
穆遥沉默了一会,只得道:“还要再等一等。”
“等什么?”
“卿卿,这事与你无关,你别想了不行么?”他靠近她,放低声音。
“与我无关吗?”白韶卿身体微微抖动“那跟小六他们呢?跟小胡有关么?你和我相认到现在,没有问过一句他们的近况。你是忘记了还是原本就知道?小胡死了你知道吗?他死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可是如果不是乌行安,他一定不会死!你见过小六吗?她又瘦又小,看起来根本没有十四,金子他,他受了重伤,在深山里吃尽苦头靠抢劫过活!这些,你知道吗?你不想问我吗?”
穆遥呆了一呆,看着她忽然泪如雨下,他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冲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那样紧而压抑,仿佛要将她揉碎一般。
“乌行安早就应该死,他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死了他这恶贯满盈的人却不死?还要留下他杀人吗?还要杀多少人?离殊这魔鬼,他要让这天下变成人间地狱吗?他有了詹灼再有乌行安,全天下的人都不够他们杀的!他要一个……全是尸首的天下吗?”虽然竭力控制,可是她的声音还是濒临失控,穆遥不得不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他的下巴紧紧抵着她的黑发,眼中红丝密布。
“我要杀了他,一定要杀。就是让离殊发现我也要去杀他。”白韶卿声音哽咽难继,穆遥一边抚摸她的头发一边点头“好,我们杀了他,我们想个法子,不让人怀疑也能杀他。”听他这么说,她才慢慢安静下来,靠在他怀里好一会,才恢复了力气,问道: “你先告诉我,你刚刚说等一等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等?在等什么?”
穆遥靠近她耳边,轻声道:“在等纪王的降罪书。”
“降罪?”白韶卿吃惊不小“他打了胜战,为什么要降罪?”
“纪王那边有人安排,这里的战讯根本传不出去,纪王能听到的只有坏消息,何况当初乌行安出京时,曾立下过夺回纪境的限期,所以不出五天,降旨必到。”
“这是要让他自乱阵脚!”白韶卿喃喃道“可是,借月境攻楚,月军将这里的情形看的分明呀,居然没人说?”
“唉,都说了封了消息嘛,既然能封的住八百里军讯,寻常的消息又怎么过的去?等到这些流言终于传到纪宫时,乌行安早已经改头换面啦。”
白韶卿不由地想到那些欢呼雀跃地士兵们,原来他们的欢喜根本不值一提,这一切只是一场戏,成败于否,结局都不会改变。
“那你们的任务是不是在他被降之后,再鼓动他离开?”
“怎么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目地达到即可,总之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会走就是了。你若是真想杀他,我们只有一天时间。”
白韶卿沉吟片刻,道:“不错,在接到降令的当天。”
果然,在詹灼无故失踪的大惊大怒下还没回复过来的乌行安,在四日之后,却接到了纪王的降旨,太监尖锐的声音大声喧读之后,若大的长平城简直静如墓穴,所有人都不相信似地看着彼此,怀疑自己在一刻产生了幻觉。
死一般地沉寂过后,呼喊嘶叫此起彼伏,包行安一脸土色,平日里的傲色早褪了个干干净净,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太监,任凭几名随行的御卫拿下他的冠带,待到铁索绕上双臂,才猛然惊觉,大喊冤枉。整个军营中一时杀声震天,把那几个太监和御卫吓的几乎瘫软。
最后还是穆遥与几个副将共同请命,愿意用他们的项上人头来换可以给乌将军分辨的机会,同时便催快马,往京里送信。其实那几个京里来的太监侍卫也是惊奇,明明说是根本没过川江,可眼下纪军却是分明已经进了长平,难道是奏报有误?无论怎样,此时身在纪营,那么多杀红了眼的士兵,一人一脚,也能将他们踩成肉泥,自然也不敢坚持什么,答应在此等候几日。
当晚,乌行安被囚地营帐内,进来一个送饭的小兵。乌行安虽是喊冤不平,可那毕竟是圣旨,就算能拖延暂缓,等待赴京的信使归来,但旨意不可费,他还是被五花大绑地困在营帐中。
那小兵送进饭来,倒不急着喂他,只是蹲在他面前将他细细打量,乌行安皱眉道:“你是谁的下属?”如此无理,难道真是龙入潜滩遭虾戏!
那小兵却不说话,只顾将他上下看了又看,好一会才开口,却道:“义父老的多了。”
乌行安一怔,怒道:“本将军可没什么义子,你究竟胡搅蛮缠些什么?”
那小兵冷冷一笑,声音忽然变化,悠扬轻缓,细如雨丝地滋润地声音顿时像过电一般,将乌行安全身上下震了个遍:“义子没有,义女也无么?当年是义父送女儿奉秦的,果然是老了么?这么快就忘的一干二净?”
乌行安呆愣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睛死死盯着这小兵的脸,分明是陌生的面孔,可看着却觉心惊胆战:“你……你是……”
“我说过,有朝一日,必定还要回来问候义父。此番父女好不容易相逢,义父难道竟不欢喜?”
“你这脸……你这声音……”乌行安喃喃地一时竟不知心里是惊又惧。
那小兵低下头来,不知在脸上作了什么,再度抬头时,乌行安瞳孔猛然放大,整个眼珠都快要脱眶而出般,嘴唇更是抖地没法出声。
“虽说隔了些日子,想必女儿的这幅模样,义父还是记得。义父好不仔细呀,堂堂大将军,却连女儿在身边呆了这么久也没认出来呢。”
乌行安眼中的惊艳方退,惊愕又起“你……藏身在这里,多久?”
“倒不算不久,时间刚刚好而已。”
乌行安眼睛一瞪,怒道:“是你……是你陷害我么?”
“我可没这本事。”白韶卿低头潜笑,看他像是立刻就要大声呼喊,她的纤手及时一扬,一团白色地粉沫在他眼前散开,任凭他再怎么开口,却已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轻轻从衣襟里拿出一支发箸来,在他脸上轻轻划过笑道:“我要在你脸上克一个字,等你能见到这个字时,你便明白今日种种因何而来。你由什么得到了这一切,便也最终因为什么而失个干净。”
她的语调轻柔,指力却是极强,那长箸的一端已经磨地雪亮,此时便在乌行安脸上一笔一画地刻画起来,只是奇怪的是,乌行安只觉得脸上冰凉入骨,竟是完全不觉疼痛,想到片刻前令自己失声的那把药末,想到她必定也在这上头放了什么药,他的心里又惊又怕,想伸脚却踢前面的桌椅,却又被她拦了,何况她的一只手此时正按在他的颈后,令他半身酥麻。
他这里还在竭力想法子挣扎,却见她已收回了长箸,箸尖鲜血淋淋,她就势在他胸襟上擦拭干净,依旧放好,却又从自己怀里拿出一把铜镜,举到他面前来。
乌行安对上铜镜时,简直肝胆俱裂,他的左颊上,一个鲜血淋漓地‘柏’字触目惊心,他这一生最大的噩梦与心结,就这样承现在他面前,那长年被他压抑的恐慌翻江倒海地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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