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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盘番茄炒蛋的自我修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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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合常理。他皱起眉头:李天骐从来不会无故不接自己的电话,怎么可能看到未接来电后这么久也不回复一次
  发生什么事了?宋小武无意识地咬着下嘴唇,顾不上还有个丹尼尔戳在眼前,拿出手机拨了李天骐的号码。
  该号码已停机。
  宋小武心里不安渐浓。按下挂断后,又默数了十秒钟,再次打过去,自然还是一样的结果。
  丹尼尔在一旁看见他神色有异,追问着“怎么了”,宋小武却只是意义不明地摇摇头。思忖片刻,翻开手机通讯录,之前陪李天骐回他父母家时,宋小武存了准妹夫何洋的联系方式,此刻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毕竟冷静下来算算时差,现在国内正是晚上十一、二点,他不能凭自己的胡思乱想,就贸贸然打电话过去。
  只好另想办法。宋小武又登上聊天软件,发现长期给店里送豆浆杯的樊毅还在线,因为都是同龄人,宋小武和他偶尔会聊几句,便发消息问他:“小樊哥,最近怎么没见你送纸杯来了?”
  “不是李哥上个月就改做红豆粥了?那玩意儿不适合用纸杯装啊。”樊毅显然是正捧着手机玩,没一会儿就回复了他。
  这一点确实是宋小武没想到的。问不出来李天骐的近况,他心里越发没着没落起来。
  跟丹尼尔说句“等我一会儿”,宋小武便跑上楼,寻思着干脆买张机票回去看看。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瞥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有点心不在焉地接起来,那头传来的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小武。”
  “李、李天骐!”宋小武也不知道自己说话为何发起抖来,“你怎么回事啊?”
  “本来是听一个朋友说恒阳这边‘龙头凤尾草’价格炒得正火,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跟着赚点钱,结果车上被人偷了手机钱包,我俩地方又不熟,现在才找到镇上一派出所,正做登记呢,借了人警官的手机给你说一声。”
  宋小武沉默一会儿,仿佛接受了他这个理由,只问:“你人还好吧?”
  “挺好的。等做完笔录准备和于安涛出去吃点夜宵,就是那我朋友。”
  “嗯。”宋小武道,“你们那边挺晚了吧?吃完了早点回去休息,一把年纪的,得开始注意身体啦。”
  “知道。”李天骐的笑意里带着点歉疚:“这么久没和你打电话,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小武。”
  宋小武干笑两声:“自作多情吧?我最近可忙了,一个学渣要在名校里求生存啊,啧啧。其实没空想你。”
  李天骐没继续这个话题,只说:“别太辛苦了。好好照顾自己,不能一个人在外面,吃穿就随便对付。”
  “知道啦。”宋小武道,“饭馆生意还行的话,你也别老想什么多捞一笔是一笔,我这钱串子难不成还传染给你了?”
  “好,以后不去了。我得把手机还给警官了。”
  “行吧,拜拜。”
  宋小武抢先挂了电话,怕自己装不下去了。他知道,李天骐撒谎了,他有事儿瞒着自己。可自己追问下去又能怎么样?大李子不想让他知道,那就怎么也不会开口。现在自己唯一能知道的,不过是他人还是好好的,大概吧。
  之前总觉得,每周都能和李天骐打电话、连上视频就能看见对方在做什么,除了有点寂寞之外,好像和对方就在自己身边也没有太大区别。可实际上,方便快捷的现代通讯方式一旦失效了,相距千里就是相距千里,根本没有什么“天涯若比邻”。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对自己而言也只能是为时已晚,无能为力。
  宋小武坐在地板上,突然想不明白,自己这样远渡异乡,绞尽脑汁要在这所金灿灿的名校里争取一席之地,究竟为了什么?
  “嘿,你还好吗?”丹尼尔出现在卧室门口,有点担忧地看着里面的宋小武,抬起手里的盘子:“我做了牛油果三明治,吃吗?”
  “你到底给谁打电话呢?”小警帽儿从李天骐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问了一句。原本李天骐几人现在身份敏感,上面不让他们随意行动,也是一种保护。不过小警帽儿这几天和他熟了,见他一直记挂着给家人报个平安,不忍心拒绝,便折中一下,让他用自己的手机,多少也算留个证据在。
  不过费这么一通劲儿,还是国际长途,就那么不咸不淡地扯几句谎?小警帽儿便又犯嘀咕了,等李天骐打完电话,又盘问起来。
  “我爱人。他在国外读书,我怕他担心。”李天骐低声答道。今儿才给他停了营养液,又拔了胸腔引流管,他看上去有点短精神。
  可对方好像是个男的吧?小警帽儿暗想。不过他虽然参加工作的时间短,大学里这种事儿知道得倒也不少,点了点头,道:“你明儿就出院了,我任务也算完成了。回去自己留神点——这个估计明儿boss也要跟你说。行了,早点睡吧。”
  “嗯,这些天谢谢你了,廖警官。”
  “没事儿。”小廖警官关了病房里的大灯,只留了一个应急灯亮着,自己也在陪护床上躺下来。心想,这位也是个人物。当时那位木阑乡前社保所所长的儿媳付如兰来报案,说自己公公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不仅没有证据,就连人被关在哪里都说不上来。不过因为她之前检举社保所所长贪污渎职有功,上面几位领导比较重视,派了小廖他们几个民警去找。
  找了四天,才在小山坳里找着一个极不起眼的废弃豆腐作坊,原本一间小破屋,门是异常结实的铁门,两边窗户则是木板钉死了的。几个民警一看,就明白这地方多半有问题,几步赶到跟前,却听到一侧的窗户里隐约作响,几人便分散开来,伺机而动,随即见那窗上的木板被卸下一块,丢了出来。
  小廖等人互相看了看,而后冲进屋中,但见里头只有一个人靠在窗边喘气,两手鲜血淋漓——竟然是徒手将那木板上的钉子给撬下来的。见到身穿警服的几人,他也没卸下防备,布满血丝的双眼警惕地打量着对方。
  小廖见他眼窝深陷,嘴唇苍白干裂,两颊却透着不正常的红,心说这人被关了好几天,大概神志也不怎么清楚了,小心翼翼地一面走过去,一面道:“是付如兰报的警,让我们来找你,付如兰你认识吗?”他有意放慢语速,让对方听清楚他的话,不想那人明显体力不支,已经休克过去了。
  小廖几个把人给救出来,就近送进木阑乡卫生院,里面的大夫只看了一眼,就让挂上糖盐水,赶紧往镇医院送,镇医院设备、技术都稍好些,又开了一堆支持营养的液体,外加几种抗生素,物理降温什么的,连呼吸机都上了。小廖他们又通知同事,带了付如兰和于安涛二人前来,确定了李天骐的身份,事情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至于木阑乡的乡长、副乡长,各机关单位的一、二把手,如今几乎全体落马,上头市。委书。记新上任的三把火却还没烧完,这地方接下来估计免不了一次官场大地震,保护付如兰、李天骐和于安涛三个重要证人安全的任务,就分配给了小廖等人。
  廖警官翻了个身,瞧见病床上那位睡得还算安慰,想起刚送进医院时,医生给下的那一堆诊断,再想想人刚才打电话时的那股温柔劲儿,不禁琢磨着,不如等这回任务完成了,就去见见家里给介绍的对象,小警帽儿也有点想谈恋爱了。


第39章 第三十六章
  李天骐出院时付如兰和于安涛都来了。于安涛还是确认李天骐身份时来看过他,那时李天骐的情况一塌糊涂,于安涛自个儿没顾上,就得忙着安抚哭得两腿发软还不敢发出声音的小付,好容易把她带回了旅馆,又得瞒着在旅馆等消息的杨婶儿,只说李天骐没受什么苦,就是营养不良,输几天液就回来。这几天他都没机会再往医院跑,如今见到李天骐脸色也正常了,说话行动也没有大碍了,喜不自胜,老远就叫了一声“老大!”见李天骐微眯起眼看向自己,这才后知后觉,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跑过来替李天骐拎东西。
  “小付怎么也来了?”李天骐低声问他道。见付如兰也跟着走过来了,便对她说:“你身体不好,天又冷,就在旅馆里陪陪杨婶儿,又来医院做什么?”
  小付勉强笑笑,道:“婶子买菜去了,我怕这儿缺人手,来了说不定能帮上忙。”
  李天骐看她这副神情,拿不准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重了点儿,何况又毕竟男女有别,也不好再说她什么,便把言语放温和些,道:“这点东西,于安涛拿就行了。你们去车里坐着吧,等廖警官来了就出发。”
  廖警官向上级打了报告,把他们送到了旅馆里,又留了联系方式,嘱咐他们有情况一定及时通知他,这才和几个同事离开了。
  杨婶儿正在旅店的小厨房里做饭,听见他们几个回来了,连忙赶出来,见到李天骐,便红了眼圈:“小李,孩子。。。可算回来了。”
  李天骐依旧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面,只伸手扶着杨婶儿:“先进屋吧,大家都歇一歇,慢慢再说。”
  四个人里有三个都是非病即弱,只有于安涛还算活蹦乱跳,如今总算聚齐了,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便各自回房休养。
  李天骐被关在那间“私牢”里接近一周,一开始还能思考于安涛带着付如兰和杨婶儿,下一步该如何走的问题,一面逼自己沉着下来,不骄不躁地把木板上的钉子慢慢拧松,到后来脑子已经锈得转不动时,能撑着他继续手中机械动作的,就只剩要按时给宋小武打电话、以免他多想这一个念头。如今电话打了,自觉理由编得还说得过去,心头大事一了,精神松懈下来,方才觉得欠了许多觉要补,早早关了自己这边的壁灯,闭眼便睡,于安涛进出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完全吵不着他。
  至于杨婶儿和小付这边,却又是另一副光景。
  自打杨婶儿接到小付求救的电话,深知这孩子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性子,能逼她到这份上,一定是再忍下去便只有死了,偏偏自己儿子出差在外,媳妇怀孕在家,杨婶儿只得把儿媳托给亲家,便找到了李天骐。
  二人见面后一合计,李天骐便开车一路往恒阳赶,又见杨婶儿毕竟上了年纪,坚持到镇上时就吃不消了,便找家旅馆劝她歇一晚,杨婶儿原本不肯,就怕去晚了救不了急,幸好李天骐正巧和旅馆一个叫姓于的小工认识,那人知道路怎么走,这才答应留下,让他俩继续出发。
  “妮儿啊,”杨婶儿叹了口气,道,“婶子给你说句心里话,这回的事儿,把小李牵进来,害他受了罪,婶子心里过意不去,可对你来说,这未必不是好事:他心里有你,看重你。。。”
  “婶子,”付如兰忽然打断她的话,“李哥对我没那个意思。。。他有对象。”
  “怎么会?”杨婶儿诧异道,“也没见他跟哪个姑娘来往,你怎么就晓得他有对象了?”
  付如兰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再说,我还凭什么配得上他呢?”
  杨婶儿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后才安慰道:“你别胡想,摊上个畜生难道是你的错?好好养身体,你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
  付如兰苦笑:“我也想不是我的错,可是。。。为什么畜生都让我碰到了?为什么总是我呢?”
  她咬着嘴唇,努力不让啜泣发出声音,杨婶儿把她搂在怀里,不住地给她擦着眼泪:“妮儿啊。。。”上了年纪的人,习惯于说这就是命,可是,她不愿意说,这么好的妮子,怎么会有这么苦的命呢?
  当初这妮子的弟弟没考上高中,得交钱,当姐姐的就必须退学,去给人看店赚钱。店主是两口子,还有别的营生,店里头便长期只有老板的爹在管。一把岁数的老畜生,欺辱一个年龄可以当他孙女的小姑娘,幸亏杨婶儿来买东西,给撞破了。后来又好说歹说,才让付如兰那寡妇妈同意自己带着这妮子到外面打工,每月赚的钱一大半都要寄回去供那母子两个。
  谁想这样还不算了结,乡里社保所所长的儿子看上了这妮子模样好,便成日撺掇着小付她妈把人从城里叫回来早点办酒,她妈哪有不应的?却没料到自己女儿死活不松口,自己都拿出断绝关系作威胁了,死妮子依旧不肯回来,末了倒是自己意外从梨树上摔下来,落个半身不遂,才把人给招回来。别人给的彩礼已经被她妈动用了,这妮子还有资格不认命吗?
  从前一个村里住着的,杨婶儿本就怜惜她,从那老畜生的店里把她接出去后,更是把她当半个亲闺女看待。原本听说她嫁的男人是当官的儿子,本人又在银行里坐办公室,老老实实不多话的性子,便是知道小付自己喜欢的是李天骐,现实一点儿打算,这家人也算不错的归属了。
  哪知咬人的狗不叫唤,她那男人一到私下跟换了个人似的,夜里一味地作践小付,饶是小付有了身孕,也被他糟蹋小产了,最后这回是大出血,止不住,这才往镇上的医院送,还嫌小付麻烦多,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又找个老婆子照看,婆家人便不管了。亏得那婆子偷懒,只在雇主面前勤快了一番,待人一走,她也跟着四处闲逛去了,小付这才有机会,借了邻床小夫妻的手机,打电话向杨婶儿求救。
  也算老天爷开眼,打完电话那天下午,小付婆家的人就来了,要接她回去,省得住医院里大把烧钱。李天骐和于安涛赶到时,病房里已经找不到人了,只得又拖了一天,这才打听到了社保所所长家那栋自建别墅的位置。
  杨婶儿看着蒙了白雾的窗,出了一回神,随即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睡吧,什么也别想,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呢?”
  没用多久,木阑乡一群官老爷倒台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素日里深受其害的平头百姓对这些人早就恨之入骨,自然拍手称快,不过再一细问,听说是哪个所长的儿媳妇最先举报的,听众的态度便又暧昧起来,纷纷猜测起了背后的深层缘故。
  想也是,包青天大义灭亲的故事能流传这么多年,自然还是因为,有勇气做出这种选择的人太少了。
  李天骐打算先送杨婶儿回京城家中。于安涛本来就是个没定性的人,从“里面”出来后,起初是跟着跑运输的一队司机到了这镇子上来,嫌干长途辛苦,就留这儿不走了,换了几份工作也干不长,每月赚点工资花光拉倒,这下机缘巧合遇着从前在少管所时认的“老大”,巴不得能跟着鞍前马后。
  李天骐知道和他费口舌也没用,索性随他去。又问小付道:“你呢?想好没有?”
  “我留在镇上。”小付看着他,“跟那个人的离婚手续还没办下来呢。我家收了他们不少彩礼,我妈也离不开人照顾,镇上离我们村子不远,白天工作挣钱,晚上还能回去,指指点点的人总比村里少些,何况。。。我妈也不大愿意看见我。”
  “你。。。”李天骐想了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也好。”
  付如兰带着微笑目送他们的车渐渐远去,李天骐、杨婶儿,还有刚认识没多久却一起辗转于各个机关单位许多回了的于安涛,缓缓地挥了挥手,有点留恋不舍,但不再感到被遗弃在原地。
  她已经不再单纯美好,但还能努力保留一点体面尊严,好好地走下去。
  回去的路上不用像来时那么着急,李天骐一路不疾不徐地开着车,回到京城时天已经黑透了,将杨婶儿送到家后,路上憋了一肚子话的于安涛终于聒噪起来,透过车窗好好打量了一通“阔别五年”首都,不时啧啧称赞感慨几句,李天骐都当作耳边风,不受干扰。
  其实于安涛这人一身毛病:好吃懒做、没长性、没成算,得过且过,还特别向往物质——基本都是小时候娇生惯养出来的,他上头连着三个姐姐,罚款交了多少万才有了他,能不全家可劲儿宠吗?
  不过品性还不坏。对于这类人,李天骐的包容度是比较高的,能不能好好相处则是另一回事。再者这人虽说实实在在是喜欢女的,却天生一副小白脸德性,在少管所时没少被骚扰,李天骐去时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不惹事,架不住几回看见骚扰他的人太出格,完全闹到了打算真枪实干的程度,他又嚎得分外凄惨,李天骐那会儿到底是热血少年,管了一回,就免不了下一回,好在少管所里毕竟都是未成年人,嚣张狠戾或许有余,心机谋略到底差些,李天骐自己能打,其余人之间也未成统一势力,而是呈现一种微妙的相持,故而一直没出大的乱子。于安涛也知情识趣,不由分说地抱紧了这条大腿。乃至于安涛刑满出狱,还是李天骐开车去接的他——也算是份交情。更不用说这次的事,他着实帮了不少。
  “老。。。不是,天骐哥?”于安涛看够了夜景,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李天骐身上:“那个兰花花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李天骐略皱眉,随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小付:“不是。”
  见于安涛转转眼珠,还想说什么,李天骐又警告道:“出了这种事,她受的伤害不知有多大,你少乱打主意。”
  于安涛赶紧摆摆手:“我就是随便问问啊。再说,咱们走都走了,还能怎么着?”
  李天骐听他语气不无遗憾,“哼”了一声,没搭腔。
  “唉,天骐哥,你那饭馆生意好不好呀?累不累?”
  “累不着你。”李天骐道,“我暂时不打算开店。”


第40章 第三十七章
  伊尔大学实行的是学期制,耶诞节前两周便开始放寒假。而在这之前,宋小武除了语言班的期末考试外,还要参加一次专业考试。
  “我最后还是选了‘华夏历史与文化’。嘲笑我吧。”宋小武和丹尼尔一人一块“欧培拉”蛋糕,外加一杯热饮,顶着寒风边走边聊。
  “有什么可嘲笑?”丹尼尔咽下嘴里的甜点,又喝了一口热可可。“一个国家的历史,无论长短,都不是背诵完编年史就算掌握的,它的背后还有很多更复杂更深刻的东西。反正我是不行啦,我们国家的历史够短吧,可要让我仔细分析一下那些大事件背后的原因影响之类的,我还是会头痛。”
  可我的本意只是想投机取巧啊。宋小武忽然觉得惭愧起来,点头道:“要真正做到解读历史,甚至传承文化,当然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我确实认识一些东方文化研究专业的人,但没有华夏人。”丹尼尔忽然眼睛一亮,“如果你能读这个专业,做点儿成绩出来,也算填补了你们国家这方面的空白。”
  “空白?”宋小武惊讶道,“我想国内研究这些的专家学者应该不少吧。”
  “真的?”丹尼尔似乎不大相信,“华夏国近年不是越来越接轨国际了吗?我以为你们已经没有人去研究这种过去式的东西了。”
  宋小武沉默了片刻:丹尼尔虽然说的是“以为”,但是显然,那才是他更加相信的。
  想想也是情理之中。宋小武和班里那些华夏国同学虽然接触不多,不过既然选择来花旗国留学,他们至少对这个国家的某些方面有着一定的认同:不论是觉得其教育资源、社会背景、人文氛围有利于自身的发展,还是单纯向往这个国度、这所学校的名号。
  而这种程度不一的认同,落在丹尼尔这样的本国人眼里,也许就成了对自身起源的一种遗忘,甚至于,摒弃。
  “我们确实越来越,‘全球化’了,或者也可以说,全球都在‘全球化’。可是,也确实有许多人仍旧致力于我们国家历史、文化的研究和传承。。。”宋小武想了想:“大概从全国总人数来算也不是很多吧,不过无论如何,这项事业得到的关注和认同总会越来越广泛的,而不是随着时间走向衰落。”
  “我明白这个。”丹尼尔道,然后却还是锲而不舍:“可是时间确实是个大问题。仅我所知道的,你们国家就有许多了不起的工艺正在失传,上了年纪的艺术家和工匠日益向死亡逼近,而青年的一代却不愿意继承这项使命,因为隽永不朽的作品并不必然意味着有生之年便可得到的名利。”
  见宋小武沉默,丹尼尔又不无遗憾地感慨道:“我的。。。一个认识的华夏人曾经送给我一只旧式推光漆匣,它的色彩、线条还有光泽,全都美丽到无法用语言形容——可是,那个人告诉我,不少像这样一些工艺已经濒临失传了。”
  “除了‘告诉’你之外他还做了什么?”察觉到自己的语言有些尖锐,宋小武又笑了笑:“在路上边吃甜点边深入讨论这种严肃话题,不会有点奇怪吗?”
  “吃完了。”丹尼尔把最后一点蛋糕塞进嘴里,带着点儿得色地冲他摊摊手。
  不过二人也不再继续这场辩论,换了话题,一面继续往前走。
  “耶诞节时你还能待在花旗国吗?”丹尼尔问道,“你们国家的人应该不看重这个日子吧?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过节。”
  “实际上在新年之前我都可以留在这里。”宋小武不无遗憾,“可是耶诞节我得去亲戚家,和他们一起度过。”
  “那好吧。”丹尼尔耸耸肩,“那这周末要一块儿去采购吗?黑色星期五时我状态不佳,好像除了各种酒以外没抢到太多别的东西。”
  宋小武笑着看着他,不禁道:“丹尼尔,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个幼稚吵闹的熊孩子,可有时候,你又像个饱经沧桑、靠酗酒度日的糟老头。”
  丹尼尔闻言发出一连串夸张的大笑,随即摆出睥睨众生的表情:“坦白地说,这是一具年轻美丽的肉。体,承载着一个充满智慧、参破世事的灵魂——但是汝等只需迷恋肉。体就好。”
  宋小武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完毕,问道:“我能收回我刚才的话吗?”
  丹尼尔没来得及开口反击,宋小武的手机响了。
  “还在学校吗?”宋小武没留意来电显示,接起来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在外面吃东西,马上。。。”
  他没把话说完,因为他已经看见了站在学校门口的那个人。
  “回头见,丹尼尔。”宋小武攥着手机,下意识地转身便往来路跑,不忘将喝完的饮料杯丢进路过的垃圾桶里。
  “嘿!姚!”一头雾水的丹尼尔拔高了嗓门叫他,随即发觉一个高个儿的黑发男人从自己身旁掠过,显然是朝宋小武追去的。
  “噢。”丹尼尔了然地发出一声感叹。
  等会儿,我跑什么呢?宋小武没跑两步,便察觉到了自己这种行为很傻缺,脚下刚刹了车,一回头,李天骐已经撵上来了。
  “唉,我以为刚才把钱包落在甜品店了,还说回去找呢。”宋小武一拍自己的脑门,笑着对李天骐道:“你怎么来也不提前告诉我,查岗啊?”
  李天骐脱下一只手套,伸手捋顺宋小武前额翘起一撮的头发,又不自禁似地抚摸了一下被他自己拍过的脑门,随即才回过神来一般,道:“原本是想给你惊喜,不过最后还是要给你打电话,才能知道你的具体位置。”
  “嗯,是挺难找,这些地方的命名方式太混乱了。”宋小武仿佛也有些心不在焉。他注意到李天骐好像瘦了,还是因为头发剪得比以前更短的缘故?不对,比起自己走的那时候反而应该是长了不少,不过,他可以肯定,李天骐这件大衣自己从前没有见过。
  “我们。。。”二人不知为何都沉默起来,半晌李天骐终于想起再次开口,不料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宋小武一头扎进了怀里。
  李天骐愣了一瞬,随即把他搂得更紧些。
  “。。。衣服挺好看的。”宋小武忽然道,声音有点闷闷的,“就是领子这儿有点硌人。”
  李天骐嘴角浮起笑意,道:“那你把脸抬起来。”
  “我不。”怀里的人干脆把脸在那领子蹭了个来回。
  “好。”李天骐答。就像这样,怎么都好。
  “好什么好?”宋小武偏要和他拧着来,又抬起了头,眼圈儿鼻尖都蹭得微微发红。他拉住李天骐没有戴手套的那只手:“走吧,小爷带你认认地盘。”
  宋小武的爪子凉飕飕的,李天骐被他拉着走了片刻,到底忍不住反握过来替他暖手。街道上路人不多,或许因为天气寒冷,大都行色匆匆,没有谁会注意到他们。
  李天骐突然意识到,这确实是另一个国度,又被肤色、语言、文化分成无数个小世界,而他们俩,是孤独且自由的过客。
  他停下脚步,原本一门心思往前走着的宋小武也因此被往后跩了一下,后者不解地回过头,跟着就被吻住了唇。
  宋小武睁大了眼:他的嘴里还留有层次丰富的甜品味,生怕被李天骐发觉,然而在唇舌间充满柔情缱绻的缠绵中,他渐渐把别的都置之脑后了,只顾得上颤抖着睫毛,偶然在余光的一瞥里朦胧看见一些曼妙的翠色,那是礼品商店在耶诞节到来之前便预备好的槲寄生。
  而他已经得到了耶诞清晨的初雪,微凉而甜蜜。
  李天骐订的酒店离伊尔大学不远,环境设施也相当好。宋小武坐在床上试着颠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
  “攻略做得不错嘛。也用不着去我那儿看了,是吧?”他半歪倒在枕头上,斜眼看向正打开行李拿衣服的李天骐。
  李天骐闻言笑了一下:“来之前担心你不理我。要吃闭门羹,可不得找好退路。”
  哟呵,这是主动招供?宋小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李天骐抬起头,递给他一件毛衣:“穿上。你外套里面是不是又只有件T恤?冻得嘴唇都是凉的也不知道添衣服。”
  宋小武故作单纯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现在不凉了。”还有更暖和的方法试试不?
  李天骐坐过来,眼睛看着他,用拇指慢慢在他唇珠上划了一圈儿,也说不出哪儿色。情了,可宋小武的脸颊顿时不受控制地烫起来。
  对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将手收回去,搁在腿上,沉默一时,道:“之前没和你联系时,我去了小付老家。”
  宋小武立刻变了脸色,“腾”地从床上站起来:“她都结婚了!”
  “我对她没有想法!”李天骐的音量也不觉跟着提高了,随即他招招手:“你先坐下来,听我说。。。”
  “说什么?”宋小武不听他的,“你就是喜欢结了婚的,显得你魅力大还怎么着?以前的燕姐就不提了。。。”
  “小武!”这回他的音量倒不高,可听得出那里头有怒意。
  宋小武抿着嘴唇,省得它哆嗦得太厉害,泛红的眼圈里有隐约的水光。他没再说什么,把毛衣扔给李天骐后,便抬腿要走。
  李天骐见此,气势却立刻软下来:宋小武自打外婆去世后就流不出眼泪了,李天骐也偷偷问过懂心理的,答案无非是先观察着,平时多注意他有什么情绪变化。观察了这么多年,宋小武也没什么别的不对劲,而李天骐则知道了一件事——像他现在这样,眼圈发红,欲哭未哭,就已经是到极致了。
  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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